52、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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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念接过零食，向顾雨微微颔首，“谢谢”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声毫无分寸感的拍门声打断——“醒醒！都醒醒！”
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男人，身材宛如浑圆肉包子下插着两根筷子，皮肤黝黑，仿佛被抛过光，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眼神懵然的员工们，似乎心中的火气更旺盛了，不满地哼了声——室内的温度不算低，但不知道为什么，陈不念总觉得那一声“哼”是伴随着冬天空气里的白气一起出现的存在。
陈不念发现他并没有胸牌，于是了然——是老板。
“咱们简单开一个午会。”男人清了清嗓子，陈不念从善如流地低下头，默默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迅速地扔进了自己的嘴里——所谓开会，尤其是占用休息时间的会议，大多是没有意义的老板吹牛围炉会。
陈不念对待这种会议的态度也很明确——“嗯、好、对，鼓掌！”
这种会议应该没有几个人会认真听吧？
她刚这样想着，身旁的顾雨已经摊开了笔记本，神情认真地做好了准备一字不落记录下来的架势。
察觉到陈不念的视线后，顾雨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把笔记本往自己那边挪了挪。
“首先很抱歉占用了大家中午休息的时间，但这个会咱们是有必要开一下的，我也不想占用大家下班的时间，上了一天的班都挺累的，所以咱们就中午简单说说。”
——那你还挺贴心。陈不念冷嗤想。
“咱们这个会议的内容很简单，”男人说，“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在睡觉休息，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累？”
回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沉默。
陈不念低着头，腹诽道：因为老板不想下午开会，非要大中午过来开午会。
“我和大家的上班时间是一样，各位早上九点来打卡，我也是九点打卡，甚至还会早半个小时来公司准备……”
——准备什么？配着包子一起喝的粥吗？陈不念默默打了个哈欠，想。
“中午大家什么时候下班，我也什么时候下班，但你们看我的精神状态，我是不是要比各位好出一大截，大家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各位想一下你们早上到公司第一件事什么？”男人说着，恰到十分地喝了口水，似乎是真的准备让在座的众人去回溯自己每天上班打卡结束后的第一件事。
陈不念闲来无事，干脆观察起了自己旁边的顾雨，被人有没有反思她不知道，但看着已经在笔记本上写下‘早上到公司的第一件事’的顾雨，陈不念确定，她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反思之旅。
“肯定干什么的都有，开电脑的，吃早餐的，或者喝咖啡的，大家知道我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吗？”
陈不念微微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说句话这么墨迹？乌龟托生的吗？
“我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是把我今天要做的所有事情列成一个表格，也就是所谓的待办事项，当然了，其中肯定会有突发状况，但每天咱们的工作项目不全是变动的，像是市场组，你们的任务就是拉客户，跟客户沟通，每天都有固定的人数，你们就可以把今天要联系的客户资料整理一下，他的情况咱们了解了，再去沟通，会不会事半功倍？”
陈不念垂眸沉思了下，顾雨奋笔疾书。
——拉客户，跟客户沟通过，怎么沟通？
打电话。
陈不念了然。
今天这是针对市场部的批判。
“工作是不会累的，做不好计划，盲目的去干，才会累，你们看看我，我就不累！”
陈不念被他这句话镇住了。
看到顾雨连这句话也一字不落地记在本子上的时候，那份震惊是源自心灵深处的。
“你记这句话，”
顾雨循声望向陈不念，四目相对的瞬间，陈不念忽然哽住了——顾雨眸光澄澈，仿佛刚刚开始工作的学生那般，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的字，挺好看，挺好看。”陈不念说。
顾雨朝她甜甜地笑了下，小声地说：“开会呢。”
这是在提醒她。
陈不念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转过头的瞬间，视线的余光里，顾知秋似乎笑了一下。
——笑什么？
陈不念这么想着，自己的嘴角却也上扬了——大中午的不睡觉在这里挺老板自我吹嘘，怎么不是一种笑话呢？
老板慷慨激昂的演说仍然在继续——
“……咱们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咱们的注册资本是有五百万的，这个我可以大大方方告诉大家，大家到网上查，也都是可以查到的，我今年三十七岁，各位年纪最大的，也应该比我小上几岁，我多少是比大家都吃了几碗饭的……”
陈不念直到这儿才轻叹了口气——世界上的有钱人真多，多我一个会死吗？她手撑着下巴，眼睛望着桌面仿佛灵魂出窍。
“……我其实已经不需要多么努力的工作了，大家说是吧，在咱们这个城市，我二十岁到如今这个年纪努力下来挣的钱，已经足够我和我家人生活了，不过就是吃多少，住什么样子了，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的工作？是因为我是各位的老板，各位出于信任选择了我，我如果不好好工作，干点什么都觉得累，大家的工资怎么办？”
听到和钱相关的事情，陈不念有了点精神，开始在自己的工位上翻翻找找，终于在一个笔记本的夹层里找到了工资条——她和顾雨一样，都是市场专员，也就是俗话说的销售员。
工资构成是底薪加提成，工资半个月发一次，底薪分为三个档次，每个月的完成的客户量不同，档次不同，自己的这张工资条上，已经连续两个月都是最低的底薪八百块，无提成的状态了。
陈不念对此的第一反应是：离职要去跟谁谈？
滔滔不绝的老板像是能听到陈不念的心声一样，继续道：“各位大多数都是刚刚进入社会工作的应届生，目光不要太短视，我们要建立长线思维！
不要急于月入过万，过多少多少，不要被社交媒体上的人迷乱了眼睛，那些人大多数就是靠着包装出来的样子挣钱的，他们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大家可以自行想象。
短期的回报是转瞬即逝的，长期的则不一样，我们就要建立这种长线思维，包括跟客户沟通，如果一开始就一直劝人家，来公司看看吧，我们的业务能力如何如何好，我们的设计师如何如何靠谱，客户凭什么要信任你？咱们要做的就是建立这种和客户的信任。”
“怎么建立信任？很简单，弄清楚他们当下最要紧的问题是什么，抓住这个，尽自己所能的给他们解决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他们信任我们了，剩下的工作是不是就会容易起来了？”
陈不念已经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顾雨的笔似乎都要冒火星了。
老板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进了正题——“市场部这个月的业绩相比上个月是不足的，尤其是三组，三组组长，”不等老板说，顾雨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刘总，我是三组的顾雨，我们组长休产假，我暂时替她……”
不等顾雨说完，老板便打断了她：“顾雨是吧，你这个代组长的工作很不到位啊。”
顾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
“三组组长休假前，三组的业绩基本维持在每个月会有二十五个客户来公司面谈，这个月直接砍了一半，”顾雨默默低下了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学生，两手一开始交叉垂在身前，后来逐渐不自觉地背到了身后，“你这个组长的工作做的不很到位，及时调整。”
“一个团队，领头羊的作用是很重要的。”
顾雨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
刘总此时也起身，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金表，嘴角上扬，语调轻松道：“午会就先开到这里，现在也快到时间了，大家该醒醒神的醒醒神，投入到工作中吧！”
“工资是要靠努力换取的！”
老板出去的瞬间，陈不念借力蹬了一下地板，靠到了顾知秋的隔板上：“我当初拼命读书，考师范专业，就是为了避免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实际狗屁不是的老板给我讲没用的废话，我还不能直接抬屁股走人。”
顾知秋的关注点一向与常人不同，她反问道：“为什么不能直接走人？”
陈不念怔住了，顾知秋的语气却很认真：“为什么不可以直接走人，他讲了这么多，所有话的中心思想只有两个：吹嘘自己和指责别人。让别人好好工作，却不提工资的问题，这等同于在大街上裸/奔的耍流氓行为。”
“你说的也对。”陈不念回过神，点了点头，吁了口气，“但工作是很不好找的。找一份工作和结一次婚的区别不大，大多数人都希望能和公司相敬如宾，却总会发现公司是万恶的封建地主，自己则是旧时代被莫名其妙包办婚姻的小脚，能跑，但成本太高，所以能忍都在忍——”
话音未落，顾雨起身，察觉到陈不念的视线后，她的笑容有些尴尬，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我有点困了，去洗一把脸。”
陈不念对她笑了下，余光却看到了顾知秋桌子上的薄荷糖。
顾知秋察觉到了，奈何手还是晚了一步。
陈不念拿过薄荷糖，往自己嘴里扔了两颗，然后起身也向外走去，抬手对顾知秋摆了摆，薄荷糖发出了轻快的声响——“谢谢了~”
……
江穗坐在教室里，黑板上的知识点显然不是她这个学龄应该接触的，那么结果显然，她被投送到的世界是并不符合她年纪的学校——黑板上的公式是微积分相关的。
这里应该是高中了。
江穗想着，余光望着身旁背对着自己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同桌。
同桌性别女，长相暂时不详，但个性应该是张扬的。
浅金色接近白色的长发披散着，阳光落在上面，熠熠生辉。
试卷在她的胳膊下露出了一角——
【红枫高级中学 一班 姜也 】。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5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