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弄影GL》枷茄

3、梦绕情萦

　　‘清幽姐……’雅絮坐在石床上落着泪喊着清幽的名字，清幽想替她擦干却碰不到她。
　　“不，雅絮不要哭！”看着雅絮这样，清幽的心很痛。
　　‘不……！’岑蓉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清幽的心中回荡。
　　“岑蓉，对不起，对不起……”清幽轻轻地念着。
　　雅絮和岑蓉的影像在清幽的脑海里交替着。
　　“清幽姐……”清幽仿佛看见雅絮靠着桃树等她，“你终于回来了。”
　　单纯的雅絮没有受过任何伤害，这次，应该是第一次，清幽居然有一种不想让她再受伤害的冲动，想要一直这样保护着她，但是，她可以吗？！她不喜欢江湖的是是非非，她真的可以再回那个让她受伤，让她心寒，让她后悔的江湖吗？！有人说过，人多的地方就一定有江湖，你不惹是非，是非也会来惹你。这样的江湖，雅絮适应的了吗？！还是说，她自己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打打杀杀了。但是，她同样不愿意看到雅絮像自己舍弃左翼门一样舍弃旋柳山庄。
　　‘师姐，我绝不会再放开你了！’岑蓉充满怨气的脸出现在清幽眼前。
　　“岑蓉，对不起，是师姐的错，对不起！”
　　“清幽姐？！清幽姐……”雅絮听见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从清幽嘴里吐出，觉得有些奇怪，她居然还跟这个陌生的名字道歉，这不是她认识的清幽。她不确定清幽有没有醒，只是，重复地喊着文清幽。
　　‘清幽姐，你快看，桃树上有蝴蝶诶！’雅絮拉着清幽站在桃花树前，傻傻地看着桃花，好像什么烦恼也没有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快乐。以前岑蓉也是这样的，是自己，是自己亲手将一个单纯没有烦恼的女孩，变成了城府极深，物欲极重的人；是自己，亲手毁了岑蓉。她很后悔，为什么没有一直保护岑蓉，她在身边，岑蓉还会这样吗？因此，她更加不能不管雅絮了。她，一定要保护她，即使是精疲力尽、命悬一线，也要保护她！
　　“雅絮……雅絮……”清幽梦呓中喊出了雅絮的名字。
　　“清幽姐……”这一次，文清幽喊的是自己的名字，看样子她是有意识了。“爹，娘，清幽姐醒了！”雅絮起身喊着柳氏夫妇，清幽抓住了她。
　　“雅絮，”文清幽并没有完全醒，她紧紧抓住雅絮的手，“雅絮，我会保护你，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你！”这是梦话，但柳雅絮却很感动。
　　“真的吗？文师妹真的醒了吗？！”林纤雯轻轻地说道 ，雅絮急忙掰开文清幽的手，对着父母点了点头。
　　“文师妹，文师妹……”“清幽妹，清幽妹……”柳氏夫妇连忙赶到床前，急切的喊道。
　　清幽的眼前一黑，她听到了师兄师嫂的声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雅絮湿润的眼，接着是柳氏夫妇。
　　“雅絮，我回来了。”文清幽幽幽地说道。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知道……”雅絮有些哽咽。
　　“师兄师嫂，你们都还好吧。”清幽慢慢起身，问道。
　　“文师妹，你才醒没多久，不要多说话。我们很好，这里的食物，够我们吃的。”
　　“我没事的，师兄师嫂，你们的伤都好了？”
　　“多亏清幽妹想得周到，我们用了你的金疮药和内伤药，好得差不多了。”
　　“我睡了多久？！”
　　“我们一回来你就晕倒了，今天是第七天。”
　　“这里只有一张石床，你们都睡地下的？”
　　“有你准备的被褥，不用直接睡地上，已经很不错了。”
　　“真是难为你们了。”
　　“病人为重。”
　　“这一个星期里，你们一直这样守着我？！”
　　“我们倒没有，雅絮却一刻没有离开，一直守着你，吃饭的时候都要看着你。刚刚我们在做饭，她看见你有了反应，眼珠子都快兴奋的掉出来了。”
　　“辛苦你了，雅絮。”
　　“没事的，清幽姐，只要你醒就好。”
　　“饭做好了，吃饭吧。清幽妹，你不用起来了，坐在床上，我们端过来给你。”
　　“没事的，我也需要下床活动活动。”
　　“真是那你没办法。”

　　午饭过后，柳氏夫妇在洞后的草地上散步，清幽坐在洞边的活动石凳上，看着夕阳。
　　“清幽姐，不去走走吗？！”
　　“我比较坐在这里喜欢看夕阳。”
　　“这样啊。”雅絮坐在清幽身旁的石凳上。
　　“怎么？你不和你父母去散步吗？！”清幽有点惊讶的看着她。
　　“我想陪着你。”
　　“是吗？这个星期让你担心了。”
　　“你不是醒了吗？醒了我就不会再担心。”
　　“也是呢……”清幽转头看着夕阳，“太阳的魅力，不在于正午的热烈，也不是刚刚升起的懵懂，而是快要下山时的安详。”
　　“清幽姐，如果你累了，可以跟我说，不用太辛苦。”
　　“被你看穿了。”清幽靠着雅絮的肩膀，“这样真的舒服多了。”
　　“清幽姐，这次是我欠你的…”清幽将手指放在雅絮的嘴前。
　　“不要这么说，你知道太阳为什么辉煌吗？！”清幽打断她，“因为它从升起到落下一直都在奉献自己，它的一生，也许会有错误，但是，绝对不可以什么都不做。也许，这次的营救不是万无一失，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可以见死不救，你明白吗？！”清幽紧紧的抓住雅絮的臂膀。清幽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举世无双的武功，抵不上恩怨中的一缕青烟。也许，这会是清幽最后一次展露懦弱的一面了，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无论是左翼门，还是旋柳山庄，她都要一个个的夺回。只是，她对岑蓉，有着很深的亏欠感，这种亏欠绑住了她的双手双脚。
　　“你真行，看出来我的累，让我再靠你一会儿，我从来都没有这样靠过别人，也许，我是真的累了。”清幽慢慢的闭上眼睛，“你不欠我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清幽姐，是我欠你的。’雅絮在心中默念，她并不知道清幽和岑蓉的事，她一直对清幽的伤心存内疚。
　　‘雅絮，对不起，是我让你无家可归的，真的对不起。’清幽做的这一切都是还债，还岑蓉欠雅絮的，也许她真正应该还的，是自己欠岑蓉的债，但是她现在并不知道如何再去面对岑蓉。‘雅絮，我一定要让你过回原来的生活。’
　　“清幽姐，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绝对不会再看着你冒险了。”
　　“傻丫头，姐姐的武功还够用，保护好你自己就好。”
　　两个女子依偎在夕阳下的洞口，唯美的那样虚幻。
　　“清幽姐……”雅絮顿了一下，上午从清幽嘴里吐出的名字让她很在意。
　　“有什么就说吧，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清幽面相前方，温和地说道。
　　“那个，上午你还没醒的时候嘴里一直念着一个名字，她…她是谁呀？和你受伤有关吗？和我父母又是什么关系？和这次旋柳山庄的大劫有关系？”
　　“这样啊，我的口风还真是不紧啊！”清幽微笑着闭了闭双眼，严厉又亲和的说道，“这些事情，还没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这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恩怨，我不想将你牵扯进去。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要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旋柳山庄了。”
　　“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再问了。”雅絮看着文清幽的侧脸，神秘深邃的眸子闪着光，那个眼神，不应该是这个年龄人应该有的，雅絮突然有种很想保护她的冲动。“清幽姐，有我在，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的，更不允许你受伤害。”
　　“谢谢你，雅絮，真的谢谢你。”清幽很感动，她的心很久没有这么暖过了，虽然她知道雅絮并不能帮自己什么忙，但是她觉得无论如何，感谢的态度都是必要的。
　　“清幽姐你的伤是我间接造成的，我要负责。”
　　“你的心意我领了，负责的话，应该是由长辈或者男人说的。”清幽还是比较适应保护别人胜过被人保护。
　　“如果可以，我想像男人一样保护你！清幽姐，教我武功，让我保护你！”雅絮恳切地说道。
　　清幽沉默了，武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不会武功就不能自保，她，总不能一直在雅絮身边吧。
　　“我考虑考虑。”清幽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雅絮知道，清幽肚子里有秘密，她虽然好奇，但是她并不想给清幽压力，也不想打扰她，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静静守着她。看着清幽的笑脸，雅絮觉得很满足。

　　夜晚的凌韩山后山，一个手戴持玉手镯的蓝衣女子坐在槐树树前的石桌旁，独饮独醉。
　　清幽再一次离开了，又是那样的彻底，那样的决绝。这并没有让岑蓉放弃找她回来，现在岑蓉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清幽可以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这同样也是她唯一的生活动力。她，没救了，真的没救了，深深地陷了进去，也许在她陷进去的时候就没打算出来。
　　那天在柳家堡，清幽再一次伤了她的心，但这反而让她坚定了对清幽的感情。她一直都想保护清幽，可是在清幽没有消失之前，她却一直被清幽保护。清幽甚至连任何保护自己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就消失了。清幽的外表是那样的柔弱，那样的惹人怜爱，可她的内心却是那样的强势，那样的不容侵犯。这让岑蓉很受刺激，同样也很失落。
　　一个星期了，她派人将町北山翻了个遍，所有的木屋、草棚、可能能住人的山洞，他们找过了，还是没有清幽的消息。也许，师姐真的已经离开了吧！岑蓉深知，以她的轻功，她派去的人想找到她并不容易，不然的话，她不会花五年时间想出这么一个投石问路之计。但现在她要照顾重伤的柳氏夫妇，和不懂武功的柳雅絮，应该不会乱跑才对，难道说，他们已经离开町北山了？！还是说，根本就没来？！
　　“师姐！师姐！！！”酒壶里的酒已下一半，愁真的只能越积越多。
　　当年她和清幽最爱在这棵槐树下练剑了，岑蓉静静地喝着酒，默默地看着那棵槐树。槐花落入酒杯，仿佛阳光洒落一般。她，仿佛又看见了她。孤影练剑，飘逸洒脱，一饮而尽，悠然自得。也许，只有在这种自我麻痹下，岑蓉才是最快乐的。

　　清幽看着石床上睡得正香的雅絮，略感欣慰，她毕竟还没到彻夜未眠的地步。也许，是因为对自己的信任，是因为相信自己可以将旋柳山庄夺回的原因吧。替雅絮盖好被子，清幽慢慢地起身向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深处，有很多十字洞口，绕一圈很容易又会回到原点。町北山真是鬼斧神工啊！第一个十字洞口左边，很快又是另一个十字洞口，继续向左前行，第三个洞口向左便是尽头的那片草地，草地上站着一男一女。
　　“文师妹，来了。”刘任仁微微笑道。
　　“雅絮已经熟睡。”清幽慢慢走近他们。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岑蓉的目的是我，可是打旋流剑和旋柳山庄主意的人并不是她。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和我的问题有关吗？”
　　“有。”
　　“那好吧，你问吧。”
　　“你对岑蓉，到底还有没有感情？”
　　“感情方面，愧疚多一点。”
　　“也许，你们的事，我不该多说，但是，如果你想搞清楚事情的经过，我便不能再瞒你了。”柳任仁顿了顿，“你隐居的这段日子，她多次找我问询你的下落，我劝她很多次，但她执意不肯放手。也许，是因为我的执着，她才会蕴量出这样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一石二鸟？”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旋柳山庄的庄主驾鹤仙去，过世之前将旋柳剑易主于我，并将旋柳山庄交到我手上。可是庄里对我口服心不服的人大有人在。同样我也知道，在这种不团结的情况下，窥视旋柳剑已久的人们蠢蠢欲动。这次的事，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旋柳剑对武林来说，是个具有吸引力的神器，可是，除了旋柳山庄的人，没有人知道它是需要易主的，更不知道易主的方法，看来这次的行动，不是旋柳山庄内部人干的。”
　　“看来，经过这次的事以后，旋柳剑需要易主将不是秘密。岑蓉参与此事，一来是对你进行报复，二来是找寻我的下落。在没有搞清楚还有多少人参与的情况下，对我们很不利。”
　　“文师妹，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果然什么事都逃不出师兄的眼睛，我打算去燕凝山庄找张迁凝，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借助外力是不行的。”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岑蓉是在这里找到你的，现在你离开了，你就不怕她再找回来吗？说来也奇怪，町北山虽然很大，但是，以岑蓉的个性，她很有可能会派人没日没夜的寻找，可一个星期了，我在这里没有看见其他人出现过，难道说是她转性了？”
　　“町北山中大大小小洞穴百来余，能轻易接近的山洞并不多，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这里最抖最险最难接近的洞，所以，即使他们走过所有的路，翻了所有的洞，找过这里所有的木屋，也不可能翻到这里的，师兄你大可放心。”
　　“我了解了。他们很难找到这，但是这里又高又抖，我们岂不是也很难离开？你不是又要用侧耳听风了吧？你伤才好，我不想你冒险。”
　　“实际上，我不想轻易消耗我的真元，所以，你们大可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使用它的。我要看着你们没事，也要让岑蓉死心，在此之前，我不可以有事。”实际上，她也很想保护雅絮，但是，她不能，她也不敢做出如此长久的承诺。
　　“哦？！难道说，你还有后手？”
　　清幽转身，指了指洞旁的树说道：“这棵树很大，当然树洞也不小。”树上有一块明显颜色较深的树皮，很不服帖的依附在树上。掀开树皮，一个直径约有两尺的树洞出现在眼帘。“这个树洞通往町北山最高的地方，这里最高的山峰的峰顶。”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从山顶下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棵树是归隐树。”
　　归隐树？那个传说中树叶有隐身功效的归隐树？也就是说，即使看见追兵也可以隐身离去？
　　“师妹为何如此肯定？”
　　“我已不记得我如何找到它了，不过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
　　“不用了，我相信你。”文清幽总是这样，总是有那么多的办法，总是那么神秘，总是那么的会照顾自己，总是那么细心，那么不用人操心。这使柳任仁有些担心，担心她在把各种各样的果子吞进肚子，无论甜苦，毕竟没有人一生中不遇到任何困难，她，有的时候，在一个人死撑罢了。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说罢，清幽转身走进洞中。
　　“文师妹！”柳任仁喊住了她，“谢谢你。”他有劝文清幽不要再死撑的冲动，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每个人的痛苦都各不相同，但相同点都是只有当事人才能将这份痛苦抹去，也许很多事情，她已经想通了，但这都不是他该问的。

　　清晨，凌韩山后山的石桌上躺着一个蓝衣女子，手里紧紧攥着紫玉手镯。不远处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并没有将她吵醒，不知是昨晚的酒力没消，还是，她沉醉在美梦里舍不得醒。不知何时，一件紫色风衣披在身上，睡熟的岑蓉并没有发现。脚步声停了很久，也许是在思索，也许是在心痛，也许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些思想。过了一会儿，脚步的来源慢慢向前山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