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何十五

44、硬币两面的褚北

　　下课后，褚北没有回教室上晚自习，想了想，他还是去找班主任请了假，想回家。

　　等走到校门口时，突然从不远处看到几个人朝他这边走来。

　　褚北闪身避入一个花坛后，等着那几人慢慢靠近，褚北看清了那个模糊却感觉熟悉的身影。

　　卫黎昌。

　　除了他之外，还跟着另外两个人。

　　从走路站立的前后顺序，褚北大致辨认出在这三人行中，卫黎昌和另外一个看着文质彬彬的青年走的是次位，而走在俩人错一步前面的那个看着很有威望的中年人明显是主位。

　　鬼使神差地，褚北没有继续朝着校门口走，等那三人又慢慢走远，褚北转个方向，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教学楼，此时，正是上晚自习的时候，楼道里空无一人，每个教室满满当当都坐满了学生，卫黎昌陪着那俩人挨层查看，不时说些什么。

　　褚北知道楼道中每层都装有监控，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不是那么光彩的事情，褚北看了看监控的视角，尽量避着从监控盲区中跟随。

　　巡视了大约有二十多分钟，三人行慢慢朝着教学楼外走去，褚北继续跟上。

　　那三人走到学校图书馆边，停下了脚步，其中那个看着很有威望的中年人朝着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只见那个青年人很识趣地便朝着校门口的方向离去。

　　就剩下卫黎昌和那个中年人了。

　　褚北慢慢靠近。

　　那俩人找了个长椅坐下。

　　刚开始说了些什么，褚北没有听到，也是直到隐约中，褚北听到从那个中年人口中说出的名字，让褚北一下子悚然起来，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从那人口中说出的俩个字。

　　周桪。

　　周桪，褚北在心底跟着默念了一遍。

　　周桪怎么了？

　　褚北凑的更近了一些，想要听得更仔细。

　　*****

　　褚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从李江夏眼神中，褚北读懂了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李江夏试探地问他，饿不饿？

　　尽管肚子早饿的绞缠在一起，不时地发出抗议，但褚北却依然只是朝着李江夏摇了摇头。

　　冰箱门半开着，李江夏端着刚从里面拿出的半碗饭，看见褚北的神情时，怔在那，褚北没有跟李江夏解释什么，回到自己的小隔间当中，把那道木门掩上了。

　　李江夏从冰箱前慢慢起身，看到那道闭合的房门，复又把拿出的那碗饭重新放回了冰箱当中。

　　*****

　　褚北仰躺在床上，任思绪在万千蒙昧中，胡乱的飘荡了很久。

　　直到“叮”地一声，打破了此刻的无序。

　　那是手机上传来讯息的声音，褚北知道，但抬不起自己的手臂从旁把手机取过来，约莫过了一分多钟，又是“叮”地一声。

　　褚北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翻个身，去够床头小矮凳上的手机。

　　按亮屏幕，印入眼帘的是两条简讯提示。

　　褚北望着发信人那一栏，脑海中无由地回想起了这两个字从那个中年人口中说出时的景象，甚至是声音。

　　迟疑着，褚北还是解了锁，点开了那两条简讯。

　　第一条讯息很简短：“在干嘛？”

　　第二条讯息很冗长：“刚才带班老师说，我们还有12天就可以解放了！终于要完事了，……”褚北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看，第二天讯息可能是周桪早就编辑好的，要不是受限短信字数，怕是要写个生活汇报总结给褚北，周桪力图事无巨细的借着这个偷拿到手机的机会，把自己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都传达给褚北，看到最后，褚北眼前模糊，已经看不清屏幕上写得都是些什么，豆大的泪珠滚落到屏幕上，正好落在屏幕的下方，褚北慌乱伸手那把滴眼泪抹去。

　　抹完，看到那里清清楚楚写着：

　　小北，我好想你。

　　末尾写着，周桪。

　　褚北伸手摸上那俩个字，就好像，他真的能透过这个屏幕摸到那个人一样。

　　隔了一会，又是“叮”的一声。

　　“小北，你睡了吗？”

　　手指放在键盘上，褚北艰难地迫使自己往下按键，努力了很久，久到这条讯息慢慢从显示，一分钟前发来，到渐渐显示十分钟前，发来。

　　最终，褚北放弃，把讯息关闭，打开了浏览器，他试着在搜索框中输入了学校名称，点击检索，过不多会，出来了一些网页，褚北一条条挨着看过去，终于在页面中浏览到一则资讯。

　　“砥砺奋进,扬帆起航——热烈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我校指导工作。”

　　褚北点开那条资讯，内容很短，但褚北快递捕捉到了自己想查的信息，在领导简介中，写着三个字。

　　周临川。

　　还配了一张工作图。

　　又是那个声音，在图书馆前长椅上，从那个中年人口中说出的声音。

　　周桪。

　　最终，褚北合上手机，放回了矮凳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的，手有点抖，褚北没放稳，手机一下从矮凳边滑落，“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褚北愣了一下，从床上下来，蹲在地上，拾起了手机，翻到正面时，褚北看到，从屏幕右下角那裂了几条缝。

　　褚北想起，那天那个叫陈芸的女人来他家挑衅时，褚琴摔在地上的那个手机屏，也像这样，裂了许多条缝。

　　褚琴的话，那些褚北曾刻意忘记的话，此刻犹言在耳。

　　你可以跟那个男孩，分开吗？

　　他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吗？

　　你能不能，别走这条路？

　　你知道，如果你们执意要在一起，以后，会很难……

　　褚北记得，那时自己用“自反而缩”来逃避，而现在，有那么一瞬，那种无力的痛感侵袭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来坚持。

　　夜晚，那么长，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带人陷入困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