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何十五

32、纸上得来终觉浅

　　一吻毕，俩人稍稍错开一些，周桪沉默着望向褚北。

　　周遭鼎沸的人声，烟花升腾到半空中炸裂的声音，于此刻，仿佛都消音了一般，静谧地，让周桪只能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强健而有力。

　　规律而均匀。

　　“扑通……扑通……扑通……”

　　周桪不再掩饰自己的欲求，他拉起小北的手腕，带着小北离开了。

　　*****

　　俩人沉默着走到周桪早已预订好的酒店，登记之后，周桪拿着房卡带小北到了房间中。

　　刷开门后，周桪没有开灯，把小北牵进屋内，周桪反手把门带上了。

　　下一刻，周桪欺身而上，把小北圈固在了自己的臂弯当中，后背则抵在刚刚关闭上的那扇房门。

　　周桪目光下移，看向褚北的唇，看了很久，又把目光艰难地上移，与小北的视线碰撞上。

　　“我……”周桪吞咽了两下，艰难出声。

　　可惜不等周大爷磕磕绊绊表示什么，勇士北，近前一步，主动吻了上去。

　　周桪接受着这个吻，沉溺在其中，根本顾不得他想。

　　在明显暖气不足的房间中，俩人的体温却在迅速上升。

　　周桪低俯在褚北的左耳边，强压下鼓噪的心跳声，张了张口，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后，说道：“我喜欢你……”

　　一句说完，周桪接着重复道：“我喜欢你……”

　　说完之后，周桪又鬼使神差地重复第三遍：“我喜欢你……”

　　小北在这一句一句剖出心迹的背景音中，把手轻轻附在了周桪眼睛边，柔柔地帮他把漫溢出的泪水抹去。

　　周桪一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眼角，才发现指尖沾上了一片冰凉。

　　在见证了自己，困顿，迷茫，又躁动的所有复杂情绪中，最终所有的理智溃败给了身体的本能。

　　*****

　　午夜，小北惊呼一声：“不要！”自深黑的梦境中惊醒。

　　夜风徐徐吹来，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北有些哆嗦的后知后觉拉过被褥覆盖在自己身上，这才注意到，身侧是空的。

　　周桪去哪了……

　　一瞬有些怔愣的小北，茫然朝着室内四周看了一圈，发现阳台边的窗帘被夜风吹起一角，落下，复又轻轻吹起。

　　小北心下了然，刚才的凉意大概就是从那个方向涌来的。

　　小北套好自己的外衣下床，忍者腰部明显的不适感，慢慢挪步到阳台边。

　　周桪一个人，此刻正站在阳台上。

　　*****

　　小北沉默着，站在周桪身侧，周桪像是陷入到巨大的思想争斗中，直到小北把手覆在周桪搭在阳台围栏上的手背时，那人才惊觉。

　　“我吵到你了吗？”周桪把小北的双手捂在自己掌心，顺势把人圈固在了自己的怀抱当中，下巴抵在怀中人的肩头，含混不清地问。

　　褚北沉默着摇了摇头，过了一会，轻声问道：“做噩梦了？”侧了侧身，望向周桪。

　　周桪稍稍俯身，把唇印在小北的额头上，含混的“嗯”了一声。

　　“梦见什么了？”小北继续追问道。

　　“梦见……”周桪撑起一点身子，把目光投向远处，“梦见，有个人一直在追，一辆已经开动的列车，一直在追，一直在追，可他越追，那辆车，开动的越快，到最后，即使他跑的再快，也追不上那辆车了……”

　　周桪说着，把怀中人圈固的更紧了一些，小北感受着这份圈固起的不安全感，沉默了一会后，卸下了周桪圈固住自己的手臂，转而，将双手从周桪腋下穿过，拥抱住了他。

　　“你怎么也突然醒了？”骤然从离别情绪中抽离出的周桪，关切地问道。

　　小北在他胸膛上，晃了晃脑袋，俏皮的揶揄道：“真是不巧，我也跟某人一样，做了个噩梦。”

　　周桪把怀中人撑开一点，直视着他的双眸，想去评判这句话的真伪。

　　小北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中，十分坦然的说道：“我梦见，也是一个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自悬崖顶，掉落进了深海中……”

　　俩人间静了有那么几秒之后，双双低笑出声。

　　“要不要这么默契啊……”周桪无奈地叹道。

　　小北抬眼往屋里看了一眼，已经3点多了，好笑地说道：“不是说后半夜的梦是反的吗？”

　　反的，也即……

　　离别的人，不会离开。

　　落水的人，没有坠崖。

　　周桪默许了这个解释，他望定褚北，心里有个声音在宣誓主权，面前这个人，是我自己选择的。

　　更往前一步，周桪固执地认为，面前这个人，这个叫褚北的少年，是我的，从身到心，都是属于我的。

　　想定的周桪不再犹疑，突然把小北抱起，几步又回到床上，周桪拉过被褥盖在俩人身上，哄小孩一样，“还早，再睡会吧”。

　　褚北看着他笑，柔和的像捧洒在冬日里的融融碎金。

　　*****

　　俩个少年这一折腾，再起来，就真睡到日晒三竿了。

　　褚北在卫生间中刷牙，边刷边打哈欠，刷了没一会，面前镜子中照出个人影，抱臂斜靠在门框上，露出深深的笑意。

　　小北顺势接了点水，趁身后那人没察觉时，猛地向身后泼去。

　　“喂……”周桪像烫着脚般，赶紧跳开，褚北看着镜子中蹦跳的人，心情大好。

　　周桪几步走进卫生间，从身后，把那个捣蛋鬼圈住，下巴用了些力道，压在那人肩头，小北吃痛，挣扎起来，周桪圈的更紧，“还皮不皮了？嗯？”

　　怀中人，不再挣动，周桪看着这张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脸，忍不住，低俯近前，就在俩人唇瓣即将挨上时，周桪感觉嘴里突然塞进来一个东西。

　　冰凉凉的。

　　低头一看，是小北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到他嘴边了。

　　“刷牙啦！”小北有些羞恼的低下头。

　　周桪朝着某人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开始刷牙。

　　小北几下洗好了脸，也站在周桪身侧，望向镜中的俩个人。

　　小北突然恶作剧的把脚垫高，撑起一点身姿，镜中则立时显现，俩个差不多等量长的身影。

　　周桪瞧见了，嘴里含着泡沫，也有样学样地，把脚垫了起来。

　　原本镜中俩个等量身长，顷刻，就见右侧的少年又冒了尖。

　　小北哪里肯认输，把脚垫的更高了些，压着周桪的肩膀，强行把自己撑起来。

　　实际身高明显更高些的周桪，把脚垫的更高些，做出俯视小北的动作。

　　镜中的两个身影，就这么，一茬更比一茬高的，比较起来。

　　到最后，俩个幼稚鬼，脚尖撑到发酸，都笑了。

　　周桪在笑闹声中，轻轻地问：“昨晚……是不是你的……”

　　听闻，刚还在比身高，好胜心强的某人，此刻像个被老师叫起回答问题的学生般，丢了那股伶俐劲，有些难为情的把眼别开了。

　　周桪长长的“哦”了一声，做出了然的表情，宠溺地在小北脑袋上挼了几下。

　　被某人一激，小北抱臂，同样一挑眉毛，直直地回看过去。

　　小北突然想起昨晚俩人的点点滴滴，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狐疑。

　　周桪猜测到了他的心思，立时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随即老神叨叨地念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露出意味深长地笑。

　　听见此厥词，小北直翻白眼，真是被某人不要脸的精神震惊了。

　　周桪只管低低地笑。

　　*****

　　俩个腻腻乎乎的人，3天假期很快过去，在假期末梢上，周桪回市区后，带着小北去了世贸步行街。

　　“来这干嘛？”小北不明所以，望着面前熙攘的人群，好奇地问道。

　　“取东西”周桪神神秘秘地回道。

　　小北不再追问，跟着周桪往街心走去。

　　此时，正是下午五六点，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俩人穿梭在人群中，过不多会，走到一排手机专卖店的街口。

　　褚北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拉了一下周桪。

　　周桪回身，冲他爽朗一笑。

　　“我找南哥，专门订了俩个尾号一样的号……”周桪凑到褚北耳边，不老实地盯着人家的嘴唇腻乎道：“5220……喜欢吗？”撩骚完毕的某人，停住脚步，在小北一瞬讶异的表情中，抬手一指一扇门脸，“到了！”

　　那时的周桪，还不够强大，满脑子想的都是，先搞几年地下恋情，等他大学毕业了，有了自己的一片天之后，就能给小北更好的未来了。

　　想法，确实很美好，只是现实的剧本，没有按照周编剧预想的剧情去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