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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原来笑着哭最痛 ...


  •   褚北快速转身看向来人,周桪低头注视着他,俩人此刻近的仿佛能触及到对方的鼻息,褚北无法将这种感受定义为暧昧,他只是单纯觉得,俩人靠的如此之近很不舒服,下意识想退开时,手腕一紧,被周桪二话不说,带着就离开了小巷,褚北一愣,像只顺从的小狗似的,被人牵着领了出去。

      俩人站在光下,褚北突然顿住脚步,周桪拉了一下,没拉动,诧异回头看向褚北,褚北用更诧异的目光,盯着被周桪握紧的手腕处,周桪一下松开,褚北忙收回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不好意思……”周桪下意识脱口。

      褚北沉默着摇了摇头,朝身后望了一眼,那里像来时一样,浓黑夜色让人依然看不真切。

      褚北回头,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周桪一愣,张了张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在来的路上,周桪设想过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在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周桪给自己找寻的理由是,我路过的,我去同学家拿书或是去老师家补习,都可以,反正我是路过的,周桪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建设,如果遇到,那就是纯属巧合,是个浪漫的偶遇,当然这个偶遇需要加个括号注解,made in 周桪。

      可惜,在褚北目光的注视下,周桪败北,那些被刻意装起来的小心翼翼全数瓦解,周桪在心里失望的想,那些自以为的没事,被抚平的心事,强装的镇定,其实只是没有被人问起罢了。

      就像现在,褚北一问,周桪突然觉得鼻头一酸。

      这份酸楚,让他第一次有了对别人倾诉的欲望。

      周桪嘴服从心的回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其实也不是找,我就是单纯想看看你。”周桪说完就不吭声了,心里甚至升腾起了一股莫名的紧张,他也不知道褚北听完这句话,心里会如何想,可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听着另外一个男人对自己说这种话,都不会往好的方面去想吧,周桪话脱了口,脑子才转过了弯,不禁有些懊恼起来。

      褚北听完,突然无来由的回想起了刚才俩人靠的如此近时,那份温热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触及的鼻息。

      褚北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周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从这句话当中,听出了一点,关心的意味。

      “我之前的班主任,突然去世了,我也是今天晚上刚刚知道的消息,好像是在坐长途车时,突发脑溢血……”周桪顿了一下,想继续开口,但张了张口,失去了声音。

      俩人间静了有几秒之后,褚北看着周桪,点了点头,“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周桪跟着他,俩人相错着一步的距离,一路无话,期间,俩人上了一个斜坡,又平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后,褚北突然出声:“到了。”

      褚北招呼周桪过来坐。

      周桪一眼望过去,视野无限开阔,此刻这座城市仿若熟睡的婴孩,远处万家灯火,慢慢摇着暖绒的光,周桪稍稍仰头,满目繁星点缀在如墨的缎带间。

      “感觉好些了吗?”褚北问他。

      “这地方真不错”周桪没有直面回答他。

      褚北转而也看向远方,静了静,开口道:“以前,我心里有事的时候,也喜欢来这里静静坐一会。”

      周桪转头看向他。褚北没有看周桪,径自补充道:“陈睿要是不高兴的话,也会来找我,我也会带他来这里坐坐,不过……”褚北话锋一转,“他跟有多动症似的,坐不了太久,他更喜欢拉着我,把他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这样他就畅快了。”

      周桪听到这,听明白了。他对褚北说道:“谢谢”。

      褚北转头,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一刻,周桪感觉自己突然呼吸一滞,缓了好半天,勉力吞咽了一下,才继续接口道:“张老师……张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他在教学上很敬业,一直在尽他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个好老师,好父亲,我记得……”说到这,周桪给褚北点了点自己的手臂,褚北会意。

      “就是上次打架那回,张老师是我的带班主任,我觉得这件事很对不起他,那年他本来是要晋升的,但因为我的事情,让他当年错失了那个评选名额,这次,我听说,他是在去评职称的路上,突然就……”

      周桪没在继续说下去,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星,他努力的眨巴着眼睛,不想让那些无谓的,不争气的液体滴出来。

      褚北无声的,拍了拍周桪的肩膀。

      静了很久。

      褚北继续道:“他肯定也不希望,你怪自己。”

      褚北说完后,俩人间没人在出声,都静静地,望着远方的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周桪出声,“他的送别会,订在下个周六早上,我怕我没有勇气过去。”

      周桪说完,把脸深深的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间。

      褚北把声音放的很轻,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周桪慢慢把脸转向褚北,褚北看着他,目光坚定,安抚性的,又拍了拍他肩膀。

      *****

      一眨眼的时间,周末很快到了,这周,褚北跟李江夏,都没怎么见过他妈褚琴,自从上回他爸李锦襄的二婚妻子陈芸,来家里闹完之后,隔天褚琴就外出了,期间可能也断断续续的回来过几次,因为褚北和李江夏周五晚上下自习回来时,发现阳台晾晒的衣服被人收了,但屋里,水房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褚琴的身影,姐弟俩尽管担心,也给褚琴去了电话,但那边一直是忙音,褚北安慰李江夏,相信他妈会处理好,李江夏没什么表示的点了点头。

      周六早晨,褚北起了个大早,临出门前,与从水房回来的李江夏碰上,他姐问他:“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去?”

      褚北照实回答:“周桪老师过世了,我之前答应陪他一道过去。”

      李江夏狐疑的盯了褚北一眼,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褚北回头朝屋里望了一眼,“早餐热好给你放桌上了,记得吃。”李江夏嗯嗯两声,端着脸盆进了屋。

      等褚北走到楼下了,李江夏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喊他:“小北,昨晚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下雨……”李江夏朝天望了一眼,蓝天白云的,感觉也不像个下雨的天,随即声音低了一度续上了刚才的话,“你要不要把伞带上?”

      褚北拿手指点了点腕表,示意时间要迟了,李江夏自己哦了一声,望着褚北渐渐消失在小巷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进展的这么铁了?

      *****

      两人参加完追悼会,跟随几个同学,一道去了张老师家里,师母跟张老师的小儿子招待了他们,进屋坐了没一会后,进来了一个女生,那女孩让人领着还没落座,就先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一时之间传遍了屋里的大小角落,感染的几个跟他们一道来的同学,男男女女的,都跟着哭了起来。

      褚北坐着,略微有些尴尬,只好默不作声的龟缩在周桪身侧,像个小影子似的。

      周桪不知道今天犯了什么病,从参加追悼会开始,到现在全屋里大大小小的哭声传来,他至始至终,没有落过一滴泪。

      从老师家出来后,其中有几个周桪之前的同学,从他们身旁走过去后,褚北听见他们在说,无情,没良心,之类的话。

      褚北看着周桪,周桪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也不辩驳,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俩人并肩走出张老师家小区后,周桪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但褚北丝毫没有感觉到笑意,更多的,像是一声喟叹。

      周桪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褚北听出了这句话中,很深的愧意,无声的望着周桪,周桪也不避讳他的目光,只是说,“我们再去个地方吧。”

      褚北没有回答,跟着他,俩个人不久走到了一处花鸟市场,周桪径自往市场深处走去,到了一家店名缀了个单字-蝶的店铺前,周桪进店,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过了一会,拎了个鸟笼模样的物什出来,上面还罩着一层黑色的布。

      周桪也不解释,褚北跟着他,走到路口,周桪打了一辆车,俩人继续出发。

      坐了十几分钟后,到地,下车后,褚北发现这是一所中学,周桪朝他点了点头,以无声解释了褚北的疑问。

      褚北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周桪从院墙翻进学校,俩个人走到一栋教学楼背后,周桪手指朝上指了指,“4楼,我们曾经的教室。”

      褚北寻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不太清,模糊能看到教室最后的黑板报上挂着一些数字,想必是中考冲刺倒计时之类的。

      这时,周桪取下了那鸟笼外罩着的黑布,褚北看到,那一方小小的竹制笼子里,放了很多的蝴蝶,多半是白色的,也有少数杂色的。

      周桪开口,“你别看张老师那样……”周桪说着做了个捋胡子的动作,褚北会意一笑,周桪继续道:“他很喜欢蝴蝶,我记得有回去春游,我们上到山上后,张老师迟迟没来,我们几个男生就重新回去找他……”周桪说着,把那鸟笼打开,褚北看到,先是一只,然后是两只,三只,……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的蝴蝶在适应了光亮之后,从笼子中,飞了出来。

      它们翩跹而动,四散而走,褚北伸手,有个刚出笼,还懵懵懂懂的白蝶,落在了他的指尖,但也只是一刹的功夫,那白蝶就从他指尖飞走了。

      周桪声音响起,褚北转头看他,见周桪捏起笼子中,最后一只找不到出路的蝴蝶,把它轻轻的放在自己摊开的掌心中,然后松手,那白蝶,振了两下翅膀,倏忽便飞走了,“当时我们就看到,张老师,湿着半条裤子,正在放飞一只蝴蝶。”

      “后来我们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刚才看到一只蝴蝶被蛛网粘住了,想拿小树枝把蛛网捣破,但脚底一滑,不小心踩到小溪中了……”周桪说到这,突然笑了一下。

      他笑着对褚北说,“你瞧,多傻的一个人。”

      他明明是笑着说的,明明是笑着的,但看在褚北眼里,却是无限的凉意,无尽的悲伤。

      原来笑着哭,最痛。

      这份痛楚,褚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原以为,他只会感受到周桪的,没有想到,更大的悲楚还在等着他。

      *****

      褚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的跟着周桪回去了,原还是晴空万里,真的像是天气预报说的那样,突然就下起了雨,还好,雨不算大,周桪把自己穿的一件黑色外衣脱下,罩在了俩人头顶,站在路边,正在打出租车。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空车,褚北不经意间,向着对街望去,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褚北一下从周桪撑起的衣服下跨出,仔仔细细的去看对街的人,等看清那人面容后,褚北再不迟疑,四下一望,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天桥,转身就跑,回头不望跟周桪喊,让他自己先回去。

      周桪哪里会走,几步也跟了过去。

      等褚北走到对街后,却没有更近一步,他站在一个小卖部门口,假意看东西,周桪不明所以,也站在了他的身侧,买了两把伞。

      等周桪付完钱,一扭头,褚北不见了,左右找寻了几眼,才看到,褚北在不远处站着,周桪跑近,撑开一把伞,遮在褚北头顶问他,“怎么了?看到谁了吗?”

      褚北没看他,下意识答道:“我妈,还有……我爸。”

      周桪听完朝着褚北张望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才从正在雨中快步行走的慌乱人群中,辨认出了褚北说的他妈和他爸的身影。

      此刻,那俩人相挽着,挤在一顶红伞下,正朝前方快速走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纷乱的人群中。

      看到爸妈,而不上前,表情也是说不出的奇怪,周桪一圈看下来,心里有了点端倪,但不好过问别人家事,只是静静的陪着褚北站在那。

      站了好一会,褚北把周桪撑着的伞,接过拿在自己手里,说了声谢谢,褚北问他,“你怎么走?”

      周桪转头看了看,想打车,但看到不远处有个地铁口,指了指,“一起吗?”

      褚北点了点头,俩人撑着各自的伞,往地铁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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