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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身后人低语别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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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褚北到家时,他妈坐在沙发上,把电视声音开的很大,他姐一个人在屋里,小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褚北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觉,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等到了吃晚饭时间,褚北见他姐还没出来做饭,他妈也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真觉得家里不太对劲,褚北想了想,先去敲开他姐的门,门开时,他看到他妈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李江夏一把拉褚北进了她的小屋,关了门。
褚北局促的坐在他姐床上,扭头这才看到,他姐小书桌上,散落了很多纸张碎片。
褚北挪了一下身子,靠近,他姐也不避讳,正在拿胶带,把那些碎纸片一点一点的粘起来。
褚北打眼瞄了几下,就知道那些是他姐与那个所谓的笔友这些年的往来书信了。
“是不是很无语?”李江夏突然出声,褚北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问道:“发生什么了?”
李江夏坐在板凳上,背对着褚北,耸了耸肩,“她突然回来,我在水房洗手,走之前没收拾,让她无意中看到了。”
褚北走近,帮他姐拿剪刀把一截胶带剪断,李江夏粘好一张之后,去拼下一页,慢悠悠道“她说怕耽误我学习”
缓了缓,李江夏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她把我和你丢在家里,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有时候几个月看不到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会倒是上赶着来关心我的学习了。”
李江夏说着气急,语调变快,声音有点尖锐,但心里更窝火更伤人的话,她到底没有说出来。她想,谁都不容易,为什么,人一定要去为难另外一个人呢?
如果不在乎,又怎么会觉得为难呢?可惜,这种在乎,终究在青春敏感期,显得那么剑拔弩张,面目可憎。
李江夏不想继续说下去了,转而换了个稍微松快点的语气问褚北“饿了没?”
褚北帮她拼好了一页,笑着回她,“饿了,想吃红烧肉。”
他姐一皱眉,“冰箱里还有肉吗?”
褚北把一页粘贴好的信纸,轻轻的捋平卷起的一角,夹在一本厚厚的书册中,“逗你呢,这都几点了,等肉化冻,该吃夜宵了。”
“那行,我一会给你简单炒俩素菜,今晚先对付一下”姐弟俩手下发力,很快,剩余的几张书信也粘好了。
李江夏跟着褚北从小屋出来,径直往厨房走去,路过客厅时,目不斜视。
褚琴在她临跨出门时,叫了她一声,李江夏充耳不闻,拿着洗菜篮就转出去了。
褚琴生气的站起来,想去追她,刚走到门口,迎面却撞上一个不速之客。
陈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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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身淡蓝色职业装,扎低马尾,化着淡妆,看上去感觉不到30,但细看,眼角还是有些掩藏不住的细纹,实际年龄应该比看上去的再大上几岁。
陈芸十分不客气的进屋,慢步走到客厅,伸手在沙发上随意拍了两下,才气定神闲的坐下。
“出去!”褚琴立马站在她面前,一手指着门,冷冷盯着她。
陈芸不以为意,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好整以暇的望着褚琴。
俩人对看了一眼,陈芸开口,“姐姐,不请我喝杯茶吗?”
褚琴朝地上呸了一口,陈芸嫌恶的赶紧把翘起的脚放下来。
“谁是你姐姐,立马从我家滚出去!”
陈芸十分无辜的转头朝屋里转了几眼,转到门口时,与端着洗菜篮回来的李江夏,和还站在门口的褚北,对望了几眼。
陈芸没什么表情的把目光收回来,终于收拾起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声音冷峻的对着褚琴说“我知道你们昨天一起去看了新家,那个小区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名字还挺好听的。”
褚琴非常戒备和充满敌意地盯着陈芸,陈芸被她的表情搞得失笑出声,“姐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实在是无心破坏你们一家人的团聚,只是,眼看着,你们就要住进又大又好的房子里了,你说,小菲可怎么办?”
陈芸说着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目光被褚琴家放在冰箱上的一个立式相框锁定,陈芸静静的看了两秒,李江夏不知何时,已经进屋,一把把那相框倒扣在冰箱顶上。
陈芸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十分温柔的回忆道,“小菲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看着也是那么的乖巧。”
李江夏退了半步,防备的盯着她。
“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褚琴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推了她一把。
那一把的力道放的比较重,陈芸揉了揉右臂,冷然道“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说着转头回看她,目光如刀,两厢对望,寸步不让。
最后还是陈芸轻笑出声,说声叨扰了。
随后,施施然的从沙发上拎起随身小包,走到门口,却突然站定,回身,对着褚琴,温柔的一开口:“哦对,姐姐,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前夫李锦襄应该还没告诉你,我们还没离婚吧?”
霎时,屋子里静了一秒,下一刻,陈芸从褚琴的脸上看到了讶异,惊怒和溃败的神色,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跟褚北说了声借过,错身出去。
不一会,老旧的铁质楼梯间传出了高跟鞋走在上面时的踢踏声。
一声,一声,一声……重重的敲击在褚琴的心上。
她失魂的去摸自己的手机,在沙发间找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最后气急,一把掀起了沙发套,那不慎掉落在扶手最里的手机,被这么一扯,急速飞出,又“嘭”的一声,落在地面上。
褚北家现在还是水泥地面,等褚琴有些打颤的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时,那小小一方屏早已碎裂出千千万万道细缝,就像褚琴此刻的心一样。
她感受到了李锦襄对自己的再一次欺骗,褚琴把那碎屏摁亮,亮起的屏幕上没有显示出任何文字,有的只是带五彩的横杠,但这并不妨碍褚琴使用,因为那个号码,她早已经铭记在心,千千万万遍的记在了心里。
11个数字,褚琴异常沉重的把这11个数字,逐个按下,她把手机听筒缓缓的放在耳边,“嘟……嘟……嘟……”褚琴回身,一屁股重重的坐回沙发上,把手机听筒狠狠的杵在自己耳朵边,右手抓着沙发下摆,静默的听着手机中传出的嘟嘟嘟声。
手机嘟了一会,因为没人接,被自然挂断。
被挂断后,褚琴又立马复拨。
继续忙音,继续被自然挂断,褚琴不死心的,继续回拨。
李江夏跟褚北俩个人,站在褚琴身侧,茫然的看着他妈这无意识的一遍遍操作,最终褚北走上前去,一把将手机从他妈手里夺过来。
直到把手机拿在手上,褚北一摸之下感觉到了湿濡,心觉不妙,把手机一翻面,看到了血迹。
李江夏也望了一眼,心里一紧,赶紧去看他妈的手,李江夏费力的把褚琴的左手掰开,才看到那掌心划出了条条血痕,可能是被刚才的屏幕碎片划伤的。
李江夏心疼的赶紧回小屋翻找创可贴,褚北则把手机放在客厅桌上,去水房接了盆水过来。
俩个人快速而有序的给褚琴清理了伤口,贴好创可贴后,一左一右的坐在了褚琴身侧。
“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糟糕”李江夏出言安慰道。
“不妨当着本人面,问问吧。”褚北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褚琴扭头,看了看李江夏,又看了看褚北,没有说什么,只把这姐弟俩的手,拿过来,叠放在自己的手上,然后把那伤了的左手覆了上去。
事实到底如何,不能只轻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褚琴摸爬滚打这么久,这点道理,她深知,只是李锦襄信誓旦旦跟她保障的离婚,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离?是真没离,还是假没离,这事情,只有当面找到李锦襄问清楚,才行,褚琴打定主意后,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
晚间,褚琴早早休息了,李江夏跟褚北俩个,去水房洗漱,李江夏正在刷牙时,褚北从水盆中扑了两把水,突然转头问他姐:“你说,他们能复婚吗?”
李江夏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漱了漱口,无声的摇了摇头,拧开水龙头,接了把水,也泼在了自己脸上。
回屋时,褚北站在走廊里,朝夜空望了一眼,满目繁星。
原是金秋九月,可过了子时,北方的天竟隐隐有了三分冷意。
褚北回屋从大木箱中翻找出一床军绿色棉被,叠了叠,携在臂弯里,往出走。
这是前段时间,他们封闭式军训时,学校强制让买的,褚北嫌它保暖不足,占地有余,一直没想到如何处理,这几天放学回家时,总走的那个小巷,不知何时来了个流浪汉模样的人。
那人仿佛要在此地安身,还特地从垃圾场里捡了顶别人不要的那种摆摊遮阳的塑料大伞,把破的一角撕扯下来,剩余三角,正好借着墙角之势,给自己围了个栖身之所。
几日看下来,褚北见这流浪汉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今晚也不知道心里想起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抱着棉被就下了楼,远远的就瞅见那顶红绸色的塑料大伞了。
褚北站定,突然心里腾起一点看鬼片时的恐怖感,不太敢再上前一步。
他原本的想法是放下即走,褚北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这原本也是要扔的东西,与其丢在臭烂腐朽的垃圾场中,等着被人捡起使用,自己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把东西递到别人手中?
想定后,褚北给自己打了打气,抬脚,往小巷深处走去。
越走,越静。
越近,那红绸暗色,仿佛活了似的,越来越鲜艳的呈现在褚北眼前。
心里越是忍着不去想那些可怖的画面,那些画面却偏偏一帧一帧如沸溢的开水,咕噜噜冒着泡,直冲褚北天灵盖。
褚北忍着心里强烈的惴惴感,十分后悔的想,自己明天白天送过来不是一样吗,非得赶着这么晚了出来,可人已经快要走到那顶暗红绸的大伞边了,眼看着再腾挪几步,放下被褥就可以跑开。
褚北一咬牙,决定还是趁现在放过去,了却一桩心愿。
就在褚北即将迈步到跟前时,突然,他身后闪过一道白影,褚北只觉耳后生风,还不等他回身去看,前方矮墙上传来一声猫叫,凄厉厉的,喵呜一声,吓的褚北一激灵,还没等褚北缓过神,他身旁暗处,突然扑出来一个人影!
眼看那暗影就要朝着褚北扑来,下一刻,褚北手腕一紧,被身后一个力道带的身子偏了一下,与那扑出来的人,将将错身。
黑暗中,褚北见那暗影,歪斜了几下身子,倒向一侧。
随即传来“咔嚓”一声,好像是木板之类的东西被压折了。
身后那人这时开口,在他耳边说道:“别怕。”
褚北直觉这声音很熟悉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