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薛|魔道）道长，请吃刀子。》对9当歌

9、薛洋篇01

　　云深不知处。冷泉。
　　那位传说中的夷陵老祖一脸戏谑，嘴上偏偏还要说：“我很无奈啊，一个两个都这样，我们云深不知处又不是什么慈安堂……”

　　说着抱怨的话，但是脸上表情分明就是看好戏。
　　晓星尘，道长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师侄，明知道对方是拿乔，却只能作一个揖：“拜托了。”
　　魏无羡哪里会接受晓星尘的礼，赶忙还道：“折煞我，折煞我了。”

　　但是话锋还是不肯退让，他在不大的空间里踱步：“我可是瞒着蓝湛，要是让他知道……”魏无羡做出一个被杀头的姿势，“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冷泉地洞之中，汩汩流淌的不冻冷泉之侧，水晶棺材里面，一个黑衣少年安宁静谧。
　　要说有什么异样，这个少年没有左臂，而且，他的双目覆着厚厚的黑布，一柄乌黑的剑，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

　　——降灾。

　　晓星尘不再说话，静默不语。
　　魏无羡眼珠子一转，自己先忍不住了，又说：“要不……”

　　晓星尘眉毛一挑：“好。”
　　“好什么好啊？我没说你就说好？”魏无羡跳起来，好像被人将军了？
　　“怎么都好。”晓星尘淡淡地看着冷泉边那具安静的尸体。
　　——尸体不腐，灵魂未散。
　　那么，一切就都会回转的余地。

　　魏无羡咂咂嘴，有些无奈，嘴里嘀嘀咕咕：“一个两个都这样，逼我呢？我怎么这么惨，被你们逼着做这些邪魔外道的事情……”
　　他也不想想，他是夷陵老祖，他是鬼道一把手，这种邪魔外道，不找他找谁呢？

　　魏无羡不知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将几个蒲团随手放在装着薛洋的棺材边上。
　　嘴上满不在乎地说：“委屈您，就坐着吧，这蒲团也不够多……不，主要是地上凉，还是坐着吧……嘿嘿。”

　　晓星尘席地而坐。
　　魏无羡绕着他走了两圈：“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
　　“你不是说什么都好？”魏无羡终于露出招牌的笑容，慢条斯理，“他这样躺着已经很久了，醒不来，也不敢醒，所以，只好委屈你进去了。”

　　话音刚落。晓星尘只觉得魂魄抽身。
　　这魔道祖师手段好生激烈，又蛮横无度，又意料之外，晓星尘只感觉硬生生魂魄被抽离体、被吸入另一处世界。

　　这一次，晓星尘明明白白自己在幻境中，他完全清醒，也做好准备。
　　只听见那老祖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这是薛洋的幻境，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完整与否，快乐与否，甚至合理与否，我都不可控……你且行且珍惜，且看且快乐吧……”

　　晓星尘来不及做出回应，已经陡然跌落一处熟悉的街市——夔州。
　　天空中那一道闪着幽光的缝隙缓缓阖上，魏无羡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也感受不到。

　　他离开了。
　　或者说，他进去了。
　　——薛洋的世界开启了。

　　夔州，还是老样子。
　　晓星尘摸向身后佩剑，霜华在；臂弯中有拂尘，轻逸灵动；身体里面灵力充沛，这个世界是他熟悉的那个世界。

　　他站在城市的中央，周围车水马龙，人声喧嚣。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脚步很快，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他。

　　晓星尘眼疾手快，抓住那个快要跌倒的孩童。
　　那孩童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你干嘛挡路。”蛮横无理。这小童竟然是常萍。

　　有仆役从后面追赶过来，高声喊着：“小祖宗，老爷回家了，给您带了翠玉轩的点心，赶紧回家吧，小祖宗。”
　　那常萍还撅嘴：“翠玉轩我都吃厌了。”
　　那杂役不由分说，一把将那七八岁的常萍抱起来，就往家赶。

　　常萍再也没看这边当晓星尘一眼。
　　晓星尘拉住一个看戏的路人：“劳驾。”
　　那路人摆摆手：“你是外地人？那是栎阳常氏的公子，你惹不起。”
　　“不。”晓星尘面色柔软，“那翠玉轩在何处？”

　　那路人显然有些诧异，但是依旧指引道：“城西街，你可要小心了，那儿多乞丐流氓，关照好自己的钱袋子……”

　　晓星尘顾不得其他，他朝那翠玉轩赶去。
　　如果，这是薛洋的梦境，如果这是他七岁时候的夔州，那么，翠玉轩里面必然就有他吃不到的那一盘糕点。

　　从城南的富人区，穿梭到城西的翠玉轩，路过中街的时候看见街边有拥挤围堵的人群。
　　晓星尘心一动，暗道一声不妙。
　　果然，血肉模糊中一个七岁的幼童，整条手臂在血肉模糊中泥泞不堪。

　　周围人群拥挤，但是没有一个上前帮助。
　　所有人都在讲着瞎话胡话，看笑话的话。

　　“不长眼，居然敢挡常氏的马车。”
　　“乞丐就是乞丐，一点好脸都不能看。”
　　“看什么看，读书考试，功名利禄，否则你就只能跟他一样，一摊烂泥……”
　　甚至有妇人指着小乞丐教训孩子。

　　小乞丐泪眼婆娑，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他挣扎着发出小兽一样的哀嚎，脸上淌着泪水，但是忍住了哭声。

　　沿街店铺有小工出来驱赶他：“滚滚滚，弄脏了老子的地。”
　　晓星尘快走两步，拨开看稀奇的人群，将满身血污的小乞丐抱起来。

　　“你是谁……”小乞丐呢喃，“我的手……”
　　晓星尘不顾自己身上雪白的道袍沾到血污，快速给薛洋止血：“噤声，休息，不要说话。”

　　身穿洁白道袍的清秀道士，抱着满身血污的肮脏乞丐，这个画面已经够诡异的了。
　　更诡异，这道士没有选择客栈，而是就近买了草药和绷带，替他先行处理之后便又背着他向郊外走去。

　　薛洋开始高烧。
　　他挣扎着睁开眼：“去哪里。”
　　晓星尘将他背的更牢一点：“去城郊，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

　　良久，小乞丐又说：“哥哥，我饿。”
　　晓星尘身子微微一顿，他将手中提着的包裹给薛洋看：“我买了翠玉轩的点心，你要不要吃？”

　　听到翠玉轩的名字，小乞丐眼睛都亮了。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我可以吃吗？我真的可以吃吗？”

　　晓星尘心中酸楚，暗道一声对不起。
　　如果银钱够，何止买一份点心，恨不得将整个翠玉轩包下来博君一笑。自然也能更好的修养伤势。
　　可惜，他是个六界之外的道士，只可惜，他是个不谙世情的外人，只好累年纪小小的薛洋同他一起吃一点苦。

　　“哥哥，你真好。”薛洋露出尖尖的虎牙。
　　小孩子，明明伤得那么重，一份糕点就能安抚。
　　晓星尘伸手从兜中掏出一颗松子糖，塞入薛洋的口中。

　　“哥哥，好甜……”小孩子浑身滚烫，已经开始高烧。
　　“不是哥哥。”
　　“嗯？”小孩子勉强睁开眼睛。

　　“……是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