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动心了》而是虚词

101、结局

　　次日，琴夫人来宫中拜访。

　　姜修知道她的目的是去找废帝，便直接派人引着琴夫人去了西宫。

　　她到西宫时，废帝正坐在一张木桌前手执黑字与自己对弈。听到开门声时，他以为是跟着他来西宫的宫人，便没有理会，把手中黑子放下，又执起一颗白子。

　　“姜真。”琴夫人唤了一句。

　　废帝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有人来见他，更没想到琴夫人会来，他手中的棋子掉了下去撞在棋盘的其他棋子上，乱了他刚刚想好的棋局。

　　他站起来，转过头看着琴夫人，嘴唇动了一下，然后唤了一句，“阿琴，你来了……”

　　琴夫人点头，“我来看看你。”

　　废帝似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琴夫人，手指捏着自己的袖子，点头，局促地站着。

　　琴夫人径直走到棋桌的另一边，在那边坐下，素手执起一颗白子，意欲与姜真对弈。

　　乱了的棋局犹在眼下，琴夫人却毫不在意，示意姜真下棋。

　　姜真伸手欲清理棋局上的棋子，却被女子拦住，“这么下就好。”

　　“可是棋局已经乱了。”姜真看向琴夫人。

　　“每一步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无论中间有什么意外，都不必再改了。”琴夫人有几分坚决道。

　　姜真知道阿琴意有所指，说他当年做出那种事情，如今后悔也没用，接受结果就好。

　　他顺着乱了的棋局落子，即便他棋艺高超，也只是徒劳。两个人没有赢家，都只是徒劳的往棋局上放子，再放。

　　最后，姜真放了两颗棋子，认输。

　　琴夫人眼眶红了，她说：“如果当年你能等等就好了，那样，姑母不会死，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可是，回不去了。”她说。

　　“阿琴，对不起……”他知道现在道歉没用，可除此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那日琴夫人看了他的罪己诏，心中百感交集，知道姜真对他过往的错误全部认下，心中最先是释怀，然后就开始担心姜真的处境，便赶紧赶会了盛京。

　　她站起来，看着屋角处火苗跳动的蜡烛，笑了笑。

　　一切都结束了。

　　她走到姜真面前，轻轻搂住他，“姜真，我没怪过你。”

　　姜真笑了，他知道阿琴的意思，她这么多年躲着他，是为着宸太妃，为着先帝，而不是因为她自己。

　　她没怪过他，真好。

　　琴夫人在西宫待了三日，第三日晚上，她让姜真去床上躺着，说她一会儿就过去。

　　姜真自然无有不应的。

　　她走到墙角，拂倒了几支蜡烛，然后坐在床上，放下了纱幔。

　　木头燃烧的焦糊味儿传了过来，可两个人都没有要跑出去的意思。

　　姜真在刚才就听到了东西被拂到地上的声音，现下闻到这味道，再看看阿琴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阿琴要他死，那他等着便好了。

　　他挨着琴夫人躺下，感受到热浪迎面而来。他知道，这辈子就到这儿了。

　　感受着身边越来越热，姜真突然觉得阿琴不该陪他死在这里，他猛然间坐起，却被身边女子拉住。

　　他转过头去，“阿琴，我不出去。”

　　女子这才放心的松了手，“我会陪着你。”

　　“阿琴，你不该丧命在这里。”他说着脚踩着地上的鞋，要把女子送出火海。

　　女子拽住他，“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掌控不了我的思想。”这么多年活着，她早已没了指望，与心爱之人死在一处，也不亏了，总好过行尸走肉的活着。

　　一句话让男人停住了动作。

　　此时外边有救火的声音传进来，但火势这么大，他们若是存心求死，便必定是一条死路。

　　当晚，今朝陛下和皇后都赶赴到西宫，闻着空气中的烧焦味儿，看着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的宫殿，“还有人活着吗？”陛下拽住一个宫人问道。

　　起火的这座宫里只住着废帝和前两日去的琴夫人，但偏偏是当今陛下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两个人都没了，宫人不敢说话，只摇摇头。

　　姜修像是被抽走了一股精气一般，“怎么就没了呢？”

　　赵染扶着他，姜修才没倒下。

　　“染儿，我们回宫吧。”他扶着赵染慢慢转过身去，背后是烧成一片焦土的宫殿。

　　他知道这火是怎么起的，琴夫人来，怕就是给他除掉这为帝的最后隐患的。

　　琴夫人应该是猜到了他想留着姜真的性命，怕有人利用这活着的废帝做文章，便与姜真一同赴死了。至于若有人议论陛下赶尽杀绝放火杀人，杀伐决断于帝王来说不是什么难听的名声，姜修便是背着也无妨。况且以姜修的能力而言，这些罪名应该也落不到姜修头上。

　　琴夫人的打算很好，甚至姜真也很配合。

　　所以姜修很难受。

　　只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他依旧得上朝，处理政务。西宫起火的原因都没用他本人说什么，朝中的大臣就给他找好了理由。

　　夏日干燥，西宫离人远，一时不查失火也是有的。

　　他只能扯唇笑笑。

　　几个月后，姜修的心情才逐渐平复，因为太医查出了赵染有孕的脉象。

　　下朝后，他去了坤宁宫，趴在赵染肚子上听了一会儿后，对赵染道：“染儿，你想要个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赵染道：“男女我都喜欢，你呢？”

　　“染儿和我的孩子我都喜欢。”姜修回答。

　　赵染笑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竟然也要做母亲了。

　　姜修每日忙完政务就钻在她的坤宁宫里，生怕宫人不细心，照顾赵染的活儿他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自己不会的就去学，短时间学不会的就眼盯着那些宫女。

　　为此赵染打趣他，“你堂堂一国帝王，天天泡在我这里算什么事？”

　　“我是帝王，可我也是染儿的夫君呀。”姜修对赵染道。

　　到了入冬时，赵染的肚子才能看出一点儿，但若穿着宽松的衣服，依旧是觉不出什么来的。

　　这段时间里，温景辰回来了，从幽州带着苏绮月回来的。

　　温景辰和苏绮月回盛京后就办了婚礼，苏绮月在盛京没有娘家，赵染就让她从自己的郡主府出嫁。从郡主府出嫁，身份上不算埋没了苏绮月，对温国公府的门楣也是有所助益的。这是在为苏绮月日后走进贵女圈子铺路，毕竟谁都知道这做郡主府是皇后娘娘的。

　　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便是皇后娘娘，若有人得皇后娘娘青眼，那便是天大的荣幸。赵染此举，便是要做苏绮月的娘家，做苏绮月的靠山。

　　赵染在成为皇后之后，还是喜欢出宫，在外边落脚时，就去姜修给她赐下的那座郡主府。只是自从得知自己怀孕后，她就不再出去了，这是她头一个孩子，她怕这孩子遇着一点儿风险。

　　因此苏绮月虽是从她的郡主府出嫁的，那日赵染却不在场。

　　次年六月份，赵染扶着自己大的夸张的孕肚艰难行走着。她不习惯老是坐着，而且太医也说常走动对她和胎儿都好。

　　到了中午时，姜修来了坤宁宫。

　　他看见染儿在走路时，赶紧快走过去，代替她身边的清雨和清乐扶住了染儿。

　　走了没几步，赵染感觉腹间一阵热流，伴随着一阵阵的剧痛。她手指猛地抓紧姜修的胳膊，“姜修，我肚子疼。”她咬着牙道。

　　一听到染儿说肚子疼，姜修瞬间就慌了，但也就一瞬，他立刻恢复了理智，道：“传太医，叫稳婆也过来。”

　　然后扶着染儿，小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让她在床上坐下。

　　等她被稳婆送进产房后，姜修左手握着右手在外边急得团团转。他不知道染儿的情况，他想进去看着，但他一进去，那群接生的人就战战兢兢，为了染儿的安全，他只好在外边等着。但听着染儿凄厉的哭喊声，他恨不得以身代之。同时心中也决定，不管这一次是男是女，他都不能再和染儿要孩子了，不能再让染儿受这样的苦。

　　至于皇嗣的事儿，大不了从宗亲处过继一个。

　　到了晚上，姜修听到里边响起了响亮的哭声，姜修便冲进了屋里。

　　稳婆和宫女抱着孩子正要往陛下身前送，却看到陛下直奔皇后娘娘，在皇后娘娘的床榻前蹲跪下来，握住她汗涔涔的手，接过宫女手里的参汤，小口小口的喂进皇后娘娘口中。

　　喂完之后，赵染气息微弱，“陛下，看过，咱们的孩子们了吗？长的好看吗？”

　　姜修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去看看孩子，但却注意到染儿话中说的是“孩子们”，他转头，果然是两个孩子。

　　那两个人见陛下总算注意到今天的主要人物了，赶紧上前道：“陛下万安，皇后娘娘鸿福齐天，安全产子，奴婢抱的是皇长子。”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让姜修看了看孩子。另一个抱着公主的也往前几步让姜修看，“陛下，奴婢抱着的是公主。”

　　姜修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觉得丑的有些看不下眼，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眼皮还粘着。但两个小家伙都是染儿千辛万苦生出来的，他也不能嫌弃不是。

　　于是他看完之后又蹲跪到了赵染榻前，想了想对染儿道：“孩子现在还小，看不出好不好看，以后肯定会好看的。”

　　赵染一听就笑了，她知道小孩子刚出生都不好看，难为姜修还找着措辞来和她说。

　　“我睡一会儿，你陪着我。”赵染生产过后，实在是力竭，她对姜修道。

　　姜修点头，“好。”

　　直到第二日赵染再睁开眼，看见面前下巴上长了青胡茬的男子，先是一笑，然后又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在姜修额上落下一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