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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哥与甜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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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幸村家里没有其他人。所谓的其他人是指幸村老爸以及后妈。
所以当留纱清晰的意识到站房门口的人只有可能是幸村时,她立刻打消想要坐起的念头,且绞尽脑汁地回忆先前幸村有没有给她吃什么东西或者喝什么水。在排除“道德沦丧”的哥哥在冰激凌里动手脚的可能后,她惊恐的记起,睡觉前不久,幸村主动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开水。
她胃不大舒服口很干,没多思考接过来就喝了。
半室月光下,留纱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公主床上。她觉得自己真是警惕性太低了,在房子里只有孤男寡女的时候,居然就喝了幸村去厨房倒的热水。
通常这种时候,孤男都会忍不住对寡女出手。尤其今天自己洗过澡从卫生间出来时,幸村看她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
留纱深深的怀疑,那时候幸村就是在隐忍自己的兽性。因为时候未到,幸村给她倒水是在自己也洗完澡后。
于是她有些害怕地伸手尽量动作小的捏自己大腿部分的肉。
她一定要时刻保持保持清醒。
那颗莫须有加在热开水里的安眠药使得幸村在留纱心底的印象瞬间落千丈。
尽管他在她心里原本就没什么好的形象。
当然,幸村在纱纱洗完澡后的确是用了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她。但绝不是对她有所企图。那时候他只是后悔忘了告诉她,浴室的排水出现问题,所以热水不要开太大。
留纱拧自己的大腿拧得自己都有些受不了的时候,幸村还是站在门边,像一尊外形颇好底盘加了强力胶的石膏像。
他没有开口。
留纱突然意识到,也许幸村是有梦游症。
于是,先前关于他是恶魔是流氓、妄想欺侮国家未来明艳照人的花朵的评论,立马就变成了“原来他有梦游症啊”幸灾乐祸多过同情的感叹。
纱纱想起大叔脸问幸村,刚才和那个谁打比赛有没有不舒服,立刻就觉得这回自己一定是估对了。
幸村患有梦游症,而且病情严重到队友白天都会担心他犯病。
于是她放弃捏自己大腿的肉,双手抱住小腿安静蜷在被子里。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他,但还不至于要去害他。
人在梦游的时候是不能惊醒他的,所以留纱决定等幸村离开后再去客厅翻胃药。
但是幸村并没离开,在门口站了会儿,就步伐稳重慢慢朝她床边走过来。
留纱觉得紧张,手心都洇出汗来。
在幸村站到床边弯下腰就要进行下一个步骤时,她忍不住把脑袋蒙进被子里开始吼“流氓”。
她只吼了一次,因为胃痛声音不太大。导致幸村没听清楚,只觉得她是很不舒服才躲进被子里呻吟。大概是不想被他看到。
“纱纱,”幸村伸过手去拉被子一角,“把头伸出来。”
留纱攥紧被角死活不肯松手,心里一直碎碎念无论如何要保住清白。
“把脑袋伸出来,我知道你没睡。”
“我睡了……”留纱躲在被子里忍着胃痛说,“你这样做是犯法的。即使抓不到也是要遭报应的。”
幸村听见她说话,伸手摸到她脑袋的位置,犹豫会儿动作很轻地拍了拍,“把头伸出来,你是不是不舒服?”
那个摸索她脑袋的过程让留纱觉得浑身很难受。
对于“道德沦丧”的哥哥隔着被盖也要下手的行为,她发自内心觉得气愤难当。
以至于最后幸村怕她不小心憋死动作强硬地把被子掀开时,留纱抓过幸村睡衣照着他手臂就是一口。
幸村痛得叫起来,“松开!”
纱纱决定不松开。她竭尽全力地咬他,在幸村想要推开她时五根手指就用力掐过去。
“你发什么疯啊?”幸村被咬得脸色发白手臂红肿。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自己去同情一个胃痛的小女生。
然后是生气。
从卫生间出来听见留纱在房间里哼哼。那种声音他很熟悉。从前今井医院住院时,病房隔壁是个胃癌晚期患者,瘦得像个鬼,经常痛得半夜半夜地哼。
今天留纱哼的声音跟那只“鬼”七分相似。
难免幸村会担心。
于是他很好心地回房拿来止痛药,又去客厅饮水机倒了些温水,可是站回房门口时发现床上没动静了。
其实那时候他完全可以不用管她,直接转身回去睡觉。
但是想起病房隔壁的那只“鬼”,他就没办法把她丢下。
他慢慢挪过去想问问她是不是胃痛,结果一掀开被子就被对方狠狠咬过来,然后用手指掐他。
幸村有些生气,坐在床边瞪着她。黑灯瞎火留纱毫不客气一眼瞪回去,管他能不能看清。然后她抱着被子缩到靠墙的角落,声音有些发抖地说,“你这样是要坐牢的。”
幸村觉得莫名其妙,皱起眉毛,“什么?”
“我是未成年,你……”她停顿一会儿,尽量不让自己声线颤抖,“你那个未成年,判刑是要加倍的。”
“那个未成年?”幸村眼睛瞠大,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好笑。
留纱听出他在笑,心里变得更紧张。
完了。知道是犯罪知道要坐牢他还敢笑。
很快,她决定改变策略。原因是幸村在联合人塞给她一系列又辣又呛鼻的食物后却又在自己不抱希望时,给她买了支甜筒。
大概他是吃软不吃硬。
于是留纱抱紧被子,从靠墙的这头摸去靠书桌的那一头,半跪在床上,声音很虚弱地说,“我是伤残人士,麻烦你轻点……”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说话的时候纱纱已经弯腰成功从床底摸出那块未雨绸缪、趁人不注意从屋子外捡回来的砖头。
要是幸村一意孤行继续伸出魔爪,她就用砖头伺候他。
但实际上幸村已经受不了了。
他觉得多和田留纱的想象力已经丰富到令人匪夷所思、望尘莫及的地步。
若是他再不讲点什么,今天恐怕要没力气走出这个房间了。
于是他伸手去摸床头的壁灯开关,“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胃痛?”
留纱愣一下,连忙摇头,“不痛,不痛。谢谢关心。”
“不痛?”幸村想去睡觉,于是不再废话,直接指指放她床头柜上的胃药和温开水,“这是止痛药,如果不舒服就吃一颗。还有,”他顿一下,把头转过来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问,“你为什么要……”
那个时候,客厅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几把钥匙打在防盗门上,噔噔地响。
幸村站起来飞快朝门口走去。
不管是爸爸还是后妈,他都无法想象半夜看见自己在继妹的房里,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留纱松口气,把砖头又放回原处,
但没过两秒,幸村又以同样的速度蹿回留纱房间,并且小心谨慎地把门合上。
留纱迅速从床底把砖头摸出。
“门被反锁了。”幸村有些尴尬,转过身跟她解释,“应该外面在刮风。”
留纱点点头表示理解,“哦,你的门被风反锁了。”
幸村站在门旁默不作声,过了会儿,转过身来,“我知道你胃不舒服,先把药吃了。”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舒服?”留纱觉得奇怪,她掩饰得应该算好,为什么被他发现?
幸村拿过药瓶和温开水,坐到床边靠书桌的那头,“你吃了不少刺激胃的食物,后来又吃了冰激凌。”
纱纱心里开始翻白眼,想你是不是怕我不胃痛才故意买支冰激凌给我。但她没敢那么说。因为她可以肯定,不管是不是故意,幸村听到这些话将来再也不会买任何东西给她。哪怕是一支香芋味道的甜筒。
于是她样子很乖地摊开手掌,接过盖子里倒出的药,和了温水吞下去。
“我的被子。”留纱有些示好地朝幸村笑笑,指指被子一角。幸村稍稍起身,在她抖被子的一霎那,看见床边搁了一块半大不小的红砖。
幸村觉得很无语。
她竟然在床上放转头。
纱纱知道顺着幸村的眼光低下头,也瞧见那块红砖。一时觉得尴尬,想了想,问他,“你到底怎么发现我胃不舒服的?”
“我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你门没关,你的声音听上去,很……”幸村当然不能说很像那个胃癌患者,他只是犹豫下,说,“很痛苦。”
“其实也不是很痛,”留纱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把那块砖当幸村的面收回床底。
幸村问她,“你为什么在房间放砖头?”
留纱语气很平淡地回答,“怕被人欺负。”
他立刻意识到她口中的“人”是指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总不至于讲“我不会欺负你”吧?
“其实你人还是不错,”纱纱沉默一阵,觉得胃里小矮人又开始跳舞了,“……请我吃甜筒,”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整我,“……知道我胃不舒服又拿药过来,还有水。”
幸村瞅见她额头有汗渗出,站起来说,“你躺下吧。躺下胃好受一点。”然后望一眼白色雕有暗花的房门,“等他回房间休息,我就出去。”
“你房门不是反锁了?”纱纱又想伸手去摸砖头了。
“我去客厅睡,如果爸爸问起来,我就说是房间太热了。”幸村迟疑着又转过头去看房门,“现在出去被看见了,这样不好。”
留纱点点头,抱着被子躺回原先的位置,觉得幸村干站着好像有些可怜,就叫他搬椅子过来坐。
幸村点点头,先帮她摁灭壁灯,然后坐回书桌前,转身对着公主床说,“你睡吧,等他回房间我就走。”
留纱把小半张脸藏到被子里,声音隔着一层棉闷闷地飘到空气里,“那我睡了。谢谢你的药。”
幸村坐房间里等了快半小时,听到父亲关房门的声音,这才起身去开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到被子里留纱在哼哼不断。
他犹豫几秒,折回身去看。
“你……怎么了?”幸村打开壁灯,发现她眉毛眼睛都皱到一块儿,表情十分痛苦。
这回她没有摇头,反而把手搭在幸村手臂上,晃了晃,“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