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遗忘所有春日》任砚卿

22、新城区

　　“哥哥，你再不走，等会你可能就要像这朵昙花一样凋谢。”苏糖阴恻恻地凑到苏末身边说道。

　　苏末浑身一个激灵，随即大怒：这人怎么越长大越不好玩呢？

　　自从自己的妹妹从森林里面出来之后，似乎就像是脱了疆的野马一样，尤其是对她这个哥哥，更加的肆无忌惮，隔三差五就是一顿恶趣味的吓唬恐吓，真是的，到底都是跟谁学的？

　　苏末和苏糖趁着夜色悄悄溜出了茶馆。

　　掩人耳目，当然走地是偏僻的后门。

　　月光照不进来，被高起的墙壁遮住，小巷子里面昏暗无比，苏末拉着苏糖的手摸着黑往前走。

　　“哥哥，踏一脚。”

　　苏末下意识地抬脚踏了过去，随后意识到什么，问道：“怎么了？”

　　“那有一块石头。”

　　“哦。”

　　“不对，你怎么看见的，这黑咕隆咚的，连我都看不太清楚。”

　　苏糖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 ：“那大概是你老眼昏花了。”

　　苏末：？

　　你这个不孝妹妹！

　　苏末还没把反驳的话说出口，黑暗中微微发着红光的眼睛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惊呼，来不及退开了，只能迎难而上，把手砍向那处。

　　哐当一声。

　　苏末愣住，这是铁的？

　　这是铁皮，他的手啊！

　　苏末抱着手无声哀嚎。

　　而那一句快跑也直接胎死腹中。

　　苏糖摸了摸哥哥的脑袋，安慰道：“哥哥，你真傻，想想也知道是铁皮。”

　　苏末：你快给我闭嘴吧，你今天晚上说的话比你一个月说的话都多！

　　“主人，已经，全部，完成。”铁皮说道，然后那双微红的数据眼像是即将熄灭的灯火一样摇晃。

　　苏糖伸手把哥哥衣服里面的钥匙摸了出来，转着钥匙圈惬意地走到车旁。

　　她先行过去把行李安置在了后备箱内，食物还有一些其他东西就让铁皮抱着，放在指定的车位置内。

　　苏末在黑暗中摸黑终于找到驾驶座，但是他还没把自己的腿跨上去，就看见那摇晃着的红光数据眼。

　　苏末：“……”

　　真不知道设计初代机器人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干嘛非得让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发光也就算了，为什么发的光还是红光？

　　“那个，铁皮你坐驾驶座？不应该是我来开车吗？”

　　“你坐，后面。”铁皮说道，他的数据眼随着念字的起起伏伏而流动摇晃，更恐怖了！

　　“……铁皮，我们商量个事情怎么样？”苏末说道。

　　“您说。”

　　“把你那双红眼睛关了怎么样？”苏末摸了摸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真是一连串地往下掉。

　　“不行。”

　　“这是，我的，夜间，红外，扫描。”

　　“关掉，我就，看不，见了。 ”

　　苏末沮丧地拉开了后座的门，打开车内的小灯，眼前的视线终于亮了。

　　而苏糖就坐在后面也就是他的旁边，看见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十万火急刻不容缓的事情。

　　苏末把手一摊，放在苏糖的面前。

　　“什么？”苏糖眨了眨眼睛，茫然。

　　“什么什么，交出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苏末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件事情绝不姑息，等到找到新的地方安稳下来后，必须要严惩，绝对严惩！

　　苏糖砸了下嘴，慢吞吞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子，在微弱的灯光下也能看见刀锋的尖锐，放到了苏末的手心里，如此锋利的刀子看的他是心惊胆颤。

　　苏末：真是气不打一出来，这刀子到底是谁给她的？简直就是教坏小孩子！

　　苏糖：伤心，又一把刀被没收，她磨了好久的。

　　车子发动了。

　　铁皮机器人，外表虽然丑陋难看，但却是居家旅行必备神器，能搬东西，能开车，还能抽空打个架。

　　就比如，现在？

　　车子刚开出小巷，下一秒直接一个甩手转盘，车子三百六十度大旋转，而车上的苏末才刚刚收起刀子，把安全带系在身上，如同过山车一样眩晕的感觉就迎来。

　　车子还没来得及停稳，又踩了油门如同风一样的飞了出去。

　　“什么情况？”苏末干呕着咳嗽，发生了什么？

　　“往后看。”苏糖说道。

　　苏末转头往身后看去，张大了嘴，转回身子的第一句话几乎是吼着说的：“快开啊，怎么这么慢！”

　　话音刚落，一声枪声。

　　嘭。

　　后车座的玻璃被一枪崩碎个窟窿，子弹擦着苏末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苏末吓得愣在了原地，眼神慌乱四瞟，然后他就看见苏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枪，对着身后开枪的车就是一枪，天色太暗外加身后跟着的车子太多，他也不知道那一枪打中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身后依旧跟着车子。

　　“哥，去驾驶座跟铁皮换位置。”苏糖往枪里塞着子弹，刚刚枪里的子弹被她给打完了，一枪打破一个轮胎，但是也架不住身后跟着的车实在太多，跟群疯狗似的咬人。

　　“你要干什么？”苏末狼狈地避开一颗直冲心口的子弹，刚说完就又有一颗冲向脑门的子弹，苏糖扑过来把他压下身躲过了子弹，起身的时候她脸上几乎是阴沉到滴水，“我要……把他们全宰了！。”

　　苏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还记得你自己只有十三岁吗？

　　苏糖起身举起手上的枪，枪口对准后面开车的驾驶座上的人，苏末一看就知道自家妹妹这是准备把人往死里搞的动作。

　　他妹妹的枪法他是最了解的，当初杰克苏教她的时候他也是极力反对过的，但是杰克苏的一句话让他反抗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没办法做到时时刻刻都守在你妹妹的身边，她要学会保护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苏糖学的很好，一个月的时间就达到让杰克苏都赞叹不已的地步，直呼：天才！

　　一枪毙命，苏末知道她做得到。

　　但就是这样，他才更不想要看到这样的场景，因为能做到所以就……

　　他大声的生气地喊道：

　　“糖崽崽！”

　　苏糖食指扣动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听到哥哥在叫她，在生气地叫她，气到都叫出了这个称呼。

　　下一秒，苏末紧紧抱住了苏糖，把她的枪口偏离了那人的脑门，低头埋在她的发丝间，剧烈地颤抖和喘息，低声祈求道：“糖糖，不到万不得已，别杀人，我知道你办得到，就像是刚刚那样，只射穿轮胎就好。”

　　“别杀人，你还太小，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不要毁了你自己，答应哥哥好不好？”

　　苏糖没有挣开这个怀抱，哥哥在带着哭腔说话，上一次听到这种语气说话的哥哥，还是方舟启动的那一天，他跌撞着跑进自己的房间，抱着她哭，抱着她说：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就只剩下……

　　可是，这个世界早就变了，他不是哥哥记忆里的那个世界，善良只会让人死的更快，死的更加痛苦。

　　“好。”苏糖答应了下来，既然哥哥不希望他们去死，那就不杀了。

　　在车子行驶过一个转弯的时候，苏末趁着墙壁遮挡子弹的几秒钟，快速地跟铁皮交换了位置，开出城镇的后半段距离由苏末驾驶，S型曲线前进，而苏糖和铁皮则负责清理身后的疯狗，将身后跟着的车一一打爆轮胎。

　　当车子驶出城镇的时候，身后已经是干干净净，没有一辆车跟着，苏末和铁皮又换回来了位置。

　　车子平稳地驶进了荒漠里面，丝丝冷风从后窗一个一个窟窿里面吹进来，让苏末剧烈跳动的心脏微微平复，太过于惊险，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虽然谁都没有提刚刚的那场追杀，但不用说也都知道，肯定是肖海纳一早就派人盯着那里，苏末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连枪都直接使上，把人往死里打的样子。

　　“糖糖。”苏末缓了缓那一口气，然后看着缩在车角落里的苏糖。

　　“给。”苏糖十分识趣且有眼色地把自己手里的枪直接上缴，这让本来是准备问问她身上有没有外伤的苏末一噎。

　　他扶了扶额头说道：“不用给我，我的枪法又不好，在我手里这东西就是个垃圾。”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好好留着就行。”

　　在枪声停下后，他其实想了很多，在这样一个秩序混乱的时代，他确实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妹妹身边，何况现在还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之前一直没收她手里的枪还有刀，是因为他认为现在周围都是安全的，那些东西只会伤害妹妹，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安全，妹妹带着这些东西反而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苏糖听到苏末的话后，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真的吗？”

　　苏末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揉着苏糖那张还算是肉乎乎的脸说道：“真的，真的，是真的。”

　　“留着吧，关键时候还能保护你。”

　　荒漠里面的场景跟一个月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却更加冷了，现在是十月份将近月底，气温骤降，寒风袭来，车子行驶在滚滚的风沙中，苏糖擦了擦枪，看了一眼开车的铁皮，又低下头接着擦枪。

　　身旁的苏末驮着叹了口气，“我们要去哪啊，这天南地北的，根本就没处可选啊。”

　　“去新城区。”

　　“什么？”苏末一蹬脚坐直了身体。

　　“离这里比较近，而且是仅存的三座人类城市之一。”苏糖说道。

　　苏末摸了摸下巴，一拍手，“好主意，新城区的人肯定很多，这样对方就算是找，也不太容易找到。”

　　苏糖：……不，是因为估计对方就住在那里，他估计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他们躲到他眼皮子底下。

　　“不过就是可惜了，还没有跟先生打声招呼，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苏末沮丧，先生在这段时间很照顾他们，可是他们却……

　　“没事，先生知道。”苏糖说道。

　　苏末震惊：“怎么知道的？”

　　当时他们走的很匆忙，根本就没来得及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