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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星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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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鸢皱了皱眉,沈浥怎么会到自己的店里买酒,而且,沈浥虽然是沈家的长子,可言行举止却稍显鲁莽,这点和沈沂很不一样。
“秋风落”是一种很不一般的酒,不是烈酒,酒的气味也不浓,如果刻意去闻,反而还有一股甜甜的桃子味,这种酒一般很受姑娘们的喜欢。即使酒量极差的人也可以喝好几杯。
萧鸢懒得去想这些没用的事,坐回台子前,继续闭目养神。
有些奇怪的是,萧鸢等了好久,店里始终都是静悄悄的,连一个踏入门槛的脚步声的没有。
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正午时分的阳光打了进来,萧鸢才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睁开眼时,店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桌上不知被什么人放了一个红色的东西,似乎是用大红色的绸缎包着,上面绣一个大大的“喜”字。
萧鸢顿时一惊,方才微微的睡意此时也都一扫而空,立刻直起身来,看了一下自己存钱的抽屉和荷包,所幸里面的银钱没有少,看来对方只是单纯过来放了一样东西而已。
萧鸢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自己认识的人中,快要成亲的也无非就是沈家了。
萧鸢拿起那个红缎□□的喜帖,将外面的绸缎拆开来,里面的红色纸上用金色的墨水写着沈浥与严星阑的名字。
萧鸢并不知道这份喜帖是谁放的,也许是突然折回酒肆的沈浥,也可能是沈湘或沈沂,可这两人根本就不可能。
萧鸢手指细细摩擦着这份喜帖,喜庆吉祥的颜色此时在萧鸢看来,几乎在内心掀不起什么波澜。
喜帖上写的日子是明日,很快。
萧鸢原本恢复过来一丝的脸色此时又变得不大好看,心里的情感此时也很复杂,不知究竟是感到烦乱还是有一丝期待。
这时,门外传来了萧桐的声音:“阿鸢,今日身体如何?”
萧鸢听到姐姐的声音,连忙放下喜帖,只见萧桐有些匆忙的踏入了酒肆,将手中提着的两个食盒放在了酒肆的台子上,微微喘息道:“阿鸢,你最近总是有些忙乱,今天好容易有空。我做了些吃食,趁还热着,快吃些吧。”
萧鸢揭开食盒的盖子,里面还升腾起一股白色的热气,一阵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食盒里装了好几样吃食,还有几个看上去刚出笼的包子。
萧桐把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到桌子上,递给萧鸢一双筷子:“这都是今天早上刚刚做好的,有些着急,尝尝,合不合胃口?”
“你最近身体不适,还是吃一些清淡的较好。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给你做些辣的吃。”
萧鸢点点头,不太会表达,只能道:“谢谢阿姐。”
萧桐笑笑:“别客气了,快吃吧。”
看到萧鸢动筷,萧桐轻声叹了口气:“阿鸢,莫要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这几日你好好休养着便是,不急在这一时,知道吗?”
萧鸢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姐已经吃过了吗?”
萧桐道:“还没有,我是来给你送些吃食。我的中饭,玉烟那边已经在准备了。”
萧鸢没说什么,可萧桐却注意到了摆在台子不起眼一角已经被拆开过的红色喜帖,起身拿到手中,看着喜帖上的内容,有些惊讶,道:“阿鸢……这喜帖……是谁给你送来的?”
萧鸢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摇头道:“阿姐,我也不知道。沈浥公子清晨来买酒,可是来时也并未留下喜帖。”
萧桐双手环胸,冷静道:“沈氏府邸离这里并不近,沈浥公子也大可不必千里迢迢专程跑到这里来吧。”
萧鸢道:“阿姐怀疑这封喜帖送的别有居心?”
萧桐沉默了片刻,道:“莫名其妙出现这么一张喜帖,自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可若是沈家只是希望这份姻缘能得到更多看客的祝福,我们这么猜测便显得不大合适了。”
见萧鸢没有再发表什么观点,萧桐看着那喜帖上的金色墨水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泽,轻笑道:“阿鸢啊……若是我今日不来,你明日是不是又要打算只身前往?”
萧鸢听到这话,脸上神色滞留了片刻,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应道:“嗯……”
萧桐手指轻敲着食盒的盖子,挑了挑眉,道:“可别和我来这一套,刚才答应我不是答应的那么有诚意吗?”
萧鸢自知理亏,抬手拉拉萧桐的衣袖:“阿姐……”
萧桐对这招很受用,顿时笑了出来,道:“明日清晨,我与你一同前往。”
“既已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前去。”
萧鸢收回手,脸上又恢复了刚才淡漠的神色:“有劳阿姐。”
萧鸢起身道:“没什么,那你好好吃中饭,我便先回去了。我先回去和玉烟提一下这件事,若这个邀请真是陷阱,彼此之间也好照应,有备无患。”
萧鸢也放下筷子,站起身,送萧桐出了酒肆:“阿姐考虑的周全,那我们便明日再会。”
萧桐微微一笑道:“明日我来酒肆找你。”
萧鸢目送着萧桐的身影渐渐消失,才又坐回台子前。碗里的包子还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萧鸢感到心里暖暖的,像氤氲的热气也在流进心里,温热但不滚烫。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很快就全黑了。这一天,似乎就在两顿饭和一张纸之间流淌过去了,很快很快。
萧鸢仰卧在榻上,目光注视着酒肆的屋顶,原本深深的褐色,此时在床头烛火的映照下,已经微微泛起了橘黄色,比平日的更暖。
曾经,自己屋子里的灯火是最亮的。母亲永远会给她屋子里点亮最多的蜡烛,让自己看着烛光和窗外的星辰入眠。直到自己已经陷入梦乡,母亲就悄悄走进来,吹灭烛火,拉好窗帘,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萧鸢小时并不知道,直到萧家被灭门,母亲灰飞烟灭在那场烧毁银凤观的满天大火中,萧鸢才从萧桐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曾经自己肆意挥霍,全盘接受的美好如今只能梦里见了。
不知不觉,窗外星星点点的邻家灯火也渐渐都熄灭了,萧鸢起身,吹灭床头的蜡烛,擦拭掉滴在桌子上的蜡油,屋里一片漆黑。
夜色深了,可萧鸢依旧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旦闭目,便满眼都是快要将人灼伤的火光。眼睛似乎是被大火烫伤了,双目刺痛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直到次日清晨,萧鸢才醒过来。耳朵里充斥着一种杂乱无章的嗡嗡声,像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在里面冲撞,萧鸢感到很难受,深吸了几口气,才感到好一点。
大抵是因为昨夜那个噩梦吧……萧鸢站起身的时候,还感到一阵眩晕,脚下不稳,在床头的柜子上重重撞了一下。
这些事这种感觉不陌生,也就变得无伤大雅了。萧鸢戴好面纱,坐在台子前,将昨日没有清点完的账全部清算完毕,大半日就已经过去了。
临近黄昏时分,萧鸢点完了最后一笔账,酒肆这个月的所有收入已经没有问题了。
萧鸢整理好衣衫,出了酒肆,萧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萧桐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束袖衣裙,腰间萧家的玉佩坠着红色的穗子,清秀的眉眼此时也顿生飒爽之感。
萧桐见到萧鸢,上前道:“阿鸢,方才在做什么?”
萧鸢整了整自己的衣摆,道:“清点了一些酒肆的账,阿姐久等了。”
萧桐道:“无妨,你出来的刚好。”
临近黄昏,中午的阳光纵使再有余热,也无法波及到这时了。趁着天气清凉,萧鸢和萧桐便出了门。
萧鸢看到萧桐手中拎着的精心包装过的红色盒子,问道:“阿姐,这是……”
萧桐顺着萧鸢的目光望去,看到萧鸢正看着自己手中的红色盒子,笑笑道:“沈氏公子大婚,总是要备些贺礼的。”
“你小时素来不喜这些,以后可要多了解些了,以免将来在那些避无可避的事上有失礼数。”
萧鸢点头称是,道:“阿姐今日的衣裙甚是好看。”
萧桐笑道:“你说好看,那便是真的好看。改日我让济世阁旁的布庄为你做一件。你想要什么颜色?”
萧鸢道:“多谢阿姐好意,不过不必了,酒肆里还有好几套衣裙都未曾穿过,再买未免有些浪费了。”
萧桐将手中的盒子换了一只手,见萧鸢想帮她拎过来,笑着躲开了。
萧桐望着不远处沈家的府邸,望着那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宅子,喃喃道:“沈氏公子的大婚,真是热闹非凡。嫁衣想必也很是华贵吧。”
萧鸢听到这句话,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侧目询问道:“阿姐可有心仪的公子?”
萧桐不知萧鸢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笑笑道:“暂无。阿鸢为何问起这个?”
萧鸢转过头,郑重道:“阿姐,若是哪天你看上了哪家公子,可一定要告知于我。”
萧桐看着萧鸢前所未有认真的目光,道:“当然。不仅要告知于你,还要让你帮我参详呢。到时,阿鸢可不许嫌姐姐烦啊。”
萧鸢认真道:“阿姐,到那时,我就送你最华丽的嫁衣,用颜色最好的绸缎,找全城最有名的裁缝,绣最美的凤凰图案,不会比沈家的差一分一毫。”
萧桐听完这段话,愣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反而道:“好。阿鸢,我等。”
这时,萧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轻快道:“二位萧姑娘,几日不见,没想到,我们参加喜事倒是凑到一起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萧鸢回过头,俞轻风还是佩着那把青色的长剑,笑得开朗。
萧桐颔首道:“小姐,多谢前几日对家妹的搭载之恩。”
俞轻风笑道:“萧小姐不必多礼。前几日,我与萧鸢姑娘相谈甚欢。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也很盼着能与萧鸢姑娘再见一面。”
“不料,愿望这么快就成真了。”
“敢问小姐怎么称呼?”
萧桐道:“萧桐。”
俞轻风也介绍道:“俞轻风。”
现在的天色不算晚,萧鸢总算能看清楚了俞轻风的脸:俞轻风生的并不难看,一身白色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深蓝色的广袖外衣,袖口处用银线绣着梅花的图案。俞轻风脸的轮廓很清晰,眉间似是用朱砂画着一朵梅花的图案,红艳艳的,衬得她的脸仿佛更白了些。
萧鸢觉得,她的眼睛确实很好看,是非常清澈的深灰色,似乎时时刻刻都含着笑意。即使不笑的时候,那眼睛也微微弯着,很好看。
萧鸢向俞轻风回礼道:“俞小姐也收到了沈家的喜帖?”
俞轻风道:“俞氏和沈氏是姻亲,但是溧阳太远,所以喜帖就送到我这里来了。”
萧桐礼貌道:“既然我们有幸与俞小姐见面,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吧。”
越走近沈氏家宅,喜庆的气味便越浓了。空气中都是鞭炮燃放后的烟雾气味,想必是上午迎亲时留下的。
一直站在门前的沈湘看到了萧鸢,有些惊奇道:“姐姐?”
萧鸢点点头,萧桐将手中的贺礼递给沈湘,道:“沈小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祝愿令兄和沈夫人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沈湘接过萧桐手中的礼盒,顽皮道:“这位想必就是……姐姐的姐姐啦!”
萧桐被逗笑了:“是,你的确可以这么叫我。”
沈湘拉着萧鸢和萧桐道:“两位姐姐,这份心意,我就先领了,请。”
萧鸢对这种喜庆的场面没有什么兴趣,见到了站在角落里的俞轻风,也站了过去。
俞轻风看到站过来的萧鸢,惊奇道:“萧鸢姑娘,你不去和那些世家的人们打打招呼吗?怎么净往这边站?”
萧鸢转头看了俞轻风一眼,道:“俞小姐不也站在这儿吗?”
俞轻风笑了:“也对。来道贺的人不过是两面三刀,虚情假意罢了。”
“我可不上去和那些人套近乎。若是这么多人中还有一个和我想的一样,那我岂不是白白背了一个骂名?”
萧鸢不禁再次对眼前这个姑娘多了几分留意,可这段对话也终是没了下文。
萧鸢不在乎繁琐的礼节,目光细细打量着整个大堂。
萧鸢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台子上似乎放了什么东西,还有长长的丝线垂下来,有些颓然地垂着。可来客很多,挡了萧鸢的视线,当萧鸢好不容易看清台子上的东西时,却愣住了:那个台子上放着一块玉佩,可此时却已经从中间裂开,碎成了两半。
萧鸢愣住了,血液突然间涌上了头,让她有些激动。
俞轻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蹙眉轻声问道:“萧鸢姑娘,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