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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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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只刺猬。”
刺猬是刺别人保护自己。
暮雪倒好,自个也刺。
林靖棠面色不虞:“下人也没个下人样子,怎么想让你主子瘸了腿?”
李西缩了缩肩,怂得很。他不指望公子给他出气,林少爷在为公子说话,他更担心公子嫌弃自己。
林少爷好像只这样提一嘴,没追根究底。
逃过一劫的李西为两位主子端茶倒水,本不是他一个人的活,他也都揽了过来。不是哪个主子都跟暮雪公子这样心善、待人宽和。若是暮雪公子,因林少爷的话,不再把他留在身边,他不可能有更好的去处。
茶水林靖棠一口没喝。
李西没什么茶艺,光是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茶。
暮雪注意到这一点也未言语,只在林靖棠走后心中郁郁——
林靖棠瞧不起他,到了一口茶也不乐意喝的地步。
暮雪虽然进了国子监,却没有几个深交的同窗。国子监里头的人皆是权贵,便是出身差些的,也是远超常人的聪慧。他没有他们那样的本事,出口成章,文成武略无有不通。
“这回你是瞧见了,他什么都有,处处有人护着。在他身边伺候,比守着我有前途许多,你可后悔?”
落魄的暮雪,很是脆弱。
公子不应该是这样的模样。
都怪惹事的林家人。
那仗势欺人的林家。
李西一片忠心:
“能留在公子身旁伺候,是小人的福气。旁人的条件再好,也不及公子心善。
小人的这条命是公子给的,只要公子不嫌李西麻烦,李西愿意一辈子伺候公子。”
少年垂眸未言,低垂的眼眸色泽暗淡。
身在异世,并非是他铁石心肠,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更不是眼中只容下柳旭一人,旁人的话语、行动入不了耳进不了心。
林靖棠细微的好,暮雪察觉到,也感受得到。
林靖棠不是十足的恶人,可有一个朝生摆在那里,一相对照。
想自欺欺人也难,自己汲取的暖意只是林靖棠的施舍————
关心是真的,
不重要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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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旭没有亲口告诉他的故事,朝生从林靖棠口中知道了大概。
暮雪救了柳旭的命。
林靖棠认下是自己瞒着没说这件事。柳旭回京那日,朝生的欢喜溢于言表,林靖棠隐隐觉得若是令朝生知晓柳旭带回来一个少年,朝生的欣喜会被打断。
反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时我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今日的药,泛着苦涩,药真是反常规的事,喝了多少碗、连续喝多久,也不见舌头习惯药味的。
“现今他不再是无关紧要的,是这样么?”朝生不解,“纵然他救过三皇子,也没救过你。”
暮雪捡到了失忆的三皇子,他花银钱为捡来的人养身子。
失去记忆的三皇子,像一张白纸,暮雪为他的人生增添色彩。三皇子没有回京的那几个月,暮雪跟柳旭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回到京都的柳旭,为暮雪置办宅院,将暮雪送入国子监。
暮雪贪图的不是钱财和权利,最初他固执的想要找回曾经的阿旭。
在二哥的心中,暮雪的形象竟是如此,白玉无瑕。
不图钱财、不慕权色。
林靖棠整个人一惊,看向朝生,连年灌药竟让当年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增添了几分艳丽。说艳丽,却也不是被人轻看去的那种,并不是向弱。朝生可以听见加重的呼吸,感受到气流的变动。
来棠慌了。
朝生恍悟,答案就在无言中,从前听闻沉默便是答案的时候,朝生未曾想过这也能用在他跟二哥之间。
说不完的话,也有相对无言的一天。
朝生心生窘迫,手没有章法地理着衣裳上的褶皱,另一只手定在桌面上没有动作。
不久时,林靖棠恍惚离开,后来与朝生言说了些什么,他已记不清。行至酒馆,心中烦闷,依借酒消愁。林家是战场上的男人撑起来的,朝生的父兄皆在战场,父亲更是卫国战死,林家的地位,是林家子弟的血肉挣来的。
朝生与林靖棠年岁相近,二人自幼亲近。按理说,林靖棠应当与朝生同一立场,而不是对暮雪心有愧疚。酒后,暮雪与朝生对峙的场面浮现,林靖棠挥了挥手,无法打乱眼前的画面。
他冷眼看着,眼中凝聚着冷箭。
伺候客人的小二,端着茶壶的手瑟瑟发抖。玉面郎君,貌若美女,合该是赏心悦目。眉眼间的阴鸷,白添几分骇人,纵然是见过大场面的小二,心中依旧发冷。室内暖炉熏烤,小二低头暗骂不争气的腿。好在裤脚宽大,若不细看,倒也无甚。
少时饮酒,夸下海口,要整夜吃酒。
却是三杯两盏,便酩酊大醉,胡言乱语、手舞足蹈。抬手是远去沙场,落手是横扫千军。坐定是凯旋归来,耳边是惊叹赞美……朝生是坐定的那个,他的酒并不上脸,让人瞧不出酒量来。
若不是林靖棠说起凯旋之景,朝生痴痴地笑,真不知他已醉。
而今只见杯酒下肚,却不见喝酒人言语。
一杯一杯,夜半林靖棠推了推酒杯,“怕是掺了水。”
借酒消愁愁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