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求生手册》明夷不匪

2、第 2 章

　　“血蛊？”她从未听说过。
　　“你母亲在我身上种下血蛊，你是我的宿主，你生即我生，你死即我死。”
　　云翩翩呆了一下，似懂非懂。
　　夜昭神色沉郁起来，道：“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找你。因为我发现你气息超出我灵虚所探范围，血蛊便会不定时发作。”
　　云翩翩不懂：“血蛊发作后会怎么样？”
　　“犹如千刀万剐一般，疼痛难忍。”
　　很难想象千刀万剐四个字就这样平静地从少年嘴里说出，仿佛已经历过千百次，已然习惯。
　　她有些自责：“对不起，阿昭……那血蛊有办法解么？”
　　少年摇头。
　　云翩翩不语，不懂娘亲为何要这样做。仙门中养灵侍的并不稀奇，种血蛊却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这血蛊是什么东西？
　　少年抬眸看着她，低声道：“你母亲费尽心思在我身上中下血蛊，不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听话的灵侍。”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罢了，她不知道也好。
　　夜昭心底想着，如此，能少许多麻烦。

　　云翩翩不太明白他话里意思，但见他神情沉重，便安慰道：“阿昭你放心，会有办法的。行囊里有娘亲留下的手札，我想里面大概会找到一些线索。”
　　其实那札本，云翩翩早已经翻阅过无数次，其中并未提及过半字与血蛊相关。然而为了安抚夜昭，只能先这样说。
　　她并不想夜昭离开自己。
　　应该说，以她现如今的处境，她非常需要他。
　　外面这些大门大派看似和睦，其实私下勾心斗角明争暗抢。只要碰到一个稍有天赋的苗子，便会不折手段弄回去。夜昭天赋这么高，谁见了会不想收为门下？保不准哪个门派开出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把他带走了，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思及此，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日，夜昭找她时，她顶着一对黑眼圈，脸色也特别憔悴。
　　“一晚没睡？”
　　云翩翩点头，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饭，吃了没两口便吃不下了。
　　夜昭看着她满脸困倦的模样，有点无奈：“你再去睡会吧。”
　　云翩翩眨了眨眼：“你要一个人去找那小偷嘛？”
　　“嗯。”
　　也是。她跟着除了拖后腿什么也做不了。“我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那时候，天太黑了。”
　　“无妨。他偷了你行囊，必然会沾染你的气息，我能感应的到。”夜昭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要走，“你好好睡，不能离开客栈。等我回来。”

　　云翩翩望着少年推门而出离去的身影，发了会呆，困意渐浓，便回到床上睡了去。

　　等她醒来，已是午后。
　　她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下意识地坐起，待听到门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才放下心。

　　云翩翩没想到夜昭回来这么快。她打开门，看见院里除了夜昭还多了一个年过中旬的男人，正跪在地上哀求着。
　　夜昭背对着他，面具下的少年，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直到云翩翩从房里出来，喊了一声“阿昭”，神情才有所松动。

　　云翩翩快步走向他，问：“这是谁？”很快她明白过来，“是昨晚那个人嘛？”
　　夜昭点了点头。
　　云翩翩眼底闪过一抹寒冽，看向跪着的人冷声道：“我的东西呢？”
　　男子对着云翩翩一阵磕头求饶：“姑娘饶命。我也是为了迫不得已才行偷窃之事，家里三个小娃娃，孩子娘又去的早。农田今年遭了灾颗粒无收，……我实在没办法才如此，求姑娘放我一条生路吧。”
　　“别跟我扯这些，我只想知道我的东西呢？”
　　“姑娘你不知，昨晚上不知从来冒出的红色烟雾将我缠住动弹不得，等烟雾散去了你的东西也不见了。”男子哭得厉害，“我不敢骗姑娘……是是是妖怪……这镇上真的有妖怪！”
　　云翩翩看了看夜昭，不知所措：“阿昭，现在怎么办？他不像在骗人，昨夜我们也确实遇见了邪祟。”话说回来这小贼也是有些小聪明的，知道镇上传言已让人心惶惶，所以专门挑路过的年轻女子下手，他料定她们害怕无帮手而不敢采取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财物被拿走。
　　夜昭：“他确实没有说谎。”
　　“那怎么办？”妖怪要她东西做什么，里面又没什么提修的宝贝。难道妖怪也贪财，可她族门被灭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了呀。
　　夜昭抬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几下，似在安慰她，道：“你别着急，妖怪的目的似乎是你。”
　　云翩翩：“……”
　　拜托！是嫌她胆子不够小是嘛？
　　像似看透了她心思，夜昭似笑非笑：“妖物修为甚浅不足为惧。你不用怕。凡事有我。”
　　再小的妖也足够要她的命。云翩翩靠夜昭又近了两步，揪住他衣服。
　　夜昭比她高出许多，靠这么近，他微微低头就能看见翩翩浓密的双睫扑闪扑闪像两只小蝴蝶。些许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心下微荡，忍不住将她推开了一些。问：“打算怎么处置他？”
　　云翩翩呆了呆，悻悻然道：“报官吧。”
　　妖怪的目的是自己，那它肯定会找上门。而在此之前，她只要吃饱喝足苟住即可，对吧。

　　接下来的一两天，夜昭不慌不忙，每日不是练功就是吃。
　　云翩翩看着手里仅剩的几枚铜币陷入沉思，这点钱只够明天买两个肉包子。
　　那妖怪也是奇奇怪怪，竟然耐住性子不找她？这样下去也不行，行李再不拿回来，马上就得饿肚子流落街头。

　　云翩翩走向正在练剑的夜昭，未注意他的剑招已朝着她的方向袭来，剑气将她额前的刘海削掉了半截，就差一点点……
　　心脏跳的厉害。云翩翩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地看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少年，少年面色煞白，想来也是被吓着了：“翩翩……”
　　少年半蹲着身子，在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下次不要这般冒失，有事你可以先喊我。”
　　云翩翩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刘海，正好夜昭的剑还未收回，剑身照出少女丢了半截刘海的模样，心中懊恼不已：“丑死了！”说完跑进了房间。

　　“真的丑死了！”
　　云翩翩一边嘀咕着，一边把剩余的刘海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对着镜子仔细端看许久，觉得满意才转过身，问那已经站自己身后好一会的少年：“好看嘛？”
　　她刘海梳上去后，脸显得越发小巧精致。
　　“好看。”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真的？”云翩翩不信，想要确认他是不是故意说来哄她的话，不由靠近他，仰起脸盯着他看。
　　面对她步步逼近，夜昭深吸一口气。
　　即便再克制，眼底的慌乱和躲闪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这强烈的反差感，使得云翩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耳朵好红呀。”
　　夜昭后退两步，定了定神，问：“你方才找我何事？”
　　“喏。”云翩翩将仅剩的铜钱摊在手心递给他看，“就剩这么多了，都不够叫碗红烧肉。”
　　方才还喜笑颜开，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愁容满面。
　　夜昭：“……”
　　“都两天了，这妖怪怎么还不来？”翩翩沉思片刻，接着道，“不然我出去引它现身？”
　　“不可。”夜昭道，“我在结界里布下了法阵和符咒，它只要一现身便会被困住。”
　　“可是它不来呀。两天了……”云翩翩嘟囔着。
　　“会的。今晚隐匿阵时效一过，它便会来找你。”
　　“阿昭你的修为看来增进不少呢，一个小小的隐匿阵竟然能维持这么久？”隐匿阵不过仙门术法中最入门的一个，一般同等修为的较量下，能持续一刻便很不错。
　　夜昭摇头：“是那妖物修为太低了。”
　　“……”亏阿昭还贴了符纸加固结界，属实浪费。
　　“不过前夜与它交手，感知它虽然弱却没有实体，不好抓住。”
　　“我明白了，阿昭。”云翩翩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事先布下法阵，好来个瓮中捉鳖。”
　　看着她那双眯成月牙儿似的眼睛，夜昭不禁嘴角微扬。
　　她真是什么样的情绪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恍然间，脑海浮现出过去种种画面，犹如走马观灯。手指向掌心弯曲握了握拳，很快又松开来。

　　天色终于暗下来。渐渐的，星光从云间洒落，铺满整个大地。
　　云翩翩紧紧攥着从夜昭那要来的护身纸符，视线半点不离开他，只要他稍稍走远，便马上屁颠屁颠跟过去。
　　夜昭知道她胆小，所以袖子被她拽住也没有再抵触。从前在海织岛，有结界护着，一些小妖很难靠近，偶尔出没几只修为高些的妖也很快被发现并除去。他成为灵侍的那几年，是亲眼看着翩翩被门派众人小心翼翼守护。
　　“别怕。”夜昭拍了拍她手背，下一秒他的手被紧紧抓住，柔软温热的触感刹那间传遍全身。
　　夜空下的玄衣少年有片刻的失神。
　　云翩翩两眼巴巴扬脸望着他，抿了抿唇说：“阿昭你可千万别笑话我。我小时候曾被大妖抓去过，差点被吸干血。你不知道那妖面目长得有多恐怖，我至今都会偶尔做噩梦梦到。”

　　想来幼时的遭遇确实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
　　夜昭无奈：“那等会妖怪来了你不要看。大多妖怪，尤其小妖长得都不太美观。”
　　云翩翩微笑：“我尽量。”虽然怕，但又很好奇。
　　夜昭默默看她，随即拿出一张符递给她：“待会妖怪出现了你就用，比你手里的护身纸符好用。”
　　“真的吗？谢谢你阿昭。”云翩翩笑着接过，并将攥得已经不成型的护身纸符小心收起来。
　　夜昭淡然笑笑，抬头看向半空悬浮的结界。
　　过了一会，结界上粘着的符纸突然松动纷纷落下。
　　“结界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