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文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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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瞅着我的清澈眼睛，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抽回了我的手，我揉着手指说：“你好，我叫李文，是学生会主席。”手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热，手心有点麻麻的，他的手心大概有茧。何沙用那种没有内容的眼光看了我一下，嘴角轻翘的回道：“有什么指教吗？主席。”我突然想起是老师要我带他出来“给他好好做下工作”的，在他眼里，我一定和那英语老太一样无聊。而我，根本就没映在他的眼睛里。

　　“没什么要说的了吧，”他无聊的抬脚，转身，就要走。“何沙！”我唤他，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别走，这都快1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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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俩面对面坐在“惠多美”里，墙上挂的是毕加索的《留发髻的女人》，画里，蓝色与大片的黑色雾气似的在画中飘荡着，画中女人略带阴冷的目光与紧闭的嘴唇，在蓝雾中朦朦胧胧地升腾，幻觉一样。这幅画创作于毕加索的蓝色时期，那时候他彻底抛弃了劳特累斯的媚俗，投身于一片迷茫忧郁但又深沉厚重的蓝色中去。抛开那蓝雾，画中的女人裸着，长的很美。高档的餐厅里挂这样高档的画，一方面是品位，另一方面是眼球。我在服务员送上来的MENU上勾了两笔，抬眼看到何沙专注的盯着那画看，不由笑了。

　　“看美女哪。”我打趣。他脸都没有转过来，只轻轻的回答：“不，看雾。”

　　“惠多美”是北城高雅的餐厅之一。我和何沙走进来的时候，门童殷勤的为我们拉门，落在何沙身上的目光闪过一丝鄙夷。何沙的服饰实在是太老土了，我却觉得拉他进来很开心。这厮却没什么意料中的紧张羞赧什么的，踩着华美的地毯，他信步走向方桌，他的脸色平静，目光纯然。落座以后就一直望着这画瞧，我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比惊奇多一点，还有点愤懑他的平静。

　　“这是谁的画，你知道吗？”我拿起香气逼人的餐巾纸擦擦餐具，下意识的问他。

　　他转回了脸看我，突然一笑：“我不知道。”

　　莫名的快感让我小小的HAPPY了一下，我放下香纸，以一种潇洒的手势指画，“毕加索的。”

　　“哦，难怪……”他又转过脸去，甚至伸手想要抚摩一下画了，“忧郁的气氛表达的这样好。”我看他又沉浸在画里的世界，感觉到自己的没趣来。于是也扭头，陪他一起欣赏画。

　　实话说，我每次来“惠多美”都习惯坐这个位子，要一壶“翠尖”，就着这画想心思。尤其是最近，一个人来的特别多。我自嘲自己是来这构思文章，这餐厅淡雅的背景音乐实在很适合我的情绪。但是为什么非要来这个位子，我还从没好好思考过。今天，似乎有点顿悟样的，因了何沙一个词“忧郁”。

　　菜很快就上来了，精致的沙拉和鲜红的肉排，西餐。我拿起叉子和刀，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看对面的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用叉子挑沙拉，挑了半天也没送到嘴巴里。我微笑，他一定很惭愧吧，呵呵。

　　谁知他反对我笑，小孩子一样纯真的笑，“主席，这餐具太难用了一点，我不客气了。”说着，他竟然把盘子端起来，往自己的碗里扒拉了一大堆沙拉，然后捧起碗来淅沥哗啦的大吃特吃。看他的黑发蓬动，我有点发愣。心里，突然充满了趣味。

　　我们边吃边聊，我对他说：“我也很喜欢写文章。”他一直不太看我的眼睛突然放光，他对我兴致盎然了起来。何沙放下碗，用餐巾纸大咧咧的抹着嘴巴。他问：“哦？是吗，我太高兴了。你写的文章可以给我看看吗？”

　　“可以呀。”我突然好愉快。和东子，大膀他们，或者是和我女朋友一起吃饭，都没这样愉快过。我笑的真诚，“‘树叶就耷拉下来，叶子皱巴巴的，像被什么揉皱了，如果树会出声，大概会毫不顾忌地喊出痛来。’——你怎么写出来的呀？”

　　“这篇啊。”他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揉揉脑袋，说，“写的是我家的事。”他的目光突然又变的空茫起来，声音低沉了下来“写的是我的真实感受。父亲他……在地里白忙活了一辈子。”

　　“你是哪里人？”我问。乡土生活对我还真是遥远。我的父母在北城这个肮脏又繁华的大城市把我生下来，就闹离婚，一个出国，一个旅游。诺大的房子关着我，让我整日整天只能趴在窗户上看天，看树，看霓虹灯。何沙的文章让我看到了小时候的我，瞪着大树看树叶喊痛，听烦躁的知了声嘶力竭。所以，他的文章又让我觉得很亲切。很想知道他的家，那在文章里出现的高低起伏的麦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见我问，愣了一会，才抬头确定的回答：“黄套子，那里你听说过吗？”

　　我诚实的摇了摇头，又有点想笑。为这么个土的不能再土的地名。他竟笑了，“很好玩的名字对不对。”他的表情总能这样平静淡然，面对别人也许是嘲笑的脸或是话，他都能透了丝丝调皮和幽默调侃开来。

　　餐厅响起了音乐声，那是报时的音乐。叮叮咚咚的，告诉我们已经下午2点了。他得知时间后，变的很烦躁。站起身向我道别：“主席，谢谢你的饭。我……不得不先走了。”

　　“急什么？下午又没课。”我挽留。

　　“不是的……”他欲言又止，去意显然。

　　我微笑的拍拍他的肩，说：“好吧，再见了。不过呢，以后别喊我主席，叫公子。”

　　“哦？公子？”他有点惊讶的脸，很动人的清秀着，“好！我就喊你公子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