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候鸟》饼叔

3、差异

　　“来~电话了呦——暁·光·枝·同·学”

　　颇有恶搞意味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清晨炸响，拉长拖沓的语调和高高低低格外怪异的音调控制也极让人烦心。

　　就算再不想清醒，也不得不从想要沉溺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只留下折叠好的被子，还有从外面传进来的某种东西被丢尽油锅里的呲呲的响声儿。

　　光枝拉着被子坐起来，上下的眼皮还黏在一起，眼球转动能够感受到不怎么自然的干涩，垮下来的肩膀也意外的有些沉重。

　　她无法判断自己昨晚的睡眠质量算好还是不好，却总有种整夜都在迷迷糊糊与清醒之间徘徊的不适。

　　电话铃声在停止后又开始不厌其烦地作响，机械品的耐性总是超越人类的想象，她将双腿朝床铺边缘挪动，眼皮睁开时，青绿色的眼球习惯性绕着卧室转动一圈。

　　不可避免的在多出来的物品上停留了会儿。

　　该醒了。

　　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道。

　　身体被意志操控着站起，双手交握举过头顶，像是要把倦意和怠懒从骨头里拔除，尽全力伸展着四肢，头脑稍微清醒了点，这种动作总会带给她奇妙的感觉。

　　将身上的睡衣换下，头发不甘示弱地黏在毛衣上。

　　明明已经从学校毕业了，还是没能将毛衣马夹套衬衫的穿衣习惯改掉。

　　真是不成熟呢，光枝。

　　“学长你有什么事情吗？”点开一直不停歇的同事A 的电话，她推开门出去。

　　开放式的厨房内有个身影正在忙碌着，空气中散发着炸物浓郁的香气。

　　几乎和客厅没什么距离的厨房外面其实并没有餐桌之类的东西，倒是在厨房那里加了一个类似吧台的台面。

　　系着因大量购物被赠送的限量品红色围裙的安室透挑动着眉头，用手指示意放在餐盘里的食物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客人来大饱口福。

　　但手机另一边还在传来让人恨不得飞过去揍一顿的声音。

　　“我已经到校一个多小时了呃，连硝子都不在呢~难不成是世界末日来了吗？现在地球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好可怕啊！！！”

　　她有些后悔接通电话，更加觉得这个充满残念的学长怎么长了这么一张嘴巴。

　　“今天是周六。”她明示对方自己不可能去学校的。

　　“可是今天有客人啊。”

　　对方似乎根本没听出来，或者根本不想听。

　　不过裹着金灿灿面衣的炸蔬菜真的是太漂亮了。

　　连带着看向安室透的眼睛也闪着星星，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人类啊，为什么能把这么朴素的食物做的这么漂亮呢，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神之手’。

　　——咔嚓

　　“你在吃什么啊！！！”

　　好烦呃，只觉得青筋在暴跳呢。

　　“天妇罗。”

　　最后还是如实回答了。

　　不过这实在太好吃了吧，还有这种红红绿绿的酱汁到底是什么组成的啊，说起来去年的新年会硝子学姐好像调了盘足以打上马赛克将夜蛾老师送进医务室的酱汁。

　　嗯，果然享受美味的时候就是容易触动回忆啊。

　　安室透朝直对自己放着小星星的女孩笑了笑，看来这顿早餐很成功呢。

　　“这是邪道唉，除了甜口之外的都是邪道！光枝同学，快来学校吧，来拯救无聊的地球人吧。”

　　那边还在大叫，即便没有打开免提，也是超级大音量。

　　安室透还有吃，但他现在正将提前做好的肉饼放进精致的便当盒里。

　　“我今天只会在警视厅，如果实在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找我吧。”虽然是挂名，她还是非常尽心的。

　　尤其是她现在无法相信窗的人。

　　突然听到警视厅这个地名，安室透的动作不可避免的一顿。

　　“那种地方怎样都无所谓拉。”

　　电话那边的人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是从学校换到了警视厅，与其在那种没什么熟人还特别没意思的地方，为什么不来学校呢。

　　学长那如同稚童般的天真话语，没来由的让光枝火大。

　　“是学长那天说要改变的，你如果不能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那群老家伙，就应该努力维持现在被打开的局面。如果五条也能够像京都的花开院家那样正大光明又一副和蔼可亲的上节目的话，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哈哈哈啊？”

　　“难不成光枝你想要告诉所有人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个超级可怕的大家伙在等着进食吗，还是打算让术师们变得像花开院的阴阳师那样被人指指点点的说是从民俗神话里跳出来的老古董呢。”

　　正经起来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手机里传来椅子不堪重负的呻/吟。

　　“光枝同学，我也在努力了，虽然我真的可以杀掉那些烂橘子，可你觉得这样就会改变了吗？我一直在思考那个家伙为什么离开，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声音又开始飞扬起来，就像是突然被升到跳楼机的最高处。

　　“所以现在要不要来学校呢？”

　　蔬菜和肉的炸物被机械性的塞进嘴巴里。

　　现在连美味的食物也变得不好吃了，不会是贫乏神溜进来提前饱餐一顿了吧。

　　这么在心里吐槽起来的光枝这几年一直在想整个家族里为什么是自己觉醒了所谓的术式。

　　既然觉醒的话，为什么要让她看到的世界那么的不同。

　　虽然个体之间的差异她早就明白这是天定。

　　但。

　　饶是一直觉得自己非常清醒的她还是有种痛苦的感觉。

　　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沉溺于同行者的牺牲和奉献，而你竟然还在思考同伴那见鬼的背道而驰。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是这么想的，可实际传到耳朵里却又是一种难以忍耐的情绪，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悲哀，荒诞，以及来自个体之间差异的恶意。

　　翻盖手机被她捏的吱吱作响，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会像今天这么好。“学长，你是打算给十五六岁已经习惯电子产品，早就开眼看世界，甚至玩的比你还溜的小朋友们开智？”

　　安室透听到两声古怪的笑声，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他亦如之前做过的那样的将热好的牛奶放过去。

　　“很抱歉，我没有那种美好又远大的理想，我只是想要他们的等级制度更加的明确和严苛，也不想让我的后辈觉得高中生拯救世界是理所当然的，更不想看到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还在那边颐气指使。”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简直难以置信，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存在了那种古板的老封建，动不动就想让人去死，去死|刑，要么就去留下什么优秀血脉去繁衍，是繁殖癌吗？明明一个官职一个议员都没有还真认为自己是大人物，是神明，竟然指着正儿八经的神明大人说什么妖魔，真是笑死人了，这种无聊又无用的组织就该狠狠击碎，在全国人民的面前取缔掉，让他们跪下先磕个千八百个头再说！”铿锵有力的女声发表了自己的重要意见。

　　光枝微微一愣。

　　不是学长的声音了。

　　那道女声接着说下去。“好久不见了，监督者大人，我是岩永琴子。”

　　噼里啪啦不停的样子简直像是开了火的机关槍。“正在享用美味早餐的我，在半个小时前被一名只有眼睛有点用处的无用男人以要打听都市传说的事情虏来了高专，其实我非常赞同去警视厅见面，顺便举报一名诱拐犯预备役，而不是在一个封闭的古建筑群里当什么木乃伊。”活泼的女声用着非常轻快的声音做出介绍。

　　光枝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那位昏厥在山林中失去肢体的小小的身影。

　　她沉默了一瞬。

　　语气有所缓和。“请让那位诱拐犯亲自将您送到警视厅的特别搜查对策室。”

　　“是那个传闻中的第九系吗？”女声有些迟疑。

　　“是的。”

　　岩永琴子看了眼瘫在椅子上有些自闭的诱拐犯先生，语气不如之前的轻松。“好的，我知道了，监督者大人。”

　　电话被切断，这位娇小的，在普通人难以涉及到的世界里被称为‘公主’‘智慧之神’的女孩颇有些嫌弃地丢掉手里挂着冰淇淋吊坠的手机。

　　她虽然已经不是幼童，但和椅子上的男人一比，确实有着成人和孩子的差距。

　　“我听说第九系的开设经历了一番艰苦的博弈。”公主的话语并不如她甜美面容所展现出来的美好。

　　实际上也是一位大小姐的她也有着自己的高傲和轻蔑。

　　在智慧之神的眼中，所谓咒术师不过是群自以为是的臭鱼烂虾聚集在一起的，其中最为出名的也只有自称有着菅原道真血脉的五条家。

　　可五条是否侍奉，不，是是否能够侍奉菅原道真时常逗留的大宰府还要另当别论。

　　对于她来说，与其关注扭曲的咒术界，还不如去留心形迹莫测的‘里会’。

　　别看她现在还是个国中生，但日常也是很忙碌的。

　　五条悟直起身子，脸上难得没有往常那般轻浮的笑容，长手长脚的他窝在不怎么大的椅子上只能弓着上半身，双臂也顺势放在膝盖上。

　　“或许很艰苦吧。”他如此陈述。

　　话语中的或许并没有任何猜测的意思。

　　只是作为五条家的家主在当时的事件里处于沉默的状态，旁观着怒气冲冲的学妹向术师的高层发起攻击，然后在实质的攻击出现时，在族人的哀求和拱卫之下拦下了烈火化作的箭矢。

　　最后得到了‘你是准备要成为利箭还是盾牌呢？’这样的质问。

　　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想明白，这并非质问，而是在说他言语和行为之间的自相矛盾。

　　惯用手托住向下的面部。

　　“夜蛾老师不仅没有得到处罚并且成为校长，从之前的欲盖弥彰到在警察部门开设相关处理平台。”他用古井无波的声音缓缓地叙述着。

　　“能够掌握位于东京的一所高校，真是不错的结局呢。”岩永琴子用着意味不明的语气这么说着，她瞥了眼只有大福的桌面。“我的仲裁也十分的强硬，暧昧不明的态度只会助长气焰，即使备受信徒崇拜信任的神明在发现信徒的罪恶后，也会降下雷霆怒火。”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实在无法想象这是一位娇小‘神明’所发出的。

　　五条悟不自然地笑了下。“智慧之神大人真是厉害呢。”他少有这么不自在的时候。

　　“现在要出发吗？”他率先站起来。

　　琴子拿起靠在沙发边上的手杖，即便义肢的做工非常完美，但在站起来时她还是感受到了不适。“我希望正常通行。”

　　勾着人一路不正常过来的当事人抓了抓头发。

　　“好吧。”他的态度是相当的不情愿。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碰上这个女孩，就有种超级不适应的感觉。

　　“其实我只是觉得光枝没办法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他这么说，又发现自己好像在辩解，张了张嘴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被妖怪们称为‘智慧之神’的女孩用着一种奇异的目光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那是一种在看着稀有动物的眼神。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五条悟有些懊恼。“我总觉得身边的人好像很敏感，不，或许是我自己有问题才对。我不知道，好像也没办法找到那些问题的所在。”

　　他拉开遮住眼睛的东西，名为‘六眼’的物体正在熠熠生辉。“看到又看不到，真是矛盾。”

　　“好吧，我承认自己不怎么喜欢你。”他最后破罐子破摔。

　　琴子收回目光。

　　“真是无礼的话语，但很不错，我喜欢这样的说法。”

　　“……你果然很古怪。”

　　五条悟很不舒服地张望，手脚也不怎么自在地摆动，面对这个女孩总会让他没来由的烦躁。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琴子扫过高专校园内的草丛。

　　这个包裹在结界里的学校，干净的连一个付丧神地缚灵都没有，说实话她不怎么喜欢这里，明明到处都是古物，却没有那种古物该有的氛围。

　　而且安静的过分。

　　其实在她的眼中，这个世界上，特殊，看得见的人也不是很少。

　　不管是阴阳师，还是通灵人，亦或是所谓的神父，都超乎想象的多，还有人妖混血的存在，也有着能够被神明附身的家伙。

　　同样，在他们的眼里，妖物的存在是正常又合理的，咒物，灵的存在也是正常，最后变成咒灵那样扭曲的东西也不过是万物有灵基础上会出现的。

　　有人会出于仇恨去驱逐猎杀妖物咒灵，也有人是出于修行的道德，侍奉神明的神主巫女则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将世间的污秽净化也被神明视为理所当然的责任。

　　可术师是奇怪的存在。

　　术式流于血脉，不需要经过修行，也不需要被考验，与它相关的似乎只有正和负。

　　‘那是不正常的一群人，是走错道路的人。’曾经碰到的在山中修行修验道的行者是这么评价的。

　　而使用五行的阴阳师以及混乱的妖物们似乎也对之敬而远之。

　　他们很快就离开高专的结界，这是一座隐藏在闹市的不可见的神秘之地，岩永琴子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区，不远处戴着红围巾的地藏雕像，处在大楼之间的不知名神社，还有在人群之中飞快消失的尾巴，她不由展露出清澈又甜美的笑颜。

　　“得知你的事迹时，我认为我们是相似的两个存在。”

　　拉下来的眼罩遮住了那张有些少年气质的脸孔。

　　站立在闹市街头的黑衣服的男人就像个奇怪的存在，与周围所变化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原以为我无所不知。”

　　“你不会认为我无所不能吧。”

　　琴子勾着唇角，露出恶劣的笑容。

　　在右前方的大楼中间，有个白色的骷髅正朝这边张望，琴子立即高兴地挥手，丝毫不在意路边的人是怎么看待她的。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五条悟唇瓣蠕动。

　　眼罩下的眼睑慢慢闭上。

　　视界黑暗却又广阔。

　　“虽然有着智慧之神的说法，但我自始至终都是个人类。”琴子转了个身，手杖在手臂间挥动的像是魔法使的道具，她礼貌又温柔的朝这位同行者躬身。“我也不怎么喜欢您，还请允许我单独前去赴约。”

　　“持有不该持有之物的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