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相生》水泥娜娜

145、耳鬓厮磨（三）

　　“难怪你又霸道又小气又爱吃醋，还喜欢憋着。”
　　她缓缓起身，勾稳了他的脖子，身体与他贴得很近，“假如......只是假如！你不许笨笨地又当真了。”
　　路无渊没答应，只安静地听她往下说。

　　“如果有一天我喜欢别人了，你会怎么办？”
　　路无渊皱眉。
　　蒋汐软声提醒，“只是倘若。”
　　路无渊眉锋一横，声音变冷，带着轻微的怨气，“没有倘若。”
　　蒋汐佯作生气，把胳膊放下来，“开不起玩笑。”

　　须臾后，路无渊虽心头闷堵，还是别扭地扯开了嘴角，“.......再让你心悦。”
　　蒋汐知道这招有效，来了些兴致，“我没听清。”
　　“.......”路无渊听出她话里的俏皮，情绪更甚，别开眼神，不再让她看他。

　　可人就在眼前，想藏也没处。

　　蒋汐心头稍怵。
　　瞧他模样，是真的生气。
　　.......这下玩大了么......

　　她下意识拽他衣角，轻轻晃，可他没有反应。
　　......蒋汐突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很在意这个。
　　他说过很多次，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爱。

　　从前她听进去了，可没有太放在心上。爱人之间常说情话，若要她讲，她也定是不许他三心二意。但若他拿爱她这件事开玩笑，她的反应必然不止是他现在这样。

　　他对她很好，她一直都清楚。
　　只是他的纵容和溺爱会让她忘乎所以、肆无忌惮，甚至有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忽略他的感受。

　　就像刚才。
　　她放大委屈，故意抽泣，他却像是自己做了坏事、迫切自责地安抚她。
　　因为他很爱她，他不舍得让她难过，哪怕不是他的错，他也会先哄她。

　　可实际上，是她应该先给他解释。但她却在他已经退让的情况下，恃着他的爱，继续她过分的乐趣。

　　她怎么能把被爱视作任性的理由呢。
　　她怎么可以这样消耗他的感情。

　　蒋汐眉头下撇。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以往她只是眼睛眨一下，他就会立马示弱，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道歉，只为她开心。
　　她可以学他吗？
　　......那样会有用吗.......
　　她应该怎么道歉，又该用怎么样的方式哄他，他......会一直不理她吗.......

　　短短片刻，蒋汐把路无渊曾受过的感觉都经历了一遍，心头酸涩难耐，情急之下，泪水竟涌上了眼眶。

　　但她真的不想流泪。做错事情就要解决问题，哭没有用。
　　她更不愿用这样的方式博取他的同情，又让他做退让的那一方。
　　感情是不能这样恣意消磨的。

　　蒋汐半仰头，想把眼泪逼回去，可除了擦掉或风干，没有别的办法。
　　......
　　她不能再让他等了。

　　蒋汐悄然吹出一口气，拼尽全力强装无恙，正声讲，“我不该惹你生气，对不起。”
　　......
　　人在思维的时候，总会下意识被语言推着走。

　　这三字讲完，她自责的情绪又升了起来。但蒋汐不肯认输，咬紧牙关，“我从来没有想过喜欢别人，也没有要玩弄你的感情，路无渊，我——”

　　她爱他，所以会心疼他，也会设身处地替他着想。
　　可这一想，就再也没有隐忍的可能了。
　　喊到他的名字，她的泪水陡然滑落，根本止不住。

　　蒋汐立即侧过身，掐紧掌心，那滴泪却彻底冲破了她情绪的堤口。
　　她越是拼命地想藏，眼泪和哭腔越是叛逆，要搅得她手足无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路无渊顷刻回头，一看到她避开眼神的泪痕，眼眶“唰”地就红了。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口被人瞬间捅烂，血液倒灌，所有思绪都停滞了。
　　在拉她靠近的刹那，除了酥麻无力的心悸，他没有别的觉知。

　　路无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抱紧了蒋汐。
　　当她身体贴近他前胸，他身体的痛感达到顶峰。出于极致的救愈和渴望，他乞求般环抱她、搂紧她单薄的腰背，很想把她揉进身体里，以填补那份无可消解的心疼。

　　蒋汐本来已经控制住了，可就在勉强回头的同时，撞上了他自责哀伤的目光，随后被他强势地抱进怀里。

　　他一言不发，紊乱的呼吸和加快的心跳却将情绪展露无疑。
　　被他的温暖包裹，她孤零零的心就像寻到了依靠和回应，没志气地软下来，逼她交出汹涌的热泪。

　　可蒋汐不想在这时候用泪水作弊，也不要他们之间一次又一次地回避问题。她不愿让他独自咽下那个疙瘩，也不愿意拥有这样消损爱意的相处方式。
　　她与他在一起，不要一味的迁就和纵容。
　　这是她的理智。

　　可感觉不受人控制。
　　蒋汐只能一边哭，一边挣扎，很想离开他的怀抱，严肃正经地与他谈这件事。

　　路无渊的呼吸越来越深。
　　察觉她的挣脱，他却舍不得松她分毫，因为只有抱紧她的时候，心口才会舒服一点。
　　这肝肠寸断的感觉，到底是出自生理、还是心理，他早就分不清了。

　　路无渊软了语气，像是求饶，“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怕她不愿意，他诚恳地再乞求一遍，“汐儿，再让我抱一会儿。”

　　蒋汐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哭腔未完，嗓音变粗了些，“你、怎么了？”
　　话音提出，她便不再挣扎。
　　他敛收五官，沉浸又贪恋地闻她的味道，让身体确信她就在身边、哪里都没去。
　　“胸口疼。”路无渊沉了声音，语气变弱。

　　蒋汐没再乱动，脑袋侧转时，恰好吻到他耳廓，“为何会疼？怎么办？我去找——”
　　“再抱一会儿就好了。”路无渊沉醉地贴着她，心跳渐趋平稳，才缓缓勾起唇角，搂她更紧。
　　蒋汐不放心，“......真的没事吗？”
　　路无渊闭眼，满足地笑，随后轻轻松开她，吻她的唇，好一会儿才停下。

　　随后，他见她情绪缓和，嘴角却往下撇，又想凑上去吻，蒋汐却微微躲开了。

　　不过，她没有远离他，只关心地问，“你到底怎么样？”
　　路无渊用拇指指腹擦她泪痕，“没事。”
　　他又不满足地抬手，再次抱她入怀，“我没事，不要担心，不要因为我难过。”

　　蒋汐情绪也散去不少，低声讲，“我不会再乱开玩笑，你不要生闷气......”
　　“嗯。”他搀起她的头，温柔地吻她眉眼，安慰道，“没事。”

　　蒋汐轻皱眉，“你不要总是由着我，我有时候......脾气不好，还喜欢捉弄你——”
　　“我喜欢。”他柔了眼眸，“我喜欢你发脾气，对我任性，我喜欢你对我特殊一点。”

　　“......”
　　蒋汐撅嘴，“乱发脾气又不是好事情，万一以后吵架翻旧账，你不是要气死我！”
　　她前句刚说完，后句就来了脾气。
　　这性子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出来的。
　　“我保证不惹你生气。”路无渊赶紧认错，试探地瞧她眸光，“真生气了，我就哄你开心......只要、你不委屈。”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蒋汐又喜又悲，娇嗔地捶他胸膛，“笨死了，哪有人会喜欢坏脾气......”

　　但路无渊却是挨骂都欢愉，好赖话都当情话听，颇有耐心，甚至开始打量她脸颊的红润，“我觉得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你——”蒋汐拧他的腰，路无渊虽吃痛，脸上却一直挂着笑意。

　　看着她眉头松动、嘴角微扬，他再一臂勾她入怀，快乐又满足。
　　蒋汐轻嚷，“你再这样没底线纵容，我哪天再没轻没重地说胡话......”
　　她抬起头，双手捏他的脸，“.......你又不理我怎么办。”

　　路无渊血液都澎湃了。

　　她怕他不理她。
　　她是在乎他的，她需要他的在乎，她想要他及时发现她的情绪。

　　路无渊顿时神清气爽，他终于知道她哭成那样是为什么。
　　她以为他生气，她不知所措，才会着急，甚至......急哭了。

　　哭了。
　　路无渊想到她哭，心尖就揪着难受。

　　他怎么能晾着她，怎么能让她独自失落，他为什么非要跟她赌气，他能有什么委屈。
　　这真是干了一件幽鬼睡死了都得半夜爬起来扇耳光的事。

　　路无渊懊悔极了。
　　“不会有下次，”他怜惜地抚她脸颊，“我用性命发誓——”

　　“......”
　　“你就不能说让我从此以后不许乱开玩笑吗？”
　　蒋汐又气又无奈。瞧这话讲的，倒像是她非得替他委屈。

　　她是在关心他，她在替他着想。
　　路无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愉悦，嘴角根本压不住。
　　他好想好想跟她永远在一起，让她永远开心幸福。

　　“你又莫名奇妙笑什么？”蒋汐以食指戳他胸口，却反被路无渊抓紧了，贴近心脏。
　　他的眼神格外认真，贴近她耳根，鼻息漾得她脖颈发痒，语气温柔又暧昧，“说好了。让我吃醋，就得补偿。”
　　男子掌心裹住了她的五指，与她单手紧叩，“至于是吻，还是抱，或者......”

　　路无渊下意识停顿，向来冷峻的脸上露出了少年的狡黠和期待，“或者别的什么，又要多少次，我说了算。”
　　蒋汐想反驳，却被他强硬地拉到身前，眉头一挑，稍显霸道地确认，“嗯？”

　　她蹙了蹙鼻，脸颊泛红，微微嗔声，“最多一次！”
　　路无渊侥幸挑眉，话溜得贼快，“一言为定。”
　　“......你使诈！”蒋汐娇恼地捶他左肩。路无渊却立马握稳她的臂，把人拉进怀里，“答应了，不准反悔。”
　　说完，他温柔低头，以深吻堵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