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犯难》就爱晒太阳

23、第二十三章

　　“相配的发髻和首饰，你准备怎么做什么样的？”

　　诶？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宁清和怔怔抬头。

　　依旧是倚在柜旁的姿势，乍然对上宁清和的目光，萧行云不避不闪，神色却少见的慌乱：“……你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要是不听你的出了问题，我反倒成了罪人。”

　　“所以算了。”说着眼神很是挣扎了一番，顿了顿，他终于认输般长叹，“就按你说的来做，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就不能再怪到我头上。”

　　话落，萧行云起身朝卧房的梳妆台走。

　　仿佛遮盖心头的乌云悄悄被风吹走，日头穿过窗台落在脸上带来些微暖意，萧行云方才脸上一瞬闪过的不甘找补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宁清和忽然觉得内心也有一块地方在悄悄放晴：“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怪你呢。”

　　眨眨眼，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萧行云身后，笑的眉眼弯弯：“与裙子相配的发髻和首饰搭配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挽个飞仙髻，首饰的话，妈妈最近新给你打的那套赤金镶祖母绿的就很不错。”

　　“刚才翻的时候我就看过了，这条裙子上绣的是流云仙鹤，那条披帛上的花纹我记得是暗纹，不明显，灯下可以泛出纹路但不清晰，这样配起来刚好；如果你能接受的话脚踝还可以戴……”

　　身后的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如数家珍的模样仿佛小孩子将自己的宝贝兴奋地和人展示。走在前面的萧行云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

　　感觉……如果可以一直就这样也不错？

　　反应过来的瞬间，萧行云罕见地呆了呆。

　　*

　　萧行云的装扮，最后还是随了宁清和的意。

　　由于失而复得的机会加上全新的尝试，这次的宁清和格外的上心尽力，装扮之久让坐在梳妆台前的萧行云都忍不住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被宁清和拍醒的。

　　“已经好了吗？”

　　睁眼的瞬间还有些迟钝，萧行云声音微哑，下意识就要伸手，准备朝脸上抹一把。

　　然后被吓得一激灵的宁清和严厉制止：“不能摸！”

　　略带惊慌的声音让萧行云手中动作登时僵在半空，原本混沌的神智也猛然清明，继而有些一言难尽地想扭头抱怨两句。

　　然后被一把按住了脑袋。

　　“别动，还差最后一根簪子就弄好了，很快的。”

　　凝重而不容置喙的声音，让萧行云半天转不过弯来，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任由宁清和在头顶摆弄。

　　他只是小小地眯了一会儿，刚开始还兴冲冲地给自己梳妆打扮的宁清和就和变了个人一样，发生了什么？

　　感受着头上簪子穿过发髻的触感，萧行云斟酌着，试图安抚一下宁清和：“小荷，如果你累了或者饿了，大可以休息一下，现在离花魁大比时间还早，你不必那么……”

　　“好啦！”

　　极清脆地一声击掌声响起，快乐地宣布大功告成后，宁清和一把扣住萧行云的肩将他扳正在镜子前：“看看怎么样。”

　　话还剩一半的萧行云：……

　　叹气，抬眸，目光却在看清镜中人影的瞬间猛然怔住，萧行云下意识屏住呼吸。

　　如果说他平日的装扮总是让人联想到山间的清泉，云间的轻风，美虽美矣，却带着不可僭越的距离，那么今天的他，那些出尘之姿便如晨时的露珠般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间最华美的盛景，是工匠一雕一琢而出的宝物——

　　是同样高高在上，却诞生自滚滚红尘的奇珍。

　　反应过来的瞬间意识到自己停顿的似乎过于得久了，看着镜中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宁清和，萧行云轻吸口气，胸口的滞塞之感消失的同时，他有些窘迫地咳了咳：“不错。”

　　眼中兴奋的光亮还未熄灭，笑意僵硬在嘴角，宁清和等了片刻：“……没了？”

　　注意到镜中人生硬的表情，萧行云有些奇怪地皱眉：“没了。”

　　宁清和表情隐隐有些龟裂：“就这样？”

　　萧行云更奇怪了：“不然你想要哪样？”

　　强撑的情绪在这句话后彻底爆发，宁清和不可置信地看着萧行云：“从选裙子挑首饰，到想发髻和妆容，加上最后动手，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和时间打理出来的装扮，你就给我一句‘不错’？？”

　　她状若癫狂：“你知不知道为了这副妆面，我站在梳妆台前多久了，你还有时间睡觉，我一直都在忙啊！”

　　“太过分了，你这样让我感觉我的心血都白费了啊！”

　　从宁清和突然爆发就被她的气势镇在原地，看着眼前抓狂的小丫鬟，萧行云惊地眼瞳微缩，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对他来说，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他想不出什么溢美之词，加上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那会儿他刚刚从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里回神，那句‘不错’纯粹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并不是他觉得‘仅此而已’。

　　不过此时已经彻底气急的小丫鬟显然不会相信就是了。

　　目光从已经安静下来，正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的宁清和身上收回，相当斟酌思考了一番后，萧行云慎重地再次开口：“我是说……”

　　宁清和神色恹恹地看过去。

　　感受到她的目光，萧行云本就凝重的神色更加严肃：“我是说，‘不错’的意思是指，真的很不错，我没想到你会化得这么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的好。”

　　他再三思量：“就好像……就好像我变得不是我了一样。”

　　眼角余光注意到面前人似乎一直没什么反应，萧行云悄悄瞧了一眼宁清和，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连忙再次重申：“真的很好，真的。”

　　不是宁清和觉得这话虚伪，而是她确实没想到。

　　倒不是没想到他觉得自己画得好——平心而论，不论萧行云承不承认，他这套妆面都真的化得很好，宁清和很清楚，问他只是随兴而发，生气也只是站久了的发泄。

　　她没想到的是萧行云的反应。

　　意识到自己生气了，他竟然真的因为顾及到自己的感受，在试图好好地和自己解释。

　　他以为自己没有发现，但其实宁清和看得一清二楚，他解释时脸上的神色，是深思熟虑时才会见到的神色。

　　而那些生硬又蹩脚的解释，又从侧面证明了他很少说这样的话。

　　心念微转，此时的宁清和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得清咳两声，缓解不知何时渐渐变得尴尬的气氛：“嗯……我知，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不敢看萧行云的脸，她眼神游移：“念在这是第一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再不好好说话，我，我，我就——”

　　“我就三天不搭理你！”

　　气势汹汹地说完，宁清和丢下一句‘刚才待太久了，我先去吃点东西’后转身就走，速度之快，让与她擦肩而过的小桔甚至都来不及和她打招呼。

　　要说的话咽回嘴里，望着宁清和离开的方向，小桔一脸不解：“小荷姐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她有什么急事要做吗，可是她怎么同手同脚的，这样走太快不会摔跤吗……”

　　喃喃着收回目光，小桔刚想和萧行云说些什么，却在乍然对上他漂亮得过分，却因为怔愣而显得有些不和谐的脸时再次把话憋了回去。

　　她更加不解，皱着眉头看看房门又看看萧行云：“霜烟姑娘，怎么了吗？为什么你和小荷姐好像都怪怪的？”

　　“没什么怪的。”若无其事地垂眸，萧行云语气平淡，“你小荷姐说要三天不理我罢了。”

　　“三天不理你？为什么？”小桔越听越迷糊，“我怎么听不懂霜烟姑娘你在说什么啊？”

　　“没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萧行云不动声色地转移小桔的注意力。

　　而小桔本也没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哦，是去泠音阁取琴的事。我刚才过去了，但是泠音阁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很多人，我去问老板要琴，他说这会儿太多人了实在忙不过来，让我晚些再去取。”

　　闻言有些不悦地皱眉，萧行云道：“早就和他说过要取琴，一定要拖来拖去。罢了，能在大比之前拿到就好。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了。”小桔摇摇头。

　　“没有你总盯着我做什么。”萧行云问。

　　“因为姑娘变得很不一样了嘛。”

　　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小桔攥了攥衣角：“今天的姑娘和变了个人似的，小桔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呢。”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小桔奇道：“您不是不喜欢这样的装束吗，从前妈妈让您这样穿，您都不答应，还和她吵了一架来着。”

　　“为什么您突然又愿意这样打扮了呀？”

　　萧行云没有回答小桔的问题。

　　他只是笑着反问：“不好看么？”

　　小桔摇摇头，片刻反应过来，又连忙拼命点头。

　　“好看就够了。”

　　不知不觉已至黄昏，夕阳斜下，金红色光芒透过窗落在桌上，萧行云扭头去看，鬓边的金玉翡翠随着动作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嘴角带上一丝笑意，他声音轻的如同一阵风，不知是说给谁听：“偶尔换一种装扮也不错，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