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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勺子搅动粥碗发出清脆的声响,萧行云嘴角微弯:“明白了,看来你对花魁大比的确相当上心。”他点点头,“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担心花魁大比会让你脸色那么难看吗?”

      脑中登时警铃大响,宁清和指尖不受控制地一缩:“……什么?”

      “方才么,盯着地面发了半晌的呆,脸色很难看,就像——”萧行云边说,空出的手指尖在虚空轻轻划了一个圈,“看到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或者发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一样。”

      他抬眼,含笑的目光直视宁清和:“花魁大比是那么可怕的事么?”

      宁清和冷汗直冒。

      她以为萧行云没有注意到。

      或者说他也许注意到了,但和自己插科打诨后便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不再有往下追问的意思。

      却没想到他会在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提起,而且看架势明显早就盯着自己很久。

      越想越慌,心绪大乱的宁清和偷偷瞧了一眼对面的萧行云。

      他仍旧在笑,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自己的答案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宁清和脑子里却突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也是很认真地在等着自己的答案。

      宁清和更慌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花魁大比不可怕,但林瑶娘很可怕。”

      ‘林瑶娘’三个字给因慌张而混乱不堪的思绪找到了一个出口,宁清和开始飞快找话:“你想啊,你现在还是头牌,她都能没事就恶心你,找到机会就给我使绊子,你要不是头牌了,她不得往死里收拾我。”

      说着缩缩肩膀,宁清和装出一副不敢多想的嫌弃模样:“就算不是有心把人伤得太重,但她唆使的人可不会听她的,像那个王漱易,要是再碰到一个这样的疯子,那我和他总得有一个被狠狠收拾。”

      萧行云一直没有应声。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就那么静静听着,脸上神情不因宁清和的话变化一丝一毫,直到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原来是这样。”

      片刻深以为然地颔首,萧行云拿起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看出来你确实害怕林瑶娘了,不过你狠狠收拾客人,妈妈会狠狠收拾你,我劝你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

      “太害怕的时候可顾不上那么多。”宁清和摆摆手,“所以我说头牌你得继续当,不然妈妈教训我的时候我可怎么办。”

      “你学聪明点,妈妈怎么会有机会教训你?”

      将还剩一半的粥碗推至一边,萧行云垂眸:“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再不积极些,反倒是我这个主子的错。”

      “桌子收拾好,这就开始准备今晚要用的东西。”

      眼见成功蒙混过关,宁清和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声音也轻快起来:“好嘞,马上。”

      按捺住高兴到想哼小曲的冲动,宁清和三下五除二把桌子收拾好,端着餐盘转身往门口走。

      却在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萧行云的声音。

      “如果是在我房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记得告诉我一声。”

      他顿了顿:“否则自己憋着胡思乱想也就算了,要是因此误会了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吗,小荷。”

      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悦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他真的只是随意地叮嘱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宁清和的心却一瞬重新跌入谷底。

      所以他还是起疑了。

      有些庆幸此刻的自己背对着萧行云,紧了紧端着餐盘的手,宁清和抿唇,装作没放在心上地扬声:“好咧,知道了。”

      ……

      要准备的东西其实不少。

      把餐盘送回厨房,生怕被萧行云看出什么端倪的宁清和在外面很是好好整理了一番心情,才慢吞吞地回了二楼。

      越过走廊处来回穿梭的丫鬟和她们准备东西时发出的嘈杂声响,宁清和刚推开门,就和正站在房间中央的小桔大眼瞪小眼。

      顺着推门的声响抬眼,看着门口处略显呆滞的宁清和,萧行云挑眉:“方才不是还兴高采烈地要替我张罗准备么,现在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又碰到瑶娘了?”

      “不是。”摇摇头,心说兴高采烈替你张罗的前提是你少说点扫兴的话,宁清和随口敷衍,“刚才过路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其他花娘的房间,她们的丫鬟个个都麻利又熟练。”

      萧行云闻言轻嗤一声:“旁人的丫鬟不也是从不熟到熟么,这也值得你垂头丧气?”

      小桔也顺着萧行云的话笑着安慰宁清和:“是啊小荷姐,大家都是从不熟到熟的,我也是啊,多多学,很快就会的,不会的话也可以问我呀。”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宁清和只朝小桔笑笑。

      宁清和是新手,萧行云和小桔却不是。

      小桔是带着东西上的二楼,竹编的篮子铺着红布,她正从里面往外拿着什么东西,宁清和走近了,才发现她手里抓的是一个小巧的香囊。

      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香囊,宁清和问:“香囊?这里有很多啊,就在妆奁最底下一层,为什么还要拿新的?”

      “不一样的啦。”

      见宁清和伸手,小桔顺势把香囊递给她,接着去翻篮子里的其他东西:“每次花魁大比前,姑娘们都要订做一个新香囊,这个香囊在最后新的花魁出来时,要送给出价最高的恩客的。”

      “是么。”

      香囊躺在手心,很小,几乎是放在掌间的一瞬,宁清和就认出这枚香囊出自丹阳城内最大的绣坊——鸣霞楼。楼内衣裙布料之精美复杂,就连宫里有些娘娘都会经常派婢女来选购。

      习惯性地把小巧香囊放在鼻间轻轻嗅了嗅,一种淡淡的,有些陌生的清淡香味登时弥漫在鼻间。

      感受到余韵里散发出的冷冷、烟熏似的味道,宁清和下意识开口:“这香囊里包着的是什么香料?我好像从来没有闻过。”

      出乎意料的,回答她的不是小桔,而是萧行云:“这香料配方从不外传,你若是能在我这以外的地方闻到,那才真是奇事一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清和总觉着自己从萧行云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颇为自得的意思:“你是说,这香料是你自己配的?”

      萧行云轻笑一声,算是默认。

      这香囊似乎有种奇异的魔力,明明是极其清淡,不凑近很难闻见的味道,偏偏只要一闻就会忍不住一想再想。控制不住地将香囊凑近深吸一口气,宁清和满足地喟叹:“真不愧是待了多久就做了多久头牌的人,果然是有点看家绝技。”

      “小荷,有时候我真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把夸人的话说得像在阴阳怪气的。”毫不客气地从宁清和手里抽回香囊,萧行云抬手给了她一个暴栗,“你到底是来捣乱还是来帮忙。”

      宁清和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香味消失的一瞬,她恍惚了一下,继而忽然意识到脑子不知何时似乎变得有些混沌:“当然是帮忙啊。不就是闻个香囊嘛,那么小气做什么。小气鬼。”

      莫名得了个‘小气鬼’名号的萧行云:“……”

      吸吸鼻子,没了香囊的宁清和又将目光落在竹篮上,在瞄到几乎与篮底红布融为一体的,熟悉的红色金鱼时,有些兴奋地将之从篮里拾起:“是之前做的那只红尾金鱼!”

      相当自然地开始翻动手里的金鱼,在看到自己做的标记后,宁清和看向一旁的小桔:“小桔,不是说金鱼早就送到妈妈那了吗,怎么还在?”

      小桔也不隐瞒:“那时候我因为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没送,然后一拖就拖到现在了。”

      听罢“哦”了一声,宁清和捏着金鱼背上的吊绳左右转,看着它在手下仿佛活了一般游动,想到自己当初费尽心思把它做出来时的不易,相当满意地弯起嘴角。

      这模样被萧行云尽收眼底。

      带着冷意的目光落在身旁兀自玩得高兴的宁清和身上,萧行云看着她专注而含着笑意的双眼——那如乌墨点就般的眸子被窗外的阳光点亮,仿佛最上好的黑曜石。

      脸很小,从他的角度看去,侧颜柔和清丽,线条流畅如同最优秀的画师一笔勾就,即使身着最普通的棉布衣裙,也丝毫不减半分优美姿态。

      很奇怪,明明是那么平凡普通的一张脸,有时候却会让萧行云冒出一种感觉。

      一种“绝不仅止于此”的感觉。

      可那又如何?

      萧行云就那么长久地看着她,在无所察时渐渐变得晦暗的眸光中,一瞬闪过很多复杂甚至危险的情绪。

      最后却认输般地闭上眼。

      这当口窗外有风吹进来,将身旁人鬓角的碎发吹地微微扬起,在他脸上带来丝丝细小的痒意。

      他像是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转身走到窗前。

      打闹交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萧行云的神色平静淡漠。

      如不如何的,他只希望这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能一直机灵些,再机灵些。

      只有这样,他才能给自己理由。

      留下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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