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55、密谈

　　江明河一愣，略略有些慌乱，“可能是太阳晒的吧，你瞧着日头这么好。好了，别说了，快来吃点心，现做的。”

　　他不由分说将三人带到凉亭中坐下，再让人把准备好的糕点和饮露端上来，就着烂漫春光，细细品尝着。

　　“这是用秋天的桂花做的酥糖，甜酥而麻香，里面加了白麻仁，可润肺健脾，补中益气。”

　　“这是玫瑰赤豆糕，香甜软糯，可美容养颜，消肿解毒。”

　　“这是枣泥核桃酪，熬了好久的，最宜调养身子。”

　　“这是玲珑碾玉藕粉，是西湖边上的名产。益血生肌，对女孩子最好不过了。”

　　江明河细心地一一介绍着，一边为三位女孩子夹到食碟里。

　　花映笑着打趣，“江公子不愧是杏林世家的少爷，就连小吃都这般讲究。仿佛吃了这几口，身上百病皆消了呢。”

　　阿瑾却嘟着嘴，“表哥，我最喜欢的酒酿圆子你都没有准备，你明明直知道我最好这口的。”

　　江明河轻轻瞪了她一眼，“阿玥还在养伤呢，不能沾酒。等她好了，我再请人给你们做。”

　　“那好吧，记得用你亲手炮制的桂花做！”阿瑾笑嘻嘻地说。

　　江明河宠溺地看着妹妹，“好，好。”他转过头，“阿玥喜欢什么口味的呢？”

　　忽然被问，阿玥一愣，小脸微红，“阿瑾喜欢的我就喜欢。”

　　江明河还欲继续问，却被阿瑾打断了话，她跟花映聊起天，“你来自大理，跟我们说说，大理有些什么小吃……除了虫子。”

　　花映拿着块玫瑰赤豆糕咬了一小口，边吃边掰着指头，“好吃的多了。酥花乳扇、烧饵块、荞糕、玫瑰花酥饼……不过，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虫子。秋天的时候，我们去山里的土里或者树上，把黄土蜂之类的蜂蛹夹出来，放到油锅里一炸。那才是人间至味。”

　　“哎呀呀，你别说了，我最怕虫子，恨不能躲得远远的，你还吃得津津有味，再这样下去，我都不想靠近你了。”阿瑾用双手堵着耳朵。

　　大家一时笑了起来，闲扯着聊天。

　　“你还是跟我们在一起好玩吧。”阿瑾笑嘻嘻问花映。

　　花映笑了笑，却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主要是怕下山就遭雷家报复，毕竟是我抓住雷昭的。否则我可能早就离开，继续我的行程。我从未与人相处这么久的。”

　　阿玥闻言，轻轻说道，“可是如此，岂不是太孤单了。”

　　花映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早就习惯独来独往，反而不太习惯和人呆久了。不过放心，你们每个人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阿瑾略略有些低落，默默吃着藕粉，没有说话。

　　“花映姑娘若不嫌弃，我倒是想聘请你做事。”江明河笑着说，“爷爷和父亲让我掌管药材，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收购各地的珍贵药材。若是花映姑娘愿意，可替我去往各个地方跑一跑。以姑娘的能力，这份差事不在话下。如此也满足了姑娘到处走走的心愿。”

　　阿瑾阿玥闻言，充满希望地看着花映。

　　花映原本不愿与人产生牵绊，开口变想拒绝，可看着两位姑娘的双眼，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道：“待我好好想想吧。”

　　又坐了一会儿，阿玥出来许久也感到疲乏，阿瑾和花映又扶她回去休息。

　　从阿玥房间里出来，花映将阿瑾拉到角落，神神秘秘地说，“你觉不觉得你表哥有些反常？”

　　阿瑾大惑不解，“反常吗？他平时就是这样没个正形，一点也不像当哥哥的样子。但他说的差事可是认真的，不是同你说笑。”

　　花映噗嗤一笑，“我说的不是差事。而是，哎，你这小傻瓜，哪里比得上姐姐我的洞察力，我这双眼睛可是火眼金睛。”

　　阿瑾朝她翻了个白眼，“那你快说，表哥哪里不正常了？”

　　花映一脸兴奋的八卦，“我觉得你表哥对阿玥大约是有意思。”

　　******

　　明月山上的温泉庄子，大多是私人的，达官贵族们喜爱这山的负气含灵，又受着温泉水的滋养，云雾弥漫开来，与尘世隔绝，简直是世外桃源。

　　雷家置庄子的时候也是看中这里的餐霞吸露，若是闲来无事，便会上山来清静一番。春花夏雨秋月冬雪，总有人间好时节。

　　可没有哪一次是如今这般煎熬。

　　知府拿出来的除了苍狼等人的口供，还有两封信件，落着霹雳堂的款。雷万钧不知他们是怎么得到的信，可眼前这如何推得掉。

　　“雷堂主，我知道江湖人士嘛，喜欢广泛交际，五湖四海皆是朋友。官府不管你们如何结交，可这信里提到了酆京，还说什么里应外合。事关朝廷和陛下，本官不得不谨慎。还请你理解。”知府微微笑着，语气听上去很温和。

　　雷万钧沉下气，缓缓开口，“知府大人所言甚是，我等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府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这信上说陛下意欲下江南之事，趁此良机，诸多谋划，需雷家接应。这便奇了，陛下要下江南，连本官都不曾听说，不知这信中消息从何而来？”

　　雷万钧语气低沉，“知府大人觉得奇怪，在下亦觉得奇怪。这等消息，无头无尾，断不可信。他们有什么谋划，我一概不知。”

　　知府又问，“可信中有雷昭的字迹，又作何解释？”

　　雷万钧道：“小儿涉事不深，受人麻痹。之所以我未加阻止，只是因为事出蹊跷。消息虽然荒诞，可如知府大人所见，苍狼、乌珠二怪、兰姑娘等人都不是江湖泛泛之辈，他们必定不会轻易作伪。是以我亦想知，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幕后真正指使者又是谁。”

　　“雷堂主可曾有答案？”

　　雷万钧缓缓摇头，“没有。此事或许牵涉甚广，霹雳堂人微言轻，我也不愿淌这趟混水。所以我不想查，只是没有及时约束顽劣小儿，确实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过错。还望知府大人瞧在雷家向来安分守己的份上，饶过小儿。若是知府大人为难，草民愿意替小儿受过。”

　　雷昭在一旁神色动容，“父亲……”

　　知府沉吟不语，片刻，他拱拱手，“雷堂主和少主且在此歇息一会。”然后转身离开，留下两人单独在房内。

　　在另一间隐秘的房内，云尘细细听完知府说的方才的情形，紧锁眉头。原本知府让他在屏风后听审，可云尘知道以雷万钧的修为，必定知道房间里有人。与其因此让他心存芥蒂，还不如大大方方听知府转述。

　　“如此说来，江湖这些事看似不相关，其实都有一条暗线在操纵。”云尘低声分析道。

　　知府叹了口气，“霹雳堂在洪州境内向来安分守己，常年帮着修桥铺路就不说了，还总是出钱资助贫困学子。若是他们真有反心，那着实可惜了。”

　　云尘摇摇头，“未必是他们有反心，大概受人利用更多。也不知从雷万钧这里能不能查到什么。”

　　末了，云尘决定亲自与雷万钧秘密会谈。

　　“雷堂主，我乃陛下身边的影卫统领云尘。”他向雷万钧出示令牌，“有许多事，要向堂主请教。”

　　雷万钧眯起眼睛看着他，“我早就听说过你，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不错。比我那臭小子强多了。说你是影卫，可我看你在武林中并不低调。”

　　他冷冷看着云尘，“你想知道的，大概就是到底是谁在武林背后操纵，要生出动乱来？”

　　云尘恭恭敬敬：“还请雷堂主告之。”

　　雷万钧靠在椅背上，用右手揉着太阳穴，静静地没有说话。云尘也耐心等待着，安安静静，一点也不曾催促。

　　“此事与我霹雳堂无关。我雷家偏安浔阳，世代本分，只是小儿年轻犯糊涂罢了。回去我就好好教训他。”他淡淡地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云尘。

　　云尘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抱拳郑重其事地说道：“此次密谈，只你我和知府大人知晓，再无第四人知道。若是雷堂主坦诚相待，我保证这次的事件，雷家能全身而退。除了，与澹台家的婚事。”

　　雷万钧摆摆手，“澹台家的婚事你说了不算。你保证雷昭平安无事就行。”他长吁一口气，静默片刻，终于开了口，“最先找上门来的是苍狼和贝仙人，说什么要立武林盟主。哼哼，中原武林与他们何干。是以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不断有他们这样的人来，乌珠二怪和兰姑娘便是其中之人。他们直言武林被少林武当峨眉丐帮甚至澹台家把持许久，压得别的门派出不了头。时间久了，也到了该洗牌的时候。说实在的，我虽仍是不愿理会，但也好奇这帮人到底要做什么，因此便没有阻止雷昭与他们的接触。那帮江湖散人能成什么事，不过让雷昭去见见世面罢了。”

　　“武林盟主？”云尘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此事不论是在澹台家还是武当，我都不曾听闻过。”

　　雷万钧点点头，“没错，这事确实太过荒诞。可我暗地顺着这些人查下去，却发现一个匪夷所思之事。”

　　“武林可能会有一番动乱，而这背后，隐隐约约竟然指向了酆京。”

　　云尘如遭雷击，难以置信，“雷堂主指的是，宫中？”

　　雷万钧又恢复了靠在椅背上歇息的样子，语气淡然，“这我就不知道了。酆京离洪州甚远，我不了解京中势力如何交错，若有事也跟我雷家无关。你也别问我有什么凭证，我什么也没有，一切全凭猜测。”

　　云尘垂垂眼，拱手道：“多谢雷堂主。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雷堂主万万不可对人言。”

　　雷万钧挑挑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他。

　　“前辈放心，我即刻便与知府大人找个理由让雷昭回去。”

　　******

　　雷昭被请到了待客的大厅之中，雷万钧从密室里出来去寻他，却看见大厅里，一位老者正在为雷昭查看伤口。

　　“你虽以内力撕裂伤口，又失血甚多。好在医治还算及时，没有伤到筋骨。再细细调养一段时日，辅以我家特制药膏，也就能恢复如常，只是切记，这段时日这只手千万不可再用力。”老者仔细说着，一边让随从将药瓶放到桌子上，亲自为雷昭上药。

　　雷万钧神情复杂看着老者，虽然他知道老者亲自为雷昭治疗伤势，是莫大的荣幸。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位老者便是钱塘江家的老太爷江济之，也就是澹台瑾的亲外公。

　　江老太爷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人，正紧紧盯着他。

　　这人他也认识，远从渝州而来，澹台山庄二庄主澹台猊。

　　“雷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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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花映：不是我吹，我一看眼神，就知道两人有事。
江明河：如此慧眼如炬，更适合帮我跑江湖收药材了。
花映：……等于说我给自己八卦出一个老板和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