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53、威势

　　陆正则故作惊讶地说道：“雷兄这是哪里话？令郎不过是伤了胳膊而已，钱塘江家的人亲自为他包扎，谈何受重伤呢？再者，我特意为他安排了一间安静的房间，就是让他好好休养，不受人打扰。我这番好心，雷兄却当作驴肝肺。这是什么道理？”

　　雷万钧满脸怒气，知道自己因着急而失言，碰上陆正则这样的老狐狸，直接硬碰硬是讨不到便宜的。

　　他为人也拿得起放得下，当即抱拳缓和了语气，“是我失言了，给陆兄赔个不是。只是听得下人来报犬子受了伤，浑身是血。我心里难免记挂。既然是陆兄已经帮着安排，又是江家的人在医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正则倒也不得寸进尺，他侧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雷兄里面请，咱们坐着说话。”

　　雷万钧低头思忖一番，只点了身边几个人跟着进去，余下的人都在外面等候。

　　******

　　阿瑅等人聚在房间里，紧张而焦躁。

　　雷堂主来了，气势汹汹。他不承认对他们下手怎么办？他反过来找他们兴师问罪怎么办？他要带走雷昭怎么办？

　　“有陆伯伯在，帮我们挡在前面。倒也缓解了很多。”阿瑜道。

　　阿瑅沉默不语，长长叹出一口气。

　　“陆伯伯说他已经给二叔他们去信了，可渝州离洪州这么远，即便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也得好几日才到得了。”阿瑾担心得整个小脸皱在了一起。

　　江明河举着刚换过药的手，认真建议：“要不咱们兵分两路。你们在前方斡旋，拖住雷堂主。我和元凌带着阿玥和雷昭悄悄溜走，一路直奔钱塘，有我家长辈镇压着，想来雷家也不敢乱来。”

　　大家齐刷刷看着江明河，甚是无语。

　　阿瑾却认真思考，“你们别说，表哥这主意听起来馊馊的，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阿瑅苦笑着摇摇头，“这件事说到底是澹台家的事。让陆伯伯在前面顶着已是不妥，再让江家也帮我们顶着的话，我们也太没用了。”

　　阿瑜也跟着说，“是啊，此次出行，本就料到了定会不平静。这些磨难就是该我们受的，既然来了就迎头而上吧。”

　　******

　　大厅里，陆正则有一句没一句地绕着雷万钧，“雷兄见谅。昨晚温泉水暖，几个小儿贪玩，又喝了些酒，极为尽兴，三更天才去歇下。且让他们多睡一会儿，晚点再叫他们起来。”

　　雷万钧眼里隐隐有怒气，可也沉下心来，横竖人已经在这里了，他们还能逃了不成。

　　“陆兄考虑周全，愚弟自然放心。待得小儿过些时日成亲，陆兄到浔阳来，也让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是自然，”陆正则哈哈大笑，随即又故作好奇地问道，“之前一直说雷小公子是九月才成亲，可如今还未到三月，怎么就提前这么久呢？”

　　雷万钧眼神一闪，面不改色，“家母病重，在床上熬着日子。老人家别无心愿，就想亲眼见着孙子成亲。我们怕她随时撒手人寰，是以与澹台家商议，早些成亲，好叫她没有遗憾。”

　　陆正则继续问：“那怎么我竟不知你们改期了呢？难道雷兄没有打算邀请我？这可是大大的不地道了。”

　　雷万钧挤出一丝笑容，“陆兄莫急，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原本我们打算的是让澹台家七女儿先来洪州，了一了老人家的心愿，婚事再筹备也不迟。反正我们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规矩。”

　　正说着，却见管事来报陆正则，“澹台家少爷和小姐到门口了。”

　　陆正则脸色微变，心里叹了口气。

　　雷万钧却不等他说话，便大声喊道：“澹台家小侄既然到了，还不快进来，在门口磨蹭什么？”

　　阿瑅、阿瑜和阿瑾齐齐走进来，到正中，给雷万钧行礼，“澹台瑅携六弟澹台瑜和九妹澹台瑾，见过雷世伯。”

　　雷万钧眯着眼睛打量着三人，片刻点了点头，淡淡道：“好了，坐下吧。”

　　三人不卑不亢，目不斜视，在两旁的椅子上坐下。

　　大厅中安静下来，似乎都在等待别人开口。

　　片刻，雷万钧脸上浮起一层笑容，“说起来，你们不该叫我世伯，应该改口叫姻伯。”

　　陆正则呵呵一笑，“雷兄是不是太心急了点。待两家小儿成亲后，有的是机会叫你姻伯。”

　　澹台家三位兄妹心中一沉，彼此看了看，眼里有坚定。

　　阿瑅站起来，走到正中，朝着雷万钧和陆正则行了个礼，“雷世伯。”

　　他特意加重了世伯二字，然后抬起头，定定地说道，“阿瑅失礼了。不论日后父亲他们如何责怪，世伯如何生气，阿瑅作为阿玥的兄长，也必须说一句，阿玥与雷昭的婚事，不成了。”

　　大厅静得仿佛听得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整个气氛压抑到极点。雷万钧冷冷地看着阿瑅，目光如炬。

　　阿瑾和阿瑜虽然没有被直视，可也感受到自己并不能幸免，望向阿瑅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与支持。

　　雷万钧收回眼光，端起茶杯轻轻吹开面上的浮沫，不紧不慢喝了一小口，复而笑了起来，“你这小儿，是宿醉还未醒吗？澹台家与雷家的婚事是你爷爷和雷昭爷爷亲自定下的，岂由你说不成便不成？你们陆伯伯还在这里呢，没的叫他瞧笑话了。”

　　阿瑅缓缓说道：“此行是我们兄妹四人一起来的，如今阿玥不在，世伯也不曾问一句。想来世伯是已经知晓了在太平山顶发生的事。阿瑅不知世伯对雷昭兄弟的所作所为是何态度，总之他伤害了阿玥，阿玥也不会嫁给他了。”

　　“伤害？”雷万钧目无表情，“可我听说分明是阿玥自己跳下了山崖。罢了罢了，大约是雷昭那臭小子不懂事，不懂得珍重女子，一时吵吵闹闹也是有的。我老了，不懂年轻人的事。不过你放心，以后雷昭要是敢欺负阿玥，我第一个不答应。”

　　眼瞧着雷万钧将山顶之事轻飘飘地说成年轻人之间的吵闹，阿瑾急了，顾不得许多，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厅中。

　　“世伯，此事可不能就此轻轻揭开。雷昭勾结塞外武林高手，三番五次致我兄妹几人于险境。他与那乌珠二怪设计，将三哥和六哥抓走，又用迷药让他们使不出内力。而我更是被他亲手打落山崖，险些就没了性命。在太平山顶，他更是无中生有，诬陷我姐姐，逼得她跳崖。此般种种，若是没个交代，让我澹台家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她越说越激动，整张小脸通红，拳头也捏紧了。

　　陆正则轻轻斜靠在椅子上，他虽然觉得阿瑾这般太过于冲动，可也十分欣赏这份勇敢。雷万钧要是敢发难，他在旁边也能施以援手。

　　雷万钧沉默不语，脸上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瑅三人就那般静静地等着，话已出口，该他给个答复。

　　过了好一会儿，雷万钧终于开口，态度极为温和，“小丫头，若是真如你所言，雷昭犯下此等不知轻重的错误，被我打死也不足惜。不过，凡事兼听则明，万一此中有什么误会呢？还是待我见了雷昭，亲自问个清楚。再做打算也不迟嘛。”

　　他站起来，不等澹台家兄妹开口，直接向陆正则道：“陆兄，还请带个路，我要见见那不孝子。”

　　“老东西。”陆正则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却再也不好阻拦，便起身亲自带着他前去雷昭的房间。

　　到了房间门口，雷万钧瞧见雷昭虽然右臂被包扎得厚厚的，但气色是好的，只是神情落寞，失了那股傲气。他略略放下心来，向陆正则一抱拳，“陆兄，我要和小儿单独聊聊。”

　　陆正则微笑着答应了，并当着他的面，将门口的护卫都撤走，只是悄悄让人在暗处盯着。

　　******

　　雷万钧盯着雷昭，怒气冲天，若不是顾虑他受了伤，雷万钧早就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了。

　　“我叫你不要跟那些人来往，你表面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还在联系，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雷万钧愤怒地低吼着，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是挡不住的气势汹汹。

　　雷昭眼神一黯，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雷万钧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险些将茶杯震碎，“此番你若成事了那倒好说。可如今呢？你本事不如人还要硬撑，让我雷家白白落得一身骚。脸都被你丢尽了。”

　　“孩儿不过为父分忧。”雷昭抬起头，眼里有倔强和叛逆，“父亲一直不甘心我霹雳堂在江湖中地位不及澹台山庄，有的时候甚至因为与澹台家有婚事这样的关系在，别人才卖你几分面子。父亲觉得憋屈，孩儿亦是如此。澹台家如今还得了武当助力，若不好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岂不是以后整个武林都要姓澹台？”

　　雷万钧神情十分复杂，眼睛望向窗外，出神地想着事情。半晌，他缓缓而言，“你娶了澹台玥，澹台家也是你的助力。你着什么急？”

　　雷昭嘴角浮起一抹轻笑，“孩儿不是为自己着急，是为霹雳堂着急，为整个武林着急。澹台家因得了武当助力而放弃将澹台瑾嫁给益州刘家，分明是要投靠朝廷。澹台家难道不明白吗，朝廷怎能容忍江湖势力坐大。分而化之，乃是最好的手段。澹台家不带头作为，反而与武林对着干。孩儿实在看不过去，才联合了他们那些人，将这几个兄妹控制在手，澹台家也得顾虑三分。”

　　他面上露出狂热的表情，“父亲可知道，在这陆家的庄子里。除了澹台家那几个，还有钱塘江家的大少爷和武当大弟子，还有皇帝身边的影卫。若是父亲肯与孩儿联手，凭您的本事，再配合我霹雳堂的暗器，将他们通通擒住也不在话下。”

　　雷万钧静静地听他说完，看着他狂热而不羁的神情，长长叹了口气，“昭儿，为父如今才知道，你竟有如此口才。为父如今才了解，你竟有这般志向。可惜，你走的不是正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瑾：我上了，你们罩着我点。
阿瑜：九妹，原来你还知道怕？
陆正则：丫头，过于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