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的婚事》一只小青行

40、抢手

　　素凝脑中发懵，一片茫然。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阿瑾是请她去澹台山庄。她看着阿瑾认真的表情，知道她不是在说笑。

　　去澹台山庄？素凝从未想过，甚至觉得那是个离她很远的地方。她脑海中浮现出平日阿瑾说的那些渝州日常，如此活灵活现。其实她自己内心也是向往的吧。

　　阿瑾静静等了一会儿，见素凝低着头不说话，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知道这个想法过于意外，须得时间考虑清楚，便自顾自站起来，打算离开。

　　“师妹。”素凝却轻轻叫住她，“我去。”

　　阿瑾转过身，并不意外她的回答，“那我即刻便去给父亲写信。”

　　“不急，”素凝再次叫住她，“眼下先把你这件事理顺了来。你再将刚才的情形跟我说一下。”

　　“哦，”阿瑾重新坐下，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大姐，就算远在齐鲁之地，可再怎么说也是澹台家的女儿，他们当真敢对她动手？”素凝支起修长白皙的食指抵在额头，歪着头问到。

　　阿瑾道：“按理来说他们不敢，可是就怕狗急跳墙。大姐只身远嫁，只怕无法照应。”她心中轻叹一声，当初在五岳大会上，当时还是泰山门大弟子的宋飞廉，那舞大刀的英俊威猛样子叫大姐一眼就看上了，还大胆追爱。即使齐鲁与渝州相隔甚远，也没能阻挡她对爱情的向往。

　　成亲后，大姐和大姐夫还是恩爱了好一阵。可时日一长，最初的新鲜感褪去之后，婚姻就开始走向琐碎的日常。齐鲁不像渝州这般民风强悍，那里对女子约束极多，大姐夫也不例外，久而久之，大姐变得越来越沉闷，早已不复当初的爽朗大气。

　　所以若是大姐夫非要拿三从四德那一套强迫大姐，也并非不可能，不过无论如何，大姐的内心终究是不愿意的。

　　“拿你大姐为要挟，逼你嫁过去？这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们如何肯定澹台家一定会同意呢？”素凝眉间轻皱苦思道。

　　阿瑾烦躁起来，以手叉腰忿忿不已，“这帮子江湖人，就是多事，三番五次插手本姑娘婚事。本姑娘爱嫁谁嫁谁，我爹娘都管不了我，管他们何事？”

　　素凝扑哧一笑，“师妹，你这位武林小公主背后可是澹台山庄，只要没有把亲事定下来，那就是他们眼中的肥肉，求之不得呢。”

　　“哎呀哎呀，什么肥肉，听上去好腻，你这是什么比喻？”阿瑾不满地嘟着嘴，“你就说说看我该怎么办？”

　　素凝笑道，“这有何难？你且先拖着，就说婚姻大事且得好好考虑。然后就看他们的态度，若是关夫人并不来催促你，那就说明，她并没有真心想结这门亲事，不过因为之前的事吃了个哑巴亏，因此想办法恶心恶心武当。”

　　“那若是她催我呢？”阿瑾急切地问。

　　“那你就说你早已有心上人了，就在武当。”素凝斜睨着，似笑非笑。

　　阿瑾却一下子就红了脸，心虚不已：“师姐，你胡说什么？”

　　不过随口一说，没曾想阿瑾是这般反应，素凝立即就明白了，眼光闪了闪，道：“是谁呀？元凌？乌白？还是谁？不会是那个小师叔吧？”

　　“哎呀，师姐你别问。”阿瑾急急别过头。

　　可素凝却并不打算放过她，睁大了好奇的双眼盯着她看，仿佛一定要盯出一个答案来。

　　阿瑾有些恼了，本想不理她，却突然想起当日在玉虚宫内室门口偷听她和元凌的对话，心中开始有些明了，

　　素凝，不会是对那个外表冷峻高傲内里酷爱说教的大师兄有意思吧？

　　她的眼珠转了转，对素凝嘿嘿一笑，“师姐，且把心放宽，我对元凌师兄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噌！”这下轮到素凝瞬间红了脸，“死丫头，你敢调笑我？”

　　阿瑾哈哈大笑，躲过素凝要掐她的手，嬉笑着跑出屋子，“师姐，早些歇息吧！”

　　******

　　回房后，阿瑾立即拿出纸笔写信，先说了丐帮求亲和大姐之事，再说了素凝之事。刚写完信，隔壁明净就回来了，先来房内瞧她。

　　“师姐，我没事，你帮我把信交给乌白师兄吧，麻烦他尽快帮我寄出去。”阿瑾郑重其事道。

　　明净接过信一看，是师妹寄回家的，大约猜到了，便转身出去。

　　长夜无声，只听得屋外冷风阵阵，惊鸟飞起。阿瑾一番洗漱后，躺在床上缩进被窝回想着今日之事。

　　素凝说我是块人人惦记的肥肉。

　　云尘说不准别人把我抢走。

　　嘿嘿嘿，阿瑾在被窝里闷笑着，翻来覆去地像只得意的猫咪，哪里还有之前的烦躁不安。

　　可是，我瑾女侠可是有大志向的，哪能早早嫁人被管着呢。难道要像静檀师父一样，被管着就和离？

　　不不不，云尘还是不错的。他也说成亲后可以带我到处游玩。

　　可是，成亲后就要生小孩了，带着小孩还怎么闯江湖呢？总不可能打架的时候把孩子放在地上吧？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阿瑾终于沉沉睡去。

　　******

　　接下来的几日，阿瑾如往常般该上课上课，该练习练习，得空的时候去花婆婆那里瞧瞧。

　　凌楚倒是来找过她两次，阿瑾笑嘻嘻说，已写信回家给父亲，询问他的意思，现下正等着回信。凌楚挑挑眉，倒也不催促。

　　云尘那里很快来了消息，齐鲁泰山门并没有异动，宋飞廉与澹台瑛如往常般过日子，不像是受了胁迫。

　　“那这簪子怎么到了凌楚手里？”阿瑾苦苦思索着。

　　云尘沉吟片刻，道：“会不会是凌楚从你大姐手中骗来的，或是伪造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阿瑾把簪子翻来翻去看，“照你这样说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簪子我瞧着就是渝州工匠的手艺，也是我自己设计的样式。不过，簪子打造好以后没两天我就送给大姐了，若是凌楚特意找人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我也瞧不出来区别。”

　　云尘想了想，道：“要不你写一封信，向大姐问清楚说明白。总好过我们自己猜测。”

　　阿瑾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若是我们自己都没搞清楚就写信给她，她也一头雾水的话，说不好就要与大姐夫起冲突，反倒坏事。且等等吧，等事情再明了一些了再问。”

　　云尘意外地瞧着阿瑾，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阿瑾，你越发会深思熟虑了。若是我刚认识你那会的话，你恐怕早就与丐帮闹开了。”

　　阿瑾娇嗔道：“哪像你说的那般。我本来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她又故作恶狠狠地对云尘道：“你说，是不是！”

　　云尘嬉笑着反手抱住她，低头亲了亲她洁白光滑的额头，“是，是，瑾女侠天下第一。”

　　两人嬉戏了一会儿，云尘抱着阿瑾，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下已入秋，我这次在武当呆的时间也不短了。陛下虽未催促，但我也该回京了。至少年前是必须回京的。”

　　阿瑾轻轻“啊”了一声，“那你不陪我在武当过年了？”

　　云尘点点头，“这是陛下为我定的规矩，过年必当在京中过的。而且我们同辈的长林军后人，若是还未成家或是在京中成家的，都会聚一聚。”

　　他轻轻将额头抵住阿瑾的额头，“我真的很想带你一起回京城，带回去让陛下看看你。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回京，正好也避开丐帮那些人。”

　　阿瑾亲了亲他的脸，眼里柔情似水，轻言细语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嘛。明年这个时候，阿玥该出嫁了，我答应过要亲自送她去洪州。待那之后，你再来提亲吧。”

　　云尘轻叹一口气，紧紧抱着阿瑾不肯松开。

　　******

　　又过了两日，凌楚特意来找阿瑾。

　　“妹子考虑得如何了？”她笑得极为亲和，仿佛热心的邻家一般，“我们不日便要动身回去了。我那傻弟弟可是还等着妹子的回信呢。”

　　阿瑾也笑嘻嘻地，丝毫没有小女儿该有的害羞扭捏，“凌姐姐，我爹来信了，他说我娘舍不得我远嫁。若是凌烈愿意入赘呢，他便差人来说。”

　　凌楚眨了眨眼，“阿瑛不也是远嫁嘛，妹子嫁到我们家，就可以与阿瑛有个照应了呀。再说了，我家父母俱在，凌烈又是凌家这辈唯一的男子，哪能入赘呢？”

　　哼哼，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同意入赘！阿瑾心中默默吐槽。这还得多亏了素凝的主意，一击便中。

　　阿瑾故作为难地摊摊手，一脸无可奈何：“那就没办法了。且不说我与凌烈都没打过什么照面，感情基础不牢靠。就是我这性子他也受不了呀。你知道我娘为何不让我远嫁吗？那是因为她觉得渝州的男子好管教，听女人的话，若是嫁到别处去，我可得三天两头与夫君打架了，到时候丢得可是她的脸。”说完，她拿出白玉镯子，递给凌楚。

　　“呵呵呵，”凌楚干笑几声，“那也不一定呀，你看你大姐，嫁给宋门主以后，相夫教子，好生贤惠。”

　　“咦～～”阿瑾皱起眉头，故意拉长尾音，“大姐姐曾经最为擅长的便是‘漫天花雨’，那飞刀的绝技谁人不称赞，我缠着她教给我她还嫌我笨。可嫁了人以后，大姐姐手艺逐渐生疏，再也使不出来啦。都不知大姐夫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养废了大姐姐一身绝学？”

　　凌楚有些不自在，“你这小丫头，你大姐夫和大姐好着呢，可别胡说。”

　　“哦，”阿瑾不以为意，“那也没关系，我二叔说他过了年就去齐鲁瞧瞧我大姐姐，看看她到底过得怎么样。”

　　凌楚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又消失不见，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妹妹是个极有主意的，姐姐也不好勉强。这支镯子，妹妹还是收着吧，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呢。”

　　阿瑾嘻嘻一笑，倒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凌楚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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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日，丐帮众人果然又声势浩大地离开了。阿瑾在山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秋日的落叶中，轻轻松了口气，被强行拉郎配的感受真不好。可一丝忧虑又浮上心头，大姐那里到底有没有情况？好在，父亲来信说，二叔年后就会去泰山门。

　　父亲来信中，还答应了素凝去山庄之事，并派了三姐澹台玲前来接她去渝州。武当十分赞成此事，寒越师父直夸阿瑾想法十分好，成长了不少。

　　当武当山开始飘雪的时候，云尘也离开了，返回酆京。走的时候十分不舍，百般叮嘱阿瑾，直言自己春天一定会回来。

　　到了新年之时，武当山漫天风雪，将殿宇建筑全都隐藏起来，天地间只剩下一副淡雅留白的水墨画。没有云尘陪着一起看雪景，阿瑾心里怅然若失。

　　头一次不在家过的新年，阿瑾很不习惯，在人前始终强撑着，终于在大年初一的夜里躲被窝里悄悄哭了半宿。

　　好在人多总是热闹的。武当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极为照顾这个首次离家的小师妹，还贴心给了不少压岁钱。逼得阿瑾将花婆婆接上山来，好好学了几个菜，亲自下厨做给大家吃。这个新年过得很特别。

　　闹完元宵后，阿瑾天天扳着指头数云尘回山的日子。没想到，先等来了家里的信。

　　信中主要说了一件事，霹雳堂雷家的老太太身体不见好，怕随时撒手人寰，想亲眼看着孙儿成亲。因此便与澹台家商量，要阿玥提前嫁过去。澹台家答应了。待到正月之后，二月便将阿玥送上出嫁之路，并让阿瑅和阿瑜送亲。

　　阿瑾收到信之后，立即去找了几位师父，说明了事宜，师父们十分理解，寒越代表武当，送上贺礼让阿瑾一并带去。

　　在后山闭关的青云真人，也知道了此事，他亲点了元凌同阿瑾，一起送澹台家七小姐出嫁。

　　“此去洪州，恐路远而生事，其中必有波折，且为汝等之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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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下一卷送阿玥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