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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兄弟决裂 ...

  •   守卫迟疑着道:“是……蓝大人。”

      “反了她!”北燕王又惊又怒,提过佩剑,疾走出帐,亲自赶往前营。

      守卫惧而发颤,暗为蓝兰捏把冷汗。

      此时,前营空地上,阿兰骑着战马,横着长枪,背着被几军棍打得气息奄奄的张静姝,正被一群士兵围在中间,双方大起冲突,均已动上了手。

      北燕王赶到时,阿兰正左奔右突,欲破重围,但下手有所收敛,显然不欲伤害同袍战友,是以不刺不击,只拍或挑,但枪之优势在于直刺击杀,她这般打法,无异于自断其臂,处处掣肘,自然打不出威力。

      眼见无法突围,阿兰不免急躁,喝道:“闪开!别逼我动真格!”

      北燕王闻之,大为震怒:“怎么,你还想动真格?”

      他一出声,交手双方皆停下手,等候指示。

      阿兰朝他看去,微微一怔:“殿下……”

      北燕王冷眼盯着阿兰,令道:“立刻把囚犯放下,本王可对你从轻发落!”

      阿兰握紧长枪,毫不退让,长声道:“殿下,张静姝是我的朋友。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她是个好人!她是我遇到过的心肠最好的人!你为何要杀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北燕王伸出血淋淋的胳膊,“她要刺杀本王!这算误会?”

      阿兰微张了嘴,愣了一愣,沉默片晌,仍不退让,坚持道:“殿下,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北燕王怒极而笑,直截打断她的话:“她要杀本王,便是本王的敌人,本王还要考虑敌人的苦衷不成?简直是笑话!”

      阿兰还欲再劝:“殿下——”

      北燕王再度打断她:“在战场上,没有是非,只有立场!蓝兰,你今日立场何在?”

      “我不懂什么立场不立场的!但——”阿兰坚决地道,“她是我的朋友!”

      “放屁!”北燕王面色铁青,冷厉喝道,“你是一名军人!当时刻以国家利益为先!这才是你的立场!”

      “如果当军人就要对自己的朋友见死不救,那我不当便是!”阿兰执拗地道。

      北燕王容色峻厉已极,身周散发着骇人的冷,沉默片刻,一字字道:“蓝兰,你想好了。”

      张静姝感觉得出,北燕王已动杀心,她拼力抬起手,扯了扯阿兰的袖子,气若游丝地道:“你……放下……我……”

      北燕王手握重兵、权势滔天,她做出刺杀的决定前,已思考了很久,设想了各种法子,可越想越绝望,凭她,根本没有任何可能从正面扳倒他。或者她可以继续隐忍下去,可结果是什么呢?他会停手么?她可以断定,绝对不会。

      他杀人如麻,早已丧心病狂,只会继续杀下去,杀了方奕、杀了苏清微、杀了她,直到杀死所有可能揭露江淮道盐矿案真相的人。

      所以她才会想到用一死换取其他人的安宁。

      她已心如死灰、了无生意,却也不愿牵连任何人。

      即便阿兰今日护她到底,也决计闯不出这座驻扎了上万人马的军营,她情知自己必死无疑,又何忍拖累阿兰?

      张静姝又道了一遍:“阿兰,放……下……我……”

      阿兰解下披风,绕过张静姝后背,裹到自己胸前,打了个死结,将两人绑在一起,又提起长枪,折断枪头,变枪为棍,将棍一横,杀气凛然,直视着北燕王,带着决绝之意地道了句。

      “我,蓝兰,永不背弃。”

      北燕王大抵失望透顶,垂了眸子不愿看她,抬手示意,一声令下:“拿下!”

      众士兵立即合围而上。

      阿兰驱马猛冲向前,长棍狂舞开路,招式大开大合,不出数合,搠翻几人,直将包围圈刺破一条缝,夺路而走。未走数步,左右各出一彪人马,拦住她的去路,一将跃马冲来,挺枪便刺,喝道:“大胆蓝兰,还不下马认罪!”这位却是军营里叫得出名号的将军了。

      二人战了十数回合,阿兰一棍将他杵下马,却不取他性命,只将他击晕过去,这一拖,登时又被围住,各伍兵将四面八方增援,阿兰不论往哪个方向突围,都免不了遭遇围追堵截。

      月出朏然,星光暗堕。自前营至营门一路亮起火把,蜿蜒绵长,犹如火龙。

      阿兰与众兵将激斗不休,面对密不透风的枪林剑雨,她亦将长棍舞得神出鬼没,变幻万千,击退了一波接一波的进攻,势不可当。

      但阿兰再勇武,到底难敌人多势众,渐露颓态,一个恍神,险些被绊下马。

      北燕王注目战局,面色沉沉,一言不发。

      一将上前询道:“殿下,可要放箭击杀?”

      北燕王一抬手,沉声道:“抓活的。”

      他这道命令一下,无疑给了阿兰一道保命符,她的处境立变,险而不危。围攻众将不敢取其性命,因此改变战术,轮番合围,车轮碾战,以求耗尽她的体力。

      酣战一夜,至天微明时,士兵禀道:“殿下,蓝大……蓝兰倒地不起了。”

      北燕王行至队伍前方,直勾勾盯着阿兰,面色溟冷,默不作声。

      张静姝昏倒在地,阿兰紧紧守在她身旁,见北燕王来,拄着断成两截的长棍又缓缓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神情坚定如铁。

      她什么都没说,可北燕王耳边又回荡起她那句“我,蓝兰,永不背弃”。

      他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格外复杂,败的分明是她,可他却像吃了败仗一样憋屈。

      他恼恨女孩的坚执不从,却又欣赏她的忠肝义胆;违他军令者,该当死罪,可他竟不忍就此抹杀女孩青春灿烂的生命,哪怕她忤逆了他;或者他退一步,饶她不死,只斩杀刺客,可他却想,她定然会从此恨他。作为执牛耳者,他从来都以大局出发,不会在意旁人怎么想,不论同伴还是敌人,可而今竟会顾及她的想法了。

      他向来杀伐果决,何曾似这般优柔寡断?

      北燕王暗恼自己的片霎动摇,眸色一冷,果断地道:“拿下蓝兰,责五十军棍。拿下刺客,斩立决!”

      阿兰被扣住,张静姝则被拖走。阿兰奋力挣扎,大喊道:“你杀了她,我不会原谅你!”

      北燕王睨她一眼,冷哼一声,折身而去,方走数步,传令兵忽赶至。

      “殿下,九殿下求见!”

      军营规矩严苛,认符不认人,朱九没腰牌,也只能通传求见。

      北燕王正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朱九恰撞在枪口上,于是他冷声道:“连腰牌都弄丢了,还有脸来?让他待在军营外好好反思反思!”

      未久,传令兵去而复返,禀道:“殿下,九殿下强行闯营,我等拦他——”

      话未说完,沙尘飞扬,马声嘶鸣,数骑急奔而来,为首正是朱九。

      朱九眸子泛红,嘴唇乌青,容色甚是憔悴,马也未下,礼更未行,开口便问:“三哥,张静姝呢?”他问这话时,脸上有掩不住的惴恐与慌乱之色:“她有没有事?”

      北燕王肝火大窜,直冲上脑,怒而近前,指着他大喝道:“你给我下来!”

      朱九一跃下马,北燕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她是你的人?”

      朱九对上兄长怒火中烧的双眸,他虽不确定发生何事,但也猜得七七八八,情知张静姝定然得罪了三哥,只道:“她若做错了事,我替她承担!三哥,你把她还给我……”

      北燕王恼得直想当众给他一耳光,强自忍住,双手犹颤:“她要杀我!怎么,你也想杀我?”

      朱九闻言,骇然色变,迂久,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我问问她。”

      “好,好!你去问!”北燕王怒极大喝,“把人带上来!”

      士兵遂又将张静姝拖上前来。

      朱九见她尚且平安,顿松一口气,紧忙挣脱北燕王,疾走过去,从士兵手里扶过瘫软的张静姝,将她放在地上,让她头枕在自己怀里,唤道:“姝姝,醒醒。”

      唤了几声,不闻回应,朱九便使劲掐她人中,掐得一阵,张静姝迷迷糊糊醒转,虚弱地将眼睛张开一线,看到眼前的朱九,她怔了一忽儿,还道自己此刻已经死了,放不下他,魂魄寻来与他告别,便伸出手,想去抚他的脸,却抬不动,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紧,哑哑的,发不出声音。

      良晌,她才吃力地道了句:“对……不住……别……难过……”

      朱九几欲泪湿双目,怨恨也罢,不解也罢,此时皆作怜惜,庆幸她还活着:“对不住有什么用?触犯国家大义,谋害我三哥,枉顾自己性命,你算算看……”

      他扣住她的肩膀,不顾一切地用力将她抱进怀里:“你践踏了我所有的底限,可我依然选择相信你。”

      泪水决堤,张静姝痴痴地凝望着他,除了流泪,再说不出任何话语。

      “现在,能不能给我一句真话?”朱九望进她的眸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静姝哽声道:“九年前……北……燕王……弹劾……老……侯爷,把……盐矿案……镇压……下……去……,他……就是……幕后……真……凶……”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朱九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得清。

      听罢,朱九脸色数变,过得半晌,轻轻将张静姝放下,摸了摸她的头:“我给你做主,我去问问他。”

      朱九缓缓走到北燕王面前,郑重地问道:“三哥,九年前,你是否弹劾长宁侯方之洲,把江淮道盐矿案镇压了下去?”

      北燕王脸色阴沉,定定地看着朱九,良晌不语。

      朱九又问:“是也不是?”

      北燕王沉声道:“是。”

      朱九心中一凉,脚步虚浮,晃了几晃,几要站立不稳。

      三哥在他心中,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是如泰山般的信仰。

      可如今列缺霹雳、丘峦崩摧,这座泰山,訇然就要坍塌倾倒。

      他不可置信也不敢置信地问了句:“为什么?”

      北燕王凛然道:“我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理由!我无愧天地,无愧国家,无愧良心!这案子你别再管了!有空操这份闲心,不如多想想东南的战事罢!”

      朱九近前两步,逼问道:“三哥,我问你,为什么?”

      北燕王勃然大怒:“我说了,别再管这个案子了!”

      朱九唰的一声抽出佩剑,直指北燕王,决然道:“这案子我管定了!势必彻查到底!”

      北燕王嗔目盻之,银牙咬碎,一字一顿地道:“你,竟敢,拿剑,指我?”他也拔出佩剑,指向朱九。

      一瞬之间,兄弟二人拔剑相对,满场阒然,气氛如箭在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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