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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张胜听见喊声的那刻,下意识转脚就跑了,跑了一半想起他家将军还没撤,便又折回,见他整个人都木在原地,着急喊道:“将军!快走啊!”

      谁知他看到什么了,不仅不走,还要往敌营里面跑,他急忙手脚并用拽住着了魔的穆怀御,嚷嚷着梁涛喊了五个人生拉硬拽都没拖走他。

      张胜看着围上来的敌军将他们层层包围,哭爹喊娘道:“完了,今日我等都要命丧于此了!”

      穆怀御寸目不移的眼下,那张缓缓开口的薄唇,嘴型只一个字,走。

      他犹豫了片刻,五指紧紧攥住刀柄,不断地刀刃相接下,他在重围之下劈开了一道缝隙,便如奔流的怒涛,其势无人可挡,须臾之间就带他们杀了出去。

      吕玉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来时,正见叶栖背身望向甩开追兵远去的那一簇火光。

      他走到叶栖旁侧,也跟着眯眼看了会,直到那抹火光熄灭不见,他才意味深长道:“不知,先生在看什么?”

      叶栖转步与他进了帐篷,对上他探究的目色,不紧不慢笑道:“没看什么。”

      中军帐内,张胜擦着他那张死里逃生沾满灰的脸,朝着梁涛挤了下眼,眼神示意他去问问。

      梁涛抖了下衣服上的土,看向回来后就跟丢了魂的穆怀御,他平日虽话少得可怜,但还不至于像现今这般,连手上的血都不洗,只干坐在账内一言不发。

      此次夜袭落败,五十人去只带回三十人,轮谁心里都不好受,更别提身为主帅的穆怀御,梁涛琢磨着,边观察着将军的脸色,边腹议着,每次这些触霉头的事,张胜都得推他来问。

      “依属下看,此次落败都是那敌军请来的济州策士太狡猾,故意引我们自投罗网,咱们就亏在了没个神机妙算的军师,将军不必挂怀。”

      梁涛一说罢,张胜急忙嬉笑着接下话,“就是,不过就是个只会摆着五根手指,掐指一算的谋士罢了,他们若真有本事,跟我们真刀真枪比上一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本以为这一番话定能开解他的两人,一同笑着看向穆怀御,直直对上要活剐了他俩的目光。

      两人立即收回笑,老实站在那当个鹌鹑。

      “最多两日,你们去查清刚才敌军营帐前,我见着的那人住在哪个寝账。”

      穆怀御收着没说出叶栖的真实身份,担心他是被敌军挟制,身不由己,一旦身份泄露出去打草惊蛇,伤到了叶长甫,那他恨不得折了这条没带他一同出来的手臂。

      他千思万想,格外后悔方才听了叶栖的话,让他走他便走了,若是他今晚这一走,便如京都最后听了他话的那一面一样,又该如何。

      见着的人,张胜朝着梁涛眨眨眼,见着什么人了?

      梁涛摇摇头,表示,我没见着什么人。

      但下一刻张胜便恍然大悟,必定是将军要查那军师,亲手去了解了他,一雪今夜之耻。

      只要没了那军师,区区一个芷江城,何愁不胜。

      干劲满满的两人不到两日,第一天的傍晚便打听到了那军师的寝账,刚回完话,便见穆怀御提了剑,手背挡开帐门走了出去,俨然一副要孤身前去敌营的模样。

      两人紧追紧赶追到了营寨门前,“将军,等等我们一同前去!”

      穆怀御睨了两人一眼,“正好,我还需两位拳脚能敌全军之人。”

      两人听罢,身形站得笔直,朝着他作了一揖,“我二人必定用心守好营寨,只等将军凯旋归来!”

      亥时,芷江宋国驻地仍是灯火通明,全体将士都因太子的突然到来,而时刻不敢懈怠,严加巡防。

      吕玉与叶栖从帅账议事完,走在各帐的营地之间,不知是各有心思,还是因太子忽然到来了李国将在两月之内攻打黔阳的消息,忧心地默默无言。

      还是在二王爷刚坐上太子之位不到一年,急需功绩立威的节骨眼子上。

      一行巡哨队伍举着火把走过,吕玉开口道:“先生特来芷江既然是为助殿下立功而来,前日那姓穆的小将刚袭营惨败,其部下军心必然动摇,此刻应当乘胜追击,一举击退敌兵。”

      他扭头,没有直说他怀疑他此来芷江的真正用心,而是旁敲侧击道:“先生打算何时动兵。”

      叶栖嘴边泛着白气,慢步走着,他看着近处的寝账,直觉不对,但面上不显道:“打了穆氏的晃州,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李国又要前来攻黔阳,芷江夹在其中便是腹背受敌,为今之计……”

      吕玉只等他的下一句,岂料叶栖停下了脚步,他跟着看去,见已然到了叶栖的寝账,以为是剩下的话不便在外言说,正要跟着进去。

      叶栖病白着一张脸,咳嗽了两声,道:“今日我身体困乏,明日再作商议,将军恕不远送了。”

      任谁瞧着他在寒夜中几乎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都会觉着不该再多言叨扰,但吕玉听着他明显赶人的话,看了眼帘门紧闭的营帐,才知趣笑道:“好,那军师好好休息。”

      叶栖看他转身走了,抬起的手停在帘门前直到他人走远,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他身形刚入了帐子,后脚还没完全进去,便被扑了个满怀。

      穆怀御紧紧抱着他,重逢的喜悦与四年日积月累的想念,即将冲破这具年轻,不能承载他早已被狼王养成充满野性与原始冲动的躯体。

      他满脑子只想顺从本性,随处找个地冲他身上咬一口,好解了泛痒的牙根,但四年的别离让他一时间患得患失,不敢贸然咬下去。

      他极度压抑到指尖不自控的颤动,只能借着漆黑不可视物的夜色,克制又放纵地将脸轻轻贴近叶栖的颈间,鼻尖嗅着他身上传来熟悉的气味,身体不安地躁动总算有所缓解。

      他似做贼一般,下一刻又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只将脸颊深深埋在他的肩颈之间,喊道:“叶长甫。”

      他猛扑过来的冲劲太大,叶栖被他不知轻重的身体压得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腰后抵住桌沿,退无可退,只得承着身前抱得严严实实,勒得他骨头都泛着疼的手臂。

      前后不得半分空隙,不等他不习惯多年来都不曾有人如此近身,胸腔就先被穆怀御挤得难以呼吸。

      这崽子还是那么没轻没重。

      叶栖拍了拍他的肩侧,示意他松些,不忘纠正道:“没大没小,该叫师父。”

      与此同时,帐内映入一排通红的火光,一队巡哨整齐的脚步声从外走过,账内安静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反衬之下,身前穆怀御的心跳紧促到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衣衫,传入叶栖的心间带着他同频跳动。

      一下又一下,似要提醒着他,今年算起,穆怀御已然十五岁了。

      他瞧着眼前多年未见,已有了成年男子身量的穆怀御,都长到了他耳垂的位置,还赖着他不肯撒手。

      等那阵巡哨声一远去,叶栖便笑道:“好了,这么大了还撒娇,成何体统,起来。”

      虽语气带上了训斥,但穆怀御没听出半分生气,便由着自己的性子,手上虽是松了力道,却仍寸步不离地抱着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想长在他身上,最好一下就能补齐这缺失的四年。

      他将两臂松松垮垮放在叶栖的腰侧,头往下抵住他的腰腹,以一种走失多年只想依偎在他膝下的孩童那般,诉说着满腔的委屈。

      “叶长甫,城破以后你到底去哪了,我找你那么久,从交州到沅州,我把我能打下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个遍也寻不到你,你为什么不给我传信,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这话说得如此情深意重,就算叶栖此时再嫌他过于腻歪,也不忍推开他。

      他轻叹了口气,似也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只是抬手抚着他的后脑勺,道:“为师如今不是来了。”

      可是不够,穆怀御从他腹间仰起头,看他道:“我来带你走,你跟我走吧。”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他始终如一的想法,只要找到叶栖就带着他走。

      无论远离俗世还是隐居一隅,只要叶栖一直在他身边哪里都好。

      他说这句话时,双眼都露出眼中只有他的明亮澄澈。

      叶栖又怎能不知道他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可他稚气未脱,未免太过空想。

      当今乱世,各处都是战争,平民百姓尚且食不果腹,白屋寒门不乏受欺压惨死之人,他们二人,不说穆怀御,负衡据鼎,西南旧部根本不会允他全身而退。

      只他一个人人喊打的罪臣贼子,若随他而去,便是东躲西藏,世间也难有他容身之地。

      更何况他辱身败名,已是别无退路。

      叶栖的手静静放在他的发顶,道:“诸事悬而未决,还不是走的时候。”

      穆怀御一听就知道还是那些人,刚才他在账内都听见了,以前是王府是万民,现在是芷江是黔阳,以后又该是什么。

      他猛地起身,双手撑在桌沿盯着他,“我从始至终就未把王室中人放在心中,也根本无意再和那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我只要你就够了,你为何总要管了不相干之人的事,为什么不能只管着我一人。”

      说完,不等叶栖说什么,他想起当年在王府门前说了一番相似的话后,叶栖是何反应,便自己垂下了头,不想好不容易相见,再无端惹他生气。

      穆怀御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动气,但叶栖听了他的话,只是静默片刻,“怪为师,没能好好言传身教于你。”

      “人无贵贱,生民平等。我便不再多言你身为湘王之子,王室贵胄,身有家国大仇,肩负重任。该如何承继你父王遗志,完成你应尽的责任。”

      “我只教你人生在世,理当胸怀大志,以复国安邦为使命,安民济物为心期。”

      “如今你三军统管,手下把持万千人的身家性命,凡事皆要深思远虑,谋而后动。怎能总无觉悟,口出轻言。”

      他字字教诲,若是真的说给圣帝明王听,便是金玉良言,却听得穆怀御心底没由来的恐慌。

      他直觉叶栖变得与以往有什么不一样了,就像此次见面只是要与他交代什么。

      他因这种突然冒出的想法忐忑不宁,不敢再跟从前那样任性,自认已是退让了一大步,“何时能解决,何时你能跟我走。”

      油盐不进。

      叶栖说得皆是规诫的肺腑之言,结果他愣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还是个倔驴脾气,认准了什么谁都拗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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