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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百孙堂 ...
暑往寒来,天道二十三年岁末,西羌国传来讯息,老贤王病死,其长子哲合尔继位为新贤王,择日来朝拜谒。
为显对北部民族重视,宣帝小设筵席,并亲赐贤王玉印,以示大宣对西羌的有效管辖和特有尊宠。
哲合尔正处意气风发的年纪,甘于低眉顺眼俯首称臣,跪在殿中双手捧着玉印,用西羌语将顺从大说特说。
同席的鄯善国首领翖侯讥讽:“嘴上说着顺从,却连一句汉话都学不会,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宣帝反驳:“西羌一族归顺大宣不过两载,百姓教化任重道远,翖侯莫要取笑。”
当头一棒让翖侯笑意全无,举起酒樽,意味深长道:“宣帝仁慈,真叫本王拭目以待。”
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冬至节是宫人难得欢喜的日子,长秋寺的女红被特准放班一日,换上新袄在内廷呼朋唤友,闲庭信步。
阿玉攥着一卷红线踏进百孙堂,跌跌撞撞往寝殿去:“公主拿着。”
栎林被强行从文墨中抽离,手中的毛笔被阿玉随意地放在笔山上,笔架上的笔毫应风摇晃。
阿玉很少这样冒失,但自从那侍卫向她表了心意,整个人都换了副小女儿的模样。栎林倒见怪不怪了,重新提笔问:“宿柳又送你香袋了?”
“姜邺公子也送过您几枚花胜呢,”阿玉红着脸否认,“这是我从女红姐姐那儿讨的红线。”
这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小把戏。
传闻以前的女红为了精进绣工,会在冬至日以红线丈量日影,日后白昼逐渐变长,绣工也能逐日长进。不过到这一代,一条红线的玩法演变多样,寓意也不止困囿于女红。
栎林耳提面命:“诓人的物什,也就你和女红深信不疑。”
阿玉提出异议:“阿芜姐姐也信呢!”
提到阿芜,栎林才察觉每日本应近身伺候的阿芜今日并不在殿里:“阿芜呢?”
“阿芜……”阿玉回想,“阿芜被林婕妤宫的同乡叫去了,跑得急呢。您刚才还责怪我冒失呢,真是折煞……”
阿芜从殿外倏然掀开风门子,几粒轻飘飘的雪扑进栎林怀里:“公主!”
栎林取来烘在熏笼上披风替她裹在身上,问道:“怎么了?”
阿芜回答:“西羌国新贤王突然在国内揭竿而起,以反宣名义直捣朔方郡,皇上从宣室殿直奔上林苑亲调羽林军了,现在朝臣大人们众说纷纭,难以维/稳。”
阿玉诧异:“西羌……不是才归顺大宣两年吗?”
“连兄弟手足都能谋逆,何况野心蓬勃的外邦?”这些年女傅教她很多,历朝历代不乏前车之鉴,宣帝为拉拢外邦而一味妥协,本就是养虎为患。
天子亲征,太子临朝,政治的波云诡谲不过才揭开冰山一角。
此番出征率有三十万卒,据朔方郡守飞鸽传信,宣帝在半月内击退胡族百里,可谓一路凯歌,不日就班师回朝。
通传的黄门一走,宣室殿里的内臣们形色各异,三五一群的小团体散开,各自缓下拉帮结派谄媚太子的动作,脸上换起劫后余生的释然,彼此额手称庆。
丞相睥睨做小伏低的太常典故,故作可惜:“看来我不得不回绝王大人宴请的盛情了。”
那厢栎林才从文美人处出来,在前殿路遇姜邺,顺道又被拐到沧池去。
栎林心里挂念着长秋寺新送到百孙堂的熏笼呢,骤然看到上下一片雪景,心都被冷得颤了几颤:“天寒地冻,连池水都冰封了,你带我来做什么?”
姜邺关怀:“我听阿玉说,中秋时候百孙堂里的木槿树抽枝开花,你伤神了好些天。”
栎林嘴唇张合,似乎在找寻遥远的记忆:“啊?大概是……为木槿花的朝开暮落难过吧。”
正说着,姜邺递来一朵花胜,别在栎林的发髻上,绢布在猎猎风中招展。
“我本想宽解你的愁绪,说些花期自有时,不必因为木槿凋零而伤怀的漂亮话,”花胜被风吹得有些歪,姜邺将它正了正,顺手还将吹到她额角的耳发轻拂一把,“但是话语无从作证,我只能给你一朵不会应时生应时落的木槿花。”
“它将永远开放。”他说。
他送过她许多花胜,春日杏花,夏日莲蓬,秋之木槿,冬日……那一定是寒梅,栎林四周张望,枯枝一片,或许只有梅园在严冬还有些生气。
但无论如何,她会对每次见面都充满期待。
更深夜静,涔涔雪意在大漠停留,掩盖从刀剑淌下的血腥,很快,雪色蔓延千里,将沙场重新修饰成纯良无害的模样。
踏马一路向中原盛京,驿使揣着加急的密旨直奔未央宫。彼时太子正与娄焘论政,讲管仲的君臣之道,娄焘以为,只有恩德与威势并施才能使天下归心。
殿前内侍贴耳示意:“殿下,朔漠传来急报。”
你来我往的议论戛然而止,太子李奎祁屏退娄焘,正襟危坐:“传。”
得到通传的驿使好似还在马背上飘忽,被门槛绊倒在殿里。
“太子殿下,皇上在数日前坠马,如今已龙驭上宾。”
一旬之前,宣帝率将卒与西羌一战大获全胜,西羌兵马退守王城。
朔漠兵营里,宣帝煮酒会将士,将军们不敢居功,将上座夸得天花乱坠,宣帝神思懈怠,被一叶障之,浑不觉中计已深。
待到天地交接处有马蹄声来,羽林军措手不及,将军们酩酊大醉,躺在沙地不省人事。
宣帝强打精神翻身上马,冲锋在列阵前,鄯善国精兵轻装杀敌,胜在敏捷,宣帝迟钝,交战中被刺右臂,失足坠马而崩。
朔漠一战,西羌与鄯善暗通往来,鸣金收兵只是计谋,黄雀在后才是大戏。可惜大行一生尚武,却对兵法浅尝辄止,落得兵穷力竭的下场。
大行殡天的消息在宫里宫外奔走,丧钟鸣起,长秋寺往各殿送去缟素,妃嫔子女朝夕哭临,内臣诸侯赴盛京奔天子之丧,迎送灵柩。
太后老年丧子,听闻噩耗后就在长乐宫一病不起了。
栎林跪在皇女堆中,同妃嫔一道排班随哭,满堂哀恸。皇后在排头一度哭昏过去,让宫人搀扶才勉强维持精神。
十二公主懵懂无知,蜷在乳娘怀里把玩玉镯,玉镯碰上青石砖地发出脆生生的声响,不经事的孩子尚不知晓棺椁里躺着自己的父皇,正笑得天真烂漫。乳娘惶恐,忙拧了把怀里孩童,直到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才作罢。
国有大丧,天下一哭。
看着被拧哭的婴孩,栎林眼角堪堪挤出一滴泪,也算告慰他施舍的为数不多的亲情。
国不可一日无君。谨承先帝遗志,五日后,宣朝太子李奎祁继皇帝位,改国号临葳,是为临葳元年。
新帝登基后,调整了前朝机构职能,提拔亲卫幕僚,娄焘为侍中,姜邺为少府卿。
塞外战报连连败绩,羽林又十万士卒前仆后继,实在是维/稳的下下之策。李奎祁召娄焘入宫议事,实则试图倚仗其辩才扳回败局。
娄焘西去西羌鄯善游说,两兵暂歇。
“布五十万匹,丝绸千匹,金银各三十万两,粮二百万石,另兵甲十万。”娄焘手中,哲合尔将诉求一一写下,仿若在讽刺宣朝外强中瘠。
李奎祁不胜心力,双手捧着前额,试问:“鄯善呢?”
娄焘回禀:“说是礼同西羌,不过翖侯向来与大宣水火不容,皇上只当耳旁风吹过。”
李奎祁沉默,国库尚不充盈,西羌与鄯善沆瀣一气无非是对大宣的沉重打击。岁赐一法行不通,只能另寻他路。
娄焘提醒:“西域和匈奴若知道有利可图,只怕趁人之危。望皇上早做决断。”
“大可不必多此一举,”一旁丞相发声,“历朝边塞时有外邦来犯,与其议同和亲也不失为良策。”
李奎祁迟疑:“和亲?国家政事怎能寄托给女儿身,实在有失我大国君子风范。”
丞相哼声,鄙夷他目光短浅:“若用一名女子能换取大宣百年和平,省下国家几年用度,何乐而不为?”
“俞相高瞻远瞩,”娄焘附和,“哲合尔确实也提过此事。”
新帝年方十九,膝下子嗣单薄,唯一的公主才会学步,并不是上佳人选。
次日宣室殿内臣们再议此事,有臣子提议不妨效仿汉室,大封宗室女或宫女替公主出嫁。娄焘否决,说哲合尔为人精明奸滑,此前特意告诫,绝不做吃亏的买卖。
争持不下之际,驿使进殿通报:“西羌再度起兵,又拔城一座。”西羌兵马精壮,曾三日屠邻邦一城,如今慢条斯理地出兵,不过是在向盛京施压。
丞相稳定大局,出言:“那就从先帝的公主中择取即可。”说罢,回头向新帝示意。
李奎祁犹豫半晌,最终在反复斟酌利益后妥协。
大行皇帝在位二十三年,有女十二,已婚嫁者六,余六公主李栎林、八公主、九公主为适龄。八、九公主为文美人和林婕妤所生,年方十四。
和亲事宜一经传出,不等李奎祁有所动作,林婕妤和文美人自己找了来,连同其他女儿未出阁的嫔妃,在未央宫的配殿哭得肝肠寸断。
“檀儿还没到及笄的年纪,做娘的怎舍得把女儿嫁去那种地方呢。”文美人让一众姐妹掺着,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林婕妤已然是哭过了,眉目间忡忡不安,带着九公主一齐向新帝求情:“妾身的夫君才驾鹤西去,在宫里只有楸林一个女儿,妾身不想在王宫孤独终老,求皇上成全。”嫔妃们纷纷应和。
生离死别的事,死别不可抗力,有些生离却可以规避。
宫里的女子如菟丝子般一生仰仗夫君而活,夫君崩逝,她们就成了无根之萍,只有子女可以维系。
新帝颇为感性,将林婕妤和妹妹扶起,叹了口气说:“婕妤娘娘放心,楸林会一直在您身畔的。”
哭了一日丧,栎林从殡宫返回百孙堂,依旧喜欢坐在廊上看从隔壁宫檐飞来的鸟禽。阿芜取来温鸡蛋在她膝上来回滚动,说着未央宫发生的荒唐。
鸟群散去,瓦面上空无一物,墨色青砖没趁上斜挂的夕阳,最后一抹亮色被无情收走。
“公主十五岁行笄礼,礼成后可受封为县公主,远离王宫前往封地。”栎林收回目光,注视着那枚鸡蛋,“可我已经十六岁,没有笄礼,没有父皇母妃,没有人记得我的生辰。”
去岁及笄赶上沱阳侯夫人归宁的日子,一场家宴挥去三十万钱,长秋寺拨了二百宫人御前伺候,连舞乐署庞大的编钟都搬了来。
那时笑声盈耳,主角儿被逗得前仰后合,李栎林坐在末席,握着一支琉璃簪聊以慰藉。
直到更深人静,李奎祁尚在未央宫处理政事。
内侍进殿通传:“六公主夜扣宫门,说求见皇上您。”
案前两人皆是一顿,李奎祁有三分猜测,觑了身旁男子一眼。
姜邺颔首,替他说道:“传。”
李栎林由宫人带入前殿,意外地碰上眼下最不敢面对的人,步履有片刻迟疑。
李奎祁阻断两人交织的目光,咳声道:“六妹妹深夜前来定不是为了扯闲篇。”
栎林叩头行礼:“皇上敏锐,我此番前来是为与西羌和亲事宜。”
姜邺收敛鼻息,像是眼前人儿透明易碎,声音犹如在天边:“你说什么?”
栎林目不斜视,再说:“我同意代大宣出嫁。”
这是李奎祁头一回正视她。
他听过她流连在永巷和百孙堂的故事,真真切切替父皇愧疚于她。方才姜邺说要求娶李栎林,他还襄助挑选吉日。
游离在王宫的看客,本不应该被俗世牵扯。
“我宣朝国本殷实,和亲不会是唯一出路。”
李奎祁从没把李栎林划入和亲公主的范畴,自从过晌那几个娘娘一闹,他已经基本摒弃了这条路。
李栎林怒其不争:“皇上莫非还想出兵伐城?孙子著述兵法也讲究‘慎战’之道,宣朝出征五十余万兵卒,费了多少国库民脂?更不说目前盛京将寡兵微,若此时匈奴趁虚而入,才是真正的无力回天。”
“我深知和亲是代价最少且最和平的选择,也知道妹妹们都有亲人羁绊,我无父皇母妃,又是闺门中最年长的公主,理应为国事分担。”
话音落下,殿里只余下烛火燃烧的哔啵声,催促着皇帝早下决断。
他看着栎林散落的青丝问:“妹妹今年可到及笄的年纪?”按大宣律,女子及笄即可出嫁。
“开春就十六了。”
民间嫁娶早,十六正该是女子与夫君情笃意深的年纪。
此事说定,宫门也都落钥,一直侧耳倾听的姜邺终于起身:“皇上,更深露重,臣送六公主回殿。”
李奎祁并不意外,带着些许怜悯首肯道:“我便不留你们二人,早些安寝吧。”
院墙之外,两人并肩相看无言,方才定是又下了一场雪,没来得及扫走,尽数在路上铺陈,鞋履踩过,压抑着窸窸窣窣的怪叫。
栎林对着一地残雪低语:“抱歉。”
姜邺摇头:“愧不敢当。”
重兵压境,国事垂危,百千万生灵正浮沉于水火,他们身为人臣,应当怀揣大义,放下儿女情长。
有人借着夜色将手缩了又缩,衣袖里的那支梅枝花胜终是无法送达了。
次日辰时,栎林在百孙堂等来补行笄礼的口谕。国丧期内不宜大办筵席,妃嫔在殡宫开始又一日凭吊,这只是个无人旁观的简单仪式。
笄礼上,李奎祁以兄长之名替父致辞,太后的近身侍女作正宾,盥洗,梳头,三股青丝叠拧成髻,谓之朝云近香。
阿芜举案递上玉笄子,簪体穿过发髻,侍女嘴里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没有满座宾客,笄礼匆匆收场。送别新帝和嬷嬷,李栎林才发觉裙裾被雪渍浸湿,她用手捻了捻,当是换了身衣裳。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礼成。
临葳元年三月初三,宣朝六公主李栎林被册为汝襄长公主,于十日后嫁与西羌国贤王哲合尔。
丧期不能服红,加之西羌尚白,长秋寺的女红赶制了一身月白的袿袍。
束腰封,裹足衣,抿云鬓,今日的刨花水是用榆木新推的,还带着木质的馨香。
阿玉没学过女子出阁的妆造,心甘情愿捧着妆奁在旁帮衬,阿芜手艺精巧,一拢一挽,再用木簪一以贯之,一个椎髻落成。
“公主平日不爱描眉点唇,我也只觉得娟秀清丽,今日浓妆艳抹一番,那才真是明艳动人呢。”阿玉惊叹。
阿芜笑她庸俗,另起话头:“公主别看这衣袍素洁,用的可是蜀中的锦缎,袍身绣满云气纹,长秋寺的女红织了三月才得这一匹。”
栎林不为所动:“华服锦缎只是皇家颜面,苎麻的深衣才是躯壳之下的本体。”任他哪个公主代国出嫁,都得配上这身锦袍。
百孙堂里当差的小黄门哈着气推门入殿,拱手启禀:“少府大人又来咱百孙堂了,长公主可要见上一见?”
他去岁才从长秋寺拨来百孙堂当差,平素做些烧柴火的粗活,这才刚调到前院扫雪不久,已经见惯了姜少府往百孙堂献殷勤。
他也纳罕,百孙堂里都是先帝遗孤孽子,论说无权无势,如何能招惹上新帝的重臣。但今日酉时长公主出阁,他狠不下心将人拦住,也算成人之美。
栎林拨开阿芜抿发的手,从妆镜前挪步到殿门。外面真冷,她拨开风门一角,见姜邺立在一壁消融一壁飘扬的雪景里,一袭素色织锦袍服与还未抽新枝的木槿遥相呼应。
“公主,戴上玉冠咱们就动身,”阿芜捧着金镶玉冠,要将高髻笼起,“车马已经在章城门候着了,公主要去哪儿?”穿着锦袍的人随意披了件披风就往细雪里去。
“阿邺。”
姜邺惯常将手伸进宽袖,以前他总能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递来花簪,她还笑他尽藏些女儿家的物什。
不出所料,姜邺手里带出一支镂空云凤纹金笄,栎林哭笑不得:“少府大人挑选发簪的目光怎么还这样差。”话虽如此,她的手颤颤接过,攥紧簪身,尚且保留着他的温情。
她问:“哪有男子会送新妇发簪呢。”
“去年侍读郎冒昧将琉璃簪作笄礼送给公主,”姜邺从她手里取回笄子,替她簪在发髻上,“今日邯郸人士姜邺冒昧用金簪求娶盛京女子李栎林。”
“你可愿意?”他问。
她在王宫过得含糊不堪,没弄清很多事,没记得很多人,连偌大王宫也没能完整踏足一遍。
宣朝重礼,她却没拥有过一次长筵,生辰时只有阿芜和阿玉会向珍馐署讨一碗长寿面,笄礼也略去了诸多环节。
一粒芥子可以容纳磅礴的须弥山,但如果没有遇见姜邺,她只会在王宫里如母妃一样生老病死。
既然一生潦草,如何不能寻求片刻随性而为。
“自然。”她说。
她克制地在他的怀里停留一霎,用红线在他腰间垂搭的印绶旁系了一个同心结。
“今挽同心结子,妾与夫君同心合意。”栎林牵着红线另一头,干涩地说着夫妻恩爱的吉言。
云际擦黑,阿芜在廊下徘徊,手里的发冠还未给长公主戴上,但又实在不忍打扰有情人最后的安稳。
阿玉先催促道:“公主,时辰不早,咱们还得去未央宫拜见皇上呢,宗正寺合该催了。”
雪珠儿混在泪中被一并揩去,栎林慌张地扶了两把鬓发,才后觉装束不整:“方才为了见你,连头冠都忘了戴。”若无前因,这该是句情话。
姜邺拉住旋身欲离的栎林,摆正身姿,送出最后一道馈贻。
姜邺掀开笼罩在金银珠翠上的降红帛布,动作一丝不苟:“少府卿谨献金饰一副,赠别汝襄长公主。”
那日的步摇是他替她戴上的,簪珥横插在鬓角,金钗戴了两树,每一次冰凉的簪尾从发丝钻过,都是磨在她心上的钝痛。
2023.02.27
2023.03.03 小修
2024.02.14 修改屏/蔽/词、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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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百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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