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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愿望 ...

  •   自上次期末统考之后,班主任对夏靖舟格外上心,早自习找他,午休时候找他,比当初对他一腔赤诚的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空闲时间似乎少了许多,下课埋头苦干,要么人影也不见,我以为他很忙,但每次在下晚自习检查清洁卫生时,他总又先我一步走,倒像是在刻意躲着我。

      冬寒料峭的十二月,S市时隔五六年下了第一场雪,那天正是圣诞节前一日,满街银妆素裹,校门口的松树极有节日的氛围。

      “下雪了?”不知是哪个盯着对面楼房走神的同学惊叹,一下把全班的目光引向窗外,我们城市里少见有雪,更不提这是一场没有夹杂任何雨丝的冬雪。

      讲台上的老师不再具有吸引力,甚至有同学跳出座位趴在窗台,隔壁班的老师大概已经放弃本堂课的教学,吆喝着学生赶去外面光明正大的看雪。

      “去吧,去吧!”英语老师到底是明白学生不去看雪不死心的魄力,干脆把最后几分钟交还给他们。

      得了赦令的学生先后涌出教室,容荣也拉着我到楼梯口的看台上占一个观雪的好位置。

      容荣说:“我好久都没见过S市下雪了,上一次可能还是我两三岁的时候。”

      我反驳:“瞎说,雨夹雪没见过?我们这儿可年年都下雨夹雪呢!”

      容荣“嘁”了我一声:“你管那叫雨夹雪?”

      看台上的人多起来,我回怼的声音被别人的嬉闹冲散,我和容荣就各自守一块地方享受这漫长的下课时间。

      进入高三后,我很少见到夏靖舟一个人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他此刻靠在墙上,似乎也在欣赏漫天小雪。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想和他聊聊,让他对高考不要太有压力。

      “夏靖舟。”

      他注视着我,看我一步步向他走去,他很细微地调整了一下站姿,似乎有些拘谨:“什么事?”

      气氛和雪一样静止了,很久之后再次和他说话,却感觉完全变了味,他好像很怕我。

      我开门见山:“这么久了,你为什么都不找我说话?”

      为什么,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总是巧合或不巧合的与他错过。

      他以静默给了我一切答复,什么都没说,我也立在他旁边什么也没再问,就一高一矮的倚在白墙边,周围的一切就想沉入水底一样朦胧。

      “我可以借你的作文素材用一用吗?马上要月考了,我临时背一点。”我们和谐无声地在那里站了好久,这是他在上课之前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说:“好啊。”

      拐进教室,我翻出最新一期作文素材给他,还在和他打趣:“别在我的书上乱涂乱画。”

      其实我并不在意他在我的书上做下标记,那些一二年前他给我写过的解题思路都被我裁下来放进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好厚一叠,这些都是我和他相处的证据。

      他接过作文素材点点头,说他保证会完璧归赵,不辱使命。

      我想,我们的关系是不是破冰了一点。

      几天之后的跨年,我们班主任特意倾囊请了班上所有同学聚餐,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跨年,明年的今日我们都已经天各一方。不得不承认班主任总是能拿捏住同学们的情绪,都说一定到场。

      要不怎么我们私底下传班主任是体验生活的富二代呢,他居然领着几千块的工资还舍得包下一家火锅店,整装待吃的我们实属惊掉了下巴。

      班主任和接待的前台热络地打了声招呼,前台笼统地瞄了眼声势浩大的队伍,声音都带着几分喜悦:“二楼的包厢都是你们订的,上楼就是了。”

      位置自然是随便坐的,我紧紧攥着容荣的手,厚着脸皮跟夏靖舟一起进了包厢,一桌八个位置,其余都是男生。

      谢弋阳仿佛有那个多动症,起立就是一个就是九十度鞠躬:“嫂子好!”收到的是我和夏靖舟双倍的眼神绝杀。

      说起“嫂子”这个称呼,还是从那一封情书开始,纵然我没有把对象公诸于众,但谢弋阳仿佛看透了一样,我日日都围着夏靖舟转,这个所谓的“夏同学”除了他还有谁。

      自那之后,我喜欢夏靖舟在班上已经不是秘密,他们私下编着我和他的故事到处传,他没出面否认,我也没有,只要没有捅到班主任那里,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

      所以经常打篮球的那几个都开始叫我嫂子,我和他们不太常沟通,不好意思当着夏靖舟的面说我对这个称呼的不适,但我怕他造成我对他没有想法的误会,也只是随缘了。

      夏靖舟到底排不排斥我和他的绯闻满天飞?或许正是因为排斥,所以高三以来一直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我幡然觉悟,懊恼我一厢情愿的鲁莽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低低说了声“走错了”后又拽着容荣另寻包厢。

      这一顿火锅我吃得心不在焉,手握着筷子不停搅拌着小料,看着火锅冒着的气泡出神。

      关于他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他早给出了答案,只是我用我的热忱淹没了他,困扰他多时,是我的罪过,一顿饭下来,我已经决定以后要对他不即不离,不能再靠近,但也不舍得远离。

      我为什么就会喜欢上他呢?

      大概是他的身段极好看,连普普通通白衣黑裤的校服都能被他穿出衬衫西装的模样;大概是他安静地在座位上支着下巴闭目养神,旁边的窗框刚好成了点缀他的画框,他与窗外葱葱郁郁的树和谐得像幅画。

      我最喜欢的是他的性格,他有天生的好动因子,从不吝啬在篮球场挥下汗水,校运会上他也总在跳远跳高上拔得头筹,队友或对手涌上来,他总是含笑招呼,像个小太阳,我每每想起,都会像开雾睹天,窥云见日。

      更多时候,他静下心来,这是他独有的温柔,像只温顺的小兽。独坐在座位上,翻开一本手边书,在流动的事物映衬之下,显得含蓄而认专注,只要无人打扰,他就可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太美好了,除了成绩略次于我,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从不将他供在神坛,才会觉得他是真实出现在我身边的人,我才能毫无罪恶感的和他共处。

      时间流逝,家住得远的同学先后离场,一场聚会渐渐落幕,班主任嘱咐着他们注意安全,然后继续和班长唠嗑。

      饭后的KTV我不想参与,也混在离开的人群走了,容荣作为班干部被班主任留下交待事宜,导致我出火锅店就落了单。

      月明星稀,暮色四合,繁华的街市早就染上霓虹的绚烂,服装店的橱窗上贴着一串串“Happy New Year",我吸吸鼻子,想着这可能是我们相处的最后半年。

      凛冽的寒风吹散我衣服沾上的火锅味,也吹得我瑟瑟发抖,我吐槽着学校大冬天也只能穿并不厚的校服的破规定,紧紧缩着双臂,接受风劈头盖脸的批判。

      呼呼刮着的风突然停了,我才敢抬头,庆幸刚才那一轮强风没有把沙子吹进我的眼,面前是挺拔的背影,在昏黄路灯的映射下更加伟岸。

      “夏靖舟!”我惊喜地叫出声,这背影我看过无数遍,比刻在DNA里的印象还要深。

      夏靖舟转身,笑着说:“你很冷?冻得和鹌鹑似的。”

      久违的玩笑仿佛把我刚才一篇打定主意的推论打碎,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鹌鹑?你说谁鹌鹑呢!”

      “谁急了说谁。”

      “你才急了!”

      “我可没说你急了。”他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和我晃悠晃悠走了好一阵。

      我追上去要和他并道走,他又加紧步子超越我的身位,一定要把我严严实实地的那个在后面。

      我放弃挣扎,试图动之以理:“我看不到路了。”

      他说:“傻的,我给你挡风呢。”

      突然的关心让我有点手足无措,让我以为是风雪静止,天气回暖,但仔细嗅嗅,我才闻出他身上微乎其微的酒精味。

      我问他:“你喝酒了?”

      他“嗯哼”一声,还洋洋自得:“可是班主任允许的哦。”

      谁管他被不被允许,他一个未成年居然还敢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喝酒?是酒醉了人,还是人醉了酒。

      我始终说不出一句编排他的话,叹息一声,轻轻说道:“以后要少喝酒,明白吗?”

      他很郑重地点点头:“我这是第一次喝酒,我也保证是最后一次。”语落他莫名其妙地笑了,我抬头仰望他,借着旁边靓丽的广告牌,我看见少年眼中的春风得意。

      我再次落入他深邃如星河的眸子里。

      他冷不防又冒了一句:“我没醉。”

      我“嗯嗯”地应付他,看得出来他没醉得完全,只是暂时释放了天性。

      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有拒绝,像那个雨天一样,有一句没一搭地聊到我家小区门口,他的酒意散了大半,逐渐又成了拘谨约束的模样:“再见。”

      我不乐意看见他这副表情,像是我绑了他手脚,他一脸忸怩又不得不搭理我的样子。

      我想纠正他这样不对,要永远阳光开朗,然后听见烟花绽开,是有人开始庆祝西历新年。

      我转头去看烟花,一簇又一簇。今年S市不允许新年放烟花爆竹,钻空子的市民专门挑新年前夕开始庆祝。

      既然有了烟花,“许个愿吧。”他说。

      我心里问,许愿做什么?作为无神论者,我想来就对许愿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他拉着我,“反正是无成本的投资,万一实现了呢?”

      好吧,我双手交扣,把下巴靠在手上,心里默念:“那就,祝愿我们今年见,明年见,年年见。”

      如果两情相悦太难,以朋友的身份厮守就好。

      我睁开眼睛对他说:“我许好啦。”

      他也应和我:“我也许完了。”

      我好奇:“你许的什么愿?”

      他一脸神秘,死活不告诉我,说这是秘密,除非我把我的愿望作为交换。

      我对这种讲条件的行为嗤之以鼻:“不讲拉倒。”

      我说再见,挥挥手往小区里走,在低头摸门禁卡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他说:“我的愿望是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我回头,他离我老远,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望着我满眼忧郁,大抵是我的幻听了吧。

      我吸吸鼻子,开始回想我的愿望,我不敢奢求什么海誓山盟,只希望我们能天天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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