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白书[综主幽游白书]》夏特爱尔

43、乌鸦群聚之时

　　杀戮。
　　背叛。
　　颠覆。
　　似曾相识的戏码总在循环上演。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自称玄武的妖怪一脚踩在另一只同类的脑壳上，一点点加重力道。
　　“早说了，不要挑衅灵界、不要挑衅灵界，”他愉悦地感受着颅骨碎裂的脚感，尽可能让对方死得慢一点，留出更多的时间体会痛苦折磨。“平时吃几个人就算了，杀灵界侦探有什么意义，送死吗？”
　　被仙水忍杀破胆的幸存妖怪回到妖魔街，还没歇上一口气，就不得不面临没参与行动的“胆小鬼”的下克上。
　　“你才没说过这种话！”死到临头的家伙咬牙切齿，“趁人之危的混账、暗中偷袭的败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道雷光从远处射来，把他的脑袋扎了个粉碎。
　　玄武恼怒地把脚拔起：“混账青龙！你差点打中我了！”
　　但青龙没有回答，也来不及回答。更多的破空声传来，在肉眼捕捉到之前，雷霆般的攻击开始：
　　带着闪耀的蓝光，无数钢针从天而降，扎穿挡在下方的一切——无论是妖怪是植物还是建筑，深深没入街面。
　　许许多多的妖怪在意识到疼痛之前，血液已从身上的孔洞中喷出，令他们发出恐惧、而非痛苦的哀嚎。
　　接着是虫子，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虫子，从地下从天上，从四面八方爬出！
　　这些细小羸弱的虫子像洪水般漫来，迅速铺满所有妖怪的体表，往口、鼻、眼、耳，伤口毛孔，所有能钻的缝隙里钻，没有缝隙就用锋利的口器制造缝隙往里钻。
　　原本高大凶恶的妖怪爆发出崩溃地嘶吼，顶着剧痛手舞足蹈地蹦哒，狂乱地拍打着身上数不尽的虫子。每一脚踩下，都伴随着血水和蠕动的虫子，搅和在一起化作粘稠的泥泞。
　　这一刻，无论是心有不甘的失败者们、还是趁人之危的获胜者们、乃至倒霉透顶的旁观者们，全都沦为了恐怖虫群的养料。
　　“……真可怕。”靠种族天赋顺势将身体分裂成无机的石块，勉强躲过一劫的玄武将妖核藏在地下，胆战心惊地听着风送来陌生人调侃的轻笑：“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操虫术实在太可怕了。”
　　为这句话做注脚的，却是又一发闪着雷光的钢针。
　　这一次，攻击比最初粗犷的平铺精准许多，径直击碎了幸存者的妖核。
　　心狠手辣却气息纯澈，毫无疑问，他们是灵能力者。
　　“那你倒是学啊。”另一位操虫使回答，因为裹着严严实实的斗篷，声音发闷。“敢吗？”
　　“这就不必了，”针地藏摆了摆手，“我可不想天天干清理垃圾的活。”
　　“你这家伙——”
　　“别生气嘛，你看，今天的扫除不也有我的一份吗？”
　　“……反正，我才不会一直当清道夫！”
　　“是，是。”
　　“我马上就能净化掉妖怪血脉，提高灵力亲和度，到时候就可以参加晋升考核！”
　　“加油。”
　　“……然后升职。”
　　“哈哈哈，这是当然。”
　　虽然针地藏一直在应和，语气却极为敷衍，惹得操虫使冷哼一声，十分不满。
　　针地藏对此无动于衷，转移话题道：“你觉得妖魔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是啊，一群井底之蛙，稍微煽动一下，就敢找灵界麻烦。”
　　“……煽动？”
　　“和你一样，稍微撩拨一下，就不自量力地上钩。”
　　“喂——”
　　“可惜，不能做得太过火，只能到此为止。”
　　就在此时，针地藏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不止是表情，还有姿态、动作……都经过了细微的调整，在空气中酿成一股莫名的张力，令人心生不安。
　　“话虽如此，这些卑贱的家伙居然真的动了手，冒犯了那位大人，也实在该死。”
　　“……你在说什么？”
　　仿佛冥冥中拉紧弓弦，下一刻就要发生断裂——
　　“善后，”又是一声轻笑，“的事情。”
　　——断了。
　　于是，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钢针，竟瞬间调转了方向！
　　带着刺耳的嗡鸣声，钢针向虫群疾射。猝不及防之下，操虫使勉强躲过了第一波齐射，又很快面对第二波点射，左躲右闪，疲于应付。
　　才刚联手清洗了妖魔街的两人，赫然翻脸成仇。
　　发生了这种事，玄武恨不得晕过去，却又不敢晕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钢针振动着追逐目标，扎入土地穿透人体；所附带的高压电流随之扩散，大片大片的虫子被烧死、烤焦，掉在地上铺成腥臭的地毯。
　　到底虫子只是虫子，即使数量再多，杀伤力依然有限。用来清理垃圾很方便，用来战斗却很鸡肋。
　　虫子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遑论他人，只能无可奈何地放任敌人将自己的主人钉上断壁残垣，一如标本钉上整姿台。
　　“混、混账！”操虫使口鼻流血，“你……咳、咳……为、为什么！”
　　针地藏回答：“因为你的野心，妖魔街才会对灵界侦探出手。”
　　“胡说，我怎么会——”
　　针地藏没有理会他的辩解，自顾自继续道：“所以，小阎王大人独断专行，派出私兵对妖魔街里的住民斩尽杀绝。”
　　“……”
　　“而那些被杀害的住民中，甚至包括，魔界三巨头的使者。”
　　话到这一步，操虫使无力地张了张口，只能无可奈何地承受这个结果。
　　“……原来如此。”他咬着牙。“教会……想抓那位大人的把柄……”
　　针地藏却摇头：“怎么会，这么粗糙的把戏，抓得到他的把柄才怪。”
　　操虫使猛地睁大眼睛，接着，就再没机会说些什么了。
　　随着针地藏那只手破入胸口、捏住心脏，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惊痛的闷哼。
　　“我们只是希望能暂时转移小阎王大人的注意力而已，他太多管闲事了。”
　　心脏仍在鼓动，灵力却正在消散。在外力的作用下，操虫使开始转变。
　　“唉，小阎王大人为什么这么任性呢？”针地藏一边改造操虫使的身体，一边自言自语。“要知道，他是先天神明，又不是后天人神，却老是在愚蠢的人类身上浪费时间……”
　　剧烈的痛苦由内而外，令操虫使浑身不住抽搐，舌头被牙齿咬烂，双眼瞪出血丝。
　　在灵力衰亡的同时，有另一股狂躁的力量产生、并逐渐壮大，那是——那竟然是——
　　妖力！
　　“明明七百年前受了那么大的教训，还学不乖……不过，这种顽固的地方也正是小阎王大人可爱的地方就是了，哈哈。”
　　针地藏抱怨的话语伴随着操虫使断断续续的惨呼，听得玄武毛骨悚然。灵界的事务太复杂了，他不懂，他只希望这家伙把操虫使处理完之后赶紧走，他好赶紧借机逃跑，逃去山林逃去深海哪里都行，忍饥挨饿也没关系，总之离妖魔街越远越好。
　　但逐渐靠近的脚步，堵住了他全部的侥幸。
　　“你命蛮大的嘛。”一根钢针刺下，把藏着玄武妖核的石块从地下挑出，举到半空。“旁听了这么久，有何感想？”
　　玄武看着针地藏笑眯眯的脸，感受着他澎湃的灵压，脑海中一片空白。
　　“饶、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行！”
　　“无趣。”
　　“不不不，我、我很有趣的，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狠狠踢自己的屁股！”
　　真蠢。这话显然已不必说出口。
　　针地藏的手握紧又放松，瞳色也越来越深，越来越不耐烦。在灵力的压迫下，玄武的妖核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裂缝，并不断扩大。
　　好在妖核彻底碎裂前，缝隙的扩大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
　　玄武明白自己大约是把命保住了，老老实实地回答：“玄武。”
　　“哟，这么弱居然还敢打圣兽的名头，比真货实在差太远了。”
　　“……是、是的，我很惭愧。”
　　“那还有青龙白虎吗？”
　　“只、只有青龙，但他大概、大概已经死了。”
　　针地藏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
　　“我有了个好主意，”他兴致勃勃。“你……就继续当玄武吧。”
　　说着，钢针甩动，玄武的妖核被丢到操虫使的脚边。
　　“至于你，”针地藏转过身，走上前，修长的食指点上操虫使的脑袋，“从现在开始，就是‘朱雀’了。”
　　白色的微光在额前亮起，奄奄一息的操虫使流下了血泪。
　　“……住手！”他的声音虚弱，几乎微不可闻，“至少，不要让我忘记自己的名字……”
　　可惜，这种事情由不得他来做决定。
　　“就算修了灵力，妖怪还是妖怪。既然是妖怪，就要有妖怪的样子。”针地藏拍了拍操虫使变得一片茫然的脸，终于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的神色。“而且，从正圣神教会暗中招揽的清道夫，变成妖魔街光明正大的头领，也算是升职了吧？”
　　说着说着，他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鼓起掌来：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浓厚的瘴气弥漫，蒸腾成低压的阴云，再化作淅淅沥沥的雨水。被有毒雨水冲刷的植被混同妖怪的血迹，显现出一种妖异的翠色。
　　除了滴雨声外，整条妖魔街再听不到旁的声音，所有的不甘、挣扎全被掩盖下去。少数知情者或自愿、或被迫对此保持沉默，并将持续保持沉默，直至连回音都消失，前因后果彻底湮灭为止。

作者有话说

　　教会就是随手报复一下。
前几章修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