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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终结 ...


  •   徒手攀上世界最高峰,也许对以前的人类来说是痴人说梦,但对你们而言,只是闲庭散步。

      更多的危险来自于这里过高的污染浓度,高度异化的地形和生物,无处不在的精神影响。王子绪能走到这里,除了异能的加持外,他的精神强度也远超绝大多数人类。

      在高度污染的侵蚀中,这座山脉呈现出一种迥别于地球生态的风貌:脚下的土地如弹动的粘液,植物仿佛活着般挥舞起枝条,凹陷的地洞里涌动着液体金属,灰暗的浓雾笼罩在山间,偶尔有散发着荧光的草木,照亮了一旁狰狞的尸体。

      即便这一路已经见多了古怪的事情,王子绪仍不由感慨道,“这就是末日的疯狂吗?”

      忽然,你停下了脚步。

      你看到一个人形躺倒在地上,浓稠的暗绿色液体正顺着他扭曲的四肢流淌到裂开的地面,从他的外表已经很难判断他是否还是人类,但那张五官变形的脸上,依旧能够辨别出他在死前那一秒的恐惧。

      一根锐利的树枝贯穿了他的身体,树枝尖端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寻常树木自然是无法做到这一点。但你已距离“那里”已经很近,近到所有一切都早已异化,这也不过是路边最常见的一具尸体。

      但你仍然注意到了他,因为他的身份。

      王子绪望了眼那具尸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见到了以前认识的人。”你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对现在的你而言,他也只是个认识的人罢了,在这个已经崩溃的世界里,没有谁会是特殊的。

      死亡,曾是这个世界最公平的存在。即便世界终结,依然如此。

      随着你们的深入,灰雾逐渐开始稀薄,有炽热的光辉从天空倾泻而下。但那并非阳光,而是某种笼罩在山峰上的东西。

      “那是!”王子绪睁大了眼,面前出现的这一事物已远超他的想象力,“怎么可能会有……”

      你看着那只停留在山顶的巨鸟,它浑身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整座峰顶都在它的六对羽翼之下,随着它的羽翼掀动,辉光坠入灰雾之中,消弭了一部分浓雾。

      “真美……”你听到王子绪的赞叹,“这是多美的力量啊!如果能融入……”

      你伸出手,轻轻拂过他的眉心,随即他眼中的痴迷退去,只剩下惶恐和茫然。

      “污染者在这里相互吞噬,最终的胜利者融合成了那只鸟,灰雾则是失败者们不甘的反击。”

      它们从遥远的宇宙深处赶来,只因渴求祂的力量,而没有什么方式能比直面祂更快获取了。

      即便这种方式的代价,是湮灭。

      “你只能走到这里了,王子绪。继续下去,你的□□和精神都会崩溃,继而会变成那些东西,或者它们的一部分。”他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不过凭借了一股惊人的意志力维持住而已。

      他呵呵笑了,“到此为止了吗?可我还没有找到真相……”

      “你早已知道真相是什么。”只是看不到,不甘心罢了。

      他缓缓坐了下来,拔出腰间的手.枪,关于这一结局,他已想了很久。

      “好吧,至少我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他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嘭”地一声,他倒在了地上,瘦得脱形的脸上,平和而安详。

      你捡起了枪,里面还有一颗子弹。

      “好好休息一会吧,王队长。”

      ……………

      你行走在光的世界里,你感受着它们喜悦和疯狂。它们歌颂着神的威名,期待着神的降临,幻想着神的恩赐。

      前方的光忽然黯淡了下来,你抬起头,望到了一片开满花的山坡。

      它们肆意地生长着,艳丽得近乎糜烂。

      花田里有一个人正迎着光走来,他怀里捧着一束花,站在不远处对你微笑。

      他轻声呼唤你的名字:“好久不见。”

      如今,你的双眼可以轻易看透他的伪装:俊美的皮囊下是一株即将衰败的植物,它狰狞着伸出长满口器的藤蔓,每挪动一步都在拼命汲取着地脉的能量。

      “你的生机已经到了尽头。”此刻,亲眼见到他真正的躯体时,你才明白他执意停留在此的原因,“吃再多也救不了你。所以,你渴望祂的力量。”

      “我花费了几亿年的时光,辗转于无数颗星球,想要找到宇宙真正的奥秘。在旅途中,我发现了祂的信徒,得知了那位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

      他仰头遥望着那只巨大的金鸟,“多渺小可笑的东西,但当它们聚集在一起时,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一颗星球。从出生起就为追寻那位伟大而游荡,直至亲眼见证后死去。”

      “多么浪漫啊,不是吗?”他脸上露出了向往之色,“没有因死亡而生的恐惧,没有因衰败而生的忧虑,终其一生,只为追求一个梦想。那样活着,该是何等的轻松快活?”

      你想起了他曾说过相似的话,他羡慕着性格纯粹的人,就像田濛那样。

      “田濛不是祭品,她不过是你因渴望而生出的投影。”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能想起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吗?没错,她确实是我亲手做出来的。”宋墨笑着,轻轻抛出了怀中的花,它们在空中旋转、融合、变化,最终构成了一具年轻女子的身躯。

      她睁开眼,对你露出了恬静的笑容,“好久不见。”

      你恍然大悟,原来这几年来,你就在他亲手编织的茧里沉睡,但你还有一点不明白。

      “你怎么确定,祂必然会注意到我,继而投下力量呢?”

      他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给不出答案,涉及到那位的存在,他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

      “果然,只是偶然吗?”在随时都发生着奇迹的宇宙里,神明注意到了你,祂选择了你。

      一切,不过偶尔,巧合,神明的心血来潮。

      凡人的谋算,在这一切面前,是如此的可笑。

      “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宋墨真的存在过吗?”他俊美的人皮裂开了一道细纹,藤蔓在皮下蠢蠢欲动。

      你上前一步,凝视着这曾令你魂牵梦绕的人,“是或不是,不重要了。我已经不再是我了,宋墨曾经是不是宋墨,于现在的我而言,没有意义。”

      他咧开嘴,像无声的嘲笑,“那你为什么要在此停留?”

      你的手更快一步给出了答案,它穿过了脆弱的人皮,拽开其中的植物,掏出了他的核心,出乎你意料的是,那竟是一颗温热的心脏,连通的血管便是植物的根须。

      你掏出手.枪,微微攥紧了那颗心脏,感受着它的跳动,随后射出了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

      他在死前,仍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置信你会这么做。

      破碎的人皮伴随着枯萎的植物,落进了漫山的花里。

      你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论他是否还能听到:“我告诫过你了,死期将至。”

      你转身,一步步攀向山顶,耀眼的璀璨光辉里,金色巨鸟舒展开羽翼,冰冷地俯视着你。

      光芒锐利如刀,灼热如火,试图将你切碎,将你融化。

      光辉中,它们不再歌颂与欢笑,它们在恐惧,在惊叫。

      因为你的到来。

      从它们那嘈杂的叫声中,你理解到,它们称呼你为“窃取神恩者”。

      你很意外,这种东西居然具有不低的智慧,甚至有自己的语言。

      它们跨越漫长的宇宙来到这颗星球,以生命见证祂的荣光。

      你可以理解对祂力量的痴迷,你也很清楚祂究竟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但直至此刻,你的内心仍然感到抗拒和迷惑:为了祂,献出生命、思想、灵魂,乃至自己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它们的叫声越发尖锐:渎神者!该死!该死!渎神者!

      你已抵达那只金色巨鸟的羽翼之下,近看之下,它由无数细小的发光粒子凝聚而成,粒子们彼此碰撞融合之中,发出叮铃的响声。

      如同这只鸟,壮丽而圣洁。

      你的手探入其中,那美丽的光辉一被触即,便迅速黯淡消退,连同山下的灰雾,都烟消云散。

      天空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夕阳将穹顶染成一片鲜红。

      你仰起头,漫天的霞光中,一颗庞大的星球正逐渐显露轮廓。

      祂上面斑驳的痕迹,仿佛一颗巨大的眼球。

      …………

      王子绪感觉到自己在融化,消失,化作虚无。

      忽然,他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他,重塑着他。

      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只见漫天绚烂的晚霞,如一场野火烧在翠绿的山坡上。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慢慢悠悠地走下了山,这片曾经覆盖着冰雪的山脉已经完全融化,遍地生长着蓬勃的植物。

      一直走到了第二天的黎明,他才在山下的路上找到了那辆熟悉的破车。

      还有破车里睡得正香的张盈雪。

      “喂,起床了,该走了。”

      “你谁啊?去哪啊?”

      “哪都行。”

      张盈雪揉了揉眼,发动了破车,她没有问他,她去了哪。

      她望着遍地生机的大地,望着天空隐约的星球轮廓,望着全新的陌生世界。

      即便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未舍得闭上双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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