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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地霜(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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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霜(十二)
各自又休息了半晌,白玉堂是真正将这道观当成自个儿的陷空岛了,后又寻出了些食物,两个人将之分食,复方开始商量下步要如何。
待展昭问到接下来要如何的时候,俊逸狷狂的脸色一沉,唇角冷笑:“还用问吗?你以为我地霜的外鞘碎了便这么罢了?”
白玉堂摸着手中的地霜,双臂虽然被展昭帮忙接回了,但是还是剧痛难忍,只是他眉头不皱,神色不苦,竟然就似无事一般,就是接骨的当,哼都没哼一声,好个倔强的性子!
展昭知他其实是恨身上之伤,恐怕锦毛鼠自出了江湖还未曾被人伤的如此重过,何况刀鞘被毁,定被白玉堂看做是奇耻大辱,这口气,白玉堂是不死不休了。
其实,何止白玉堂?
侧目扫向那挺的笔直的后背,白衣破裂混合着刺目的腥红,触目惊心。
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利器,湛泸恐怕也不甘心那一掌就这么算了吧!
那道人并非道人。这是白玉堂与展昭两个人心中早已一致认同的,自开始动手,两个人就已经肯定了这道人不是善类,如白玉堂开始所言,展昭一身官袍,被认出来还不觉得奇怪,白玉堂入公门不久,也没有大肆宣张过,这开封距离昆仑岂止千里之遥?那道人一开口就是白护卫,想来必定经常于开封附近走动,并且有些留意官府之事,寻常道人既然是一心修行,怎么会轻易下山?这昆仑山难道是好子上下的吗?是逢他又是雷九尾的师傅,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所以,即便白玉堂出手就伤人,展昭也没有拦他,是有意要白玉堂将他的底细摸出来,奈何道人之前留了一手,直到后来白玉堂一刀伤了他的眼,才真正施展起自家的武功,如此推测,恐怕他教给雷九尾的也非看家守户的技艺,而是障眼的名目而已,当真是无耻之辈,竟然连徒弟都利用。
而白玉堂想的却是另外一点,他冷静的看着展昭:“展昭,若是他真的参与了官道的劫案——”白玉堂话没有说尽,人已经站起,犀利通透的双眸对着道观上下左右的观望,展昭会意的起身,虽然扯动了胸口还是很不舒畅,但是当务之极却是白玉堂说的,找罪证最为要紧。
白玉堂的后半句虽然是隐去没说,但是他却很清楚他的意思,若是这道人真的与劫案有牵连,此时就是最好的搜证时机。雷九尾已死,人证是找不到了,若要寻得线索,也只有自这他平日居住的道观入手了。
于是两个人默契的分开,虽然各自身上的伤势都实在不轻,只是都不是爱吵嚷之人,何况这等伤,一时半刻也要不了人的性命,白玉堂是皮外伤,除却那有些噬骨的疼痛,其他无碍,依照他的性格,自然是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的。倒是展昭的内伤实在很严重,但是一向行走江湖,也深知此时二人根本就没有条件疗伤,就是讲出来,也只是逼的白玉堂又耗损真气为自己治伤罢了。如今两个人一伤在内,一伤再外,前途未卜,凶吉未知,断不能再叫白玉堂做些无谓的事情,于是就是心中闷苦痒痛,也是素面忍下,不多提一句。
白玉堂地霜在手东挑西拨,一来是因为他的手臂还是不甚灵活,不宜妄动,再者也不愿污了自己的手,就只是用刀在道观里上弄下弄的,满面的不屑与厌恶。
翻到衣柜,却见许多的好衣好料,都非道家罩服,有些一看便知道是新衣。白玉堂凝眉看了正在看神像的展昭一眼,见他一身的红袍前襟片片暗红,心中不爽,于是翻翻捡捡,选了件上质的罩衣丢了过去,也不多说,只是道了句:“换上,那身官袍看的碍眼。”展昭也知他的脾气,不多说就披上了,随即也上前选了件干净的素衣给白玉堂罩上,那后背绛红总是看的他眉头紧锁。
白玉堂瞥眉望了望他,默不做声的换上,然后继续用这地霜敲敲打打。
展昭看着白玉堂名为找线索,实与拆道观无异的举动,也只是无奈的笑笑,知是他在拿这死物出气,便也随他。
地霜敲来敲去的,不时的制造出些“咚咚”的声音,本来两人都没有留意,只是白玉堂一边敲一边就感觉到了一面墙的后面是空的,隐约是有个密室,皱眉又确认了几次,便喊来展昭,二人对着墙研究起来。
若是平常,许是这墙就叫白玉堂一掌给拆了,但是如今他们都有伤,无谓为了一面墙浪费内力,商量过后,认为周遭比有密室的机关,分头找了起来。
展昭在附近看了看,湛泸一挑墙上一个很不自然的挂幅,听的“咔”的声音,地上开启一个暗阁。
白玉堂看了看那黝黑的洞穴,眉峰一挑,面有讥讽之色,撩袍跃下。展昭随手拿了龛台上的烛灯,也紧随而下。
看起来黝黑的洞穴不过是个过道,低矮难行,不到一人高,两人都要稍微弯下身子才能行过,走了不多时,便遇到一道门,展昭正要运气推门,却被白玉堂抢先一把推开了。
面对此无言的体贴展昭舒眉一笑,只是黑暗中,全身注意前方的白玉堂不曾留意。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叫人做呕的腥臭味,暗不见天日的密室散布着一种阴霉的气味,中间是浓郁的臭气,经常面对尸身的展昭拧眉,知那是腐尸的味道,举起手中的烛火环视。昏暗的光线不足以将这件规模不算小的密室照的全亮,他缓步移动时,白玉堂窥见角落一个蜷缩的黑影,抢上前几步,地霜笔直的指着那不知是人是物的东西,冷冷的道:“是人便回爷一声,否则就别怪我刀下无眼。”
也许是在黑暗中被困的久了,那团东西有些惧怕展昭手中的烛火,又向侧拱了拱,半晌才呜咽着动了动,终于抬起了头。
那是个人,但是也不能算是个人。
他衣衫破烂,浑身泥泞血迹遍部,只有一双有些恐惧萎缩的眸子小心的看着展昭和白玉堂,整个面部几乎没有什么血肉,双眼深陷,唇瓣干裂,目光浑浊涣散,颧骨因为脸部过瘦而高耸,看起来狼狈不堪,浑身散发着一股腥臭糜烂的味道,双臂被调起用铁链栓着,因为长时间的吊挂臂膀已经扭曲走行,他五官已经走样,但是依照轮廓,大体也看的出原本该是个清秀的男人,如今竟然活生生被折磨的半人半兽的模样,看到此,白玉堂目光一冷,手一抖,地霜划过墙壁,两声脆响,砍断了束缚住男人的锁链。
展昭在白玉堂讲话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他身边了,见男人如此凄惨的样子也是心惊,只是没想到白玉堂连问都没问就将他松开,有些忧心,于是暗自警戒的站在他身侧,手却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湛泸。
白玉堂,是绝对再受不起伤了!
然而白玉堂却是有他的想法,白玉堂与展昭就是一个内伤严重,一个皮破见骨也绝对不是窝囊废,男人这般模样,就是大奸大恶之徒,此刻手无寸铁,若是可以伤了他们分毫,他白玉堂便立刻封刀退隐,永生无面目踏足江湖!
锦毛鼠与御猫的封号又岂是浪得虚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