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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地霜(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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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霜(十)
展昭眦目瞪着白玉堂背后的伤口,皮肉翻开,血痕满部,不由心中悲痛,引起内伤,疼痛难当,他双手撑在床沿,用力的双臂青筋崩出犹不自知,眸中含恨,誓要将那道人五马分尸!
白玉堂伤成这样,几乎没有办法疗伤,展昭见他昏迷,心中担忧,但是又不忍叫醒他承受如此非人的痛楚,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开封府面对黄亲贵胄都不曾有过半分差池的展护卫,今日头一遭慌了手脚。
事不关己,关心则乱,今日若是换了伤的是别人,展昭无论如何不至于麻乱至此,只是此刻眼见白玉堂身上的伤处,竟然比伤在自己身上还要痛苦万倍,于是眉头紧攒,连去摸白玉堂脉搏的手都在颤抖。
他不敢想象若是面前这个人就这么离他而去了他会怎样,那么,展昭还会是展昭吗?
白玉堂脉象虽然虚弱但是还算平稳,展昭小心的去将白玉堂的上衣退了,入目更加骇人的伤口惹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口很深,单单封住周围的穴道根本就止不住流出来的血,见白玉堂的面色越来越惨白,展昭心痛如绞,五指无意识的扣进掌心,就是挖出了血都浑然未觉。
这伤,本该他受的!
展昭心中自责,却见白玉堂稍微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唔——”背后撕扯着的疼痛叫白玉堂哼一声,随即被他硬咽回口中,只有粗重的喘息显示着他究竟有多痛苦,展昭不忍他如此对待自己,掰正他的脸:“玉堂,痛就喊出来。”
白玉堂白着一张脸看着展昭,目光连转都不转,展昭知道那是痛到极点了,只是想凭借盯着一点的专注减轻身上的痛苦罢了,白玉堂伤的如此严重,自己也不敢贸然的动他,只能在侧看着,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为力,外人都说南侠多么的厉害多么的沉稳,却不知此刻他看着独自忍受痛楚的白玉堂有多么的痛恨自己。
一身傲骨,白玉堂受不了展昭如此萎靡消沉的样子,手一下抓住展昭的手,用力的几乎要抓出血,一字一字的吐出来:“你白爷我还没死呢,你莫要摆这幅丧脸给我看。”
这不过短短的十几个字,却几乎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说罢就独自低下头去喘气,半天无力再讲什么。
展昭闻言神色一凛,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惹恼白玉堂了,那倔强的如天上弦月的人绝对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别人的包袱,所以就是心中再痛苦,都独自将之掩了去,暗吞下肚,不显露半分。
此刻不是他乱的时候,白玉堂受伤严重,血流不止,一定要想办法将他的血止住!
可是——昆仑山上人烟稀少,冰天雪地的要他去哪里为白玉堂找药剂止血?
为了缉捕凶徒,展昭什么样的困境都遇到过,就是被人困在地窖三天三夜无水无粮,他眉头都不曾皱过,此刻,竟然有了被逼入绝境之感。
目光扫向窗外的皑皑白雪,展昭焦急非常,难道名动江湖的锦毛鼠与南侠竟然要葬身于这昆仑山?
不甘心啊!无论如何不甘心!
展昭僵硬的看着依旧在强自忍痛的白玉堂,又急又恨,胸口一痛,又要呕血,但是顾忌到白玉堂,又硬是将已经涌到喉间的那口腥甜咽了下去。
这昆仑山,除了冰与雪,当真是什么都没有!
如此埋怨的思量着,展昭突然转头望向外面的冰雪连天,眉梢终于出现了丝喜色。
他扶起白玉堂,柔声道:“玉堂,我给你止血。”
白玉堂被身上的剧痛折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神志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模糊,他不是很理解展昭的话,只是仰着头看着他,脸色惨白,虚汗遍身。
展昭将白玉堂捉住自己的手松开,起身到观外,四处看了看,确定一处看似冰冻最坚的地方,刨了起来。
他受伤其实也不轻,一动都是勉强,但是为了给白玉堂止血,也实在顾不得了,耐住寒风灌入心肺以后的寒意刺骨,展昭一边咳嗽一边不断的刨着坚如磐石的冻冰。
在寒风中冻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小心的捧着被他刨下的冰块,重回道观。
他要用这昆仑山的千年寒冰将白玉堂背上的伤口冰冻起来。
这是个很古老的止血方法,虽然不能治伤,却是可以暂时止血,白玉堂的伤口再这么流血下去,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严冰冻手,入手即粘,展昭将冰块捧进内堂,取下时,几乎要生生的扯掉自己一层手皮。
白玉堂只觉得背后一冰,钻心之痛入骨,他难以自制的蜷起身,整个人都在抽搐,面色青白惨烈,咬得下唇满是鲜血。
展昭实在看不下去了,撑起白玉堂,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阻止白玉堂再继续虐待自己。
白玉堂口腔被展昭硬生生的撬开,但是因为剧痛的颤抖让他忍不住还是要闭合上下颚,于是,血腥味在两个人的口中蔓延开来,彼此的血液相交融着,混合着,吞咽着,展昭怀中搂着白玉堂颤抖的身体,要将自己心中的痛苦传达过去。
感染着对方的气息,沾染着对方的味道,展昭与白玉堂之间第一次的逾矩竟然是染血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