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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地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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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霜(一)
天降为雪,地结为霜。
白玉堂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霜出神,就是身边多了个人都浑然不觉。
这天,似乎又凉了些,他恍惚的想着。
就是天寒露重,他还是一身不变的白衫,随风抖啊抖的,感觉甚是单薄,只有脸上凛然的傲气鄙夷的嘲笑着叫嚣的狂风。
展昭站在他身旁,望着他的侧脸,不语。
白玉堂不爱讲话,但是似乎很喜欢看霜。
他们一起来这昆仑山追捕连续犯了五宗大案的狂徒雷吼子,如今已是腊月,天寒的要人耐不住,又加上山路崎岖,很是难行。整个山间扫去也就他们两人,如今白玉堂还在这盯着冬草上的霜发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逢到霜重的时候就停下,一看又是半天。
白玉堂攥了攥手中的刀,刀鞘被冰的有些扎人,于是暗自又紧了紧,以内力将上面的薄冰化开,被冰住的刀,不好出鞘。
展昭立在他身旁不语,就是心中焦急,他也不是会催促罗嗦的人,如今白玉堂如此必有原因,于是就陪同在这冰天雪地的山上站着。一身的红衣也是被吹的猎猎做响!
直到白玉堂认为可以了,才终于回神看了一直在侧的展昭一眼,也不说什么,只上径自走开,展昭跟了上去。
白玉堂自进了开封府,两个人就一直合作查案,虽然没有什么口头的承诺,但是只要他出来,白玉堂就会也随着出来,在他的身边也从来不说什么,就是默默的陪他翻山跃岭,踏遍五岳,连赘言都没有。
外界总是流传着锦毛鼠的封号,都以为是个怎样灵动的人物,却不知其实白玉堂并不爱与人相交,大多的时候,都是自行将事做了,待你知道以后,寻问于他,才会适当的回上几句,不好解释,也可能是不屑!
距离两人见面到现在,已经很有段日子了。还记得当日在酒楼里瞥见的俊美少年,如今已然是堂堂男儿,虽然狷狂傲骨不减,但是眉宇间也多了分沉稳与内敛,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酷傲。
如今他是开封府的护卫,守着一方百姓,护着开封的青天,但是依旧不曾在乎过官场虚与委蛇的那一套,我行我素的和那你来我往的高堂尤其的格格不入,记得那日,与之饮酒,无意间询问起既然如此喜欢吃酒,那皇庭御酿为甚不去品品,他也只是撇撇嘴,头都不抬:“那酒,喝了噎喉!不若这乡林间的清泉佳酿来的爽快!”
这便是白玉堂吧!不自诩做那天中纷雪,但做污地严霜。
薄冰满部的山麓实在不是惬意的地方,展昭深吸一口气,驱逐掉已然沁入心肺的冰冷,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身边的白玉堂。他的脸色很白,白的几乎透明,乌黑的眸子里面清亮耀眼,隐约透着慑人的冷酷。
他其实,是很适合站在这个地方的。
展昭在心中这么想,白玉堂一身的白衫几乎快要融入到这苍白的世界了,俊秀的轮廓淡到让他看不出来。
依旧没有任何的言语,白玉堂步伐沉稳而规律,就是鼻息,都没有因为严寒而有丝毫的变化,秀气但是绝对不女气的五官笼罩着无法辨析的孤傲。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在这重山峻岭之中尤其显的瘦小,但是却可以散发着如此强烈的存在感,就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忽略的存在。
这个男人,是逼得你没有办法不去正视的,他,绝对不会允许一点点的忽略!
两个人几乎并肩,在这雪地里本该艰难,实际却是随意的走着,若非赶路,也许两个人都会在这难得的雄山中流连片刻,毕竟这般的景致,不是在中原轻易可见的。
“雷吼子进山已经三天了。”
展昭的音量并不大,几乎要被呼啸的冬风吹散,但是白玉堂还是听见了,他淡然的扫了一眼无穷无尽的雪山,眉间嘲讽之色如擎山雪莲,傲然不羁。
他们追寻着雷吼子的足迹,一直到这延绵的昆仑山。
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追寻了三天,这三天,没有停止过片刻的脚步,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发现那雷吼子的身影,只有无尽的皑皑白雪。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显露出来一丝的焦躁和不耐。只是依然沉稳的持续着脚下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眠不休,对方也是,他们废寝忘食,对方亦然。区别只在,他们是一心找人,而对方还在担惊受怕。被展昭和白玉堂如此的追捕的人,就是逃的了一时,也绝对不会有一瞬的轻松可言。
所以,就是这山路多难行,就是这冷风有多刺骨,他们还是坚持着,无视那前路的渺茫。
展昭一身红色的官服,在如此的白色中,是那么的突兀和乍眼,就是漫天的雪雾,几里外都可以看的见,而他旁边那已经快要消散的白色,却是褪的几乎没了任何目标。
这种组合,所有的地方都透露着怪异,但是,却合理的叫所有人都说不上半丝的破绽。
白与红,似乎是天生就该在一起的颜色,融合的成为一种新的意义。
通常山中的冷冽,是不会持续太久的时间的。
风——终究还是停止了。
看着渐渐散开的雾气,白玉堂和展昭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其实,白玉堂和展昭都不是爱笑的人,但是很奇怪,他们竟然都是如此适合笑的人,这么一笑,顿时消了那之前的阴霾,融了之前的严酷,一白一红,硬是以一个淡到隐于山颠雾中的笑容,驱散了一山的冰冷,还了熏日熙阳。
白玉堂傲立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视线,笑的兴奋潇洒,时候——终于到了!
展昭迎着散发着柔和日光的彤日,笑的沉静欣慰,雷吼子,你的运气,也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