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景》Ac珞

47、鸿门宴下

　　下周二晚上，翟麟玉下了飞机，严振华亲自去接的人。
　　想来翟老板出资给小林总建了远洋和丰妍医美，又拿着他自己和小林总的名字凑到一起，给玉静和会所命了名。这么多年，他也算是对林安娜有情有义了，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另有家室妻儿。
　　远洋国际大酒店顶层，是贵宾专属宴会厅，平时不对外开放，有专门训练过的安保人员。
　　之前景予为了让这帮大毒枭放松警惕，先后结了方昌的案子、Jim的谋杀案，而小伍的死以及丰妍医美的事，都不了了之了。
　　所以当是时，小林总还是没有过多猜忌和担心的。
　　这天晚上的宴会，共有11个人，除了林安娜、翟麟玉、严振华，还叫了公司另外的六个大股东和程刚，景予是最后来的，严振华很给面子地去楼下接了他。
　　“小林总怎么还多留了把椅子？难不成你忘了，方教授向来不参加这种场合，卫东他这会也来不了。”程刚笑得谄媚，他一向如此，看见林安娜就神魂颠倒，胡言乱语。
　　“不多，有新朋友。”林安娜的话音刚落，严振华就把景予带进来了。
　　的确，景予对于其他的人而言是新朋友。
　　可对于程刚……尼玛要不要这么刺激。
　　程刚见着他，不由得一个激灵，刷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惊道，“你怎么来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坐下！人是我请来的，和大家一样，都是今晚的贵宾。”小林总打着圆场。
　　程刚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了，他只知道今晚要是让景予活着出去，他自己就得没命！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枪，指着景予道，“安娜，你知道他是谁吗？海城警局刑侦二队队长景予！你怎么把他给弄来了？”
　　话一出口，语惊四座，满桌子的黄赌毒老板们都吓得不轻，争相要逃命出去。
　　“程刚你TM把枪给我放下！”严振华冲他怒吼道。
　　“华子，他是警察！你没听见吗？？”程刚依旧端着枪，想要扣动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严振华也从后腰拎出一把手枪，照着程刚的脑袋比量过去，“我当然知道，小林总也知道。警察怎么了，你TM不也是警察！”
　　程刚被严振华拿枪指着，不由得吓出一身汗，后者出了名的手没轻重，况且一向看不起自己，保不齐擦枪走火，要了自己的命。想到这，程刚怂了，只道，“我跟他不一样，华子。”
　　“吃过这顿饭，就一样了。”小林总全程坐在原位，泰然自若。
　　众人见小林总发了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又是一个“弃明投暗”的条子。
　　景予懒得理会一旁聒噪的程刚，毫不在意后者对着自己的枪，径直走到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对着林安娜道，“小林总是高人，闻名不如见面。我敬你一杯，多谢你相邀！”说罢，一饮而尽。
　　林安娜笑了笑，“华子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个人才。”尔后喝了口杯中酒。
　　景予接着又斟了一杯，扫视了一圈，说道，“景予今天来得唐突，让各位朋友们受惊了，我自罚一杯，还望各位海涵！”跟着又是一杯饮尽。
　　第三杯倒满，景予走到程刚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平和的笑意，说道，“副局长，在这种场合遇见，我也挺意外的。怎么说，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吧。小林总爱才，麾下又藏龙卧虎，谁不愿意归顺呢？你说是不是？来，属下敬你一杯，还望你不计前嫌，容我一个共事的机会，咱们一起替小林总效命！如何？”
　　程刚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可眼下林安娜这么给景予面子，严振华又拿着枪对着他，他也不得不收起刚刚的敌意和戒备，慢慢放下枪，收到腰间，接着拿起酒杯，一句话没说，喝了下去。
　　景予嘴角微微扬起，也把杯中酒喝尽。
　　严振华亦收了枪，看着景予连饮三杯，走上前，说了句，“人是我介绍来的，怎么说我也得陪一杯！”
　　“哎？华子，你可不能只陪一杯，景予连干三杯，你也一样，只许多，不许少！”小林总见着场面终于缓和下来，心里舒了口气，打趣华子道。
　　“好！小林总发话，我自当照办！”严振华举起景予倒剩的那瓶白酒，对着瓶子一口气喝光。
　　“严总真是海量！”众人见状，纷纷叫好。
　　一时间，宴会又恢复了一派和气。
　　今天晚上的宴会，请的客人都不是一般人，景予默默听着众人说话，再加上严振华的引荐介绍，景予很快便把每个人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好家伙，没一个干净的，这一桌凑一起，也是绝了，最起码一半得判死刑罪。
　　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客人们渐渐都放松了心情，唯有程刚还在警惕地瞄着景予。作为景予的顶头上司，打死他也不能相信景予会背叛警局，跑来这干违法的勾当，他始终都觉得，景予一定是来当卧底的……
　　一会一定得找时机除掉他，程刚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无奈严振华老是在景予身边晃悠，程刚一直没什么好机会下手。
　　酒喝到半酣，严振华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接着径直走了出去。
　　景予见状，也跟着走出了屋子。
　　严振华接到的电话是他手下打来的，说好像看见酒店楼底下有警察巡查，让他下楼来看一眼情况。
　　严振华自然很警觉，按了电梯下楼去。
　　景予见着，也坐了另一部电梯，下到一楼。
　　在宴会的前两天，景予根据马尚提供的远洋国际、丰研医美以及林安娜、翟麟玉等人的相关线索，逐渐拼凑出一副相对完整的关系网，顺藤摸瓜还查到了关于禹信药厂一些信息。
　　“如果没猜错，这个废弃的药厂就是毒源。”景予对徐梓行说。
　　于是他们商定，宴会那天，刑侦队会兵分两路，一路去禹信药厂捉赃，一路去远洋国际带人。
　　宴会前一天的晚上，刘局从北京出差回来，景予独自去了刘局家拜访。
　　看似拜访，实则是汇报。
　　他把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跟刘局汇报了，包括自己佯装答应对手的合作，还有得知程刚是内鬼等消息，同时说出了自己将计就计、想要借此机会将海城毒瘤一举肃清的计划。
　　整个汇报只隐去了一件事，不，两件，就是他被严振华注射了致幻剂和被其强.暴的遭遇……他说不出口，也不想再跟任何人提。
　　刘局一直很信任景予，听了他的汇报和计划，沉思了许久，最终表示认同，他给了景予几个改进性的建议，然后说道，“你尽管去做，前提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会派人第一时间赶到。”
　　“刘局，我不知道宴会上会不会有程刚，如果他也在……”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若真是犯了罪，绝不可姑息！”
　　“是！”
　　今天宴会开始之前，海城警局的各队兵力早已部署妥当，刘局亲自担任总指挥，负责整个逮捕和查缴行动。
　　景予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宽松的高腰工装裤，上面穿了他光哥的一件毛衣，这样把配枪藏在裤腰后面，一方面由于腰细，一方面有毛衣挡着，所以不易被人察觉。
　　“OK.”景予把简讯发给了刘局，几乎下一秒，各队就依照计划开始行动了。
　　严振华的人马虽然安排了不少，但海城警方也不是吃素的，不一会儿，就被逐一击破，纷纷拿下了。
　　仅有一个漏网之鱼，在逃跑时给严振华匆忙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被马尚他们给抓了。
　　另一边，禹信药厂的旧址被警方围了个水泄不通，药厂里面的一众打手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连人带货给端了。除了打手，药厂里还有一个人，就是方莼孺，据说他被警方带走的时候，异常的平静，只说了一句话，“小心点，别打碎了我的烧杯。”
　　严振华从楼里刚出来，便遇上徐梓行他们带着大队人马往里冲，他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转身想要从后门逃出去。
　　徐梓行见着他形色可疑，于是让刘祺睿带人上去，自己则向着后门追了出去。
　　“别跑！不许动！再跑我开枪了！”徐梓行对着严振华的背影呵斥道。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严振华索性停下来，转过身，对着徐梓行举起了手，以示投降。
　　徐梓行见状，信以为真，便把枪揣了起来，拿出手铐上前去，准备逮捕严振华。
　　却没想到，就在此刻，严振华突然从腰间拿出枪来，冲着面前的徐梓行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枪响了！
　　接着，一把枪掉落在地上，跟着几滴血迹落下，染红了枪头。
　　景予从一旁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刚刚开过火的配枪，严振华的右手腕被他一枪打穿，接着便被有惊无险的徐梓行扣押在地上。
　　景予走近华子，冷眼看着他倒在地上苦苦挣扎，“景予！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为了今晚的局，景予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天，此时的他真想一枪崩了华子，替自己报仇雪恨！
　　他不再隐藏眼神里对严振华的无比愤恨，他拿着自己的枪抵在严振华头上，持枪的手都在剧烈颤抖着……
　　“景予……”徐梓行握了握景予的手腕，想要提醒他不要开枪。纵使嫌疑犯有罪，自有法律的制裁，他们虽是国家机器，却没有超越法律，取人性命的权力。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景予狠狠咬了咬牙，把枪从严振华脑袋上拿了下来，放回了自己的口袋。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此时，马尚和刘祺睿已经逮捕了所有参加宴会的人，见着徐梓行和景予没回去，便带了人前来接应。
　　于是，严振华被一众警察按押着往前走，他看着景予渐行渐远的背影，放声大喊道，“景予！我死了，你也别想活！！我就在地狱里面等着你！”说罢，他疯了一般地大笑着。
　　马尚在一边听着，心里有点发毛。
　　往回走的时候，马尚前思后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景予，“老大，刚刚那嫌疑犯什么意思啊？他为什么说他死了，你也……”
　　“疯子的话，你也信。”景予淡淡一笑。
　　这天晚上的月色很美，皎若玉盘。
　　海城警方顺利清缴了禹信药厂的毒品达2.45吨，大部分都是新研制的恋生试剂，同时逮捕了林安娜、翟麟玉、方莼孺、严振华、刘子聿、褚敏江等一众参与制毒、贩毒、杀人等重大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以及摧毁了包含禹信药厂、远洋国际大酒店在内的等多个涉黑涉毒基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景予坐在回程的车上，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
　　过了今天，一切就都结束了吧。他对自己说。
　　过了今天，一切就能结束了么？他忍不住又问自己。
　　他身上的毒瘾，家里面藏着的恋生，这些该如何解释呢？而自己受过的伤痛，还需要再一次血淋淋地呈现在大家面前吗？
　　景予不知道。
　　他想念张晓光了，想念他温暖而厚实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