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方锐和江知雪的相识是因为一次意外，说起来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这两个不同班级不同年级又不参加学生会的人实在很难有机会认识。
那时候高二开学没多久，方锐和游戏里认识的狐朋狗友一起报名了今年的挑战赛，每天放学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网吧，像那些职业战队一样，有模有样地和朋友们进行着练习。
荣耀这个游戏方锐是初三暑假的时候接触的，玩了一年多，水平非常不错，在网游里鲜有对手，这也导致他有些眼高于顶，觉得网游这个平台已经配不上自己了，应该追求更高层次，而他那些朋友和他一样认不清自己的实力，加上去年职业联盟引入出局制后，有了玩家队通过挑战赛进入职业圈的先例，所以今年报名时间开始后，几人一拍即合，嘻嘻哈哈地跟着凑热闹。
而且目前打了两轮比赛，他们都漂亮地击败了对手，大伙斗志高涨，训练的积极性更高了。
这天方锐一如既往地往校门口冲，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不对，视野内突然窜出了个妹子，事发突然，方锐没能刹住脚，直接与对方撞个正着，两人同时摔到了地上。
那是他和江知雪的第一次见面，却以这种狼狈的方式。
方锐自己没什么事，但那个妹子的脚踝却很不幸地蹭到了地上的沙石，擦破了皮，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
挂念着和朋友们约好的训练时间，方锐其实很心急，可又不能扔下这个女生不管。虽然造就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自己，是这个女生走路不看路，举着相机拍来拍去，没注意到自己正疾速跑来，恰好从这个方向横穿过去。
方锐自己还觉得郁闷呢，可惜他现在才十六岁，虽然脸皮也挺厚的，但还未练就那般厚如城墙的程度。此刻看着女生受伤的脚踝，实在做不出推卸责任那么无耻的事。
方锐扶着她站起来，一脸尴尬地说：“同学，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刚刚跑的有点急……”
“相机。”
方锐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台相机静静躺在草丛中。
随着刚刚的碰撞，相机也脱离主人的双手飞了出去。
方锐快步过去帮她捡回相机，她一番检查后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没事。”
“……”
大姐，现在不是相机有事是你有事啊！
方锐强忍着怼她的冲动，指着她的脚踝说：“你脚受伤了，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女生之前光顾着担心相机了，这才发现自己脚上的伤，转了转脚踝，忍不住嘶一声：“好像是有点疼。”
“很严重吗？”方锐心虚地说，“能不能走，要不要我扶你？”
她试着走了几步，虽然有些趔趄，但勉强能走。
“应该没问题。”
方锐不放心地跟在她身旁，以防万一。
“对了，我叫江知雪，高一三班的，同学你呢？”
“啊，看来你要叫我学长了，我叫方锐，高二五班的，比你大一届哦。”
江知雪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干嘛，你这不信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像吗？”方锐不满地道。
江知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学长你长的太幼齿了。”
“靠！”方锐怒了，“你这什么眼神！”
幼齿？居然说他长相幼齿？明明就很帅好不好！
到了医务室，校医室一看到江知雪就有些头疼了，注意到她脚上的血，也是吓了一跳：“江知雪你怎么搞的？”
说着便将她按在椅子上，取来碘伏帮她消毒。
“校医姐姐你认识她？”方锐惊讶，现在开学还不到一个月，校医就记住了江知雪这个高一新生的名字，怎么说呢，感觉挺神奇的。
“嗐，”校医解释，“这孩子军训一周，中暑七次，每天都要来我这报到，我就是想不印象深刻都难呀，就没见过体质这么差的孩子。”
方锐噗地笑了，有些幸灾乐祸道：“体质渣渣的学妹，要不要学长帮你制定个锻炼计划加强一下啊？”
“方锐学长，你这是在报复我刚刚说你长的幼稚吗？”江知雪反唇相讥，“学长果然很幼稚呢。”
校医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吗？”
和那些严肃古板的中年教师不一样，对于早恋现象，年轻的校医老师并没有那种面对洪水猛兽的心态。看着这两个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相互斗嘴，心情也是相当惬意。
方锐和江知雪闻言一怔，同时闹了个大红脸。
“校医姐姐你真是太会聊天了，”方锐有些哭笑不得，“我俩也才刚认识啊。”
“我这伤就是他给我弄的。”江知雪说。
“喂，你别说的那么容易让人误会好吗，再说要不是你突然挡在我前面，咱俩也不至于撞上！”方锐坚决不背这个锅了。
校医愣了片刻，笑着摇头：“你们看起来真不像刚认识。”
校医帮江知雪消完毒，上了药，为了防止回家路上伤口沾到灰尘又用纱布缠了几圈，拿了瓶新的云南白药喷雾给她，叮嘱她接下来几天少走动，伤口尽量不要碰水。
方锐那边早已发消息通知了朋友自己临时有事会晚一些到场，见江知雪已经上完药，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虽然嘴上说着不是自己的错，但作为一个男生，害女生受伤这种事，方锐其实挺内疚的，所以该负的责任还是得负。
不单是今天，接下来的几天，方锐都会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先把江知雪送回家，再上游戏和队友们练习磨合。直到江知雪的伤口结疤，彻底不疼了，又生龙活虎地举着相机满世界乱拍。
他每天一反常态的晚到自然引得那群损友们想入非非，纷纷起哄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方锐大骂滚滚滚，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对学妹脚伤痊愈后自己不能再送她回家这件事，他居然感觉很遗憾。
方锐是个自来熟，江知雪也不是个怕生的人，连续几天放学回家路上的相处足以令他们成为不错的朋友。
和一个人熟悉之后，就会发现对方无处不在。每周两节体育课，其中一节体育课，他们两个班的课程居然撞到了一起。
两个班自由解散后，方锐远远和江知雪打了个招呼，和身边的同学说了句话，朝她跑过来，笑嘻嘻道：“知雪，一会儿我打篮球的时候，你记得留意一下，帮我拍下我在球场上的英姿。”
江知雪一直都是相机不离身的，即便是上体育课也会带着。
“学长你这……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了吧？”听了这个要求，江知雪一脸为难。
“怎么了，对自己的拍照技术没信心吗？”
“不是，我是对学长的篮球技术没信心。”
“切，小看人，等着，这就让你见识见识学长精湛的篮球技术。”方锐撂下场面话就回到了自己班的阵营。
江知雪拿着相机，坐到篮球场中间的长椅上，对准方锐那边开始调焦距。
事实证明方锐还是有一点实力的，并不完全是呈口舌之快。他在对手的严防死守下抢到了好几次球，帮己方拿到了不少分数，表现格外亮眼。
江知雪在摄影这方面也有点底蕴，抓拍了方锐几个精彩瞬间。
“知雪，”几个同班女生好奇地凑过来，“你和方锐学长看起来很熟啊？”
“还行，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江知雪放下相机，“你们也认识他？”
她们摇摇头：“不认识，但是我们知道他，听班上的男生说过他荣耀玩的特别好。”
听到荣耀二字，江知雪轻轻皱了皱眉，她认识的一个人荣耀玩的更更好，甚至还想靠这个吃饭来着。
那几个女生并没有注意到江知雪的表情变化，自顾自说着：“而且方锐学长长的很可爱啊，性格又好，真的好羡慕你啊知雪，你居然能跟他做朋友。”
江知雪回过神，微微笑了笑：“我想他不会希望听到别人说他可爱。”
大多时候的体育课，自由解散后，方锐都是选择坐在一边，戴着耳机看视频。
有一次江知雪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他看什么这么入迷，凑过去一看，发现屏幕里播放的是游戏打斗画面。
方锐察觉到她过来，摘了一边耳机，抬头看她：“你要看吗？”
江知雪在他身旁坐下：“你这看的是什么呀？”
“荣耀职业联赛。”方锐笑着解释，“是一款非常火的网游的竞技项目，我们G市这边也有一家职业队哦，虽然这个赛季战绩不怎么样。”
“荣耀联赛就这么吸引人吗？”江知雪喃喃道。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来，耳机分你一半。”方锐说着便将一边耳机塞到她耳朵里。
耳朵里是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吵的江知雪一阵心烦。
“现在这场比赛是嘉世对微草，两边都是季后赛强队，本来微草只能算季后赛末席，嘉世却是连续两次冠军夺主，二者没什么可比性。不过今年微草换了个新人队长，整体实力提升了好几倍，和嘉世打的不相上下，虽然最后输了，但是虽败犹荣，看好他们的人很多。”方锐热情地向她介绍着。
“那学长你呢，你也看好他们吗？”江知雪看了半天，觉得就是技能对轰，完全看不出来特别在哪里。
方锐叹了口气：“作为G市人，当然是支持蓝雨了，可惜现在的蓝雨已经看不到未来了，魏琛退役后，估计只能退居二流了。以方世镜的技术，恐怕连季后赛都打不进吧。”
江知雪察觉到了他的遗憾，虽然理解不了这些人对待游戏的热情，但出于关心还是安慰了句：“别担心，没准蓝雨在憋大招呢，微草能靠一个新人队长扭转局势，说不定蓝雨也能呢。”
“哈哈哈哈……”方锐大笑，心中的惆怅顿时减轻了不少，“学妹你很懂说话的艺术嘛，虽然这有点想当然，但是借你吉言咯。”
江知雪僵硬地笑了笑，她这不是吉言，多少带了点预言的成分，那个家伙还在暗中蓄力呢，蓝雨不愁没有未来。
想到这点，江知雪心中超烦，站在G市的角度，她不该有这样的念头，可她巴不得蓝雨直接出局，这样她哥就没有出头的机会，不得不回学校上学了。
算了，还是荣耀公司直接倒闭吧，没了蓝雨，他还能去别的职业战队，这样的天赋少年，任何一家战队都不会拒绝。
江知雪恶意地想着，突然发现方锐将进度条拉回了一截，特别认真地看着那个叫气冲云水的角色的操作，他将那几分钟反复看了三四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满意地继续往下看。
很快，江知雪又看到他重复刚刚的操作，依旧是一个片段看三四次，还是刚刚那个角色。
江知雪奇怪地问：“这是你喜欢的选手吗？”
方锐愣了下，旋即笑道：“怎么会，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职业选手，这位是嘉世的吴雪峰，职业气功师，我现在玩的就是气功师，所以想多研究研究他的打法。”
方锐说罢关了视频，打开一个网页，上面是耻度爆表的标题——梦开始的地方。
“研究吴雪峰的比赛是为了提高自己，我现在在打挑战赛，如果能赢到最后的话，就能进入职业圈了，厉害吧？”谈到这件事，方锐的眼睛格外明亮。
打挑战赛的事方锐没跟任何一个同学提过，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信心，但是比赛的过程充满了不确定因素，没有成功站到最后他并不打算告诉现实里的朋友。但江知雪不一样，他早已察觉到自己对她的好感，江知雪对他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所以忍不住想和她聊一聊自己的梦想与规划，期待能从她那边得到赞扬和支持，这会让他更有斗志。
“你也想当职业选手吗？”江知雪闷闷地问。
“当然啦！荣耀玩家谁不想当职业选手，谁没有过这样的幻想，挑战赛是我们这些普通玩家唯一的机会，所以我想好好地疯一回，让幻想变成现实！”中二少年发出豪言壮志。
江知雪脸色难看极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想当职业选手，职业选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群不务正业打游戏的人。”
方锐被她尖酸刻薄的语气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知雪，你很讨厌职业选手吗？”
“我……实话跟你说吧，很讨厌，包括荣耀这个游戏，全部都让我觉得讨厌！”江知雪摘了耳机还回去，有点想不通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跟方锐一起看这种无聊的荣耀比赛。
“可是我很喜欢，”方锐心里堵的慌，自己的理想，自己为之着迷的东西，却被心仪的女孩如此贬低，这让他觉得很难过，“知雪，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为什么会觉得讨厌，就因为打游戏不务正业？江知雪，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刻薄的人。”
江知雪低头沉默着。
方锐继续说：“在我看来，无论什么行业，能在某个领域做到极致的人，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你不这么觉得吗？”
江知雪突然叹了口气：“我有个哥哥。”
“啊？”话题转变速度之快，令方锐应接不暇，“上次好像没看见他，是在外地工作吗？”
之前有一次送江知雪回家的时候，被刚下班回来的江父江母撞个正着，解释清楚原委后，方锐被热情的江父江母留着吃了顿饭，餐桌上除了他，只有江知雪一家三口，江家客厅的全家福也只有他们三个人，此刻听江知雪提起自己有个哥哥，方锐很难不感到意外。
“工作个屁！”江知雪咬牙，“他也说要当荣耀职业选手来着，为了打游戏连学都不上了！我爸妈都是公务员，吃的是国家的铁饭碗，哪接受的了这个，坚决不帮他办休学，后来我哥干脆不上学了，就泡在某个青训营里，高中可不是义务教育，记过次数多了会被学校开除的，我爸妈只好帮他办了休学手续，等他哪天腻了可以回头是岸。”
江知雪不无讽刺道：“我哥从小到大没一个兴趣是能坚持长久的，没想到对荣耀这个游戏还挺长情，坚持到现在快两年了还这么着迷，我爸妈是彻底不想管他了，扬言就当没这个儿子，每次见他回来都要阴阳怪气一番，我哥也是暴脾气，当场走人不带一丝含糊，我都快忘了上次全家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方锐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哥现在是职业选手了？”
“美得他，还在训练营努力呢，还说要打败叶秋，真是狂妄自大！”江知雪冷哼。
方锐捕捉到了一个重点，这让他心下稍安：“所以，你本身对这个游戏并没有意见对吧？”
“就算本来没意见，现在也有了，我一想到因为这个破游戏搞得家里乌烟瘴气就烦的要死。”江知雪眼巴巴地看着方锐，“方锐，你真的要当职业选手吗，以你的学习成绩，努力一把肯定能上国内顶尖大学，找一份很好的工作。”
可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
方锐苦笑了下，违心地说：“挑战赛有一万多支队伍参加，能赢到最后的只有一支，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有信心，就是想搏一搏，尽量不留遗憾。”
“所以赢不了挑战赛，你就不会当职业选手了？”江知雪星星眼。
“喂，你别盼我输啊，我还是想赢的。”
“哈哈，我盼你赢你也赢不了啊，一万多个竞争者啊，希望好渺茫。”
方锐跟着笑了笑，看着远处飞过的麻雀，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挑战赛打到现在，强手越来越多，他们虽然一路赢过来了，但却打的越来越吃力，方锐对自己依然充满信心，可是对他们这支队伍……
他们队有七八个人，勉强达到一支职业队的配置，其中属方锐最年轻，实力也最强，其他人或者是大学生或者已经工作了，水平参差不齐，最厉害的那个甚至没法在方锐手底下撑过一分钟。
这样的队伍，真的可以赢得挑战赛冠军吗？
刚刚那句话并不是假话，他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有信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