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演技直通冥府》一只福鹿

12、第 12 章

　　站在江春老师身后的，是个看起十六七岁的女生。她的面孔苍白瘦削，黑发及腰，穿着米黄的连衣裙，安静地站着，容恒进来的时候，她还抬起脸，朝容恒露出笑容。

　　容恒便以为这也是哪位演员。

　　直到看见大家的反应，他忽然意识到，对面似乎不是人？

　　少女走到容恒的面前，“你能看见我吗？小哥哥。”

　　容恒身体僵硬，目光越过她，“我开个玩笑。”

　　“哈哈哈。”张高山笑道：“小容，你真是，你演得怪好的，试镜的时候，见鬼的样子把我可吓一跳。”

　　聂行书却不淡定了。
　　他是知道容恒有阴阳眼的，现在感觉，房子里凉飕飕的，有阿飘在到处乱飞。

　　“小哥哥，小哥哥？”女鬼在容恒眼前晃来晃去，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容恒假装自己看不见，埋头干饭。

　　在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们不被人看见，只能茫然地在到处飘荡。如果他们发现，有人能看见自己，他们就会一直纠缠着那个人。要是普通的鬼魂，无非是缠着人，让人帮忙满足心愿，而如果遇到厉鬼，不把人剥一层皮要一条命不肯罢休。

　　所以一直以来，有阴阳眼的人，都容易早夭。

　　容恒低头吃饭，听张导和江春聊天。

　　女鬼喊了他几次，看他没什么反应，就对他失去了兴趣，重新回到江春身后。

　　容恒心里松了口气。

　　“小容，明天就到你的戏份了，到时候你脸上的妆会有点闷，戏份比较辛苦，”张高山问：“没问题吧？”

　　容恒笑了起来，桃花眼弯弯，笑容澄澈温暖，“没问题。”

　　江春的目光在少年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才开玩笑地说：“老张，你让小容演鬼？这也太……”

　　她欲言又止。
　　就算在以前美人如云的年代，少年凭借这么出色的长相，走在街上也是会被星探挖走的。

　　张高山当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唉，没有办法嘛。”

　　他不是个坏人，看见漂亮，天赋好，性格也好的孩子，心里总忍不住怜惜。就算这孩子，据说以前做过不少错事。

　　想起从前听到关于容恒的风言风语，张高山还是觉得惊讶，没有接触容恒前，他觉得富二代干出什么破事都不稀奇，但现在真接触了，他又觉得眼前的少年，怎么都和新闻里嫉妒哥哥，气死亲人的纨绔联系不到一起。

　　容恒突然问：“导演，这个剧本故事，有原型的吗？”

　　他突然看见了太过真实的幻象，很有可能是这个剧本的原型故事。

　　张高山一愣，“原型？鬼故事能有什么原型？”

　　女鬼又幽幽看了过来。
　　容恒说：“我感觉在电影那个年代，校园霸凌的现象还是挺普遍的。也许确实发生了校园霸凌，受害者没有找到人帮助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鬼身上。”

　　张高山：“好像也有可能哦。”

　　聂行书瑟瑟发抖地说：“那、那这个剧，不会真有鬼吧？”

　　张高山笑道：“哪会？这世界上哪有鬼？小容不是说了嘛，求助无门，才会把希望放在鬼上面。放心放心，我们只是拍鬼片，怎么可能真的撞鬼？”

　　容恒心想，那个鬼只是让他看见场景回溯，似乎不会害人，没有什么危害性，便不再问什么。

　　这时，他听到江春微微低沉的声音，“要是世上有鬼就好了。”

　　容恒抬起头，望向了她。
　　女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只是无意识感慨了一句。但她身后的女鬼，怔怔地望着她，眼里有晶莹闪动。

　　鬼也会有泪吗？
　　容恒快速收回目光，不让女鬼察觉到他的视线，心里开始猜测女鬼和江春的关系。

　　突然，一缕头发慢慢从他的眼前垂下来。

　　女鬼倒悬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惨白如纸的面孔正对着容恒。

　　容恒强装镇定，淡定地吃饭。

　　女鬼朝着他吹凉气，幽幽地说：“你能看见我，是吗？”

　　容恒伸手去夹菜。

　　女鬼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正落在桌子上，双眼流血，青紫的嘴角拖出一截长长的舌头。

　　容恒手抖了抖。

　　“哈，”女鬼笑了起来，高兴地说：“你果然能看见我！”

　　容恒心想：“不，我看不见。”

　　女鬼自从发现容恒能看见她后，就开始围着他打转。

　　“小哥哥，我知道你能看见我。”
　　“小哥哥陪我说说话嘛，我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你看我把脑袋拧下来了！我厉害吧！”

　　容恒目不转视，专注地望着拍摄场地，把她当成一只嗡嗡的蚊子。只是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这次拍摄工期很短，戏也很紧凑，现在已经开始拍摄第二幕了。

　　江春扮演主角的母亲，正在厨房做菜。

　　白榆背着双肩包，低头推开了门，默不作声地往书房走。

　　容恒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扭曲，从简单的摄影棚，变成一间小房子。

　　客厅昏暗，没有开灯，狭窄的房间里，沙发和餐桌挤在一起。沙发前的茶几上凌乱散落很多烟头、廉价糖果、瓜子，而在地上，扑了一层瓜子壳和烟头。

　　一对男女挤在油腻腻的沙发上，正在吞云吐雾。

　　呛人的烟雾里，两个赤条条的身体缠在一起，雪白而刺目。

　　容恒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根有点发红，一直到听见关门声，才睁开眼睛。少年已经走进了卧室，小小的房间只有一架书桌和一张床，窗户上挂着串贝壳风铃。

　　他坐在书桌前，低头做作业，笔尖在纸上刷刷划过。

　　风铃突然响了起来。
　　少年抬起脸，怔怔望着摇晃的风铃，贝壳轻轻晃动，声音清脆悦耳，在夕阳的照耀中，折射出熠熠的流光。

　　他看了很久，慢慢爬上了窗台。

　　容恒小声说：“不要！”
　　“不要什么？”女鬼的脸贴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说：“小哥哥，你看见了什么？”

　　容恒下意识：“没——”
　　他猛地闭上嘴巴。

　　女鬼高兴地一跃蹿到天花板上，“你果然能看见我！你终于理我啦！”

　　容恒按了下眉心。

　　在视线里，那个少年也从窗台上爬下来，回到书桌继续写作业。他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划动，写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笔尖划破了纸张，摔到了地上。

　　那页纸也被风飘了起来，上面写满了“死”字。

　　“死死死死死。”

　　片场顶的灯突然爆开，玻璃碎片乱飞，周围响起了惊呼声。

　　容恒回过神，连忙去看有没有人受伤。

　　正在拍对手戏的聂行书和江春本来应该是最容易受伤的，好在他们只是受到了些惊吓，没有大碍。

　　导演吓得腿都软了，一个劲在说运气好，人没事就好。

　　只有容恒能看见，在玻璃炸开的瞬间，鬼婴和那位少女同时出手，为两个人挡住了碎片。

　　发生这样的事故，场地也布满了碎片，戏自然没法再拍下去。导演让大家回去休息，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往心里搁。

　　剧组包下了附近一家酒店。
　　容恒的房间在十四楼，1404号房。他在等电梯的时候，旁边又来了几个人。

　　“哟，这不是容恒嘛？”

　　容恒把口罩往上拉，垂下头，鸭舌帽下压，发丝遮住桃花眼。

　　“容少爷，好久不见!”
　　一个寸头的青年想把手搭在容恒的肩膀上。

　　容恒往旁边躲了躲。

　　“小少爷还是这么高冷啊？”
　　赵越在剧里演总是欺负白榆的混混，他长得也很凌厉凶狠，背心下一身腱子肉，一副凶相。他非常自然地拿出手机，找好角度，把自己的肱二头肌，和容恒一起拍了进去。

　　拍完后，他火速发了个微博：“家人们谁懂啊，看看我遇到了谁？”

　　赵越演戏很糊，但他爱发微博，天天整活，粉丝还是挺多的。他一发博，就有人在下面回复，“全身都包得这么严实，怎么能认出是谁？”

　　“但看身材，是个帅哥！”

　　“谁啊，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赵越快速打字，“就最近上热搜的那个。”

　　“淦！容恒？”

　　“容恒进了越哥你的剧组？我记得你演的那部剧叫什么，见鬼？”

　　“见鬼，容恒怎么可能演这种三流网剧！他不是一直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吗？”

　　“容恒脾气很恶劣的，有没有欺负你们啊？”

　　赵越：“看哥的腱子肉，我练出这一身肌肉，就是为保护大家的【狗头】。别担心，有我在呢。”

　　“越哥别和资本斗啊，这可是恒悦集团的小少爷，就算被赶出了家，稍微动动手指，也能把你给按死。”

　　“呸，什么小少爷，晦气。落毛凤凰不如鸡，他现在不都在演三流网剧了吗？”

　　赵越看见他们讨论越来越热切，不由翘起嘴角。他就知道，但凡是和容恒沾上边，热度肯定蹭蹭涨。他打字回自己的粉丝，“没事儿~我不畏强权！”

　　有个粉丝突然说：“越哥，能不能悄悄开个直播？让我们近距离感受下前顶流。”

　　赵越偏头看了眼容恒。

　　少年双手插兜，垂着脸，身材纤瘦，安静地站着，似乎在尘世之外。

　　赵越咬咬牙，把手机微微侧过，摄像头对准容恒。

　　直播间弹幕飘过：“啊……小少爷虽然恶劣，但侧影绝美”

　　叮当一声，电梯到了，其他几个人都走了进去。容恒停在门外，想等下一个电梯，却被赵越直接拉了进去。

　　“小少爷别介啊，一起坐电梯嘛，下一趟要等好久呢。”

　　容恒低声说：“松开。”

　　赵越连忙放开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容恒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手，深色的卫衣往下褪，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腕上有一点明显的红。

　　直播间的观众：……
　　“他怎么这么好看！”
　　“只露出一截手，我都被惊艳到了，可恶，越哥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啊？”
　　“怎么办怎么办，虽然知道容恒人品烂极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啊啊啊，我忍不住连我们的孩子在哪里上学都想好了！”

　　容恒揉了揉手腕后，抬起脸，扫了眼电梯，微微皱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四周有一点冷。

　　他的视线转了圈后，落在了数字键上。

　　【见鬼】剧组租下来的楼层是第14层，刚刚他们也只按了这一个数字，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第13层的数字灯亮了。

　　容恒又快速望了眼电梯，确定没有看见鬼后，问：“刚刚有谁按了13吗？”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忽然，赵越指着电子屏，喃喃：“都亮起来了。”

　　一个又一个数字亮了起来，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把所有的楼层都按了一遍。电子屏上的数字不停跳动，以极快的频率闪动着。

　　“出故障了吗？”赵越咽了口口水。

　　容恒按了按紧急呼叫按钮。

　　按下去的瞬间，电梯厢猛地一晃，头顶的白炽灯染上层红，血光照在众人的脸上，仿佛他们脸上流着粘稠的血。

　　“滋滋——滋滋——”
　　几下电流声后，从地狱传来的诡异声音响起，“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到最后变成了极为难听的嘶吼。

　　“啊啊啊啊救命啊！”
　　赵越他们早就吓破了胆，发出一声声惨叫，有的人甚至想从电梯顶爬上去。

　　只有容恒勉强保持镇定，“不要怕，别乱动，在这里等待救援！”

　　于是直播间的众人就看见了这一幕——
　　电梯发生事故后，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惨白着脸，瑟瑟发抖地缩在了少年身后，好像他是什么救世主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7-28 14:48:22~2023-08-01 17:0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