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她今天也在吸人》牧酒

5、005

　　从妖怪管理局出来，白末舒揉了揉眉心，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情绪，耐着性子往小区走。

　　她的手上还有两枚妖力凝晶作为储备粮，不论是质量还是个头都比从百幻蝶那里薅的更好，但现如今却是不怎么管用了，吸收再多该饿还是饿。

　　回去的路上，白末舒甚至买了两包巧克力饼干棒，一口咬下去的脆响勉强让她烦躁的心情好了一些。但这无疑杯水车薪，好像她越想用别的东西充饥就会越饿。现在剩下的唯一方法就是去找黎初景了。

　　用钥匙打开门，白末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熟悉的气息顺利安抚了她的烦躁，不自觉地，白末舒站在了黎初景的卧室门前。

　　凭借妖族过人的听力，白末舒能听到房间里她的人类平稳的呼吸声，她还在睡觉。那声音落在她耳朵里，像是完全不设防似的，平白多了几分诱惑力。

　　白末舒将食指指尖贴在门上，身后的影子早就开始躁动，瞬息翻腾，像是催促，又像是她心中肆意疯长的黑暗念头的具象，一如她那双诡谲幽深的金色竖瞳。

　　是在她离开之后又睡下了吗？在这种时候，白末舒冷静又克制地想。但她身后的影子已经有黑雾翻腾，近乎凝成实质，白末舒甚至听到了锁链轻轻碰撞发出的声响。

　　作息这么阴间，难怪说对不上。白末舒眉眼的躁郁被房间里的气息安抚，只剩下近乎冷傲的克制。

　　影子此时已然凝成实质，巨大的黑蛇盘在白末舒的身后，头颅越过白末舒的肩膀抵在门上，双目依旧紧闭着，竟在狂狞之余生出几分易碎的脆弱感。它的动作有些缓慢，身上的锁链碰撞发出轻响，宛如一种古老的朝圣仪式。

　　白末舒收回抵在门上的指尖，抬手摸了摸黑色巨蛇的头颅，稍用力一按，原地便只剩下了那只黑色巨蛇。

　　紧接着，黑色巨蛇越缩越小，身上的鳞片也一寸寸变得银白。

　　这当然不是白末舒的原形，它只是一个拥有半实体特性的与她的原形更为相像的半身，基本上可以理解为白末舒的意识进入了她那个半实体的半身当中。

　　白色的云雾翻涌，顺着门缝进入了黎初景的卧室当中，又凝实成一条小蛇。

　　银白色的小蛇格外漂亮，它蜿蜒爬上黎初景的床，很快被气味吸引，一口咬住了黎初景的指尖。

　　黎初景似有所觉，轻蹙眉头，指尖微蜷。

　　白末舒索性直接缠上了黎初景的手指，咬着她的指尖就是不松口。以她目前的体型，这种咬法连皮都咬不破，白末舒气得磨牙，缠得更紧了。

　　但叼着某人的手指咬了半天，白末舒被半身影响下降了很多的智商终于压过了本能，心情瞬间又被委屈所占据。

　　为什么……她还是好饿……

　　小蛇的世界崩塌了，她僵着身子叼着黎初景的指尖，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委屈和不解充斥着她的大脑。过了半晌，她泄愤一样狠狠咬了黎初景一口，在她的指尖留下一圈牙印，然后一溜烟没影了。

　　黎初景发觉自己最近像是被梦中的那条蛇缠上了似的，总是能梦到它，她甚至能在每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都清晰地意识到它又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黎初景梦中的情形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条巨蛇将她圈在身躯中央，整条蛇盘起来假寐，黎初景这时才看清楚这条巨蛇的样貌，以往她只能记得它巨大的头颅和金色的眼瞳，现在却能透过它漂亮的鳞片，想象它随意盘在树上会是何等模样。

　　黎初景依旧很怕它，但这次与以往有些不同，它并不执着于要将她吞食，只是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地内，甚至不那么关注她。

　　黎初景这次甚至有闲心去思考她一直梦到这条蛇的缘由，没错，不是梦到蛇，而是梦到这条蛇，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入她梦的从来都是同一条蛇。

　　黎初景怕蛇的原因基本上可以追溯到她小时候被一条蛇咬过的那一次，那也是一条银白色的蛇，只是明显是幼体，她只记得被咬破的手指很疼，自那之后她就特别怕蛇。

　　古怪的是，她如今却会经常梦到它，她依旧会恐惧，但并不影响行动。兴许是因为她清楚这里是梦境吧。

　　因为大蛇闭着眼睛的关系，黎初景甚至放松了一些，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这样的脱敏疗法把她的恐惧阈值拓宽了不少。

　　大蛇时不时睁开眼睛看上黎初景一眼，又兴致缺缺地闭上。

　　黎初景精神紧绷地盯着大蛇的动作，她甚至能够看清那双金色竖瞳上覆着的半透明的薄膜，随着眼皮的开合缓缓蒙上，抛开恐惧不谈，这双眼睛完美符合了她对奇幻生物眼瞳的一切幻想，冰冷、锋锐、威严。

　　这可能就是叶公好龙吧。

　　不论她在自己的小说中用怎样华丽的辞藻去描述这样一双眼睛，她见到它时依然会觉得恐惧，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叫嚣着危险。

　　就在黎初景以为今天和这条蛇的会晤就要到此为止的时候，它动了。

　　巨蛇虽然体型庞大，但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黎初景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便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不轻不重地咬住了，不疼，有些痒。

　　黎初景愣住，她看向自己的指尖，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只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小蛇，她第一次有用冰肌玉骨去形容一条蛇的冲动。但和黎初景对视了一眼之后，小蛇明显不领情，它咬着牙在黎初景的指尖上磨了磨。

　　更痒了……黎初景蜷了蜷指尖，眉宇间露出一丝错愕。这大概是自这条蛇频繁出现在她的梦中之后，最匪夷所思的一段梦境了。

　　这难道就是人类大脑神奇的自我修复机制？

　　黎初景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依旧有点懵，同样的，这应该也是她自从梦到那条蛇以后，醒来脸色最好的一次了。

　　抬手捏了捏眉心，黎初景把和梦境有关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想法扔掉，下床走出了卧室。

　　原本想去洗漱的黎初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客厅桌上的两包巧克力饼干棒，其中一包是已经拆了封的，不由一顿，小白菜回来过？

　　黎初景环视了一圈客厅，没看到人还在的佐证，确认过眼下已经下午两点钟了，这才又看看窗外天空中厚厚的乌云，回来拿伞么？

　　查了一下午资料的黎初景在听到敲门声，走过去把门打开的一瞬间才知道自己猜错了，小白菜没她想的聪明，淋了雨不说，连钥匙都忘带了。

　　白末舒恼羞成怒地从黎初景的卧室出来，越发嫌弃她那个只凭本能行事的半身，紧接着便是一阵茫然，这都不管用？

　　白末舒臭着一张脸开始吸收自己的储备粮，不到五秒，脸色更臭了。味同嚼蜡。可恶，为什么不仅没有改善她的状况，甚至连以前可以吃的妖力凝晶都开始变难吃了？！

　　她不会变成新时代以来第一只被饿死的妖吧？！

　　冷静，冷静……白末舒咬咬牙，让她来好好捋一捋。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黎初景对她来说就是一块馋人的肉，更甚者，因为她，妖力凝晶都不香了。由上可得，她的饥饿感只能靠黎初景来解决。

　　所以，她的人类的确是珍馐美味，现在的关键在于，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吃。

　　要不，去问问母亲？

　　白末舒犹豫不决，索性出了门，这个地方她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好吃的放在跟前不让吃还有天理吗？

　　白末舒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最后停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整只妖都丧了下来。

　　好饿……

　　路过的行人偶尔好奇地看看这个明显心情不佳的大美人，没人敢上前搭话。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的人影越来越少了，雨幕降下来的一瞬间，白末舒抬起头看向天空，低下头时眼瞳已经变成了金色。

　　吃了她吧。人类脆弱又短寿，让她和你融为一体，走向永生吧。

　　雨水沾湿了白末舒的发丝，浸透她的衣衫，灰暗的天幕仿佛编织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到处都是压抑和窒息感。

　　吃了她。

　　白末舒眼眸中妖气翻涌，像一炉炙热的溶金，影子沸腾成浓稠的黑雾，几乎将白末舒整个包裹其中。白末舒微抬眼眸，冰冷而锋锐的金色仿佛劈开混沌的神迹。

　　与此同时，妖怪管理局内部的预警系统开始报警，负责监控的人员面色骤变，“不好了，有妖失控了。”

　　“快！通知特勤组行动，地点就在街心公园！”

　　“外面在下雨，动作要快，尽可能避免有人族目击，以麻醉安抚为主，不要爆发冲突，有任何情况立即向指挥部报告。”

　　“是——”“知道了……”“哦。”

　　对讲机里传出几个不那么像样的回应，完全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指挥台的人一脸黑线，这几位到底什么时候能像点儿样儿啊！“……好了，出发！”

　　街心公园。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这里也没有……”

　　“拿出妖力监测仪，追。”

　　“是！”

　　望桑小区12号楼一单元601。

　　黎初景有些愕然地看着门口浑身湿漉漉的人，她像一只勾人的艳鬼，狼狈的同时无端昳丽，带着浓厚的潮气，微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一个诡谲绮丽的梦。

　　白末舒撩起眼看向黎初景，眼珠深黑，转动时有种诡异的滞涩感。

　　“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