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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include the 52nd ...

  •   明明说过要早回家的商陆,今晚也是凌晨才到家。

      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蒲薤白收到商陆的微信消息,说是公司有很多文件需要签字,叫薤白不要等他。蒲薤白本来觉得这是件很平常的事,并不打算计较,只是回了句“工作加油、记得吃晚饭”,然后就开始继续研究司半夏发给他的那些有关于流行短视频的资料了。

      他一整天都在看这些资料,在视频网站上关注了所有司半夏推荐的UP主,看那些高赞视频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或者是自己可以学习的地方。

      十二个小时过去,蒲薤白终于心烦意乱地把平板扔到一旁,昂起头盯着书房的天花板开始愣神。

      在做一件事之前,准备过于充分的话,反而会不知道该如何起步了。

      蒲薤白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他在书房里转着圈,想着要拍什么主题的视频,想着要如何吸引流量,想着未来要如何找到自己的人设,想到头晕脑胀的时候,他原地下蹲,烦闷地抓乱了头发。

      连一个账号都还没注册呢,想那么多未来的事有什么用。

      先注册账号吧总而言之,注册一个账号,然后随便发一段自我介绍。

      蒲薤白坐在书房的地上,进一步思考到……

      账号名要叫什么呢?

      要一个大气高端上档次的文学性质很高的名字吗?但通常那样的名字都不怎么吸引人。那要搞怪吗?可他又对搞怪这个领域一无所知。

      不如就叫本名吧,反正他也是以本名出道的,说不定热度还会高一些。但那样是不是很难转变群众对“蒲薤白”的印象呢?毕竟大多数人对“蒲薤白”的印象根本不好啊。

      蒲薤白从坐改为跪,把平板摆平在地,虔诚地盯着注册账号的界面。

      叫什么呢,叫什么?

      话说好饿啊。

      商陆不回来的话,总感觉也没什么心情做太复杂的料理。

      好久没吃商陆做的饭了,也没办法,最近他都那么忙。

      要是我跟他说“想吃你做的饭”的话,他会抽空做给我吃吗?

      想吃他做的炒饭、黄焖牛肉、豆豉油麦菜、酱爆圆白菜、地三鲜、黄瓜皮蛋汤、番茄炒鸡蛋……

      番茄……炒鸡蛋。

      想着,蒲薤白把这道菜名写在了“用户名”那一栏里,点了注册。

      “该用户名已被占用”这几个字让蒲薤白深刻意识到如今这个社会上思维不严肃的人应该占大多数,那他又何必严肃呢,蒲薤白堵着一口气,连续的把用户名改成“西红柿炒蛋”、“想吃番茄鸡蛋”、“深夜番茄蛋”。

      当注册成功这几个字出现的时候,蒲薤白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用户名,琢磨着要是让大家知道他起名这么随便的话,恐怕会被口水淹死。

      “深夜的番茄蛋,”蒲薤白小声念着自己的用户名,瞬间,羞耻的感觉涌上了头,“我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他开始在地板上捶地打滚,想要让这种羞耻的感觉迅速褪去。他想要成为一个厚脸皮的人,至少想要营造出那种形象,毕竟如今似乎只有不要面子的人才会很受欢迎。

      在他自我攻略着的时候,商陆终于回了家。蒲薤白听到楼下汽车关门的声音、上楼梯的脚步声、开门声以及商陆的“我回来了”的声音之后,从书房的地上爬起来,兴奋地跑去玄关:“你回来啦。”

      “嗯,抱歉,我明明说要早回来。”商陆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疲倦。

      蒲薤白觉得今天的自己已经无缘了深夜吃番茄炒蛋的梦想,有些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工作重要啊,也是没办法,吃过晚饭了?”

      “嗯,吃过了。”商陆似乎在回避着蒲薤白的视线,平时明明进家门的第一件事都是拥抱外加接吻,但今天什么都没有,甚至背包都是直接扔在玄关的地上。

      蒲薤白察觉到不对劲,但他不想让对方感觉自己是个敏感的人,所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那样:“和你吴头儿?”

      “啊?”

      “我是问晚饭,你们俩一起吃的?”

      “啊,哦,是啊,”商陆溜达着走到浴室门口,“我先去洗澡了。”

      蒲薤白还没有说什么,商陆就关上了浴室门。

      这是……什么情况?

      蒲薤白站在浴室门外不知所措着,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考虑到他们两个人从凌晨四点多开始亲热,一直断断续续缠绵到天亮,应该说直到商陆出门的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没有任何隔阂。

      那么是白天在公司发生了什么?会发生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吗?蒲薤白掏出始终放在居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翻了翻两个人今天的聊天记录,一切都很正常。

      要是说一定要死抠一个不正常的地方,就是商陆今天没有用太多的表情包。

      工作太忙了心情不好?

      这大概是最大的可能了,蒲薤白走到厨房冰箱前,翻找着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零食。这两天他也没有出门采购,所以冰箱已经空得只剩下两瓶可乐了。

      蒲薤白思考了一下,最近只是因为商陆要忙工作,自己就像是放弃生活了一样成天苟在家里,除了盼着商陆回家之外,也没有特别做什么。可能是考研的余劲儿还没有过去,蒲薤白也没心情打扫房间,连吃饭都很对付。今天他终于决定要研究一下短视频,但这可能也是逃避生活的一种方式。

      是不是……放弃生活的自己,让商陆感到厌倦了?

      试想一下,白天在公司处理完各种琐碎的工作,回到家之后看到的不是清爽干净的房间,也没有好吃的夜宵,这似乎的确容易让人心情丧上加丧。

      蒲薤白通过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凌乱的头发、严重的黑眼圈和明显的胡茬,再加上歪歪扭扭的居家T恤和松松垮垮的裤子……

      惨不忍睹啊。

      家里乱七八糟也就算了,家里的人也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蒲薤白把自己代入商陆视角,感觉自己会控制不住脾气跟对方大吵一架。

      相比之下商陆已经算是非常绅士了。

      蒲薤白自责地拍了拍脑袋,决定在商陆洗完澡之前,先迅速收拾一下卧室和自己。

      他跑去卧室把被子铺平,连续穿了几天的居家的衣服全都脱掉塞在换洗的竹筐里,又从衣柜中翻出来一套新的、迅速换好。垃圾箱里冒尖的垃圾全都转移到垃圾袋里丢在玄关,床头柜上避孕套盒子和润滑剂也都收进抽屉,蒲薤白慌慌张张做完这些的时候,商陆也已经从浴室走出来。

      “洗得好快啊,我还想去帮你搓个背来着。”蒲薤白从卧室探出个脑袋,以笑脸相迎。

      商陆在看到蒲薤白的时候,表情一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啊……嗯,困了,想早点儿睡来着。”

      面对商陆的疏远,蒲薤白没有很快消沉,对方越是不开心的时候,自己越应该打起精神,“也是不早了,那我帮你吹干头发吧。”

      “不用,”商陆用左手指了指卧室,“你先去睡吧。”

      “我也还没洗澡呢……”

      “今天出门了?”

      “……没有。”

      “那还洗什么,早上不是洗过了。”商陆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转身去拿吹风机时,动作又是一顿。

      以往商陆都不会在充满湿气的浴室里吹头来着,因为他本人解释过,那样很容易引起短路。但今天的商陆,在犹豫过后,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浴室,关上门之后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蒲薤白愈发觉得不对劲了,他开始深刻反思自己的间歇性邋遢如果碰巧遇上商陆的间歇性消沉,是不是会让两个人的关系瞬间跌入谷底。

      凌晨那个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商陆,就像是蒲薤白在梦里遇到的。

      五分钟后商陆再次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蒲薤白正独自坐在卧室的床边沉思,当他听到商陆的脚步声时,回过神抬头看向门口。

      再次让他感到意料之外的是,商陆走进卧室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关灯。

      这是有多不想看见自己?

      蒲薤白委屈得不行,但还是打算全力讨好对方:“我帮你按摩一下肩膀吧?”

      “不用。”其实商陆声音很平静,但蒲薤白可以从这平静的语气里听出细微的情绪。

      商陆很意外的是那种喜欢撒娇的类型,所以心情好的时候说话的语气词会很多,尾音也会有些笑意,听起来会让人感到放松,尤其会让蒲薤白感到安心。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很复杂,生气的时候、难过的时候、疲惫的时候,分别都有不同的语气。

      但今天的语气听起来尤为复杂,蒲薤白半天没咂摸明白,而商陆已经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了。

      蒲薤白侧过头看着背对着自己侧躺着的商陆,只能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心酸,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商陆的肩膀,“辛苦了。”

      “也没有很辛苦,就只是困了而已。”商陆小声嘟囔了句。

      蒲薤白收回手,无所适从地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然后离开卧室准备去洗澡。

      到底是怎么了呢,这种情况要直接问吗?问什么呢?话说往常自己闹别扭的时候,商陆大体都会猜到一部分原因,那么自己也要猜测一下商陆闹别扭的原因吗?

      蒲薤白一边想着一边刮着胡子,把自己拾掇得像是要出门约会一样,然后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然后认真涂抹着身体乳,一边涂抹一边轻轻按着自己身上的肌肉,判断着是不是因为这两天没去健身所以身材又有点儿走形。

      一切都确认无误之后,蒲薤白连内裤都没穿就直接换上了宽松的睡衣。这套睡衣是商陆给他挑选的,日式浴衣的设计风格,上衣没有扣子,只有两根可以捆绑在一起的布绳。

      蒲薤白并没有跟商陆上床的打算,毕竟他也看得出来商陆没有那种心情或者体力。但至少,蒲薤白想让商陆察觉到自己也是用心想要让他感到开心的。哪怕是商陆现在已经睡着了也无所谓,转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薤白希望商陆能够在看到自己时、露出开心的样子。

      他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阵,然后回到卧室悄悄地爬上了床,动作很慢很轻地侧过身,借着床头灯的微光注视着商陆的脸。

      “晚安。”蒲薤白以极小的声音喃喃。

      “嗯,晚安。”意料之外的是商陆并没有睡着,“床头灯要关上吗?”

      “关上吧,我以为你早就关上了。”

      “我怕你晚上再做什么噩梦,没有光的话会很害怕吧。”

      “有光的话,你也睡不踏实吧,”蒲薤白所有的不安都被商陆这两句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而抹除,“我没事,昨晚我可能只是撒癔症,有点儿不能自已。”

      “嗯,那我关灯了。”商陆翻身,伸出左手关上了灯,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一片漆黑。

      黑暗当中,蒲薤白感受到商陆靠了过来,又把自己抱进怀里。

      “你香香的。”商陆抚摸着蒲薤白的肩膀,说着流氓的话。

      这种态度上的转变简直让蒲薤白哭笑不得,“你不是困了吗。”

      “嗯,但是你香香的……不做点什么的话,感觉好可惜。”

      “这是什么痴汉发言啊。”蒲薤白吐槽着的时候,又感觉到商陆的手开始不安分。

      “No pants.”商陆的语气听起来终于是带着笑意的了。

      “……我只是忘记拿换洗内裤而已,你别多想。”

      “叫我一声,我不就帮你拿了吗。”

      “我看你好像很累……”放下心来的蒲薤白,贪婪地贴紧商陆的脖子,闻着对方的味道,“抱歉,你工作这么忙,我在家里也没有好好做家务。”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家务你不用管啊,我有空的时候会收拾。你不是要看短视频的资料吗,看得怎么样了?”

      蒲薤白在感到暖心之前,首先感到的是不解:“可是我在家里总是不出门,冰箱里都空了,我也不知道出去买东西。”

      “你最近要不然就是在家里照顾我,要不然就是陪着我去拍戏,本来也没什么空吧。冰箱已经空了吗?我明天下班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超市采购吧,你想吃什么?”

      “可是,”蒲薤白挣脱着离开商陆的怀抱,起身重新打开床头灯,“我今天明明有空,短视频的事又不着急,我完全可以收拾一下房间、再出趟门。”

      “可是昨天你也没怎么睡好,早上我们又运动了一下,在家休息也没什么不好啊。难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三次,商陆尝试着转移话题整整三次,蒲薤白如今已经不会被商陆把话题带偏了,他盯着商陆的表情,紧接着发现了破绽。

      商陆是个很怕热的人,在蒲薤白认识他这两年间,就从来没见过他主动盖好被子。但今天,哪怕是蒲薤白坐起来之后不经意地把被子撩开,商陆都会重新缩进被子里。

      这么一想,刚刚也是,商陆没有像以往一样喊着“好困”然后躺在被子上面,而是一声不吭地主动钻进了被子里。

      “商陆,”蒲薤白开始担心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商陆眨了眨眼:“没有啊,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你怎么了?”蒲薤白凑过去摸着商陆的头,倒是没感觉到体温有什么异常,“回来之后没什么精神,吹头发居然在充满水蒸气的浴室里,睡觉居然好好盖被子,你……是不是因为过劳,所以身体不舒服?”

      商陆愣了一秒:“你想太多了,我……”

      “是不是肚子上的伤口?”蒲薤白越来越紧张,趁商陆走神的功夫掀开被子。

      “真的没事,伤口都结痂了。”商陆吓一跳,用左手扯着被角,勉勉强强能盖住下半身和他的右手。

      正如商陆所说,防水的创口贴都被揭下去,就只留着一个很小的痕迹,两侧皮肤也没有泛红,平坦得像是没受过伤。蒲薤白盯着商陆的肚子愣神,既然不是发烧也不是因为伤口疼,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工作上遇到了苦闷?那又为什么不愿意看自己呢。

      蒲薤白彻底泄了气,垂头丧气地坐在商陆身旁,满脸写着委屈。

      商陆小幅度地摸了摸蒲薤白的膝盖:“怎么这么不开心?”

      “你明知故问。”既然不知道商陆到底哪儿出了问题,那这次就改变战略,蒲薤白开始闹脾气,决定以魔法来打败魔法。

      商陆为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原本只是想要向蒲薤白隐瞒“破破烂烂”的右手来着,所以进家门之后因为紧张所以不敢和蒲薤白对视,为了避免一切有可能会让蒲薤白看到自己右手的机会,所以他进门就洗澡、洗完就钻被窝,本以为今晚能够顺利瞒过去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蒲薤白的敏锐。

      “别生气嘛……”商陆有苦说不出,右手还疼得要死。

      “你今天回家都没……”蒲薤白鼓了鼓嘴,红着脸小声说,“都没亲我。”

      这句撒娇的话和蒲薤白的人设极为不符,蒲薤白自己最清楚了,所以在说完这话之后,想要在床上钻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但这种突袭式撒娇简直是给了商陆一记暴击,他迅速坐起来跪在蒲薤白面前,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抱歉……我刚回家时是因为走神所以忘了,”商陆用左手摸着蒲薤白的脸,“哈哈,你还特意刮了胡子。”

      “反正就是我自作多情……”蒲薤白象征性地推着商陆的胸口,“我以为你嫌我在家里邋里邋遢。”

      “怎么可能啊,我又不是多爱干净的人,你这两天在家里随便的样子反而让我松了口气。”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回家走神是在想什么?”

      商陆又回避了视线。

      蒲薤白这次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商陆,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别、别生气,”商陆也听出来对方真的开始闹脾气,“我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要生气行不行……”

      “那就要分情况了。”

      商陆干咳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我今天在公司不小心磕到了手。”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蒲薤白皱起眉,“就这样?”

      “嗯。”商陆心虚地应了一声。

      “给我看看,磕到哪只手了。”

      “别看了……”

      “右手是吧,怪不得你动作都那么奇怪,手伸过来。”

      商陆倔强地不肯听话。

      蒲薤白拿出最能够降伏商陆的威严表情,语气也冰冷到极点:“手,伸出来。”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蒲薤白是打算把商陆的手剁掉呢,商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不敢看蒲薤白的脸。

      伤口看起来不太严重,但严重的是关节都已经肿起来了,哪怕就着这点儿微光,蒲薤白都能看出商陆的手青紫红肿的。“这是磕的?怎么磕的,怎么磕能给磕成这样?”

      “就……关门的时候,手没拿回来,被撵了一下。”商陆又临场发挥,换了一个谎言。

      “编,你再接着编。”蒲薤白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我特么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你,你就不疼吗?你琢磨着这能瞒我多久?接下来一个月都不打算让我看到你的手了吗?”

      “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想着要瞒着你。”

      “还有呢?”

      “不该说谎。”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跟人打起来了吗?”

      商陆摇了摇头,盯着右手愣神,“脑子一热,出拳砸墙,就这样了。”

      蒲薤白用力深呼吸一下,一声不吭地下了床。

      “你去哪儿?”商陆弱弱地问。

      蒲薤白没理他,但很快就抱着药箱回来,翻出消毒水和纱布。

      商陆紧张得感觉不出疼,整只右手都麻木了一样,任凭蒲薤白鼓捣着。屋子里极为安静,商陆凝视着蒲薤白的脸,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坦白:“今天,朱启智来找我了。”

      蒲薤白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震惊的样子转瞬即逝,他抬起头和商陆对视的时候,已经是冷静的模样了。

      “我不喜欢那个人,跟他聊了两句之后就吵起来了,本来想揍他的,但忍住了,可怜了会议室的那面墙。”商陆轻描淡写地说着。

      “……我想你也不会喜欢他,”蒲薤白长叹口气,“原来如此,他去找你了啊。抱歉。”

      “为什么道歉。”

      “我和他说遗作我转交给别人保管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这有什么呢,我还挺庆幸你把这事儿交给我处理了来着,不然那个烦人精不就要一直都纠缠着你了吗。”

      “也没有那么纠缠,他从来不会和我见面,最多也就是电话交流。”蒲薤白小心翼翼地捧起商陆的手,用纱布缠绕了两圈,“可我最后连电话都不想再接,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提前不提前,这又没什么区别,别道歉了,也别这副表情啊。”商陆用左手揉了揉蒲薤白的脑袋,“我才该道歉,以前都不知道这个编辑居然是这种人,我应该早点儿察觉。”

      蒲薤白摇了摇头:“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商陆竟然不知道此刻是该百分之百的坦白,还是该有所保留。他分析着蒲薤白的表情,觉得蒲薤白是在拒绝听到真相,于是他做出了他觉得最对的选择:“你知道吗,林叔临终前曾经委托过别人来好好照顾你。”

      蒲薤白肩膀一颤,眼皮抖动得厉害。

      “林叔并不是因为承受不了你的质疑才做出那种选择,他大概最后的最后也是唯独放不下你。”商陆把正在颤抖地薤白抱入怀中。

      蒲薤白没有哭,因为他听得出来这是商陆正在安慰自己。

      想必朱启智也没说什么好听的话吧,不然商陆也不会那么生气,也不至于在回家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但蒲薤白已经不打算逼着商陆说出真相了,他很喜欢商陆这种选择性地回避话题,这样一来他就能轻松一些了。

      “薤白,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以不回答。”

      “嗯,你问,我一定答。”蒲薤白靠着商陆的肩膀,说话的时候,嘴唇会碰到对方的脖子。

      “在你看来,林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嗯……很有涵养的人。”

      “这也太泛泛了。”

      “毕竟我也不是他的朋友,他也只是我的监护人而已,”蒲薤白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是我理想中的父亲,林叔他。”

      “也对,毕竟是养父啊。”

      “嗯,很微妙,虽然说是养父,但我一次都没有叫过他爸爸。”

      “他没要求过吗?”

      “没有,只是说如果我想叫的话,他会感到很高兴,但不叫也没什么,毕竟我有自己的父亲。”

      “听起来真是个体贴的人。”

      “嗯,我其实不清楚林叔的为人来着,但那时候常有人来家里做客,应该都是林叔的朋友。看得出来他朋友挺多,不像是会孤独的人,但我……那时候胆子很小,来客人的时候我都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林叔也从来没要求我一定要露面,只是说如果有那个心情的话,一定要出来和大家打招呼。”

      商陆安静地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他对你是真的很好啊,有距离感,但距离感又是可以让你自己来把握的。”

      “是啊,所以后来我变得偶尔也会从房间里走出来,也见过林叔的几位朋友。朱编辑是来得比较频繁的,再来就是我的钢琴老师,另外还有一个……嗯,记不太清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了,叫什么我也忘了,但是那个人每次来都会给我带蛋糕。”

      “哈哈,这是在讨好你吗?”

      “可能?我也不知道,但那个人看起来很……”蒲薤白闭上眼睛用力回想,“很……正能量。”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形容啊。”

      “就是……唉,就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要你的记忆力。”蒲薤白对那个人的印象十分模糊,只能记起一个大概的感觉,“我记得我还挺喜欢那个人来家里的,每次他来,林叔就会跟他聊得特别开心,那之后一整个礼拜都会持续着开心的感觉。”

      “你确定那个人不是你林叔的男朋友吗……”

      “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确定,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男的还能跟男的搞对象,”蒲薤白又是一声叹气,“这么一想,来找林叔的人全都是男的啊。”

      “好奇,林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说起这事儿我也觉得奇怪,林叔没有相册,也从来不说拍照的事。”

      商陆轻轻拍着蒲薤白的后背:“再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觉得……我和你林叔,像吗?”

      “……嗯?像什么?”

      “就是……我像不像你林叔?”

      蒲薤白离开商陆的怀抱,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在确认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之后,突然发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的笑声让商陆越听越觉得难为情,“笑什么啊,像就像,不像就不像,笑是几个意思!”

      “你、哈哈哈哈,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哈哈哈,你跟林叔,那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完全全是不一样的人!”

      本来商陆还觉得如果蒲薤白说“有点像”的话,自己会感到失落来着,但现在听到蒲薤白说“完全不一样”,自己居然有点儿不服!

      别人形容森少木时用到刚正不阿,那如果自己跟森少木一点儿不像的话,岂不是要跟刚正不阿这个词无缘了吗?

      “你刚还说不知道你林叔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怎么就这么肯定说我跟他一点儿不像呢!完全不一样也太过分了吧,好歹我俩都是男的,这也算是共通点吧?”

      “你闹什么别扭啊,你和林叔的气场就完全不一样,他在我面前永远都是温柔稳重,但你……”蒲薤白说到这儿,突然停下笑声,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我不温柔?我不稳重?你是这个意思吗?”商陆气鼓鼓地反问。

      “你好像……也挺温柔,也挺稳重。”蒲薤白歪着头,“但就是感觉你们两个人一点儿都不像。”

      商陆其实没打算跟他计较,“不像就不像吧,那样也好,至少我可以不用再担心你是受你林叔影响才喜欢上我的。”

      “你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就……看到过一篇文章,说人在择偶的时候,会很大程度地受到曾经家庭的影响。我其实很小心眼儿,我希望你只是单纯的因为我是我,所以才喜欢我,而不是因为从我身上看到了曾经的人的影子,或者是可以通过我来彻底忘记曾经的人什么的。”

      蒲薤白一阵了然,“之前,小洋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他问我到底喜欢你的什么。我当时什么都没回答上来。”

      商陆也记得,他记得商洋和他说过这件事,“嗯。”

      “我现在也没办法回答上来到底为什么,”蒲薤白捧起商陆的手,“可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你的每一个动作,你身上每一处细节,都恰好是我喜欢的样子。到底是因为我喜欢的一切都在你身上再现了呢,还是因为你是你、所以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呢?”

      商陆呆呆地听着,心情平静又感动,这种平静的感动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我的一处让你讨厌的地方,那时候你还没有对我这个人产生厌恶感的话,那说不定可以证明喜欢的因果吧。”

      蒲薤白没有吭声,但眼神像是在告诉商陆: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你还特意换上了我给你挑的睡衣。”商陆笑着扯了扯蒲薤白睡衣的带子。

      蒲薤白抓住商陆的手腕:“不是特意换上的……”

      “行,你说不是就是不是。”商陆再次把蒲薤白搂进怀里,“抱歉,是我犯傻了,我还是应该早点儿回来,早回来、早和你聊聊,兴许也就不用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了。”

      “你是故意晚回来的吗?”

      商陆又愣住了,自己还真是喜欢给自己设下陷阱啊。

      “那你有好好吃晚饭吗?”不过蒲薤白没有责怪商陆,他真正关心的就只有商陆有没有好好吃饭罢了。

      “吃了……个面包。你晚上吃的什么?”

      “……差不多。”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要不要……吃个夜宵?”商陆试探性地问。

      “可是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了。”蒲薤白语气里充满遗憾。

      “那要点个外卖?还是我们出去吃?”

      “其实,家里还有一个番茄,”蒲薤白搂着商陆的腰,“还有两个鸡蛋。”

      “那也不够吃啊。”商陆却很现实。

      蒲薤白小声哼唧了句:“可是我想吃……”

      “嗯?”商陆没听清。

      “我想吃,”蒲薤白靠在商陆耳边,“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

      商陆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能够让他动心的情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哪儿能订购到薤白这样的对象啊,我想买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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