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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include the 168th ...

  •   郑勇对“天才”这个词往往是感到生理性的反胃。

      真的会把胃口里的东西立刻吐出来的那种,就比如前些天见过商陆之后,他就跑去厕所吐了个爽。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对商陆有什么意见,就只是对那些脑子好到超乎寻常的人无法抑制的抵触而已。

      这是一种复杂的条件反射,源于童年阴影,他的亲生父亲从路边捡来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认作干儿子,那之后郑勇这个亲生儿子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了。

      好死不死的,那个漂亮小孩儿不光是脸蛋儿漂亮,头脑上,简直是可以把郑勇按在地上完虐。

      父亲最喜欢那小孩儿的一点,就是那个该死的脑子。

      要郑勇来说,这世上天才都该被判刑,让他们在牢里为普通人效命就足够了,干嘛非得放出来祸害别人。

      郑勇都不记得自己是从几岁开始努力的了,就为了能让父亲正眼看看自己,所以没日没夜的学习,在各项比赛中取胜,从小到大都是德智体美劳样样出色的市级三好少年。

      高考更是突破自我,一本线高分的水平,被公安大学录取。

      在大学里他参加社会志愿者组织,去上山给孩子们讲课、下乡给老伯们农作,积极分子、优秀党员,这样的头衔一个一个叠加上之后,毕业他就被分配到首都公安局了。

      成为警察之后他也没有松懈,每天跟着前辈去巡逻,前辈懒得巡逻的时候他就自己去,硬是凭着实力把前辈挤兑到派出所去了。而他光荣高升,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有很多部门,但他为人民服务的心不输任何人,于是毅然决然选择了刑侦大队。

      局里为他的热情鼓掌,老领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握着郑勇的手,说“郑文的儿子真是有出息”。

      郑勇人都傻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想要的认同,居然是从别人身上得到的。

      被分配到刑侦大队之后,没两天他就是重案组的探员了,每天就是跟着大前辈整理卷宗,看看那些没有被破解的悬案到底有多悬。

      “人杀人可真是没什么理由,我之所以能升到这个位置,是因为曾经逮捕了一个一口气捅死两个同事的大哥。审问他的时候,问他为什么杀人,他说没有为什么,正好看到桌子上放着钢笔,就拿起来捅过去了。又问他为什么要捅那么多下,他说因为爽。”大前辈翘着二郎腿说这话,说完,冷笑了一声。

      “真是畜牲。”郑勇下意识地骂了一句。

      “人都是畜牲,没什么高贵低贱的区别。”大前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不过就是本性有没有被良心束缚而已,我反正不相信人间有爱,那都是宣传出来给人洗脑的,就为了培养人的良心。”

      大前辈的话玄而又玄,郑勇一时之间不太明白,但后来看过太多凶杀现场,见过太多惨死的尸体,遇到过太多激情杀人的变态之后,他逐渐理解了前辈的话。

      没有受到过太多教育的人,更容易犯罪,那恐怕是因为洗脑得还不够彻底。而自己之所以认为自己是热爱人民,那恐怕是因为自己被彻底洗脑了。

      但同样受过同等程度的爱国主义教育,为什么老爹的那个该死的干儿子居然能够摒弃良心、一个人跑到国外去沉迷于事业与搞大外国女人的肚子呢。

      是因为脑子太好,就把一切洗脑信号都给屏蔽了?

      当然这也都是郑勇同志长大之后的思考了,他极端地认为头脑太好的人对社会的平衡是一种威胁,至少对他自己来说从来就没有过正面的影响。

      那些慕强的人,到底都是什么心态啊。

      所以每当出现高智商犯罪的时候,他都巴不得赶紧把案子破了,把人逮住送进监狱,最好是把案情公布给大众,让那些天天慕强的人都好好看看他们眼中的强者到底是有多么没人性。

      到目前为止高智商犯罪屈指可数,很多案子虽然开始的时候如此定性,但告破之后发现犯人也是平平无奇。

      高智商犯罪也就成了唬人的幌子,老练的刑警根本不再信那个邪了。

      于是三年前开始的这起连续杀人案就相当于给所有人当头一棒。

      当郑勇第一次在现场发现那张已经被腐烂的尸体侵染的写满数字的纸条时,一时间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来着。他把纸条交给检验科,很多人都对那上面的东西毫无头绪,最后还是技术部的人说这看起来很像是道代数题。

      他们找遍关键字,上网查了又查,都找不到类似的题目,最后有人提案要不要去找个教授问一问。

      他们前后找了很多人,在职教师、在校教授,从本科到博士,只要是跟他们有点儿关系的,他们几乎全都问过来了。但是没人对这题目有什么反应,只有个博士说这看起来需要清北、或者其他国际一流数学院校的水平。

      如果说解题都需要这种水平,岂不是证明出题人也一样吗?

      郑勇的大领导立刻叫停了他们那次办案,因为如果说这题真的是个可以解出来的东西,而不是鬼画符一样随便瞎划拉的,那就意味着他们是在质疑高等学府或者更机密的部门里存在着一个极恶之人。

      当然了,这个决策郑勇是不服的,他那颗被彻底洗脑的小脑瓜每天都在叫嚣着“为了正义、为了人民”,突然别人用权力压制他,他只会本能的反抗而已。

      巧的是在同一时期,袁文倩出现了。

      在郑勇看来,袁文倩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他虽然不是母胎solo,虽然大学也有过女朋友,但更多是女生来倒贴他。他更喜欢前女友的温柔,绝非是长相。这就导致他误以为自己不是个看脸的人。

      现实教他做人,并且是教他做男人。

      在袁文倩主动靠近的情况下,没几个回合他就愿意把自己毕生经历全部献上了。

      于是他听说袁文倩最近在搞犯罪心理,就开始琢磨有没有什么可以给文倩当做经典案例的案子,翻着卷宗的时候,突然想到文倩是北大的学生,或许……

      或许她可以更加轻易地靠近那些被国家保护起来的“人才”呢?

      郑勇不敢说自己是没有私心,他真的很想破案,所以也利用了袁文倩。

      那段时光虽然大家都在做沉重的事,事后想想的话,又觉得非常充实快乐。郑勇手抄了一份机密情报,把那道“无人可解”的数学题递给袁文倩,并且绝口不提那是一道题,而说是犯人留下的信息。

      袁文倩第一时间就去找清北的数学系,一个月内得到了重大突破。

      不少数学系的人都能解出那道题,那些数字符号并非鬼画符,甚至在天之骄子看来是道很简单的代数问题。大家解出的结果非常统一,这就有更大的说服力了。

      但问题在于结果当中又蕴含着什么信息呢?

      “这是个坐标吧,谷歌地图上就能查到。”终于有天,这道题到了被称作“才神”的清华数院镇院之宝的冯树才手中,大神三下五除二解出题目之后,看着结果随口说了句。

      郑勇将信将疑地和同事一起到坐标指定的公园,在湖边极为隐蔽的地方,发现了另外一具半腐烂的尸体。

      尸体上藏着下一张纸条。

      这样的过程重复到第三次,郑勇意识到凶手所选择的受害者在逐步升级,第一次发现的死者是没有身份的社会黑户,第二次是营养不良的街头乞丐,第三次就升级到宿醉未归的年轻男性了。

      第四位受害人实在让大家不得不警惕起来,毕竟死者生前是一位公司业务员,近来正巧和大学有一些合作项目。

      而那人合作的大学,正是袁文倩所在的学校。

      上级领导再次发出声明,严禁警察以任何形式和学生联手办案,郑勇甚至被请到领导办公室谈话。

      大领导语重心长的说:“这世上确实有天性恶毒、不可理喻的人,但好在那样的人不多。这一次如果不去干涉,那兴许凶手也不会把目标指向有工作有生活的普通人。你身为公务人员,要好好判断轻重缓急。”

      那天领导说了很多,话里话外都给郑勇透露出一种“乞丐死了也就死了、但你们的行为让犯人的目标升级”的责备感,并且指出如果威胁到和北大相关的人士的安全,上级不会坐视不管。

      郑勇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没有被洗过脑。

      他真的好奇那些没有被洗脑的人,听到这番话之后会作何感想。

      不过不管怎么说,与袁文倩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们警方把解题思路传达给技术部的人,让那些脑子稍微不错的人照葫芦画瓢一样继续按照犯人留的纸条来破案。

      因为不确定题解得对不对,他们也曾派出大量警力埋伏在他们所怀疑的目标现场,和凶手周旋了小半年,毫无收获就算了,还浪费了不少人力财力。

      第二次被大领导指摘之后,重案组终于感到无能为力,他们时刻紧张着会不会再发现下一具尸体,还要时刻应付着领导们的嘲讽——

      叫你们停止办案之后就再没有尸体出现了,所以才让你们早点儿收手。

      郑勇打心底不服,可不服的结果就是一个处分。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代表正义吧?”前辈终于看不下去,有天请郑勇喝酒的时候,自嘲一样地说,“看见你我就跟看到以前的我自己一样,真的挺好笑的。”

      “如果我们不代表正义,那谁能代表?还有谁能……”

      “党的指示就是正义,你就记着这个就行了。”

      “他妈的,党说不让我继续调查的吗?”

      “你这人怎么就说不听呢!跟上面的拧巴着,死的人只有你,你明不明白啊!”

      “我特么只是想逮捕一个杀人犯!怎么就成了跟上面拧巴了呢!”

      “叫你收手你不听,查了就会有尸体,你说上面会怪谁?会怪一个连是不是人都不知道的杀人犯吗?他们怎么写报告书啊?这能拿得出手吗?”

      “我不查就没尸体了吗!?”

      “你不查了就是没有啊!再说了,重点根本就不在是不是真的死了人!重点在死的人重不重要、上级领导知不知道!”

      郑勇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东西正在慢慢被摧毁,信仰也在逐步崩碎。他偶尔觉得,自己也就像是一具尚未被发现的尸体,在被发现之前,就只能勉强自己行尸走肉一般继续活着。

      那个年纪轻轻就离开祖国、跑到别的国家去追求自由的父亲的干儿子,如今看来,也不再是不可理喻了。

      如果可以的话,郑勇也想要自由。

      “郑队,外面有人说要找你,缉毒大队的。”部下突然进办公室敲了敲郑勇的桌子。

      郑勇扔下档案,朝部下点头:“叫他进来吧。”

      “老郑,哟呵,最近挺有派头的啊。”话音刚落,门外的人就已经进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苹果递给郑勇,“吃不吃?好吃着呢。”

      “你又什么事儿啊,闲聊就算了,我忙着呢。”郑勇接过苹果,双手用力一掰,把苹果分成两半,递过去一半、自己留了一半。

      对方坐在郑勇对面的小凳子上,抖着腿啃了口苹果:“不是闲聊,正事儿。我们不是查了一年那个在逃杀人犯吗,去年差不多这时候,贩毒团伙里杀了人又QJ未成年小女孩儿的那个。”

      “哦,怎么着,有头绪了?”

      “完全没有啊,我听国防的说,查不到很正常,因为监控系统被人搞了,最近才刚恢复。但以前的数据没了就是没了,也找不回来了。可能碰巧那个犯人就是因为这个监控有问题所以逃过一劫。”

      “还有这回事儿呢……”郑勇愣了一下,“怪不得我们之前调公园的监控也看不到什么,可是我也没觉得是视频被删除了啊?”

      “没删除,我听不懂,他们说mask什么的,应该是被别的影像覆盖掉了吧?听说国防有个很牛逼的黑客,他查到的。我们就信了吧。”

      郑勇小口吃着苹果,一点儿没尝出来甜味儿:“合着又是个天才呗。这年头怎么天才层出不穷了呢。你告我这个是想干嘛,故意恶心我?”

      “哈哈哈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有个别的事儿……”对方叹了口气,“一年了,上头不打算让我们继续查了,想要以犯人已死作为收尾。他们想赶紧给周莨菪判死刑,毕竟媒体盯得挺紧的。”

      “二审结果是什么来着?”

      “死刑啊,”对方舔了舔嘴唇,把苹果核扔在郑勇桌子上,“后来周莨菪跟我们谈条件,我们给他申请的缓刑,缓刑一年,这就快到期了。”

      郑勇皱着眉,用纸巾把苹果核包起来扔到对方身上:“周莨菪跟你们谈的什么条件?”

      “他给我们提供那个落跑的团伙的线索,帮我们逮捕。”

      “那结果呢,他帮你们了吗?”

      “偶尔提供点儿有用信息吧?比如对方的名字、身高、长相什么的。之前的职业、固定的客户,反正就跟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儿透露。”

      郑勇思考了一阵:“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最近周莨菪突然说,那个人已经死了。”对方摊开手,“惊不惊喜?”

      “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在逃同伙是不是死……”郑勇话说一半,突然醒悟,“靠,他难道和同伙一直保持通信?”

      “这不就是唯一的解释了吗。”对方笑了笑,“但是写给他的信都是经过我们的手看过的,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们真的不擅长这些,所以想问问你有空吗,分我个人帮我研究研究呗?”

      “等会儿,”郑勇脑子有点儿乱,“既然周莨菪说那个同伙已经死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他的价值不就没有了吗?那样一来死缓的原因就没有了,他会被处死吧。”

      缉毒队的人表情深沉起来:“问题就在于,我们领导认为周莨菪掌握着众多贩毒据点的信息,说不定知道北方最大毒枭的身份,所以已经打算彻底给他缓刑了。最近正在上诉,重新开庭的话,估计周莨菪会变成无期。

      “我们猜测,周莨菪大概意识到了我们把他当做缉毒道具,已经不会再有生命危险,所以放弃了用同伙人的行踪当做筹码,所以才说对方已经死了。

      “事实上,那个人恐怕还没死,只是周莨菪想要给他自由,所以才这么和我们说。我们问他为什么知道对方死了,他说的是其实早在一年前那个人就死了,说他们在事发前一晚发生争执,那人已经受到致命伤,肯定活不久。这一年,他只是欺骗我们那个人活着、以此成立谈判条件,来逃避死刑。”

      郑勇握紧拳头:“这个姓周的,脑子不错啊。”

      “有点儿小聪明,但不多,他的很多证词都有前后说不通的地方,瞎话连篇。”缉毒大哥心累地叹了口气,“可是领导非说他有用,我们也没辙。”

      “要是小聪明,他和同伙之间要怎么保持通信还不被人发现?说不定就像他说的,同伙早就死了。”

      “诶,你跟我领导说得一模一样!”缉毒大哥拍着桌子,“可我说过了,死要见尸!尸体呢?在哪儿啊?就已经完全归于尘土了吗?那骨头在哪儿?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啊!”

      郑勇用拳头敲了敲脑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你把周莨菪和外界通信的信件都给我发过来吧,我叫人帮你看看。”

      缉毒大哥笑呵呵地道谢,还没有离开的时候,郑勇的手机就响了。

      “我是郑勇。”郑勇朝缉毒大哥摆了摆手,然后迅速接通电话。

      “啊,勇哥?我是商陆儿,还记得我吗?”

      “倒真是挺想忘了的,怎么了?”郑勇托着腮,满是不情愿地说。

      “怎么说呢,三天前有一辆被偷了的比亚迪e3。”

      郑勇困惑地皱起眉:“你说什么?”

      “啊,就是三天前有个人的比亚迪e3被偷了。”

      这人是真的觉得只要把同一句话用不同顺序说一下的话别人就能从听不懂过渡到听懂了吗?郑勇气得头疼:“我听懂了!我是想问你,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找到那辆车的所在地了。”商陆听起来像是在尽全力地向郑勇说出目前的情况。

      郑勇发愁地咋舌咂摸了一下:“谢谢你的贡献,我会帮你转接交通部。”

      “不不,勇哥,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寻找这辆丢失车辆,是因为前两天它一直在跟踪我爱人。我怕他发生意外,就用车牌号和图像捕捉方式,加上其他关键信息进行叫交叉查询。虽然耗了不少时间,但我已经锁定它目前的位置了。

      “这样说可能勇哥也提不起兴趣,我要是说,这辆车的行动路线几乎和一直以来被不明黑客mask掉的区域高度重合呢?我认为这不是巧合,因为他的路线明显有很多不必要的绕远。

      “勇哥可能并不清楚不明黑客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我在做一个其他项目的时候,意外发现监控系统被人动了手脚。我们洗出被mask掉频率最高的区域,发现包含了这次想要调查的在尸体上留小纸条的凶手的每一个抛尸地点。

      “所以我推测,连续杀人犯也好,不明黑客也好,偷车跟踪狂也好,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也可能是有关系的不同人。

      “所以我们现在找到了那两丢失车辆的具体地点,意味着距离真相更近一步?”

      长篇大论之后,郑勇半个身子都麻了,他反应了半天,直到商陆“喂”了两声之后才有回应:“那辆车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立刻派人过去。”

      “啊,在南五环永定河这边儿。”商陆顿了顿,“车上现在也没人,我正想过去看看来着,不过琢磨着还是先告诉勇哥一声,以便有个照应。”

      “什么?你说什么!?”郑勇瞬间炸裂,拍着桌子站起来。

      “我说……我现在打算过去看看,车上正好没人。”

      “我特么的!你是不是听不懂人的语气啊!我的意思是你别过去!很危险的啊你知不知道,你特么的不要命了吗!”郑勇一边骂着一边往外跑,外套都顾不上穿,“原地待命!等我过去!”

      “那我给勇哥共享个位置哈。”商陆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玩儿游戏,挂断电话之后,他有点儿纳闷儿地歪了下头:“这位警察,好像很喜欢用疑问句来表达他的不满。”

      “主要是你说的话太让人来气,跟警察没什么关系。”甄远峰在旁边吐槽。

      商陆笑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车子的情况:“这要是让他知道我已经站在这辆车的旁边儿了,他会不会扒了我的皮啊。”

      面前丢失三天的比亚迪,现在就好好地停在小树林里,车上没有什么刮痕,车胎也是正常状态,多半就是没油儿了,打火儿也没法启动。

      “看来真的是一次性的东西。”甄远峰绕着车身一圈,“说不定已经偷了下一辆车了。”

      “嗯,不过这辆没有被处理掉也是挺感人,这个犯人的水平怎么忽高忽低啊。”商陆低头看了看车的门把手,找了个正常人不会碰到的边缘位置,用衣袖垫着拉动把手。

      车门打开后,一股奇妙的酸味儿窜进商陆的鼻子。

      “这啥味儿啊。”甄远峰也凑过去看了看,“醋撒了?”

      “Heroin。”商陆皱着眉看着副驾驶上那些白色粉末以及注射器,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甄远峰紧张得浑身一颤:“毒、毒……品啊。”

      “如果说这个人吸毒的话,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可以解释了。”商陆合上车门,这一次绕到后备箱,凑近之后用力闻了一下。

      十一月的空气很冷,尤其是不见阳光的树林里,深呼吸的话会觉得肺都要被冻结。

      但是商陆却觉得血液燥热难忍,因为这个味道实在让他太熟悉了。

      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味道。

      “ICE。”商陆直起腰,愤恨地攥拳捶着自己的手心,“牛逼,我就总是能跟毒品扯上关系呗,我应该去考公、进缉毒大队,毕竟天生是吸引毒贩的体质。”

      “我说真的,吸引毒贩的不是你,是你家那位吧。”甄远峰也凑在商陆身边,学着商陆刚刚的样子附身闻了闻,被一股金属味儿搞得反胃,“□□的味道,厉害,第一次闻到。”

      商陆转过身朝河边走了走:“现在至少可以肯定,跟踪薤白的人是个毒贩了。毒贩跟凶手之间的关系呢,就是本人吗?还是说这是团伙犯罪?”

      “我觉得吧,嗨起来应该做不了缜密的工作,而且照这种吸法儿,人肯定废了,即便是不吸也会有幻觉。”甄远峰小跑着跟在商陆后面,“你要去干嘛?”

      “不干嘛,就是好奇,为什么犯人这么中意河边呢……”商陆站在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陷入沉思。

      甄远峰探着头看了看河里的情况:“这里离下一次预告的地点也没有很远啊,在同一条直线上。不是说分析抛尸地点的话,可以看各个地点之间有什么联系啊,说不定能锁定凶手的活跃位置呢。”

      两个人分别沉思了一会儿,商陆笑了一声:“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地址都在有湖或者有河的地方。”

      “水对凶手来说很重要啊。”甄远峰直起腰:“但来年一月,大部分湖都已经结冰了吧。”

      “时间呢?地点如果是有湖这个特色在,那时间有什么特色呢。”商陆盯着湖面,脑子里过滤着那些时间信息,“一月和三月。”

      “冬天和春天。”甄远峰配合地总结着。

      “是……大寒和惊蛰,每一年的大寒和惊蛰。”商陆之所以能立刻想到,是因为回忆起和薤白回家过年的日子。除夕附近的日期他都记得非常清楚,所以立刻锁定了大寒这个节气。

      既然是节气,那另外一个恐怕也是另一个节气吧?

      商陆在脑子里排除掉春分,立刻就锁定了惊蛰。

      “你是有什么图像记忆吗,为什么日子你都能记得这么清楚。”逻辑思维更强一些的甄远峰,往日里根本就不会关心日期时间这种细节。

      “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为什么是这两个节气,对凶手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既然还不能排除掉贩毒的情况,那也可能是跟贩毒接头时间有关系。”商陆发散着思维。

      甄远峰反而悠闲得很,他扭过头看着那辆被遗弃的车,看到有个人正在靠近那辆车:“你说,贩毒的大哥还会再回到那辆车上吗?”

      “啊?”商陆回过神,转头顺着甄远峰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郑勇已经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郑勇简直想把商陆按在地上胖揍一顿,骂了足足五分钟才消气,然后打电话叫鉴定科的人过来。

      “勇哥穿得这么少,就不冷吗?”商陆身上捏了捏郑勇身上的衬衣。

      “你以为我想穿这么少?”郑勇气得踹了商陆一脚。

      甄远峰在旁边说着风凉话:“哦,还真的,他喜欢用疑问句来表达不满。”

      “他又是谁啊!?”郑勇一个头两个大,指着面无表情的甄远峰,质问商陆。

      “哦,忘记介绍了,抱歉。这位是清华数学科学系教授、甄远峰博士。”商陆微笑着介绍道,“我叫他来给我壮胆儿的。”

      甄远峰耸了耸肩:“明明是叫我来当盾牌的。”

      “哈哈,我只是觉得甄哥的身份比较重要,应该能引起国家重视,所以你要是出事了,大家不会坐视不管的。”商陆拍了拍甄远峰的肩膀。

      郑勇看着商陆那轻松的样子,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这个年轻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是这些是我们警察的工作,你不要再深入了。”

      “真的吗,勇哥,我不是故意瞧不起,”商陆叹了口气,“但你们在机关里,很难无视上级领导的命令、为所欲为地调查吧。”

      河边的风特别凉,郑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商陆的这一句话,简直要把郑勇心里的那点儿正义之火彻底吹灭了。

      不过火遇到风的时候,说不定会加大接触空气的面积,导致燃得更旺。

      郑勇伸手抓着商陆外套的领子,抿着嘴干瞪眼,几秒之后像是和什么东西妥协了一样,松开商陆:“至少要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在此基础之上……”

      “愿意合作吗?”商陆朝他笑笑。

      郑勇皱着眉瞥他一眼:“怎么着,你是还打算立个合同?”

      “你看你看,又来了,”商陆跟甄远峰相视一笑,“又是个疑问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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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include the 168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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