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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include the 157th ...

  •   “点名的话帮我对付一下。……嗯。……嗯麻烦了。”蒲薤白在挂断李东的电话之后,排队在挂号的地方拿到了内科的号,然后疾步走到候诊区,轻轻抓了一下商陆的头发:“挂上号了,好在人不算多。”

      商陆神志不清地点点头,半睡半醒地搂住薤白的腰:“我好难受。”

      薤白甚至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现在仿佛说什么都是徒劳:“嗯,我知道。”

      “我想回家。”

      “看完病就回家,好歹让医生开个退烧药什么的。”

      “对乙酰氨基酚有市贩的药。”

      “好好,我们听听医生怎么说。”薤白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担心商陆的身体、一边应付着商陆的那些让他听不懂的单词。

      周围其他的病人不是在拼命咳嗽,就是在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偶尔也有人把注意力放在薤白这边,看着看着就和身旁的家属朋友一起小声议论两句。

      往往就是在这种时候,薤白会对自己和商陆的长相充满抱怨,他宁愿他们长得再普通一点儿,至少不要在公共场合这么显眼。

      广播里响起了让他们进入问诊室的提示音,薤白搂着商陆站了起来,显然他们的身高又一次引起大家的注意,这一次是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看了。

      医生是位中年大叔,与其说是像搞临床的,不如说像是个医学教授,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讲课的语气:“哪儿不舒服?”

      “胃痛,发烧,”薤白让商陆坐在小凳子上,自己则是站在他身后双手抱住他的肩膀防止他坐不稳,“前天通宵、昨晚喝酒、凌晨开始呕吐,今天开始发烧。”

      “烧到多少度啊?”医生拿起体温计,“量一下,躺床上去量吧,我给他触诊一下。”

      商陆被薤白抱起来挪动到床上,但恐怕胃疼得让他没办法躺平,所以只能侧着身蜷缩着。薤白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疼到麻木了,面无表情地把体温计给商陆夹在腋下,然后摸了摸商陆的脑门。

      就算不用测量都知道这体温肯定已经是高烧范围了,薤白看着商陆那通红的脸颊和干涩的嘴唇,心里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躺平了,没事的,忍一忍。”医生走过来翻动着商陆的身体,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难受得不行,硬是让他正面朝上。

      商陆疼得忍不住哼哼着,薤白着急得手足无措,只好捏着商陆的腿帮他转移注意力。

      医生按压着商陆的上腹部,用力按倒完全凹陷进去:“什么感觉?”

      商陆憋着气,小声哼唧着:“疼……”

      医生又换了几个位置反复按压着,得到的回答也都差不太多,最后又帮商陆翻了个身:“体温计应该差不多了,拿出来看看。”

      薤白咬着嘴唇点点头,取出体温计的时候接触到商陆身上的皮肤,那种烫手的感觉告诉蒲薤白,体温计上所显示的“40.5”并非自己看错了数值。

      “四十度五,医生,这是不是很危险了……”薤白从来没见过这种高热,拿着体温计的手都在抖。

      “是啊,别的先不要管了,我们先给他降个温,给一些缓解痉挛的药,要先把症状减轻一些。”医生平静的语气成了当下唯一能够安慰薤白的良药,“你先去把他带到输液室躺好,别让他再走动了,推个轮椅吧。”

      把人扛到轮椅上,推着走到输液室,寻找空床再把人移动到床上,这一切薤白都可以一个人完成。但是要去缴费拿药的这一步却让他感到很为难,薤白看着床上意识不清的商陆,听着对方嘴里喃喃着自己的名字,怎么都不忍心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抛下。

      “我马上回来。”薤白脱下自己的外套和卫衣,分别盖在商陆的腿和身上。

      “你去哪儿……”

      “去拿药,很快就回来了。”

      “别走……”

      “不去拿药的话你会一直难受下去啊,听话。”薤白摸着商陆的脸颊。

      “别走……”商陆已经没办法听话了,他其实也没有力气真的抓住薤白的手,所以显得更加可怜了。

      薤白突然灵光一现,给商陆的手机拨打视频通话,接通了之后把手机放在商陆面前:“我们一直视着频,这样好不好?”

      商陆动作迟缓地握住手机,有些困惑地盯着屏幕。

      薤白见他不再吵闹,稍稍放心下来,然后举着自己的手机跟躺在床上的商陆视频联络着的同时,全速朝缴费窗口奔跑着。好在队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取了药的薤白单手抱着那些小药瓶,单手举着手机安慰着商陆自己马上就回去。

      恐怕值班护士也对商陆青睐有加,拿到药之后第一时间配好、第一时间走到商陆床边:“扎哪只手呀?”

      “右手吧,他好像觉得这样蜷缩着会舒服一点儿。”薤白替商陆拿了主意,然后把商陆的右手递给护士。

      “真不愧是明星,连血管都长得这么标志。”护士在给商陆扎针的时候如是感慨着。

      换做以往的话薤白八成会笑出声,但今天他笑不出来,紧张得浑身血液都在往脑子里涌。

      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李东和许若琳两个人下课到医院来看看薤白他们的情况,站在点滴室的门口就能看到靠内侧的床位旁边坐着雕像一般的蒲薤白。

      “你们两个人简直是太好找了,我俩进了医院随便拉了个护士问‘有没有看到两个帅哥儿来看病’,就能给定位到你们的所在地。”许若琳想说些活跃气氛的话。

      李东也在旁边附和:“最近商陆主演的电视剧好像还挺火的,我刚还听到有的护士研究着能不能等他康复了之后要个签名呢。”

      薤白叹了口气,昂起头看了看两个人:“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李东笑着说,“不过看来你也没什么事。”

      “我当然没事,病的又不是我。”薤白小声念叨着,视线重新回到商陆的脸上。

      “要是我男朋友突然病成这样,我八成会先大哭一场。”许若琳撅着嘴小声说。

      李东用胳膊撞了撞许若琳,示意她少说两句,随后问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还什么都没有说,总之先退烧、把症状控制住,之后再说其他的。”薤白摸了摸商陆的手指,“怎么突然就开始发高烧了呢,早上明明……早知道今天就不该让他起床的。”

      “‘早知道’这个词是最没有价值的抱怨了,别想了,反正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事。”李东拍了拍薤白的肩膀,“用不用我帮你们捎点儿吃的过来?”

      “不了,他现在应该不能吃东西。”薤白摇了摇头。

      “那你还能吃东西啊,总得吃点什么吧。”许若琳在旁边小声说,“照顾病人是一方面,照顾自己也是很重要的嘛。”

      薤白仍然倔强地摇着头,不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帮忙买两瓶水?”

      “没问题。”李东他们最后能做的也就只有帮薤白买两瓶水了,他和许若琳两个人陪薤白又呆了一会儿,等到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在板凳上持续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蒲薤白,一点儿没有察觉到累或者饿,仿佛和外界彻底隔绝了一样一个人握着商陆的手、安安静静地坐着,大脑始终是一片空白。

      薤白原本以为,只要他在商陆身边的话,即便是商陆不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也可以由他来照顾。但是这一次薤白都找不到可以挽救的余地,他发现自己恐怕没有办法真的照顾好另外一个人。

      七点的时候商陆终于睡醒了,醒来之后双眼肿得厉害,眼皮厚重得让他没办法好好睁开眼睛。

      薤白凑过去帮他揉了揉眼角:“好点儿了没有?”

      商陆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要坐起来。

      “想吐吗?”薤白问。

      “厕所,憋不住了。”商陆发愁地皱了皱眉。

      “等我去给你推个轮椅。”

      “不用,”商陆拉住薤白的胳膊,扯着嘴角朝他笑了笑,“我好多了,能自己走。”

      话是这么说,结果他还是得依靠着薤白的搀扶,慢悠悠地穿过候诊室,朝卫生间的方向前进。薤白一言不发地配合着他的步调,并且还要帮他举着输液的袋子。

      “你把袋子挂在门上就行了,”商陆指了指单间门上的挂钩,“出去等我吧。”

      “单间太脏。”

      “我站着尿。”

      “那就用小便池。”薤白没有给商陆反驳的机会,扶着他站在小便池对面,伸手就帮商陆解开了裤门儿。

      “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左手不方便吧。”

      “我可以用右手,我右手又没有残疾……”

      “扎着针呢,还是不要乱动。”

      商陆没能继续反抗,腼腆地别开脑袋,害羞得不知道视线该看哪儿。

      “脸怎么又红了,”薤白却以为是因为大厅里的凉风又让商陆的体温升了上去,“冷不冷?”

      “不冷。”商陆小声答着,然后偷偷看了看薤白的表情。

      薤白显然是不相信的,等到商陆方便完了,帮他塞回去、整理好裤子之后,又继续帮商陆拽了拽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扣子好歹系上一个,能挡一挡风。”

      “嗯。”商陆用左手系着扣子,然后指了指洗手池,“你……不洗手吗?”

      “啊?哦,忘了。”薤白简单冲了一下手指,甩了甩水珠,又在裤子上蹭了蹭来把手擦干。

      放在平时,爱干净的薤白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直男的行为的,只要是出入公厕,他就一定会用随身携带的洗手液反反复复洗上两三遍,最后中规中矩的用纸巾或者手帕来擦干净。

      但是今天他似乎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大厅里依旧人来人往,看病的人有些体面、也有些已经是步履蹒跚,世间百态总是能在医院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是商陆却觉得周围的所有人都成了不重要的背景,他靠着薤白的肩膀,一步一步朝前走着,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好像好多了。”重新坐回床上的时候,商陆没有急着躺下,而是把头埋进薤白的怀里撒着娇,“输完液就能回家了吗。”

      “还要回到诊室,看看需不需要验血、做胃镜什么的。”薤白任由对方这样赖在自己身上,那些平时他轻易都不会允许的公共场合下的亲密动作,现在全部都照收不误。

      “已经不难受了,为什么还要做检查。”

      “为了让我放心。”薤白直接给了商陆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

      商陆愣了一下,抬头认真看着薤白的表情,终于不再继续耍性子。

      输完液之后的商陆看起来明显要比下午那时轻松了很多,不过深知商陆日常是什么脸色的蒲薤白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牵着商陆到问诊室去找下午那位医生。

      血常规和大便常规的单子被敲出来的时候,商陆表情都拧巴到一起了:“用不着查这么多项吧……”

      “不好说是不是病毒性的,如果是的话,你明天还会继续发烧。”医生推着眼镜看了看商陆的正脸,“不过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嗯,胃不疼了,非常感谢。”

      “那挺好,下午你都说不了话。”医生欣慰地笑了笑,“血液检查今天做了吧,我今天九点下班,那之前应该能出结果。大便就明天早上,排便之后取样带到医院来。”

      “我知道了。”薤白赶在商陆之前开口回答着。

      商陆其实有很多想吐槽的地方,但因为薤白看起来实在是太认真了,导致他不敢开口贫嘴。不过他倒是挺开心的,毕竟现在的薤白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宝宝,走路要牵着,坐下要抱着。

      要检查的项目很多,所以是抽取了一管静脉血。

      商陆既不晕针也不晕血,抽血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严重的考验,但显然薤白不这么认为,抽血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商陆的头,轻轻摸着他的脑袋。

      于是商陆就把脸埋进薤白的腹肌里,听着对方肚子里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血管的搏动声。他偷偷笑着,生病在他脑子里已经成为了一件幸福的事。

      血液科的护士也留意到商陆嘴角的笑容,她悄悄看了眼薤白一脸担忧的样子,又对比了一下商陆那开心的表情,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一声,眼睛弯成月牙:“不疼的,不要紧张。”

      “不紧张。”商陆回答道。

      护士笑着说:“没跟你说,跟你男朋友说呢。”

      薤白呆呆地“诶”了一声,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没紧张。”

      “我技术很好,放心。”护士越说越起劲,口罩下的表情都已经是欣喜若狂了。一针下去,血就流了出来。

      商陆都还没反应呢,薤白身体反而抖了一下,然后摒住了呼吸。

      “半个小时之后用单子上二维码就可以在大厅的自助机器上取结果了。”护士拔掉针管之后帮商陆按着出血口,“这里多按一会儿,不容易瘀血。”

      “好,谢谢。”薤白俯身帮商陆按住手臂,拎着两个书包,扶着商陆站起来。

      护士简直要被萌化了,她最后和商陆对视了一下,觉得商陆当时也是正在和自己得意的对视着,那眼神简直像是在炫耀一样。

      “秀啊。”等到商陆他们离开取血室,血液科的几个护士和医生忍不住聚在一起聊了起来,“这恩爱,腻歪得我都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他俩还在一起呢,这都一年多了吧。”医生笑着说,“当初我那个在第一医院的同学跟我说他俩是真的搞对象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听说现在他们都在读研,经常有人在两所学校的食堂看到他们。”实习医生也开始八卦起来,“平时也看不出来像是情侣,总觉得没什么CP感。”

      “CP感又不重要,颜值至上嘛。”护士把商陆的血液样本放进检查的机器里,“不过近看的话蒲薤白的皮肤可真是太好了,又白又嫩。”

      “商陆就有点儿糙了,哈哈哈。”几个人笑出了声,“不过帅是真的帅,看着很man啊。”

      “我还看过他打篮球呢,就前阵子,在清华体育馆。”实习医生说着起劲,“真的让人把持不住,简直是飞驰在赛场上的荷尔蒙。”

      “可惜两个人都有主了。”这个话题在这个结束语下显得格外寂寞,血液科的几个人对着叹了口气,琢磨着与其去聊别人的爱情,不如想一想实际的事情。

      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背后议论着的薤白,当时还在全心全意地帮商陆按着胳膊上的创口贴。

      “不用按了,现在已经不会出血了。”商陆靠在薤白耳边小声安慰着。

      “刚刚输液的护士说要按五分钟才行,”薤白看着手机,“还有两分钟呢,不要乱动。”

      商陆不再和他争论,只是把头靠在薤白的肩膀上,稍作深呼吸。

      “别在这里睡着了,不然又要着凉了。”薤白说着,伸出手臂把商陆搂在怀里,“要是有条围巾就好了。”

      “我身上穿着四件衣服,真的不冷。”商陆蹭了蹭薤白的脖子,“你冷不冷?把你的外套穿上吧,我也没那么脆弱……”

      “冷个什么啊,我现在热得浑身是汗。”薤白仍然不敢叹气,他完全就是提着一口气在坚持着让自己打起精神,“你啊,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你不脆弱这一点,也不需要跟我逞强。”

      商陆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倚在薤白的怀里,享受着这种把身心完全交付给爱人的轻松感。

      但是他们相互依偎的这一幕,被不远处同样是在等待验血结果的一位看起来有些沧桑的女人看到了,那人抱着自己哭闹不止的儿子,在注意到商陆他们的时候,表情露出一丝诧异和厌恶感。

      她搂着儿子回到儿科那边,对正在那里等待着的老爷子说:“验血结果要等十几分钟,爸您要不先回去吧,小孩儿就是会经常感冒的,应该没什么大事。我一会儿叫晓芃过来就好了。”

      “这一会儿又得化验又得输液的,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老爷子一转身,就见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朝他微微点了下头,“我把小王儿留这儿,有什么事你让他帮忙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得先走了。”

      “范总放心。”被叫做小王的人毕恭毕敬地答着。

      “爸,您一会儿是要去干什么?”女人没有立刻让老爷子离开。

      “跟小韩和邢振东他们碰个头,没有明星,要签名你就别想了。”老爷子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小脑瓜,“这退热贴你得给他换一个了,这个不凉了都。”

      “我知道,您就别管了,”女人点点头,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看血液科那个方向,“我听您说您打算找一个叫商陆的演员拍电影?”

      “是啊,你最近也看他的电视剧了吧,小伙子在镜头之外的形象也很好,过阵子有机会叫他来家里吃饭,让你跟晓芃再多看看。”

      “但是,爸……我刚才看到他了,”女人靠近老爷子的耳朵,“我看到他跟一个男的搂在一块儿,这真的好吗?”

      老爷子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可不能胡说,你在哪儿看见的?”

      “就那边儿啊。”女人回过身,挑着下巴指了个方向。

      老爷子朝那个方向大步走过去,还要扭头嘱咐着别人不要跟过来。

      当薤白终于松开了商陆的手臂、正在帮商陆把卷起来的袖子重新放下来的时候,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靠近,并且最后停在他们跟前。根本不可能预料得到发生了什么的蒲薤白,在昂起头看到近在眼前的范建国的时候,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你跟商陆什么关系。”范建国看上去愤怒至极,完全不讲什么社交礼仪,指着蒲薤白上来就是一句冰冷地质问。

      薤白下意识地把商陆抱紧,为了不吵醒刚刚睡着的商陆,所以只能压低声音:“范总,您也晚上好。”

      “还晚上好?你还有脸跟人问好了?公众场合你这样像什么话!”范建国伸出手,那动作看起来像是要把商陆拍醒。

      范建国的这个举动瞬间激怒了蒲薤白,后者毫不犹豫地抬手抓住范建国的手腕:“这里是医院,请您安静一点。”

      “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范建国甩开薤白的手,“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毁了自己还不够,还要毁了别人的前途吗。我问你,你跟商陆是什么关系!”

      这劈头盖脸的辱骂夹杂着质问,让蒲薤白的心跳瞬间飙升到一百八,他强忍着一拳揍上去的冲动,冷静地盯着范建国那张扭曲的脸。

      怎么办?要怎么回答呢。

      怎么回答才不会伤害到商陆呢。

      如果商陆真的想要拍电影的话,被范建国拉黑那就等于彻底没有出路了。

      薤白感觉自己头顶的血管在突突地搏动着,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耳边甚至能听清其他群众的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就骂起来了呢。”

      “是家里人不同意出柜吗?”

      “什么玩意儿啊在医院里这么闹。”

      “要不要报警啊。”

      “是情侣关系。”

      最后一句话是商陆的声音,清晰且真切,蒲薤白肩膀一僵,眼眶顿时酸涩起来。

      商陆缓缓睁开眼睛,挑起眉毛,略带挑衅地盯着范建国:“晚上好啊,范总,您是来医院治疗高血压的吗?那我推荐您顺便再去挂个精神科。”

      “你他妈是同性恋?你他妈居然瞒着我?”范建国眼看着就把怒气转移到商陆身上,“亏我对你这么好,亏我还……呵呵,是不是这个畜生诱惑你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别急啊,范总,上岁数了就别这么生气了,伤肝。”商陆没有离开薤白的怀抱,甚至还当着范建国的面儿,亲了一口薤白的嘴角,“宝贝儿,你也别生气,范总在不犯病的时候也算是个人来着。”

      范建国火冒三丈,完全是一副要动手揍人的表情。但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也都闻讯赶了过来,开始在旁边劝架:“这里是医院,能不能遵守公共道德秩序?我们可不管你们是谁,你们再不住口我们就叫保安赶人了。”

      医疗人员们嘴上说着“你们”,但所有人都是把商陆和薤白护在身后,指着范建国斥责着。

      范建国忍了又忍,最后隔着医疗人员,指着商陆:“你敢这样,我也敢让你今后活不痛快,你小子,等着吧。我告诉你,同性恋就该死,死了之后是要下地狱的!”

      “你这老头儿怎么回事儿啊,会不会说人话啊。”医生也急了,差点儿就要跟范建国动手。

      其他群众也议论纷纷,有的是幸灾乐祸地笑着,有的是忧心忡忡地观望着,热心一点儿的人也上前来拉架。

      范建国已经没有了继续纠缠的打算,他气冲冲地转过身,打算离开这家医院。

      这个时候蒲薤白却站了起来,放商陆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是扒开人群,朝范建国跑了过去。

      他跑过去,抓住范建国的手腕,硬是让对方转过身面对自己:“范总,我从小看您的电影长大,对您本是十分尊敬。我认为您的作品非常出色,谢谢您告诉我,即便是人品不好的人,依旧可以成为伟大的艺术家。”

      这段话成功地让范建国愣住。

      蒲薤白喘了口气,表情变得愤怒且无所畏惧:“但是今天,我认为您是不值得尊重的人。有句话您说错了,我无论如何都要反驳。商陆不会下地狱,因为他是党员!坚定共产主义信念,绝不会被宗教侵染!天堂地狱这种充满宗教气息的东西,就留给您这样腐朽的退休艺术家吧!会下地狱的人,是您。”

      这铿锵有力、字正腔圆的一段发言,让全场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范建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甩开蒲薤白的手,完全是没纳过闷儿来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医院。

      目送范建国彻底离开之后,薤白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刚刚握过范建国的手腕的手,然后把纸巾团吧团吧扔到垃圾箱里,潇洒地转过身回到商陆身边。

      血液科附近开始响起了掌声。

      所有人一边鼓着掌一边笑,笑着笑着还有人说:“你这是模仿总理的那招吗,太高了!”

      “还有什么坚定共产主义信念,哈哈哈哈,绝!”

      肾上腺素被消耗殆尽的蒲薤白从刚刚的战斗状态回到了通常模式,周围人的这些夸赞和灼热的视线让他恨不得直接遁入地底,他坐在商陆身旁用双手挡着脸:“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商陆大笑着搂住薤白的脖子:“你可真的是我的英雄啊。”

      “求你了,别说了,好想死……”

      “好好活下去啊喂!”商陆晃了晃薤白的肩,然后抬头朝大家比划着安静的手势:“行了,临时话剧就到此为止,大家给病人们留点儿安静的空间吧。”

      众人面带微笑地散开,医护人员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一切都重回平静之后,薤白终于有勇气再次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商陆的表情。

      “抱歉……”薤白小声说。

      “抱歉?”商陆不解地问。

      “今后你的工作……难度系数就更高了。”

      “求之不得呢。”商陆凑过去和薤白头碰头,“是我该对你说……谢谢。”

      血液检查结果也显示没有异常,终于能够回家的时候,也已经是将近九点。薤白开车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商陆也没有,只是在全程盯着薤白的侧脸。

      “你能不能……不要再盯着我看了。”到家之后薤白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了。

      商陆搂着薤白的腰,整个人都像是挂在薤白的后背上:“为什么。”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啊。”

      “想看,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好了,今天不要洗澡了,换上舒服点儿的睡衣赶紧睡觉吧。我一会儿用毛巾帮你擦一擦身子。”薤白把商陆拖到床上,极力控制自己不去跟他对视,毕竟只要视线相撞的话,他就会被商陆那种灼热的眼神搞得浑身毛躁、心里发痒。

      “明早还要取大便去医院化验呢,晚上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啊,我去给你煮粥,想喝什么口味的?”

      “我不饿,”商陆抓着薤白的手臂,“你就在这儿陪我会儿。”

      “我能陪你不止一会儿,”薤白轻轻摸着商陆的头,“我能陪你一辈子呢,不差这一会儿。”

      听到这话的商陆,终于愿意松开薤白的手。

      虽然松开了手,但他感觉某一处无法言说的地方的的确确是紧紧地联系到一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次是薤白自己站出来了,文化人就该有文化人的样子。
    薤白简直要把商陆宠上天……突然就不想让商陆生病了。。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明天要不要更新就取决于有没有人给我回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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