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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include the 115th ...

  •   回北京的那天是中午的飞机,商陆和薤白因为习惯了早点起床,所以时间一直充裕。在彻底告别住了许久的酒店房间时,酒店的经理还特意来送别商陆,直到他们的出租车开走好远,酒店的员工都还在门口鞠着躬。

      “仔细一想,你也确实算是他们的重要客户了,”薤白计算着商陆在这家酒店居住的时间,“不过你将来也还是会经常往返于东京和北京吧,没有想过在东京买套房子吗?”

      “想过啊,真要算下来,东京的房子可真是比北京的性价比要高多了,但就是没时间去看房子。”一说起房子的事,商陆就不得不回想起橘俊之想要送给薤白一套北京的豪宅这回事。

      “过几年工作的事情稳定下来之后说不定就会有时间了。”

      “嗯,那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吧。”商陆说着,试探性地问了句,“如果说你来选择的话,你是喜欢住在热闹的地方,还是安静的地方?”

      “考虑到睡眠质量的话,那当然是安静的地方了……”

      “哈哈,一般高级一点儿的公寓隔音都会做得很好,我说的热闹和安静是在指繁华的市中心和偏远一些的郊区。”

      薤白托着腮看着出租车的窗外,“嗯”着思考了一阵:“不要太繁华也不要太偏远吧,北京的话五环就挺好。东京的话,只要不是新宿池袋那种地方,其他好像哪里都无所谓。”

      “你说这个真的不是为了给我减轻压力吗,其实我觉得北京二环的居住环境是最好的。繁华但不嘈杂。”商陆进一步试探着。

      “北京二环,哈哈,你还真敢说啊。”薤白拍了拍商陆的大腿,“我相信你将来会有能力买得起那里的房子,但是我也不敢住啊。再说了,那里根本没有适合两个人住的房子吧。”

      “那三环呢?”商陆继续问。

      薤白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商陆:“为什么突然要聊起这个话题?我对住的地方没有特别的要求,这你是知道的。”

      商陆下意识回避开视线,他发现自己的说谎能力在薤白面前几乎被归零了:“就……突然想问问。”

      “难道是之前你跟爸爸单独聊天的时候,他又给你施加什么压力了吗?”薤白捏了一下商陆的手指,“商陆,我说不在乎房子,这句话是认真的。你我都是男人,谁也不用给谁彩礼,房子什么的,遮风挡雨不就足够了吗。假如说回去之后你要是在大桥下面找到了一个特别结实的纸箱子,跟我说今后咱就住在那儿,那我也完全没问题。离河近,还省水费呢。”

      “宝贝儿,我虽然不是亿万富翁,但也不是一块钱都没有,怎么也不会沦落到桥底下睡纸箱子……”

      “我就是想给你举一个极端的例子,谁舍得让你睡纸箱子啊,你这么大一只,得是什么样的纸箱子才能装下你。”

      “宜家的组装衣柜的纸箱子?”

      “你是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吗……”

      商陆歪了下头:“刚刚想了一下,感觉大小还挺合适。”

      “商陆!严肃一点儿!”

      “抱歉……”商陆干咳了一声,然后犹豫了好一阵,“其实,是因为赵总说要找你一对一面谈。”

      “面谈?赵总?”薤白结合刚刚的话题,“赵总为什么要关心我们买不买房的问题?”

      “他不关心,但是橘俊之很关心。”

      “什么……?亲爱的,你能不能把事情完整的说出来?”

      “橘俊之在北京三环买了一套高级公寓,打算送给你。主要是这套房产不是小数额了,赠予的话需要很复杂的手续。当然了手续什么的恐怕橘俊之也不发愁,橘家有不少外交官,还有很多人在中国做房地产的生意。但是他发愁的是,你会不接受这套房子。所以橘俊之找到赵总,想要让赵总劝你收下。这些……我是听常总对我说的。”商陆搅弄着手指头,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薤白的表情。

      蒲薤白愣神了好久,难以置信到他甚至觉得商陆在开玩笑:“好好儿的,为什么要给我房子?这是什么新潮的送礼手段吗?”

      “不光是房子,橘俊之应该是听人说自从我在东京开设分公司以来,你就会时不时陪我一起到东京。所以他甚至想过在东京给你找一份事业……之前青山服饰的代言人邀请,其实也是橘俊之的安排。”

      蒲薤白皱起了眉:“他到底是跟林叔关系有多好,他是把我当他私生子了吗。他自己没有儿子?”

      “据我的了解……他有儿子,是个年轻的外交官。而且他也有女儿,反正……嗯,应该不是因为缺一个想要疼爱的对象,所以才这么做的。”商陆稍微暗示了一下,“但他跟林叔曾经有过什么程度的交情,除了他之外,可能也没人知道了。”

      “我觉得他担心得没错,我当然不会收了。所以你这么在意我想要住什么房子,是因为怕我接受了别人的硬核礼物?”蒲薤白都被气笑了。

      商陆摇了摇头:“我……是因为、嫉妒。”

      “嫉妒?”薤白又开始不懂商陆的想法了。

      “橘俊之想要对你好,那真的就是随随便便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最好的工作、最好的前途。这些我都给不了你,随你怎么嘲笑,反正我就是嫉妒。”这次换作商陆托腮看着窗外了。

      这其实并非单纯的嫉妒,薤白用常人的思维考虑了一下,认为商陆只是在不甘心罢了。

      毕竟如果有另外一个人可以代替自己而让商陆过上更好的日子,那薤白也同样会觉得很难过。一方面唾弃着自己的无能,一方面嫉妒着另外一个人的优秀。

      但是,假如说商陆没有选择另外一个更好的人,而是继续选择和自己走下去的话,那样自己会很开心吗?

      感动是真的感动,但自我厌弃的负面情绪可能会被扩大,长此以往,他说不定会反过来开始抱怨商陆为什么要犯傻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

      想到这儿,薤白终于有了危机感,如果只是对商陆说“别人再好也不是你”,久而久之,商陆说不定真的会反过来抱怨自己为什么总是说这种话。

      冷静下来想想,商陆到底是想听到什么话呢?

      可能商陆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要听到什么,但是说不定,商陆很清楚到底不想听到什么。

      薤白扣住商陆的十指,将对方的手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然后放在大腿上,再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商陆,我一直都觉得,钱是很重要的东西。”

      商陆肩膀一僵,转过头时,表情写满困惑:“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是觉得……”

      “听我说完,”薤白朝商陆安慰似的笑笑,“刚刚我举的那个极端的例子,不过就是个例子而已,我想如果是和你在一起的话,哪怕是真的穷得揭不开锅,可能也会有幸福感。但是同样都算幸福感,感受却是不一样的。

      “身无分文的时候,你出门挖到了野菜,回到我身边用盐水煮一煮,这样来填饱肚子。那几乎等于你给我续了命,我完全是没你活不下去的那种程度的话,那种幸福与其说是我对你的爱,更多的是我对食物的爱、对活下去这件事的热爱。

      “反过来说,我们什么都不缺的时候,我仍然想在你身边,那么这种爱就变得纯粹了不少。不考虑生活问题,不考虑未来,就只是想听你的声音,想要你的体温,这才是不被物质左右的感情。

      “我觉得钱很重要,不多不少的时候是最合适的,少了就要担心明天要靠什么活下去,多了就会贪心还能不能再得到更多,所以拿着恰当好处的钱,去过恰当好处的生活,是如今的我认为的最理想的程度。

      “我如今是这样想的,有一个人出现,想要塞给我一笔巨款,我反而会厌恶对方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到底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生活呢。”

      商陆安静地听着,但即便是听完,也没有觉得多么释然:“所以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处于恰当好处的程度吗?”

      薤白看着商陆那个茫然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是啊。”

      “那……”商陆低下头,“那是说,就算是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你也不想接受吗?”

      薤白松开商陆,抬手揉了揉商陆的眼角:“我是说,你给我的,才是我认为恰当好处的。”

      “你这不是很矛盾吗,我也有可能会给不了你太多,也有可能会给你更多,到那时就不再是恰当好处了啊。”商陆委屈得语气都在撒娇闹别扭。

      “也是……”薤白伸直手臂,搂住商陆的脖子,然后靠过去倚着他的肩膀,“我明明是真的觉得物质很重要,穿上好看的衣服、住上好看的房子,那感觉确实不一样。但又觉得,如果这些不是靠我自己挣来的,就会有一种被施舍的感觉。那时候物质就变了味儿,让人没法心安理得。”

      商陆又懵了:“这又是什么意思,我送给你的,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问题就在这儿,”薤白闭上眼睛,听着商陆因为紧张所以变得很剧烈的心跳声,“我明明……是个不会心安理得接受别人提供给我物质的人,但你给我的,我却没有这种心理负担。”

      商陆在脑子里琢磨了好几遍薤白的这句话。

      “所以我觉得这大概就是……和我得到的东西本身没什么关系,而是给予我这些东西的人有关。别人给的,即便是再好,在我看来也没有价值,是我不想接受的东西。但是你给的,无论是什么我都觉得是恰当好处、无论什么我都会开开心心地接受。”薤白在说出这话之后,商陆还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却先脸红了。

      商陆突然不懂自己到底在钻什么牛角尖,他这才意识到薤白比起一年前、已经发生了不少思维上的变化了。当初的薤白会刻意去追求两个人之间经济的平等,会安排每周的食材要由谁来承担,会在收到礼物之后去还给商陆筒同等价值的东西。

      起初商陆对此感到非常难过,他觉得薤白对自己过分生疏,事事都要划清界限,与其说是恋人,更像是室友。但商陆没有着急,他觉得那就是薤白想要抹除内心不安的一种方式,他认为等到将来薤白越来越习惯依赖自己的时候,就会发生改变了。

      这种改变真的是在无知无觉间发生的,商陆居然都想不到一个具体的节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薤白已经不再计较谁在物质方面付出得更多了。就连前两天商陆在说“我的就是你的、那是我们的共同财产”的时候,薤白都没再反驳。

      原来如此,原来是已经成功了啊。

      商陆抱住薤白的肩膀,半天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哈哈,怎么你反而要道谢啊,”薤白叹了口气,“我才该道谢,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归宿。跟钱、跟房子都没有关系,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到机场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牵着手的,周围明明也有很多中国人,但是薤白已经不会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了。他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神奇,只要握着商陆的手,那么无论是在空无一人的乡下树林里,还是在来来往往的人潮当中,他都会觉得很踏实。

      这真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次还要去机场免税店买东西吗?”商陆拉着薤白去VIP窗口登记时随口问着,“老妈是不是说想要吃机场限定的什么点心来着?”

      “黄油饼干,我看东京站也有卖,所以提前买好了。”

      “哦哦,在行李箱吗?”

      “是啊,用衣服包住了,希望不会碎。”

      办好托运手续之后就是进海关口,溜达着走过去的路上,竟看到阳起石站在海关附近等着他们。

      “我来送行,”阳起石朝他们招手走来过,“估计今后也不能常常见面了。”

      “说得好像你就不回国了一样,”商陆说完,停顿了一下,“你的护照还在吧?”

      阳起石没有直接回答:“找找的话应该还能找到吧。”

      “怎么护照还能弄丢了呢!?”不理解状况的蒲薤白震惊地喊出声,“要是真的丢了,那是不是要去大使馆补办啊?”

      “是啊,”阳起石抬起手拍了一下薤白的脑袋,“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但是我怎么觉得阳哥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要诀别了呢……”薤白没法不担心。

      商陆趁着薤白和阳起石聊天的这会儿功夫,假装不经意地打着哈气四处看了看,无论是公共座椅上正在抱着平板的人,还是不远处的墙壁旁边站着的正在玩儿手机的人,每个看着都似乎有那么点儿眼熟。

      看来阳起石真的是在被监视着,而且监视的程度似乎越来越夸张。“我们该去接受安检了,”商陆打断阳起石和薤白的对话,朝阳起石伸出手,“回头见吧。”

      阳起石表情很是自然,和商陆握了握手,“回头见。”

      两个人谁都没有立刻松开手,握着,交换着眼神,最后互相试探着拥抱在一起。

      “你的十一点钟方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穿着西装的人,是矢田,你看到了吗。”阳起石在商陆耳边小声说。

      “他是不是换发型了啊,我居然一眼没认出来。”商陆也小声念叨着。

      “那特么又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的电话和邮箱恐怕都被监视着,除了见面直说,我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接下来的几个月组织里会有一场大范围的肃清,矢田暗示过很多次,那次肃清恐怕就是我表现忠诚的机会。”

      “我明白了。”

      两个人拥抱了十几秒,薤白站在旁边控制着表情,虽然听不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儿声音。他觉得那一定是要紧事,所以他也没有表现出不自然的神态。

      等到阳起石松开商陆之后,转过头又拥抱了一下薤白:“祝你开学之后一切顺利。”

      “……谢谢阳哥。”薤白愈发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不慌不忙地回抱住阳起石。

      告别的时候,蒲薤白几次回过头看着站在海关口的阳起石。他觉得阳起石变了,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但那好像那已经不再是自己曾经所熟悉的那个以赚钱为唯一目标的及时行乐又有那么点儿道德感的人渣了。

      “阳哥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坐在候机室的时候,薤白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商陆一边往柠檬水里加着糖,一边点头:“是出了些事。”

      “你会帮他吗?”薤白急着问。

      商陆眨了眨眼睛:“你希望我帮他吗?”

      “希望又不希望……”薤白有些紧张地握起双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阳哥露出那种表情。”

      “……什么表情?”

      “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沉重吗,反正在我印象里阳哥明明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笑呵呵的才对。”

      商陆点点头:“确实,看来组织给他的压力真的不小啊。”

      “组织?”

      “是啊,我之前不是也说过,你阳哥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道儿上的人了。”

      “那不是个乌龙事件吗,难道说他之后也一直都没有脱身吗?”薤白皱起眉。

      “看来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不过放心,他反正也是有觉悟了。我不会帮他脱身,但至少会帮他拿回一定的自由和人权。”商陆用吸管和弄着饮料,喝了一口,然后露出满意的表情。

      薤白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你不会因为帮他而受到连累吧?”

      “哈哈,放心,我保证不会。”商陆语气十分轻松,然后把饮料推到薤白的面前,“你尝尝这个,很好喝。”

      薤白并没有彻底放下心,这件事在心里打了个结,一直硌得他心里难受。

      回国之后距离开学也不过只剩不到半个月时间,短短半个月内,商陆全身心投入工作,只为了能减去吴英泽的负担。终于有了空闲时间的吴英泽,开始了他的伟大计划。

      他在一周之内跑遍各大楼盘,寻找一套勒紧裤腰带就能够负担得起的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他第五次想要放弃了的时候,一个卖房小哥儿联系到他,说愿意考虑给他压低价格。

      似乎那个卖房的小哥儿也是为了冲业绩,原本决定好要买这套房子的夫妻突然改变主意,只剩下最后一个礼拜的小哥儿急得焦头烂额,每天打电话求房地产公司能够压低价格。

      吴英泽就差给小哥儿跪下磕头了,一套五环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最终以六百万价格成交。他拿着父母给他攒下来娶媳妇用的五十万、自己攒下来的五十万和商陆友情赞助的一百来万凑齐了首付,拿到房产证的那天,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痛哭流涕。

      可能是他哭得实在太惨了,路人都看不过去,纷纷停下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吴英泽哭着摇头,说“房子太贵,买完就倾家荡产,还欠了朋友一笔巨款”。

      路人无一不表示同情,拍着他的肩膀,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哭够了的吴英泽,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回到公司,在看到办公室里的商陆之后,眼泪又止不住了。

      商陆被吴英泽这痛哭的样子吓傻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请他坐下。

      吴英泽搂着商陆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我特么怎么会遇到你这么好的兄弟,好兄弟,我今后真的、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什么啊,为什么,怎么了?”商陆一头雾水,“还有,我的好兄弟,你特么能不能别把鼻涕抹我身上,真的好恶心……”

      “薤白的抹你身上也没看你嫌弃。”吴英泽稍微冷静了点儿,啜泣着白了一眼商陆。

      “这有什么可比性吗,他是我爱人,我甚至愿意舔他屁股。”

      “卧槽……兄弟,我们不谈这么恶心的话题了行吗。”吴英泽打了个冷战,搓了搓胳膊。

      “所以你到底啥事儿啊,推门进来就哭。”

      “没什么,就是我有房子了……”吴英泽从包里掏出房产证,“嘿嘿,等到甲醛散去之后就可以住了,预计来年开春吧。那时候孩子也出生了,正好可以搬进去。”

      “哦哦,五环那套?那套不错啊,不是比你预算要高了一百万来着?”

      “嗯,我也是赶巧了,原本说要买的那对夫妻又改变主意,卖房的又想要业绩,就帮我压了压价格。”吴英泽揉着眼睛,看着房产证上自己的名字,“跟做梦一样,我做梦我不敢梦见这样的房子。南北通透,超大的客厅。”

      “回头买些除甲醛的东西吧,装修打算什么时候搞?”

      “装修我想等小夏的想法,她肯定幻想过房子要装修成什么样。”

      “等你们装修好了,得请我过去做客。”

      “那是必须的,你睡我们主卧都成。”

      “那还是算了……说得我好像是个没开过荤的处男一样。”商陆假装嫌弃地撇撇嘴,“接下来就是去拿着房本提亲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去?”

      “今天晚上,事不宜迟,我都好久没见到小夏了……”吴英泽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擤着鼻涕,“真的好想她。”

      “这两天薤白一直在你家陪着司半夏来着,也是绝了,不知道为什么司半夏的父母倒是不反感薤白陪在她身边。”商陆抱着双臂,有点儿不开心,“有时候甚至邀请他直接住下。”

      “听说小夏的父母从以前就很喜欢薤白,”吴英泽叹了口气,“那也是没辙,谁让薤白长得干净帅气,跟小夏在一起那就是郎才女貌。”

      “喂,我说,哥们儿……你知道你说的是你老婆和我老公吗?还郎才女貌,这个词儿能随便用吗。”商陆不爽地扒拉着吴英泽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啊?”吴英泽垂头丧气了一阵,不过很快振作,“但是有薤白在的话也挺好,可能我的老丈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为难我吧。”

      可惜事实证明,老丈人并没有因为蒲薤白在场就对吴英泽的态度有所收敛。

      近来蒲薤白经常会陪司半夏聊天,而司半夏的父母多半时间里会端着水果、端着点心的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两个人,完全是把蒲薤白当做他们的过门女婿对待了。

      最过分的是他们不光只是想想,甚至说出口了,当着司半夏的面儿,拉扯着薤白的手:“小白啊,你要不要就娶了小夏呗,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就当作是你的,等将来你们再生一个自己的。”

      蒲薤白觉得自己的三观简直是被这两个老人家踩在地上来回碾压:“叔叔阿姨,我谢谢你们的喜欢和信任……但是夏姐已经结婚了,他们是合法结婚的,是合法夫妻,而且也很恩爱。你们不能就这么拆散了他们啊。”

      “合法有什么?合法就了不起?娶我们的闺女,就得经过我们的同意。我们不认,那法律就是放屁。”

      蒲薤白很难相信这是这个年代的人能说出口的话,他受到的惊吓大于悲哀,并且觉得在这种环境下,司半夏只有可能会越来越抑郁。

      事实上司半夏的精神状态确实很不好,薤白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虽然看起来很开心,但明显是强打着精神。

      “腿还疼不疼了?怎么不在家好好歇着,你不用来看我的。”司半夏几乎每天看到薤白都会说这句话,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我就叫英泽不要对别人说我的事,但是我请假的话,还需要得到商陆的批准,他为什么就非要告诉你呢,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蒲薤白看着司半夏那憔悴的样子,一点儿不觉得她有她所说的那么健康:“因为商陆也很担心你,干嘛要对我们这么见外?你觉得你又能瞒多久呢?”

      司半夏一听这个,眼睛里就会含着泪:“可是你出事的时候,我都没能过去照顾你……我实在、实在不配做什么姐姐。我现在真的开始自我质疑了,我真的有我当初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厉害吗?再厉害也还是个女的,怀孕之后还是要依赖别人。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但也不知道是激素还是怎么回事,我又没法控制自己。”

      “你这句话要是让商陆听见,他八成会说你政治不正确吧……再厉害也不过是女的?这叫什么说法,为什么要强调性别?”薤白生气地捏紧司半夏的手,“想要依赖别人又有什么错?我是男的,也照样想依赖商陆。商陆也是男的,也照样有依赖我的时候。吴英泽也是男的,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不还是要依赖你吗?

      “你就只是安慰我而已,”司半夏说着说着就会掉眼泪,“你们又不用生孩子,根本不知道这种感觉。英泽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空回家,我难受的时候就只能自己忍着,说了他也不会懂我到底是怎么难受。我那时真的好想我妈,哭着打电话给她,说想见她。但是他们就误会了,误会英泽根本不照顾我……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听,而且还要给我洗脑,让我认为我是那个受害者。

      “然后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受害者啊?我这两天总是在做梦,梦见当初工作的时候,天天应酬,去给那些大佬拍马屁,得到一份又一份合同。那时候真的快乐,虽然出卖着良心,但是真的有成功的快乐。

      “那好像是唯一一段我为我自己而活的时光,没有家人、没有爱人、甚至没有几个朋友。我好怀念那时候,怀念着,又觉得,我也没有后悔嫁给英泽,没有后悔怀上他的孩子。

      “因为一点儿都不后悔……我就觉得,现在的我背叛了当初的自己,真的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是受害者啊,是这个社会的受害者。”

      蒲薤白听到这段司半夏的自白之后,心里感慨万千。他抱着司半夏,让她能在哭的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但安慰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我们大概所有人,都是在前进的过程中,将过去的自己不断地埋葬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include the 115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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