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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include the 107th ...

  •   两个月没上床了。

      蒲薤白笔直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愣神。

      这话说来惭愧,他原本以为出院之后商陆会抱着自己腻乎一下来着,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就连接吻也不过是亲个嘴儿的程度。

      他想过很多,那兴许是商陆考虑到这毕竟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万一隔音什么的不太好呢?但是这个房子其实隔音特别的好,特别、他妈的、好。妹妹商旻的房间就在附近,但是小家伙半夜哭闹的声音都听不到。

      又或者是商陆体贴着自己的脚伤?薤白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直到今天早上商陆还躺过的枕头愣神。薤白真恨不得自己的脚还有点儿疼,那样的话他就能顺理成章地不去计较商陆的冷淡了。

      难道说是商陆还不知道自己的脚已经完全不疼了?是怪自己没有做出明显的暗示吗?还是说这种时候就不能用暗示的方法了,对付商陆那样的人就已经靠着直球打全场啊。

      说什么都晚了。

      薤白叹了口气,想到今天商陆去北京的总公司之后,应该直接就去日本了吧。再见面……又要两个星期后,光是想想,薤白就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折磨。

      自己这样是不是太粘人了呢?薤白以前也反思过类似的问题,觉得即便是交往、哪怕是组建了家庭,双方都该拥有自己的空间。所以薤白时不时地会抑制住自己的需求,然后努力去寻找一个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乐趣。

      考研的时候读书倒是很快乐,后来开始拍视频了之后剪辑视频也很快乐,兴趣正在劲头上的时候薤白完全可以过得很开心,不过一旦这个劲头过去了,他真正一个人冷静下来的时候,商陆就会钻进他的脑子。

      尤其是这一次事故之后,薤白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心理上的创伤,但实际上事故当时的细节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被回忆起来了。坐在自己身旁惨死的司机那空洞的双眼时常会进入自己的梦里,偶尔自己甚至都无法从那样的噩梦里惊醒,只能强迫自己接受那种恐惧。

      好歹也是要入门心理学了,薤白认为自己不能连自己的心理问题都解决不了,所以开始日常给自己正面的心理暗示。比如和恐惧共处,比如要想办法让自己笑起来,又比如分散注意力。

      什么都试过了,薤白发现最有效果的,就是在感觉到害怕的时候,立刻握住商陆的手。

      要说人体还真是有意思,无论是大脑还是遍布浑身的神经,明明商陆都没有参与到整个事故过程中,但薤白的整个身体似乎都觉得只要有商陆在、那么所有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握住商陆的手的话,心跳就能回归常态,呼吸也会变得轻松,因为紧张而有了痉挛倾向的内脏也得以放松,就连骨折的地方的疼痛感都能被减轻了。这是什么神药吗,薤白实在好奇有没有人和自己会有所同感。

      但如果在商陆离开的这两个礼拜里,要是自己再出现什么恐慌的症状的话,要靠什么缓解呢。

      “薤白哥,你还在午睡吗?”薤白还在思考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敲门声,门外传来商洋的声音。

      薤白起身走去开门:“没睡着,怎么?”

      “……啊,嗯,已经晚上了,老妈让我叫你来吃饭。”商洋说完笑了一声,“真的没睡着吗,看起来都没有时间观念了啊。”

      薤白窘迫地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那可能是睡睡醒醒吧,今晚吃什么?”

      “老爸下厨做了些家常菜,那啥,薤白哥啊,你的头发翘起来了。”商洋忍着笑意,抬手拨弄了一下薤白后脑勺的呆毛。

      “啊?”薤白慌张地抬手抓了抓,“见笑见笑……”

      “哈哈,真是少见,我哥才刚走了一天,感觉薤白哥已经魂不守舍了。”商洋说完,自己给自己鼓了个掌,“魂不守舍,我这个词用的真好,怎么写作文的时候总是用不上这些成语呢。”

      “别以为你做过开颅手术我就不敢再打你的头。”薤白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商洋的寸头,“头发又长了些啊。”

      “嗯,希望开学的时候能长到原来的长度。”

      “换个发型不是挺好的吗。”薤白和商洋说笑着下楼到餐厅,在看到穿戴着围裙走到餐桌旁边俯身把手里端着的盘子摆放在桌子上的商博强的时候,步子停顿了一下。

      商洋非常细心地捕捉到了薤白这不自然地停顿,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确实挺像的。”

      “什么?”薤白没反应过来。

      “我哥和老爹,他俩偶尔有几个角度就特别的像。”商洋耸了耸肩。

      薤白彻底不再向前迈步了,他停在原地,有些难过地看着商洋:“我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也没有那么明显啦,至少我哥他都没看出来,所以还不叫明显。”商洋这句安慰反而更像是在打击薤白,不过很快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补充了一句,“薤白哥,你可能觉得我这么个小屁孩儿说出来的话很不中听,但是……我是这么想的,你与其这样唯独让我哥看不出来你很想依赖他,还不如彻底换个战略,就坦坦荡荡地去依赖他不就好了吗。这样我们也不用成天发愁我哥为什么就是个木鱼脑袋了。”

      “那样……很没有出息吧。”薤白没有把商洋的话当作耳边风,而是认真地思考着。

      商洋皱着眉,完全是不理解薤白的想法:“什么叫出息?是什么出息?在外人面前逞强的话是为了面子,在家人面前逞强是为了什么呢?再说了,搞对象的意义不就在于可以找个人依赖吗。那些一个人就可以独善其身的人,通常都不需要搞对象吧,那种人搞对象也是为了做慈善,奉献一下自己一个人用不完的正能量。”

      薤白也皱起眉,侧过头看着商洋:“难道说,你在手术的时候,被医生植入了什么程序吗?突然境界就提高了一个等级。”

      “你就连嘲讽我的语气都跟我哥一样了……其实说真的,以我个人的感受来说,我更希望你可以离我哥远一点儿,那样的薤白哥会更温柔一些。”商洋无奈地笑了笑。

      “来吃饭了,干嘛站在楼梯上聊天啊。”坐在餐桌前的张巧智已经注意到了薤白他们,招手让他们快点儿过来。

      “小旻呢?”落座的时候,薤白下意识地关心了一句。

      “有月嫂在照顾,”张巧智特意把薤白爱吃的菜给他推到跟前,“别管别人了,快吃吧,我看网上有人说就算是骨折已经恢复了,也还是要多吃营养价值高的东西,巩固一下。万一缺钙了的话,夜里腿抽筋会很难受的。”

      “开颅也算是骨折吧。”商洋眼看着自己最爱吃的清蒸鱼被推远,有些幽怨地说。

      “你脑子会抽筋吗?”张巧智毫不留情地反问。

      商博强笑着把另外一条鱼也端了上来:“脑子抽筋是什么感觉啊。”

      “普通的头疼吧。”商洋在心里感慨着自己卑微的家庭地位。

      薤白却无心加入他们的话题,想要努力打起精神来,但拿起筷子的时候还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张巧智给商博强使着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但依旧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毕竟如果这个时候要是开口关怀着“是不是没胃口啊”,对方肯定会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而硬塞下去本来就不想吃的东西。

      所以这个时候与其过于顾虑薤白的想法,还不如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商博强和张巧智聊着日常的琐事,尽量让气氛维持在往常的热度上。

      这顿饭刚开始十分钟,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薤白捕捉到这个动静之后,有点儿不解地问了句:“今天家里有人来吗?”

      商博强和张巧智也是不解地盯着蒲薤白:“没有啊……”

      “那刚刚是谁开的门?”薤白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困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转过头想去一探究竟。

      “我开的门啊,怎么了?”薤白还没来得及转过头,身后就传来商陆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商陆的气息,还有按住自己的脑袋的商陆的手掌。

      “商陆……?”薤白震惊到语气有些迟缓。

      “怎么了啊这么,怎么这么震惊?”商陆笑着坐在他身旁,“还有你的头发怎么翘成这样啊,哈哈,刚睡醒吗?”

      薤白一只手捧着饭碗,一只手攥着筷子,茫然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商陆的笑脸:“可你……不是要去日本?”

      “明天的飞机啊,从滨海国际机场出发。”商陆用手指关节戳了戳薤白的脸蛋,“我不是早上和你说了今天下午回来的吗。”

      “什么时候说的,是跟我说的吗?”

      “是啊,你当时还回应我了呢。”

      “不可能,我都不记得你早上什么时候出门的……”

      商陆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白米饭,含含糊糊地说:“哦,那时候你原来没睡醒啊,我以为你醒着呢。”

      薤白惊喜不已,顿时食欲都重新回来了,他也模仿着商陆的样子,往嘴里塞着米饭,同样的一碗饭,刚刚吃明明觉得索然无味,现在居然觉得甜滋滋的。

      “你不是说下午回来,这都几点了。”张巧智抱怨了一句。

      “堵车,早知道就不开车去了,”商陆也抱怨着,“坐城际都要快一点儿。”

      “明天你们几点的飞机?”商博强紧接着问。

      商陆一边把择好鱼刺的鱼肉放进薤白的碗中,一边回答着父亲的提问:“十二点的,反正是商务舱,不需要排队,用不着提前太久。”

      “怎么不订个头等舱呢。”商博强又摆出一副教训儿子的表情。

      “那么短的航班哪儿还有头等舱啊,商务舱就相当于头等了。椅子虽然不可以完全躺下,但是空间也不小了。”

      “那倒是,你们订的哪家航空公司啊?回头等洋洋能坐飞机了,我们也想去旅旅游。”商博强朝商洋笑了笑。

      商洋兴奋地看向商陆:“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坐飞机也没问题了,说不定能在开学之前去找你们玩儿!”

      “全日空,”商陆专心地给薤白挑了一块儿排骨,“我对他们空乘的服务抱有很高的好感……而且飞机餐也很好吃。”

      薤白却越来越听不明白了,他小声问着商陆:“什么意思,谁要跟你一块儿去日本吗?”

      “你啊,”商陆也不明白了,“不然还能是谁啊……”

      “我……我什么?”

      “你要跟我去日本啊,等会儿,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商陆露出惊慌的表情。

      “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都没印象!?”薤白相当震惊。

      “一个礼拜之前啊,我说我帮你订机票,还是你把你的手机递给我的!”

      “不可能,你是不是篡改了我的记忆,我怎么不记得这么重要的事儿!”

      “难道那时候你也是没睡醒吗?”商陆一脸担忧地注视着薤白,“脑震荡的后遗症有这么严重吗,你是不是平时也会头疼,但都不告诉我的。”

      商洋趁机钻了个空子:“怪不得我这两天背东西都背不下来,原来是后遗症啊。”

      “你那是没用心学,别给自己找借口。”张巧智敲了敲商洋的手背,训斥着。

      商博强大笑着嘲讽商陆:“原来薤白都没把你的话当回事儿啊。”

      深受挫败的商陆,垂头丧气地放下筷子:“那所以你其实不想陪我一块儿去吗,可是机票都买好了。”

      薤白立刻伸手抓住商陆的手臂:“想,我想去。”

      “你是怕浪费了一张机票吧,别安慰我了。”商陆假装赌气地嘟囔着。

      “不是,跟机票没关系!抱歉,我……最近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抱歉。”薤白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商陆重新露出笑意:“犯不着道歉啊,我开玩笑呢。快吃饭吧,排骨凉了就不好吃了。”

      只要是商博强和商陆两个人都在家里的时候,家务这种事就会被两个人承包了。饭后收拾餐桌也好,把餐具都塞进洗碗机里也好,就连洗碗机里放不下的锅也被他们爷俩仔细地刷干净、擦干然后收纳整齐。

      通常就在两个人忙活着家务的时候,其他家庭成员会依次地去洗澡,之后便是睡前最后的娱乐时间,一家人会聚在二楼的起居室,看个电影或者看看电视剧。不过偶尔也会有直接回各自的房间的情况,比如今天。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什么行李啊,那边儿什么都有。”

      “那让薤白早点儿睡。”

      “嗯嗯。”

      “好好回答,让薤白早点儿睡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知道。”

      薤白贴着卧室门,听着门外商陆和张巧智的对话,但没能抓住他们对话结束的时机,所以当商陆推门进来的时候,直接就把薤白拍到了门后。

      走进卧室的商陆发现屋里居然没人,他茫然地环视着房间:“薤白?”

      “唔……”薤白从门后走出来,捂着鼻子哀怨地瞪着商陆,“你为什么开门都要用这么大力气……”

      “哈哈哈你怎么在门后站着啊!”笑归笑,商陆还是拉着薤白到床上坐好,“别捂着,我看看流鼻血了没有。”

      “没有,就是疼。”薤白松开手,感觉鼻梁那个位置一跳一跳的疼。

      “抱歉抱歉,我应该先敲门的。”商陆捧着薤白的脸,拇指揉着对方的脸颊,然后亲吻着他的鼻子,“亲亲就不疼了。”

      “你搁这儿骗小孩儿呢?”薤白假装嫌弃地推了推商陆的肩膀,然后爬上床趴下把脸埋进枕头里。

      床紧接着晃动了一下,薤白感觉到商陆也爬了上来,趴在自己的身旁:“怎么还生气了呢,刚刚扒着门是想偷听什么?”

      “谁偷听了。”薤白晃了晃身子,小声说。

      “那好吧,不是偷听。”商陆单手搂着薤白的腰,“头转过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鼻子还红不红了。”

      薤白沉默了几秒,随后听话地转过头面对商陆。

      “怎么是这个表情啊。”商陆尽量和他靠得近一些,鼻子碰到鼻子的程度。

      “我真的以为你今天就不回来了……”

      “我看出来你是真的吃惊了。”

      “我以为你就这么直接走了,然后又要两周之后才能见面。”薤白越说越委屈,他想到刚刚商洋的那番话,决定和商陆撒娇试试看。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商陆揉了揉薤白的腰,随后换了个姿势,侧躺着双手搂住对方,“而且,我仔细想了想,早上你可能确实还在睡着。原来你在睡着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回应我的啊,你的那句‘知道了’,字正腔圆,发音可标准了。”

      “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哈哈,有时候大脑会下意识驱动身体做一些简单的回应,根本不需要真正的清醒。甚至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都会有一定的逻辑感。”

      “是吗,谢谢你的每日科普。”

      “你听起来似乎是在嘲讽我,但是我决定不去在意,”商陆亲了亲薤白的眉间,“好了,早点儿睡吧,明天我们九点半出发。”

      薄薄的夏凉被盖在身上,大灯和床头灯相继被关闭,房间变得漆黑一片时,薤白忍不住伸出手摸索到商陆的胳膊。“商陆。”

      “嗯?睡不着吗?”

      “你……”薤白咬了咬嘴唇,做出极大的决心,“你为什么最近都不碰我了呢。”

      房间沉寂了几秒钟,紧接着商陆动作很大地爬起来重新打开床头灯,然后盘腿坐在蒲薤白身旁,表情复杂地看着对方:“……什么?”

      “就……”薤白开始不好意思了,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很久都没,没那个了吗。”

      商陆看起来像是正在调用自己大脑中所有的CPU,转速高得头脑发烫,但还是没想到薤白在说什么:“哪个?”

      恼羞成怒的蒲薤白抬起右腿踹向商陆的胸口:“哪个?你特么居然问我哪个?你结合一下场景来推断一下不行吗,非要让我说得这么直白吗?那行啊,我就直白的告诉你,我们两个月没上床了,就我一个人在计较这个事情吗!?”

      商陆双手抱住薤白的小腿,手再慢慢移动到脚腕和脚背,轻轻地揉着:“可是你……受伤了啊。”

      “上床又不需要用到腿!”薤白蹬腿,想要从商陆的手中挣脱出去。

      “用不到吗?”商陆小心翼翼地说,“以前不是偶尔会做到腿抽筋什么的吗,我怕……你这么久没运动了,更容易抽筋。”

      “就非得做到那种地步吗!”薤白已经豁出去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儿吗!”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商陆垂下头,认真地看着薤白脚踝的伤疤,再用手指摸了摸,“我怕万一要是不能的话,万一我又不知好歹了,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薤白也不再挣扎,反而在看到商陆那个表情后,委屈的感觉自然而然地过渡为心疼。“我已经没事了,现在走路都没什么感觉了。”

      “你其实……”商陆抱着薤白的脚,犹豫地开口道,“从快出院的那个时候开始,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吧。”

      薤白感受着从脚掌传来的商陆的体温,心情平静下来:“难道我又说什么梦话了吗?”

      “没有,”商陆空出一只手拽着夏凉被的一角,帮薤白盖住肚子,然后继续解释,“但是你经常会在夜里往我怀里钻,手脚冰凉,还在发抖。我叫你,你也没有反应,那应该就是没有醒。白天的时候你也不会对我说你做了噩梦,我想可能是因为你也忘了自己梦到了什么。既然忘了那也就别再去回忆了,所以我也没有提。”

      薤白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记得,记得还挺清楚的。但我不敢说,觉得你没必要跟着我一起难受。”

      商陆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现在愿意跟我说说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薤白这一次是用力叹了口气,“就是那天那个出租车的司机啊,他……当场就死了。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撞的,看起来驾驶席和副驾驶的后面那个座位变形得特别厉害,也没有弹出来安全气囊,反正那个司机被挤得身体很扭曲,眼睛也……很空洞。”

      “是斜着撞的,估计是打满了方向盘刹车,结果车子转了一圈儿,被撞到了车尾的那一角。结果因为冲力,反而是前排受到了最大的打击。”商陆轻轻捏着薤白的小腿,“估计当时那个司机开得也很快,不然不至于会那样。”

      “我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薤白连眼睛都不敢眨,哪怕是零点几秒的时间陷入黑暗,他都会看到那个司机最后惨死的模样,“但是这次感觉不一样,那个人就在我眼前,我知道他不是在盯着我,但是他的眼睛没有合上,正好是朝着我的方向。商陆,可以关上空调吗?”

      “嗯。”商陆松开薤白的腿,关上空调后,又下床走到飘窗,推开了窗户。

      夏天的夜晚,即便是有风,也如同蒸笼。

      但是那一点点温暖的风,让薤白感到舒服了不少。

      商陆坐在床边,擦去薤白头上的冷汗:“我想过要不要用上床的方式来让你忘了那些,但觉得这种方式不太像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很怕我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私欲,还给这个欲望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不是早就决定过吗,上床这个行为,只能是因为彼此情不自禁,不能把它当作逃避什么事情的手段。”

      薤白注视着商陆,在感受到商陆的含情脉脉时,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我该早点儿和你说这个噩梦才对。”

      “嗯,我也该早点儿问你才对。”

      两个人对着反思过后,又对着笑了笑。

      “睡觉吧。”薤白拍了拍床面。

      商陆爬上去躺在薤白身旁。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伴着晚风和微弱暖色的灯光,很快就睡熟了。

      不可思议的是那天晚上薤白没有再做任何噩梦,并且此后再也没有梦到过同样的场景了。

      只是不开空调、不关窗户的结果,就是差不多在凌晨四点钟左右,两个人就被高温和蚊子的轰炸声吵醒了。

      “为什么高层还会有蚊子啊,它们是坐电梯上来的吗。”薤白烦躁地坐了起来,竖起耳朵辩识着“嗡嗡”的声音是从何而来。

      商陆打着哈欠开了大灯,被强光照射得眼睛都睁不开,只好虚起眼睛四处看着:“有水的地方蚊子就能繁衍,可能就是每家每户养出来的蚊子吧。唉,我去拿个电蚊香。”

      “没有了,最后一个被放在了小旻的房间里,”薤白也下床开始四处搜索,“这屋子大了连只蚊子都不好找。”

      “要不要喷点儿花露水就这么睡了?”商陆困得站都站不稳。

      “你睡吧,我一个人来战斗。”薤白故意用视死如归一般的语气说。

      “不行,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商陆拍了拍脸,和薤白一起步入战场。

      “停!你不要动!它就在你的胳膊上!”

      “哪儿?”商陆抬起胳膊看了看。

      “都跟你说别动了啊……”薤白努力跟踪着蚊子的轨迹,但半途还是跟丢了。

      “那这样吧,我用自己当诱饵,要是落在我身上了你就打死它。”

      “好办法,你脱掉睡衣躺平了。”

      等到商陆真的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哥俩儿才觉得这个场景十分诡异。“宝贝儿,你能不能别用这么带有杀意的眼神看着我……”

      薤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商陆的身体:“我看的不是你,看的是要死在你身上的蚊子的未来。”

      “好家伙,你是要演什么话剧吗。”商陆清醒了大半,突然觉得肚子上痒痒的。

      “来了。”薤白锁定了落在商陆肚皮上的目标,然后抬起手掌,屏息靠近,瞄准了几秒钟,用力挥动手臂。

      啪的一声过后,商陆吃痛地捂着肚子哀嚎。薤白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手掌,发现没有蚊子的痕迹之后,不甘心地喊着:“居然让它给跑了!”

      “你用不用这么大的力气啊,那就只是只蚊子……”商陆蜷缩着哼哼。

      “抱歉抱歉,我觉得我没使劲啊。”薤白泄气地坐在床边,“算了,就这么睡吧,折腾得天都亮了。”

      “这个季节本来天就亮得很早。”商陆终于消停下来不再喊疼。

      “我去关灯,再睡会儿吧。”薤白说着,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脖子。

      商陆立刻清醒了过来,坐起身握住薤白的手腕:“别抓,你这儿起了好大一个包。”

      “被咬到的吧,又疼又痒的。”薤白叹了口气,“风油儿精是放在哪儿了来着。”

      薤白脖子上的一个包,瞬间点燃了商陆的斗志,他心里充满对蚊子的恨意,把注意力拉满,开始在房间中环视着。眼睛还没有捕捉到什么的时候,耳朵却听到了声音,那轰鸣声由远及近,商陆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果然见到一米之外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上下漂移。

      “说时迟那时快”具体是指什么意思,薤白终于理解了,他都没看清商陆的动作,只觉得对方是在空中快速地挥动了一下手臂,下一秒“嗡嗡”的声音不见,而商陆的手掌里多了一具带着鲜血的蚊子的尸体。

      薤白目瞪口呆地鼓了鼓掌:“这是什么江湖失传的捉蚊无影手吗。”

      商陆对着蚊子冷笑了一声,随后从床头抽出消毒纸巾擦了擦手掌:“在我眼皮底下吸你的血,就这么让它死了也是便宜它了。”

      “你好像在说一句话很帅的话,但是一想到对象是蚊子,就觉得非但不帅,甚至还有点儿滑稽。”薤白面无表情地吐槽着。

      商陆立刻恢复正常:“是吗……我还觉得挺帅的。”

      “刚刚逮蚊子那一幕确实有点儿帅啦,但是我特么居然觉得你逮蚊子都很帅,我是多欲求不满啊。”蒲薤白自嘲着耸了耸肩,“开空调吗?被一只蚊子折腾得浑身都是汗。”

      “嗯,有没有那只蚊子的、我也已经被热得浑身是汗了。”商陆张开四肢平躺在床上,感受着空调的冷风轻抚着自己的皮肤。

      灯全都被关上了,但是窗帘却没有被拉严实,有白光钻了进来,虽然不至于把屋子照得很亮堂,但也是足够可以让人看清东西的程度了。

      薤白枕着商陆的胳膊,和商陆一起躺平,盯着天花板愣神。

      “睡着了吗?”薤白突然侧过头问。

      商陆摇了摇头,也扭过脸来:“脖子好点儿了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

      “听说口水能够缓解一下来着。”商陆呆呆地说。

      “我的舌头没有那么长。”薤白也呆呆地回复。

      两个人对视着眨了眨眼,下一秒商陆就凑过去帮薤白用口水治疗脖子上的包了。

      “你用不着舔得这么认真吧?”薤白已经感受不到那个包到底是痒还是不痒了。

      “嗯。”商陆暂停了一下,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清澈。

      他们再次对视起来,这一次对视所带来的结果,是唇贴唇、舌勾舌。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皮肤贴着皮肤、汗水交融地缠绵到一起了。

      “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居然是因为一只蚊子所以突然精虫上脑,大概会被嘲笑吧。”商陆舔着薤白汗水,突然笑出了声。

      薤白抓揉着商陆的短发,浑身敏感得微微颤抖:“你觉得这算是什么调情的话吗,为什么要做着半截突然说这个。”

      “……抱歉,就是觉得有点儿搞笑?想让你放松一点儿?我、我进不去。”

      “那是因为两个月了!你耐心一点儿啊!”薤白气得直接把商陆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提前准备一下儿。”

      “可是……润滑剂已经用完了啊,”商陆抬起手晃了晃那个空瓶子,“话说还有这种小包装的啊。”

      “啊……这个是我想随身带着的。”薤白松开了商陆,用手指碰了碰那个瓶子,“大瓶装的还没来得及买,你一直不回来,总觉得用不上。”

      “怎么说呢,以前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觉得寂寞来着,”商陆的语气听起来冷静了不少,“但是现在想想,你也会寂寞吧。”

      “那是当然了,你到底为什么会以为我不觉得寂寞呢。”

      “因为你……看起来总是很从容的样子,我觉得那就是成熟的一种体现吧。”

      “那不是成熟,跟成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是我性格如此而已。我……也在努力尝试着像你一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想撒娇就撒娇。”薤白把心里话说出口之后,再次觉得轻松了不少,“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厚脸皮,但是我真的很羡慕啊,厚脸皮的话,就会变得轻松不少。”

      商陆低声笑了一下,空瓶子扔到地上,随后再次深吻下去,然后翻身把薤白抱到自己身上。

      他们没再继续做下去,就只是接吻,直到七点的闹钟作响。

      “该起床了。”商陆不得已离开了薤白的嘴唇。

      薤白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起床吃早饭,然后……”

      薤白凑过去打断了商陆接下来的话:“再亲亲我,像刚才那样。”

      “你这不是已经很会撒娇了吗。”商陆含着笑,再度吻了上去。

      直到商洋敲他们卧室门喊他们起床吃饭的时候,他们才真的消停下来,起床、穿衣、洗漱,下楼坐在餐桌前的时候,张巧智注意到薤白的脖子:“你那是被蚊子咬的吗?”

      薤白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上已经变红的包,他自己都快忘了:“是啊,睡觉的时候忘关窗户了。”

      “是忘关窗户了?”张巧智察觉到薤白脸上残留的一丝情愫,扭脸瞪着商陆,审核犯人一样询问着,“这么热的天,不开空调,开什么窗户啊。”

      “就是忘了。”商陆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呵,新鲜了,咱家商陆居然还会忘事儿。”商博强也配合着自己的老婆,一起迫害大儿子。

      “忘了就是忘了,那还能怎么办呢,对了,风油精在哪儿啊?”商陆起身去找药箱。

      张巧智也迅速跟了上去,用力拧了一下商陆的腰:“叫你让薤白早点儿睡,你怎么就憋不住呢。这我能放心让他跟你去日本?你就再忍一个月不行吗,万一抽筋了怎么办,你能不能长点儿心啊。”

      “不是,妈,我什么都没干啊……”商陆揉着被老母亲拧疼的腰,“真的是蚊子,我俩逮了半宿的蚊子!话说我才是您亲儿子吧?”

      “就是因为你是亲儿子,我才知道你的本性。”张巧智最后又嘱咐了商陆好多遍,才放过了他。

      留在餐桌前的薤白虽然听不到商陆和张巧智在聊些什么,但他也大概理解了商陆的克制大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父母对自己身体的担忧。想到这儿,薤白红着脸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啃着糖果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好久没写哥俩儿互动了,写一下过过瘾。
    逮蚊子这个是真人真事儿,在我的记忆里……我不光被半夜一巴掌拍醒起来逮蚊子,还逮过巨大的虫子。
    我本身是一个非常怕巨大飞虫的人,一个人的时候,有虫子我会躲得远远儿的,看不见即可。但我对象比我还要更害怕,所以她在的时候,我特么就只能帮她把虫子打死,她才能安心的睡觉。
    久而久之,她倒是让我克服了对虫子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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