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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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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霜停下了步子,立于屋顶,清凌凌的眸子似乎含笑,只是不达眼底,“夜半三更的,二位在此拦住我这样弱质女子是为何啊?”
墨鸦与白凤站在她对面,身姿修长,一黑一白极具冲击感。
“阁下说笑了,这深夜里,阁下不在房间休息,反而在这新郑城内闲逛,飞檐走壁,可见胆量,可见功力,哪里是什么弱女子?”
姜星霜不置可否,“我这人是个夜猫子,白日里喜欢睡觉,夜间喜欢修仙,这是我们门下独家心法,非如此不可,怎么,你要管我吗?”
墨鸦怔了一瞬,轻笑,眼角的纹路变幻,格外惑人,“听说阁下与九公子相交匪浅,乃是同门,故此,我家主人想请姑娘到府上一叙。”
他伸手,“阁下,请。”
姜星霜冷嗤,“你家主人?姬无夜?”
“李斯也是韩非同门,怎么没见你们请他做客?”
“看你们生得也俊秀,怎么还染上了他的蠢病?倒是可惜了。”
装模作样地叹气,“人蠢没脑子不是他的错,但是蠢到觉得我会依他言行事,那就是他的错了。”
墨鸦颔首,也不见恼怒,“既然阁下拒不配合,那就只好我二人请您回去了。”
姜星霜从腰间拽下一把随手带出来的扇子(便面),粲然一笑,“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说着张开扇子,疾步上前,直逼二人脖颈,留下道道残影。
二人一怔,瞳孔微缩,竟是分毫不输他们的速度。
墨鸦消失化为黑雾黑鸦,出现在姜星霜身后,白凤则从前方攻击,如此过了数招,姜星霜一个旋身,将扇骨尽数抽出,飞向两人,其中蕴含了浑厚内力,二人不得不躲开,她又从锦囊中掏出自制的小玩意儿,掷向两人。
“轰”地一声,烟雾炸开,带着火光,“你们费心思送我一份礼,这就当是我的回礼吧。”
说罢,便朝着血衣堡的方向一跃而去,二人再也追不上。
白凤还要追,墨鸦将他拦住,“不必追了,追不上。”
“咱们九公子的同门,各个棘手的很。”
听了这话,墨鸦笑道:“只是将军那边,只怕又要发怒了。”
“自从这位九公子归韩,形势越发不好,也难怪将军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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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霜走到血衣堡附近,看着不远处伫立的城堡,心中越发觉得奇怪。
春秋后战国,以三家分晋作为战国时代的开端,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城堡?
可偏偏,若说是一样的平行时空,不该有这样的纰漏,可若不是,但所有的历史都能对的上号,包括这里的人。
据后世资料来看,战国时代本不该是这个样子。
揉揉眉心,颇感头痛。
她遗忘了很多,她所忘记的,恰恰是最重要的。
姜星霜静下心,觉得今日实在不适合再刺探了,才几日功夫,血衣侯也不可能打探出来太多。
室内,夜风中,红纱帘飘飘摇摇,灯火齐眠,
白亦非轻摇着酒杯中的艳色葡萄酒,轻轻呷了一口。
内力裹挟着他的声音传入姜星霜的耳中,“来都来了,不如喝一杯再走?”
天青色的身影转头,露出了一张皎若明月的面庞,“刚刚将军府的那两个人把我拦下做客,我生怕进去了出不来,到侯爷这里,自然也是一样的。”
“我若是想留下你,你也逃不走,不是吗?”
姜星霜沉默,眼下这情况,她还真打不过眼前这男人。
提气跃上了城堡,从窗口入,看到了桌上留下的一杯葡萄酒。
再看看整个屋子,这样一瞧,更觉得鬼气森森。
“不喝吗?这可是西域传来的美酒。”
姜星霜抱臂,“诚然我的确想知道这酒的味道,只是我只有十四岁,小孩子家家的还没长大,酒喝多了伤脑,就算了吧,多谢侯爷美意了。”
哪怕是几千年前的酿酒技术,她也不想冒险。
“竟还有这等说法?”
姜星霜笑笑,“是啊,我看那位姬将军,怕就是小时候酒喝多了。”
白亦非闻言,胸腔震动,殷红的唇间溢出轻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或者把这话转述他?”
姜星霜觉得这男人真是妖孽得过了头,心情有点好。
目的达成,便从窗口越出,风中传来她清脆中带着欢快的声音,“你不会啊。”
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几枚冰锥跟了上来,姜星霜极速躲闪,却还是被划伤了手臂。
“小丫头,我是不杀你,但你也得留下点什么。”
狗比男人!
看着原本浓稠的天空渐渐转为墨蓝再变为靛蓝,就知道天快亮了。
哪怕已至初秋,天还是亮得早。
稍微处理了一下手背上的伤,找了处僻静的废置民居调息,再睁开眼,已经太阳高照了。
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却不知道到哪里去祭五脏庙了。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物资贫乏的年代啊。
红薯土豆玉米一概没有,葡萄蜜瓜草莓还没引进,吃个大米饭都成问题。
慢慢地在路上游荡着,实在饿得有些受不了了。
靠着墙慢慢地走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韩非清亮中带着哀伤的声音,“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凡人如果用一天的视野……【1】”
姜星霜靠在那里,百无聊赖,没心情深思,因为她饿了。
里面又传来一道声音,“韩非先生,嬴政受教了。”
这个名字……
她蓦地直起身,踩碎了脚底枯黄的落叶。
肚子还不受控制地咕咕叫起来。
屋顶上的卫庄眼神一利,循着声音便挥剑,姜星霜忙躲不迭,跳上高墙,一挥衣袖,竹叶带着锐意射向卫庄。
韩非抬头,眼睛睁大了,“啊?怎么是她?”
不等他调和,盖聂也跟着加入战局,姜星霜左支右绌,内力不继,哪里打得过纵横,不过片刻,便败下阵来。
想要落到高墙上,卫庄一道剑气将脚下瓦片击碎,无处落下。
一个脚滑,从高墙上滑了下来。
“卫庄兄,手下留情啊——”
“韩非——接住我啊!”
韩非跑上前,左转转,右转转,“来了来了!”
嬴政看他真是毫无章法,在他之前伸手,十分精准地接到了人。
已经初具身量的少女许是正在长身体,并不如何沉重,对于常年习武的嬴政来说,这点分量更是没什么。
天青色的裙角落下,露出了少女眉目如画的面庞,双瞳若秋水,但却也蕴着秋日的冷霜,极具距离感。
姜星霜不由得抱紧了来人的脖子,强压着怒火,“韩非!说好新郑我横着走呢?这都什么事?”
韩非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疯狂摇头,“你别冤枉我,我没有!”
说着颠颠过来,“来来来,你先下来,先下来。”
卫庄和盖聂也跟着跳下来,后者尚好,打斗时也留了几分力,卫庄这厮只恨不能把她一剑砍死。
盖聂抱拳道:“女郎,在下冒犯了,多有得罪。”
姜星霜却是抬起头,看清了抱着自己公子的模样。
眉斜飞入鬓,薄唇星眸,通身气度更是不凡。
刚刚她记得她听到了他自称嬴政?
始皇?他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
姜星霜想到这个对不上号的世界,人都麻了。
但想到抱着她的人是谁,心中顿时一阵激荡。
她就说嘛,始皇怎么可能是史记里记载的那么丑?
毕竟是王室公子和绝色美女的孩子,基因改良多少代了。
姜星霜抿嘴笑了笑,从嬴政怀中出来,站稳。
看着纵横二人,扯扯嘴角,发现自己实在笑不出来,但一切都是有情可原,“我们彼此都有些误会,无碍。”
又剜了一眼站那儿和没事儿人一样的卫庄,转过头,作了一揖,“多谢公子搭手相救。”
脖颈处的温热消失,嬴政一时有些失神,再回神,又成了那尊贵无匹的秦国君主。
“女郎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
韩非把她拉过去,朝着嬴政作揖,“呃……”
“在外,诸位称我为尚公子即可。”
“尚公子,多谢搭救,刚刚我师妹失礼了。”
嬴政轻笑,“无碍,小孩子心性,很是率直。”
姜星霜扯扯韩非的袖子,“我饿了,从昨晚到现在,水米未进,带我去用饭啊。”
一行人坐上马车,嬴政另有安排,从另一边离去。
远远地他还听到韩非调侃,“你这挑食的性子,来了新郑这几日,没饿死我都觉得稀奇。”
少女一改刚刚对自己的拘谨与温和,略有些娇蛮霸道的声音响起,“好啊韩非,我不远千里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待我?”
“要叫师兄,师兄,你这丫头,有事儿师兄,撒气韩非,讲点道理好吧?”
“讲什么道理?凡人以一日的时光去看待宇宙百万年的道理吗?没你会讲!”
师兄妹两个打打闹闹地走出去。
闻言,嬴政不由一哂,笑了出来。
盖聂转头,对他发笑这件事,有些明白,又有些不解。
但他是个寡言的性子,故此没有出口多问。
“很有意思的女郎,鲜活,灵动,澄澈,却又有着历经诸事的沧桑,眼中霜雪不退,也不知是经历了何事?”
嬴政知道这位盖聂先生的性子,本也没期望他回答,却不想他开口了,“听闻小圣贤庄荀子座下有一女徒弟,乃是已故旧友之女,家族罹难,惨遭灭门,仅剩这一条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