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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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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匹骏马飞驰而过,留下一路烟尘。
隐隐约约可见一袭青色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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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城外。
姜星霜下马,牵着缰绳,打量着城门。
天气阴沉沉的,将随身携带的雨伞拿了出来,牵着马进了城,准备找一家客舍暂歇。
听了一路九公子智破奇案,什么鬼兵劫饷,在百越乱党手上救出太子与公主,与秦国来使定下十日之约,声名赫赫。
姜星霜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这位炙手可热的司寇大人,能不能发现他小师妹到了新郑呢?
找了一家最干净口碑最好的客舍,拎着伞就出去逛了。
彼时,张良正抱了一怀的竹简,匆匆向紫兰轩赶去。
雨原本淅淅沥沥的,下着下着渐大,地面溅起点点泥水,伞下的少年依旧长身鹤立,一身绿衣如亭亭翠竹。
天空越发暗沉,身边尽是忙着家去躲雨的黔首。
蓦地,他停步——
几道身影在他身后极速走出,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带着浓浓的杀气与戾气。
几道无形的剑气也刮过另一端的伞和伞下的人。
他手上的竹简不自觉掉落,被同样看见这一幕的姜星霜接住,塞到他怀里。
“竹简掉了,小心。”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如深夜泉水叮咚,令人心驰神往。
那边的身影越发远了,张良回神,眼前的少女气质高华,容貌出众,目光悠远,盯着刚刚那几道身影消失的方向。
“你刚刚在看他……们?”
张良耳朵蓦地红了红,轻笑:“多谢女郎,女郎不也是看他们吗?不寻常之人,总会得人另眼相看的。”
看着眼前青涩却容貌清朗的的少年,笑容极亮,姜星霜终是忍不住骨子里好色的本性,戳了戳他的胸口,眼角弯弯,“你亦然。”
张良呼吸一瞬间滞了滞,胸口传来有力而加快的心跳。
“能把一身绿穿得如此俏的,也只一个你罢了。”
面对她的打趣,张良不以为意,眼带笑意,打量了一番她的天青色衣裳,“女郎亦然。”
闻言,姜星霜挑眉,逡巡他周身上下,冷哼一声,“果真无趣!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儿了?”
便要往前走,却又止住脚步,“八玲珑,八位一体,也不知道,上一次杀的,还是秦国的宗室,这次到底是什么任务,请得动他们?”
张良听闻她前言,心中一动,后而颔首,“想来,也是极重要的人吧。”
姜星霜闻言扫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这人无趣至极,说话滴水不漏,可在她这儿,和废话没什么两样儿。
雨越发大了,姜星霜的绸伞却不知何时破了一道,正往下漏着雨水。
她把伞往前移了移,如玉的手指抓着伞柄,眼神惋惜,轻笑:“到底是没躲开。”
“可惜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伞。”
这一笑,巧笑倩兮,叫尚是青涩少年的张良耳朵不由得更红,心更是咚咚地跳着,如此剧烈。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他走到姜星霜身旁,缓缓将伞递了过去,“女郎若是不嫌弃,不若用我的伞吧。”
“那便多谢郎君了,郎君年纪虽轻,可却不失儒家君子之风。”将伞换了过来,“小心竹简。”
说罢便离开,只余张良撑着一把破了的伞伫立在街头,看着那抹天青色的身影越发渺远。
他摸了摸胸口,似乎还残留一点点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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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兰轩。
韩非一袭紫衣华贵,在那儿斜倚着听弄玉抚琴,颇有些不羁风流的意思。
弄玉端坐,指下弦声如玉壶冰碎,清音阵阵,听得他又是酒兴大发,给自己满上一杯。
外头门被打开,露出张良那一身被打湿的衣裳,以及隐隐还有水意的头发。
韩非眼睛睁大,随即调侃道:“子房,你这是去外面泡了个冷水澡吗?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啧啧,别说,这样一看,更像个女郎了。”
张良苦笑着摇头,将手中的伞放在一旁,韩非瞧见了那眼熟的花色,心里重重一跳,“韩兄莫要打趣良了,不过是……”
不等他说完,就见韩非起身,走到门口,围着这把伞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拇指与食指撑开摩挲着下巴,一脸的苦大仇深,“这伞,我怎的越看越觉眼熟啊?”
“齐国素来以渔业、丝织业闻名于七国,可以说,七国贵族身上的布料,几乎都是齐国传来的,而这把绸伞上的料子,花样特别且华贵,非齐国不可得……”他一下子窜到了张良面前,“你刚刚遇见了谁?”
张良被他吓了一跳,脑袋不由向后仰了仰,“遇见了八玲珑,还有,”他身子往后退了退,掩住心上的赧意,“还有一位女郎。”
便细细地将原委道出。
韩非何等人?再怎样也比张良多吃了十年的饭,又多年游历在外,这些年少慕艾之事见得多了,眼睛一转,接着问道:“是不是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裳,生得黛眉青颦,夭桃秾李的女郎?且,性子还有那么几分古怪?”
张良抬头,眼神一凝,“莫非韩兄与那女郎相识?”
他又看看脚边的伞:“难不成,她此番来新郑,就是为了寻韩兄?拿这把伞,也是她有意为之,提醒韩兄?”
韩非哈哈大笑,“这么说,倒也没错。”
转瞬肩膀又耷拉下来,苦哈哈道:“只是我这师妹,性子最是反复,别看我是师兄,我是最底层。”
韩非冲着眉眼精致表情淡淡的少年眨眨眼,“不过若是子房你,她或许会留情,你这长相,是她最喜欢的一类,你们张家修儒学,若是你动作快点,拜入小圣贤庄,我那师妹,或许你还能叫一句师妹呢!”
张良心下一阵不自在,“不是说是韩兄你的师妹?”
“她虽常住小圣贤庄,但实际却是姜齐嫡枝宗女,即便年幼失怙,也自有人为她铺好后路。小圣贤庄便是其中之一,师尊与她父亲乃是旧交,她于儒道墨法均有天赋,师尊便想着等她心性长成后由她自己择道而定,现在还未拜入师门,我们也只是一口一个师妹叫着罢了。”
韩非的声音带着无法隐藏的笑意,“子房你怎么回事?怎么开始关心起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郎了?这可不像你啊!”
张良也不恼,又道:“刚刚在街上,我们遇到了八玲珑。”
窗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黑衣银发的少年,倚窗抱剑,银色低沉,与张良韩非的清脆不同,极有磁性,“八玲珑?罗网的杀手?”
“据说上一次出任务,目标正是当今秦国国君的异母弟弟成蟜,秦王政派他攻赵,他却趁机造反,兵败逃往赵国,最后被杀了。”
韩非摩挲着下巴,一口饮尽杯中酒,“他们来韩国做什么?”
“这次,是什么任务?”
朝着卫庄作揖,“这种事情,我是没什么办法了,就拜托卫庄兄了。”
紫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身姿高挑而玲珑,哪怕面有刺青遮掩,都挡不住周身满满的妩媚风情。
细长的眼眸扫过门口的绸伞,“就是这把伞?刚刚彩蝶还说,要帮你拿去晾干,你不肯,确实是做工精致,在新郑找不出第二把,可看着像是姑娘家用的。”
说起这个,韩非又笑起来,“可不就是姑娘家用的?这是他和我师妹换的伞。”
“哦?你师妹来了?怎么没来找你?”
韩非无奈挠头,“我师妹总说我是个酒鬼加穷鬼,身上的钱都用去喝酒了,怕住到我府上,吃了上顿没下顿吧?”
听到这儿,卫庄和紫女一个冷哼,一个轻笑,“难为还有人不被你这一身行头骗了的。”
“我师妹性子剑出偏锋不在我之下,古怪得很,她既到了新郑,自然都打听好了,她不想出现,我若贸贸然扰了她的兴致,她可不会饶了我,只等她自己出现吧。”
紫女跽坐,为韩非斟满一杯酒,“她那性子啊……真叫人头疼。”
揉了揉脸,便听张良道:“韩兄此言,良却不赞同,韩兄实是低估自己了。”
韩非哀怨,“子房,一面而已……”
张良脚步轻快地出了门,“良去查阅卷宗了,告辞。”
等他人没影儿了,韩非才道:“素日只见他老成稳重,我竟也忘了,他原是少年。”
紫女为自己斟酒,语带笑意,“我倒是好奇,你这位师妹,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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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夜晚,姜星霜打开房间的窗户,轻轻巧巧地落地,迅速地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动作自然灵巧,如鱼入海。
“这新郑,倒是比桑海有意思的多。”
权臣当道,互相倾轧,王权衰落。
这韩王安,可真是个妙人。
据她得来的情报,那姬无夜不过是个轻薄狂妄,好色粗莽的性子,纵有几分算计,有罗网支撑,放在其余各国,这等人才,也难成气候。
偏偏韩国,竟让他达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实在可笑。
倒是那个血衣侯,不得不让她多在意几分。
看似听从姬无夜调遣,实则另有心思。
还有他手中关押着的百越之人。
想着越发提了速度,却迎面被一黑一白的身影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