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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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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间。
新城中心广场一栋七楼。
在《同谋》筹备的期间,会议室的使用率极高,几乎一天一小会,三天一大会。
这种会议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主演人员参加,不过在今天编剧给沈溯发了消息,有关剧情设定的事情需要和他讨论,于是他便也来到了这里,旁听完了一整个会议。
对待工作他向来是认真的。
《同谋》的编剧名字叫季奚,和沈溯合作创作出过好几部爆火的大剧,认识了许多年,算是他少有的圈内好友之一。
他为人颇有才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少爷,打工多年也没改掉少爷脾气,开了多久的会就开了多久的小差,到最后干脆睡了过去,给沈溯这个旁听的看的都一阵无言。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沈溯拍了下季奚的肩,对方看到他的脸,迷糊之间直言道:“你看上白时了?”
此时人还未散进,还在会议室的人闻言便转了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沈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大概过了半分钟,季奚才清醒过来,带沈溯离开了会议室。离开的路上还频频侧目,似乎想说什么。
一直回到办公室,他才终于道:“从实招来,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叫白时的新演员了?”
“为什么这样说。”
“别和我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江喻那场重头戏我写了四个不同版本,这四个版本除去我之外便只有你一个人看过。因为各种原因,我定下的终版是第三版,你知道的吧。”
季奚和大多数剧的编剧不太一样,他并不会一开始就把一整个剧本的对话、人物、细节各方面写出来,而是会根据定下的各个演员的特点或是最新心境去细化细节,所以在一开始导演组得到的并不是全部剧本。
不过他又确实有才,哪怕有这种明显不算靠谱的行为,他写的剧本也是可遇不可求。
“是。”沈溯答。
“可是你上交给工作人员的却是初版,我今天才知道。初版和第三版最大的区别是,”季奚用手撑起了头,颇有兴致的看向沈溯,“多了吻戏。”
“我最爱的一版也是初版,可国内的各种条件确实紧张,我只能割舍。那你呢?”
“一个平时连吻戏都不接的人,忽然改了剧本,为什么?”
沈溯回望他,眼神依旧平静。
“你叫我过来是想聊这个?”
“不然呢?当着我的面你都能迂回半天,发消息更会石沉大海了。”
“如果你要聊,那我便陪你聊。聊聊江喻。”沈溯说,“你给他角色设定的阴暗且卑劣,他内心扭曲,但他在江则面前却演的滴水不漏。想表达是强烈反差的话,有什么比一个吻更简单的表达吗?”
确实没有。以至于他重写了三个版本,最满意的还是最初版。
“我会考虑剧情设定,”沈溯低声道,“你该谢谢我,而不是在这调侃我。”
“是吗?”季奚看了他一眼。
“是。”沈溯说。
“不过也对,我看过白时的资料,他的履历一片空白,和你的经历半点也重合不到一起。”季奚说,“那明天的吻戏需要借位吗?反正拍了大概也会被剪掉。”
沈溯勾了下唇。
“不需要。作为一个成熟的演员,这点奉献精神还是要有的。”
事情谈论的差不多后,沈溯便离开了新城中心。车子早已在门口等候他,他上了车,又打开手机将季奚发来的剧本看了一遍。
在车上看字有些累,他刚想要关闭时收到了程言发来的信息。
[白先生出门了,现在正在梧桐街用餐]
离最后的试镜只剩下一天时间。沈溯看着屏幕沉思,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输入了那串烂给予心的号码,给对方发过去了两条短信。
[双人戏份一个人能完成走戏吗?]
[为什么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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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时挂断电话后,手机又再次震动,提示有新短信发送过来。他并没有再次点开,而是将手机卡取了出来,折断扔到了垃圾桶里。
世界彷佛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抬头看时,时针停在了数字二的字样上,时间有些晚了。
白时将手机扔到了一旁,在眼前的纸质剧本上顺手的写下了三个名字。
笔落瞬间,他又再次添上一个。
沈溯。
盯着这四个名字看了好一会,他才合上剧本,准备躺下休息。
大概是白天背台词时喝了咖啡的缘故,白时并不困倦。他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起了床。
那些糟心的短信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他本来的行程。
在最后视镜前,他还需要走戏。
视镜的片段是双人剧情,但是显然此时他只能一个人一遍遍的进行无实物无对象的表演。
忘了在第几遍,白时停了下来。
到后面走戏,他似乎变成了一种自动运行的机器,状态怎样不得而知,只是头脑开始发晕了。
有些熬过了头。
天已经蒙蒙亮。
白时洗了个澡,没有睡意也躺回了床上,不知辗转了多久,才像是进入梦乡。不过他这一觉并没有睡好,胸闷气短,身上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记忆了五天的剧情在此时也变得凌乱,在脑海里徘徊又反复。
不止是剧情,还有那那被他忽略在角落的污言秽语也无孔不入的包裹着他。无论他怎样躲,都无法躲开。
梦里的心慌几乎能化作实质。
睡了很久,又感觉仅仅一瞬间。白时睁开了眼睛。头顶的墙壁依旧破败,墙上的时钟滑动了半圈。
他起床洗了把脸,似乎想去回忆梦境的感觉,可半分都记不起来。
那些确实无法伤害他。
至少无法伤害清醒时的他。
洗漱完毕后,他换了套衣服,戴上鸭舌帽,拿了些现金便出了门。
他走到营业厅办了张新卡,插入手机时,手机的备忘录忽然跳出一条提示。
[24/9/11 2:00 PM 乐舞演奏厅]
白时看了一眼,将提示划掉,随意去了附近的一家炒菜馆点了一个家常菜就着米饭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将各个重要软件的手机信息都变更了一遍,又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拨打了过去。
电话挂了两次才被接通。
“我是白时。郑先生。”白时单刀直入,“我的手机号被人泄露,办理了一张新的号码。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一下,网上传播的留言对我们的约定有影响吗?”
等了大概两秒,对方才回答:“没有。时间地点都不变。明天见。”
说完也没等白时多说,便径直将通话挂断了。
电话挂断后,手机的提示再次弹出了屏幕。
白时将碗里的米饭吃完,结账走出了餐厅。出门他便打了个车,目的地定在了乐舞演奏厅。
开车的司机是个外向健谈的大叔,听到白时报的目的地后看了他一眼,道:“同学,我和你说还真挺巧,我上一单也接的是到这演奏厅的。听之前坐车的姑娘说今天有个很有名的演奏家在那表演,从国外来的……你也是去看钢琴演奏吗?”
白时淡淡应了一声。
“之前那俩姑娘可花痴了,叨叨了一路,说那人年少成名,又帅又有才华,还是国内排名前几。真有那么厉害吗?”
“或许吧。”
司机闻言,又通过反光镜看了他一眼,见白时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继续道:“不过看着你和那俩姑娘不一样,她俩当追星。你应该是真懂钢琴吧?”
白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却又听司机道:“我猜对了吗。你上车我就注意到了,你的手那么漂亮,一看就是一双练琴的手。”
“猜错了。”白时并没有随着司机的话语将视线落在手上,而是看着窗外,依旧有些淡淡的,“我不懂钢琴。”
“……”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车子停靠在路边,司机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些什么,白时却并未再多言,付过打车费后便下了车。
演奏厅外人群冗杂,白时走到了队伍里,随着人群检票后便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便按照手机的票务信息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他座位的旁边是一个女生。他并未多看,坐到座位上后便打开手机百无聊赖的刷了一会。
等人差不多坐满之后,观众席的大灯随即熄灭,周围陷入朦胧的昏黄之中。在同时间,舞台上的光亮了。
只见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年轻人,从舞台的一侧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正中央的钢琴旁。他朝人群鞠了个躬,便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周围的喧闹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悠扬的钢琴声。
从贝多芬到莫扎特,从卡农到唐璜的回忆……欢快轻松的、激昂壮烈的、这些不需要一个个报出名字便让人耳熟能详的曲目,结在今天跃然于琴键之间。
一直到最后一首,琴音才倏然停滞。
舞台中央的少年站了起来,头顶的光自上而下,让他像是沐浴在了光里。大多数人坐的位置都比较远,看不清楚少年的脸,只觉得这人清秀又挺拔,像一颗青松。
白时也看着他。
“我是许肆,大家好。”
少年将钢琴旁竖立的话筒转向自己身前,微微俯头行了一礼。
“刚刚弹的是今天演奏会的所有曲目,此时应该谢幕了,不过……”许肆的视线扫向观众席,似乎要将所有人尽收眼底,“今天对我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一天,因为我再次回到了这里。”
台下响起了一阵窸窣的掌声。
“除去刚刚演奏的曲目外,我还想给大家带来一首特别的,独属于我的,也是和大家初次见面的曲子。”许肆说,“《不落》。”
话落,台下的掌声更加轰鸣,一浪盖过一浪。
白时坐在台下看着,看台上的少年脱掉了精致繁复的黑色燕尾服,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短袖,短袖有些泛白,不知是做旧的效果还是洗涤多次行成的颜色。不管是哪种,他的效果似乎是达到了。
他坐到了钢琴前,指尖轻触,欢快的曲调便瞬间跃然于琴键间。
曲调响起后,周遭便安静下来,不过白时耳力好,还是听到身后人的议论声。
“之前听说是钢琴演奏我还不太愿意来,没想到现场能这么绝……幸好来了。”
“我能不追星了改追他吗?是叫许肆对吗?”
“许肆你不知道?国内稍微关注钢琴应该都听过他的名字吧。”
“他是钢琴天才,这首《不落》好像还是在他十二年前发表的,当时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实在是好听。”
“我记得好像当时的骤星娱乐看上了这个曲谱,想要购买这个版权。不过发现谱曲人是许家少爷,人家哪里会缺这点版权费。”
“他的人生简直就是标准的小说男主,长得好、出身好、还有这么优越的钢琴天赋。”
“甚至他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白时忽然笑了一声。
大概是周遭的杂音太少,他这一声笑显得格外明显,身后人的议论明显停了,白时没有转身也能感受到身上多出了几道探究的打量。
他没有管。
最后一首曲子很快就弹完,钢琴展的谢幕比预想的还要快。
白时的座位靠里,并不碍事。他便坐着没有动,想等人群散开后再起身。
“是因为他吗?”
不知何时,他身旁换了人。
白时闻声看去,只见这人装备严实,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身穿一身黑色卫衣,脸被口罩遮了个完全。从他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尽管如此,却并不难分辨出是谁。
“六年前,我找过你。”那人开口道,“那时的我,或许有了和你说话的资格。我再次见到的许家少爷,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他依旧是钢琴天才,可他改了名字,也变了样子。”
“可所有人都和我说,许家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儿子。”
“你想表达什么?”白时问他,“沈溯。”
“十二年前,上传《不落》的人是我。而那个视频,是我镜头下的你。”
沈溯摘了半边口罩,半边脸被笼罩在光下,另外半边却依旧在阴影里。
“《同谋》在一年前便开始筹拍,而剧中的宋安年一角定下的便是许肆。所以,你参加《同谋》的试镜,是因为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