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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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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桑夏家的时候,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兼职,看到我急忙的样子愣神一下,“怎么了束清姐?”
我抓过她的手让自己缓口气:“褚阳刚被救护车拉走,我们过去看看。”
“什么?”
没有多耽误桑夏换了双鞋和我跑出门,临走时交代桑茹在家关好门。
我们跑到公交站台的时候,旁边出租车副驾驶伸出个胳膊,示意我们上车,是李际。
我和桑夏互看一眼连忙走过去打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叶程也坐在后座靠窗户的位置,我坐在中间,刚刚跑步导致的呼吸不畅在开着空调的车内也丝毫没有缓解。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能够听到明显的呼吸声,连司机师傅见我们氛围不对一声不吭的专心开车。
车子在县中心医院门口停下,李际付完钱下车,看了眼站在路边的我们三个,然后带头往医院走。
问到刚被送来的急救病人位置,我们按照指示走过去,一路上我都在想,没有问题的,褚阳这么年轻,不会有大的问题。
当我看到徘徊在急救室门口的两位老人时,我眼角一涩,他们急切的盯着急救室门看,双手交握在身前,嘴里在小声的祈祷着。
叶程走过去扶着褚阳的爷爷坐在一旁的休息凳子上说:“褚爷爷,没事的,不要担心,小阳平时身体这么好,昨天晚上还和我们打球呢,一定会没事的。”
褚爷爷懊悔的打了自己一下,“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就看他脸色不对,想着可能是上几天发烧刚好加上打球结束就没有多想,早上过去喊他起床的时候,脸色白的不像样子,浑身都被汗浸湿透了,我和他奶奶没有办法只好找人打电话给他爸,还是他爸打得救护车电话,我们这把老骨头真是没用。”说着老人眼泪留下来打在手背上,叶程握着的手紧了紧。
我和桑夏也扶着褚奶奶坐下来,老人手冰凉还在发抖着,被吓得不轻。
李际倚在靠近急救室门口的休息座位尽头,垂着肩膀,时刻留意休息的情况。
时间越久我们的心就越没底,怎么都不能够接受昨晚还一起打球开玩笑的人,今天就躺在里面被病痛折磨。
十点过半急救室上方的灯熄灭,李际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站直身子走过去,门开后医生先走出来,看一眼两位老人又看一眼李际说:“他父母在吗?”
褚爷爷颤巍巍的走上前说:“没有,他爸妈都在外地,医生我家孩子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褚阳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脸上带着呼吸面罩,双眼紧闭,褚奶奶看到这个样子的他,刚站起的身子一下子落回座位上,哭着喊褚阳的名字。
医生侧着看着躺在那里的褚阳说:“尽快联系父母回来,我们刚把所有的情况都查了,初步断定是感染了,他最近有发烧或者其他的不良情况吗?”
李际答:“有,上几天发过一次烧。”
“可能不只是一次。”医生说:“应该是接连烧了几次,他没说。”
“有吐过吗?”医生接着问。
我们没有见过,都摇摇头。
后面医生没有再问什么,推进病房安排好之后再次交代:“尽快联系他父母回来,县上医院医疗设备有限,建议尽快转到岟城医院,到岟城医院会先通过抽取父母血液来排查遗传病。”
褚爷爷扶着床沿说:“好。”
医生离开后,两位老人无望的跌坐在隔壁的病床上看着褚阳流眼泪。
我和桑夏在一旁听完医生的话,满眼的不相信,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看着两位老人哭,我们刚想上前安慰,被李际打断,他走进褚爷爷说:“褚爷爷,您把褚叔的号码给我,我去联系他,把情况和他们说清楚。”
褚爷爷抬头看着李际,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折了很多次的纸条,摊开上面有用铅笔写的11位号码,李际接过重新叠上握进手里向外面走去。
叶程追了出去,留下我和桑夏在病房陪着。
他们出去的中间褚阳醒了一次,眼皮微微张开一点,打着点滴的手慢慢握住病床边低着头哭泣的老人手,嘴巴张着说话的声音很小,褚奶奶没有听清,我连忙走进靠近褚阳,听到他微弱的声音:“不用担心,我没事。”
我复述了他的话,褚奶奶听完眼泪又流了下来,“怎么没事,你个混小子,你要是有个什么让我和你爷爷怎么活……”
褚阳拽了拽我衣角让我低头,“束清,你帮我安抚一下他们,我真的没事,让他们不要担心。”一句话他说的很吃力。
再次低下头的我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忍了很久的眼泪在这一刻崩溃,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一丝血气的样子,就连鼻子的呼吸都一强一弱,安慰的话我说不出口,我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怎么能安慰到两位老人。
拽着我衣角的手没了力气,垂回床上,感受到身后有人拍拍我后背,是桑夏。
她站到我旁边同样低着头看着褚阳语气很轻:“你放心,褚爷爷,奶奶那边我们会照顾好的,你不要担心,现在主要的是你要快点好起来,李际和叶程也在,你好好治病,我们大家一起陪着你。”
听到桑夏说完这些,褚阳勉强的笑笑又昏睡了过去。
我转身抱住桑夏,在她耳边嗡声的说:“对不起,我说不出口,我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她双手放在后面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我们等下出去说,我先安抚下褚爷爷,奶奶。”
我点点头,抬手擦擦眼角,站在那里。桑夏回头走到老人身边蹲下来握着褚奶奶的手说:“褚奶奶,你们要保重好身体,刚刚褚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很担心,他让我告诉您们不要担心。”
两位老人看着蹲在地上的桑夏,没有说话只是伪装坚强的点点头。
其实这个情况说不严重,没事的,这些都是屁话,人都躺在病床上昏睡着,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现在只能想着怎样快速转到岟城医院去,越快情况好转的越快。
我和桑夏走出病房,关上门,发现李际和叶程不知道什么回来坐在门口的座椅上,两人都垂着肩。
看见我们叶程抬起头问:“他刚刚醒了?”
桑夏回他:“嗯,醒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又睡着了,你们电话打通了吗?”
叶程点头,“褚叔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然后看着一言不发的李际说:“我们不能这么等着,褚叔说最快今晚能到,如果等到他们回来后再转院,太浪费时间了,能不能我们办理转院手续先转到岟城医院去,这样争取时间快一些。”
“我同意。”镇静之后我理清思绪:“不能这样等,我有位同学的爸爸岟城医院工作,我马上联系他帮忙。”说完我走出医院到路边的报亭拨通好友的电话,问到顾青北家里的电话打过去。
等着接听过程,我其实是很忐忑的,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办?还有这样莫名的开口求助会不会不妥?但是想到褚阳躺在那里的样子,管不了这么多了,褚阳病情比较重要。
几秒之后电话被接通:“你好,哪位?”顾青北的声音传来。
我愣了一下说:“我是束清。”
对方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想束清是哪位,“哦,有事吗?”他问。
正中午的太阳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我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说重点:“是这样子的,我有一位朋友他生病了,很严重,现在在下面的县上医院治疗,但是医生说需要转到大的医院去,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他爸妈不在身边,我想请你帮帮忙,能不能和你爸爸说一下,我送他过去可以吗?”
对方又沉默了,沉默的时间里我听到翻书的声音,以为他没有听清我刚刚说的话,尝试的喊一句他的名字:“顾青北?”
“我在听。”他回。
在听为什么不说话,心里编排他。
“我可以和我爸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高考志愿只能填一个,岟大。”
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突然听着不太真实,但是目前的情况不允许我多问,反正自己也会报岟大,就一口答应他。
听到回答后他说:“你把他大概病情和我说一下,我给我爸打电话。”
我把医生说的话重复给他,他听完后说:“你先在一旁等一会,我给我爸打电话等下给你回复。”
挂断电话后我找了一个离报亭远的树荫蹲着,很快电话打回来,他说:“我爸那边了解了,你们先把他送过来,但是我爸说了,他父母需要尽快过来。”
我:“好,我现在回医院准备一下,中午就过去。”
对方没有说什么,电话挂断前我对他说了句:“谢谢你,顾青北。”
“记着答应我的事情就好。”说完一声挂断电话。
我没有多想,回到医院后把情况和他们几个说了,然后又去找医生说明,办理转院手续,情况紧急医生不放心主动提出和我们一起过去,以防路上有什么事情。
褚爷爷和我们一起,叶程先送褚奶奶回家顺便和几位家长说明情况,让他们不要担心,然后再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救护车驶离县医院。好在路上没有突发情况,到达岟城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2点,因为提前打好招呼说明情况,有相应的医生在门口等着,病床推下车之后直接推进病房,跟来的医生更加详细的介绍情况。
我们几个被隔开,站在病房外面等着。
一系列检查结束后,医生说:“刚刚抽了血液送去检验,结果最快明天可以出来,他父母晚上能赶得过来吗?父母也需要抽血排查遗传性病因。”
“可以的”李际说,送到岟城医院后,李际联系了褚阳父母,告诉他们直接赶来岟城。他们说会在傍晚的时候赶到。
安排好之后医生离开,褚爷爷在里面陪着,褚阳醒了几次,看着面前的好友,他说:“这下折腾到这里了,你们以后该笑话我了。”
他的声音很小,大家都安静的听着,看着他伪装的坚强和疼痛时皱着的眉头,心里不是滋味。
李际走到病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说:“没有折腾,人都会生病,如果真的怕我们笑话,等好了以后请我们几个吃顿大餐,保证之后不会笑话你。”
褚阳嘴角扬起小幅度的笑意说:“好,请你们吃大餐。”
这次清醒好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量,后面清醒的间隔越来越长,时间也越来越短。
褚阳的父母因为堵车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到的医院,到医院后立马抽血送去检测。
到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时,褚母泣不成声,褚父也躲到外面抹眼泪。
父母来后,褚阳醒过一次,这个时候的他意识已经不太清晰,看着眼前赶来的父母他只是笑了笑,说不出话。
当天晚上大家都陪在医院等检查结果。
李际在医院边上开了间宾馆让褚阳父母先去休息,他们没有去,说:“麻烦你们几个了,你们先去休息,我们在这里陪着。”
桑夏看着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褚爷爷说:“李际要不你先带着褚爷爷去休息,他老人家跟了一天身体受不住。”
李际扶着褚爷爷离开后,桑夏和我坐在医院大厅里,医院的空调温度打得低。坐下不一会就打了个冷颤。
我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门口的自动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东西。
“束清。”在喊我的名字。
来的人是顾青北,我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介绍完桑夏问他怎么会这个时间点来医院?
他说是来送饭的。
我和桑夏介绍他,桑夏知道是他帮忙,连忙道谢。
他看了我一眼,打着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哑谜。
等他走后桑夏说:“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第一名。”
“不是他。”我否认。
“我看的出来,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我还看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也不一样。”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想到病床上的褚阳心情一下跌倒谷底,都没有了其他心思。
李际回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坐在那边他也走近坐下,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干坐着,仿佛认定自己不睡就可以和时间和病毒反坑。
叶程是半夜赶到的,进医院后他先走到桑夏面前说:“桑夏你快回家,上面来人要带走你妈妈。”
“什么?”
他推搡着桑夏往外面走,被李际拦住,“你先说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说:“隔壁村报的警,我回家的时候正好看到,警察把你妈妈推上车,我上去拦被警告了,警察说是因为你妈妈打了隔壁村的小孩,人家家长报警说你妈有精神病要把你妈抓起来送医院。”
他刚说完,桑夏就往外跑,站在路边着急等车,已经深夜路上几乎看不到车,经过的出租车上都是有客的标识。
我走上前抱住她:“你先冷静下,这么晚了没有车愿意跑这么远,我们先想办法回去。”
我话音刚落,有一辆车驶过来停在我们面前,后座车门自动打开,露出半个身影。
“顾青北?”我不太确定的问。
“要用车吗?”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我看一眼一脸焦急的桑夏说:“你现在方便吗?我们有事需要回去,但是现在不好打车……”
“上来吧。”没等我把话说完他直接开口。
我们上车后,李际也跟上来,桑夏拒绝了,“你留下来陪着褚阳,我家里的事情我看着办,现在褚阳这边比较严重。”
我冲李际点点头说:“你留下吧,桑夏家的事情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等处理好后就回来看褚阳。”
他下车后,车子快速驶离。
路上我问顾青北怎么会在门口,他说睡着了忘记回家,然后闭着眼睛假寐,我不好打扰,车内陷入沉默。
凌晨车子驶进双巷村的路口,我坐直身子给司机指路,车子停在桑夏家门口。
车门打开,桑夏跑向家里,我下车后向车里的人道谢,他说:“快去看看你朋友,我在这边休息会。”说完再次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真困还是假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