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
-
虞嬗有一种感觉，这正是那个正确的答案，他说不上理由，只是觉得这句话很悲伤，就像画上的那两句话，这代表了一种很普遍的观点，但说这句话的人好像在希望有人去否定他。
“石墨也有石墨的用处，我这样说，肯定无法让你信服，事实上，石墨就是石墨，没有办法改变它的特性。”
虞嬗关上箱子，拿起钥匙，走到门边。
这扇门和别的门不同，门更厚，靠近门钥匙的地方排布着电路，电路就裸露在外，虞嬗凭借他那粗浅的电路知识扫了一眼，发现电路处于断路之中，但只要插上钥匙，那断掉的部分就会被补全。
电压部分标着100v，整个电路没有高电阻的用电器，只有一个电灯泡，如果他将金钥匙插入锁孔，他就会成为那个分担电压的大头，安全电压低于36v，他这是要触电而亡的节奏。
金钥匙不行，那石墨做成的要是就行了么？
石墨也是导体，同样是死。
虞嬗不得不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那里有一个罐子，罐子里装着一把白色的钥匙，它就浸泡在水里，提醒着人们，它是多么地脆弱和易燃。
触电而亡还是触电而亡，这是个问题。
一定有出去的路，只是他还没有想到，对了，箱子底部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虞嬗找了一阵，找到了卡片。
【只有压力才能让人成长。】
虞嬗看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陷入了沉思。
至今为止，他已经找到了六张卡片，除去题目卡，剩下四张都与具体的物品有关，只有这张卡片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与白磷没有联系，白磷也不需要压力。
这句话不是写给白磷的，目标是别的物品。
他又想到了那个发烫的箱子，箱子升温，金钥匙融化，箱内的温度得有一千多度。
一个高压，一个高温。
他拿起装着黄金的箱子，同时抵住箱子下方的按钮，将它与另外两个箱子比对，装白磷的箱子比他小一圈，装石墨的箱子又比它大一圈，三个箱子能够一层层套住，就像俄罗斯套娃那样。
于是他将三个箱子套住，又将石墨做成的钥匙扔了进去，最后将箱子抛出。
箱子翻滚几下，在桌子上不断震动，像是压力到了极点的高压锅，随时会炸开，慢慢的，压力变小，一切归于平静。
他打开箱子，黑色的钥匙不见了，变成了一把透明的钥匙，钥匙上反射出这个房间的蓝光。
石墨在高温高压下变成钻石，这在实际操作中会更复杂，但它现在确实像炼金术那般，石墨从一种廉价材料变成了稀少的钻石。
最关键的是，钻石不导电。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遍布大门的电路渐渐隐去，门锁机关触动，大门打开，外头还有一扇门，一扇很普通的门，门上显现出一句话。
【你想成为石墨，还是钻石？】
门后没有机关，他轻松开了门，看到了门后的白色长廊。
经过白色走廊，他来到了第七间房间，紫色的房间，这很可能是最后一间房间，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他很想知道隗霰的情况，但现在他需要先从这个地方出去。
墙壁的三面放着架子，每一个架子分七层，架子上整齐地码着盒子，里头装着大小堪比鸽子蛋的钻石，这些钻石要是放在末日之前，价值不菲，可现在，它只是长得好看的石头。
没有摆放架子的那面墙上有字。
【钻石的珍贵不言而喻，你有成为钻石的资质，那你有辨别钻石的眼光吗？请从架子中的石头中挑选出真正的钻石。】
虞嬗没有动，也没有去看架子上的那些炫目的宝石，他沉声喊道，“这里没有一颗是真正的钻石，钻石的色散率很高，能将白光分解为七色光，真正的钻石就是我们走过的路，经过的房间，它们都是钻石的一部分。”
他的话说了，可心底还是发慌，要是他弄错了怎么办，要是这个掠食者不按套路出牌，真在里头放了一颗钻石，他又该怎么办？
沉默，长久的沉默，虞嬗闭起双眼，等待着结果。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他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一个掠食者，由掠食者对他进行审判，这是很危险的事，所以他在赌，赌对方的选择。
但在那之前，他要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石墨只能拥有石墨的特性，但人不同，人可以是石墨，也可以是钻石，人的复杂性在于他可以成为任何东西，但那都是工具，都是对别人而言的，人最终要为自己负责，无论是石墨，还是钻石，都是暂时的，我们最终都将成为自己，而不是一件物品。”
他说完，空中传来了一声猫叫，黑色的猫爪推倒了架子上的钻石，钻石落在地上，碎成几瓣，闯了祸的猫咪见势不好，立刻跳到高处。
而钻石碎裂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
虞嬗头脑眩晕，耳边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很多人一生只能做一次选择，这一次的选择就会改变一生，选择了石墨，就会永远是石墨，选择了钻石，就会永远是钻石。”
他和初见时没什么两样，胡子很乱，主人没有耐心去打理它，衣服也很旧，看不出是脏还是干净，他有很重的黑眼圈，如果不是在末日，虞嬗会怀疑他吸食过毒品。
方铭继续道，“你说的那些根本不现实。”
虞嬗见过末日，见过很多人，人的一生很短暂，很多人还没明白生命是怎么回事，一生就过去了，他们没有足够的经验和时间去做选择，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却修正错误的选择，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话是空中楼阁。
所以他不会去强求别人，这是他想要的。
“不现实，却很美好，”虞嬗道。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虞嬗道，“现在可以把他们放了吧，他们和你没有仇。”
方铭却没有放人的意思，他喃喃道，“要是那天开门，她遇到的是你们就好了。”
如果那天，她没有开门，没有放那些避难的人进来，或者那天，他早一点回来，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这些年来，方铭在不断地问自己，他想否认现实，他想找到证据，证明人类可以相信。
他不断地测试过路的旅客，想要从他们那混乱的一生中找到一点人性的光辉，不是说有光就会有影，有善就会有恶，可为什么他抓到的都是些会出卖同伴，利用他人的家伙。
他越是测试，越是感到绝望。
“够了，停手吧，”高台上的黑猫突然口吐人言，“妈妈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她还在的时候，一直最关心的就是我们俩，她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黑猫跳下高台，走到方铭脚边，蹭了一下，又化成了人形，对虞嬗道，“你的朋友都没事，等你回去就会看到。”
虞嬗闻言，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奔回了房间，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门开着，隗霰侧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
他走近时，听到了对方的梦呓。
“我想见你，虞嬗，我想见你…”
他蹲下身，抚过对方的脸庞，紧绷的情绪终于松缓下来，在对方的耳边低声道，“我也想见你，一直都想。”
“虞嬗…你在哪里，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
“我就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虞嬗握紧隗霰的手，轻抚他的背，“我不会丢下你，相信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隗霰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虞嬗又去了其他人的房间，潘富和苏佩都没事，但陆陆续续传来少人的信息。
和他一同进入的煤炭商还活着，魏豪也活着，但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钱建却不见了。
“他在哪里？”虞嬗再次找到了方铭。
“别这么看我们，”回答的是黑猫少年，“我可是放他出来了，只不过他受了点惊吓，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见少年不似说谎，虞嬗选择相信他的话，此刻还是半夜，刚刚经历重重危机的虞嬗累得不行，回去之后，倒头就睡。
他倒是不担心对方再陷害自己一次，其他人可就睡得不好了，一群人集中在客厅里，想要寻找始作俑者，由于虞嬗没有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这些人便开始瞎猜，猜来猜去，猜到了旅店的老板身上。
虞嬗一觉醒来，就见所有人集中在客厅，团团围住，人群中还有议论和质问的声音。
“是你干的，你连小孩都不放过。”
被质疑的人立刻想要撇清关系，“跟我没关系，你看他们身上有伤吗？有吗？”
“普通人是不行，但掠食者行。”
“我要是掠食者，我早跑了。”
双方争执不下，虞嬗拨开人群，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一老一少，都是他昨晚见过的人，或者称为掠食者。
他们身上并没有出现异状，连尸斑也没有，唯一的变化是胸口的结晶，君王的目标就是这些结晶。
“火化了吧，”虞嬗道。
“可还没有找到凶手，”有人道。
“死者为大。”
没有人想多管闲事，他们都想离开，便没有再出声反对。
虞嬗想的是将尸体火化之后，取出心脏部位的结晶，这东西不能落到君王手里，但他只是去拿了个材料的功夫，尸体就遭到了破坏，心脏部位的结晶被取走，看守尸体的人全然不知道心脏消失的事情。
没了心脏，火化照例举行，同时，虞嬗去两人的房间寻找遗物，少年的房间里摆放着很多玩具，虞嬗将这些东西收起来。
潘富见了，疑惑道，“他来世还会是猫吗？”
“怎么会这么想？”
“你把猫玩具烧给他了啊，死神是会收到的。”
虞嬗无视潘富的奇怪言论，又去了方铭的房间，方铭的房间内放满了铁器，他生前是一名铁匠，售卖铁器的同时与妻子共同经营旅店。
这些铁器不可能烧过去，扔掉了也可惜，虞嬗一时没了办法，店中的其他人见了，纷纷想要拿一把过去，末日炼把铁器可不容易。
他们纷纷抢着铁器，突然有人道，“刀上有字，王霖，怎么读着像个人名。”
“这把也有，孙文矜，也是人名。”
“这里也有人名，还有这把，全都有，他为什么要给刀取人名？这太恐怖了。”
“也许这是工匠精神呢？别想太多，一把刀能有什么问题。”
“陈江，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陈江吧，这个名字其实挺普遍的，哈哈哈，”一人忽然大喊，有人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听说每一个铁匠都会有自己的独特配方，为了追求更好的刀具，他们会尝试添加新的材料。”
“新的材料是什么材料？”
“碳呗，还能有什么？不锈钢不就是改变了碳的比例。”
“是骨粉。”
他这话一出，本来拿着刀的人手一松，屋里全是刀具互砸落地的声音。
这些人走了，屋里又只剩下虞嬗和隗霰，两人将刀具收入一个箱子里，虞嬗道，“他们做出了选择，成为了石墨。”
“石墨没什么不好的，廉价好用不等于恶，稀少珍贵也不等于善。”
他们如此相信，但人类赖以生存的社会并非如此，不然也不会有人说出他人即地狱这句话，想要在社会上生存下去，就要受到来自各方面的评判，到那个时候，一个人到底该遵守心中朴素的善恶观，还是周围人加之于身的利益锁链？
说漂亮话谁都会，只有在事情真正临头，才能看清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 8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