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86、第 86 章

　　从这扇门里出来，他们又进入了一间屋子，也是一间绿色的屋子，形状和第二间屋子一样，原本是门的地方已经消失，变成了地板。
　　“它们是连通的，”虞嬗用脚底试探着地面，“地板连通着地板，重力的方向是相反的，这有什么意义呢？从那扇门出去之后，看到的会是什么？”
　　和前几间房子不同，这里出现了分叉点。
　　这和平行世界的理论很相似，某一刻，出现了分叉点，同一个虞嬗却在不同的世界出现了不同的结局。
　　本该互不干扰的两个世界却被虞嬗窥见了一角，他很想问另一个世界的虞嬗，为何能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些选择可能会带来死亡和永远的分离。
　　通过上帝视角，他能知道虞嬗做出的选择，也能知道隗霰所要做的选择，他知道这些选择意味着什么，他们将要失去什么，为何虞嬗还要让隗霰去选择，直接将答案告诉他，不好么？
　　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别。
　　约定的日子终于来到，隗霰做出了选择，第二天便是分别之日，隗霰有他要去的地方，那里是他的故乡，而虞嬗终究不能两全，他也做出了选择，去寻找这个未知的危险。
　　故乡的一切都很简陋，住的房屋是石头堆砌的，周围最多的就是杂草，不像虞封，有漂亮的街道，有完整的绿化带，还有他从未见过的建筑和技术。
　　他站在城墙上，风裹挟着黄沙，直击他的面门，黄沙里永远藏着未知的风险，不要靠近黄沙，这是祖父对他的告诫。
　　但他不信，在很多年前，他走近了黄沙，就在边缘，那天他差点迷失，之后，他做了很久的噩梦，噩梦里，一个干巴巴的人形靠近他，向他伸出手，他隐约记得，他在黄沙里也见到过这幅场景，久了，他却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实的场景。
　　现在他们又来了，隐没在黄沙里，双眼黑洞洞的，脸颊凹陷，嘴巴张成一个o形，看着他，向他呼唤。
　　“你们存在吗？”隗霰问，问完后，又觉得好笑。
　　不论他们存不存在，他们只会说一个字。
　　“啊——”
　　“啊————”
　　一声声的呼唤叠加在一起，其中夹杂了一声不太一样的声音，很细微，隗霰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们说了什么？”
　　“啊——啊——”
　　“啊————”
　　“血——”
　　“啊————”
　　“血—”
　　“血”
　　“血”
　　“血”
　　“你们想要血？”
　　他们走近了，伸出手，向他索要。
　　“你在干什么？”一声大喝惊醒了隗霰。
　　他看向来人，是他的祖父和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收回了伸出的手，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虞嬗先开口了，他看着的却不是他，而是那片黄沙，“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回答他的是祖父，“大概十几年前，这些怪物喜欢吸食人血，但只能在那片黄沙里活动。”
　　虞嬗下一句话就惊到了这祖孙俩，“我要进去。”
　　“不行，”隗霰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危险，一旦进去，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他们敢跟我抢人，就得有被人找上门的准备。”
　　隗霰忘了，虞嬗有异食癖，但他怎么能当着祖父的面说这种话，什么叫跟他抢人，谁是他的人？
　　“怎么了？”见虞嬗在门前停下，隗霰问道。
　　“走吧。”
　　虞嬗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本该在睡梦中出现的情景甩掉。
　　第五间房屋是青色的方形房屋，大小和形状与第一和第三间相同，但房间内放置的东西不同，这间房间有一张方形桌子，总共四个位置，其中一个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是魏豪。
　　除去他坐的那个位置，还剩下三个位置，每个位置上放了一个耳机，还有一个手机。
　　手机是不该出现的东西，这更加证明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而是某种被异能控制的虚幻空间。
　　钱建最先冲到桌子前，想要挑一个好位置，却听魏豪道，“哪一个都一样。”
　　钱建不相信，将三个手机来回翻看，从手机的内容上看不出什么差别，又将三个位置各坐了一遍，这才相信魏豪的话。
　　接着，虞嬗和隗霰各自落座，待两人坐下后，手机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请戴上耳机。】
　　几人戴上耳机，屏幕上又出现新的提示，【点击屏幕上方的音频。】
　　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很熟悉，却又很古怪，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魏豪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听到他曾经说过的话。
　　【“我想成为英雄，”先开口的是魏豪。
　　“只享受荣光的英雄？”
　　“有何不可。”】
　　他捏着耳机的手微微发紧，这是一个秘密，也是他有过的想法，他想成为英雄，但自古留名者寥寥，多数抛却了头颅，洒尽了热血，空留满腔遗憾，史官不愿多给他们一笔。
　　他不想被遗忘，不想在什么也没做成前，就倒在了梦想的脚下，他不想当那个给别人的伟业添砖加瓦的蚂蚁，他想自己成就伟业，他要留名青史，他要成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名人史中，要专门给他留出一块地。
　　钱建点开音频，音频中先是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是他的声音。
　　【“我们得回去。”
　　“你没听到那个人说的吗？那里全是丧尸，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可咱妈还在那里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太太活得也够本了，她在这里，也不愿意成为我们的拖累。”】
　　钱建好几次想要按下暂停键，可手机屏幕上根本没有暂停这个键，他又尝试着将耳机摘掉，这耳机却像是长在了脑袋上，任凭他如何用力，也不能撼动这耳机分毫。
　　音频播放完毕，又开始自动循环，那段早就被钱建遗忘的过往一遍遍重复，女人带着哭腔的呼喊是如此清晰。
　　不，他没有错，要是当时回去，他们都得完蛋。
　　女人就是有这些妇人之仁，总是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要不是他拥有足够的决断力，他们根本没办法在这个满是丧尸的世界生存。
　　他是对的，他是对的，他怎么可能有错。
　　熟悉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他听到了虞嬗的声音，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先开口的是那个不认识的人。
　　【“所以你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恰好喜欢你？”
　　“差不多吧。”
　　“那要是那天跟你告白的是别人。”
　　“也许就不是他了。”】
　　他很难想像那是虞嬗会说的话，一直以来，表现得最为不安的明明是虞嬗，怀疑这段关系的也是虞嬗，而不是他。
　　这是假的，这不是虞嬗会说的话。
　　音频放了一遍，又开始放第二遍，第三遍，不知道听了几遍，隗霰注意到了音频中人说话的语气，那不是虞嬗的语调，音频中的人说话要更放松，像是靠在吧台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话语中透露出的随意也让对方表现得像是花花公子，这不是虞嬗的性格。
　　他看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虞嬗，对方却听得很专注，他听到了什么？隗霰很想问，可他发不出声音，他被禁声了。
　　直到音频停止，他还是无法发出声音，不仅是他，每个人都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于是他们改用更为原始的交流方式，用肢体语言，但这样的方式并不顺畅，加上钱建明显受到了影响，不愿交流，手机上很快又出现了第二段音频。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屏幕上出现了询问的语句。
　　【请问是否要播放？若选择不播放，可以直接出门，若选择播放，则必须听完整段音频。】
　　钱建看到墙上出现的门，如蒙大赦，摘下耳机，冲出了大门，桌子边还剩下三个人，三个人都没有起身，他们选择了继续听下去。
　　这次依旧是对话，只是说话的人不再是他的朋友，而是另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先救他？那里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要先救他。”
　　“他的伤势最重。”
　　“什么最重，是他的官衔最高。”】
　　魏豪想起来了，那是一次地震后的搜救行动，他当时只能救出一个人，而靠近洞口的那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能让他这辈子少走很多弯路，那样，他会离他的梦想更近。
　　他这样做有错吗？很多人斥责这样的行为，可内心深处所盼望的是自己成为那个人，他只是恰好有了机会。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要成为英雄，在那之前，他得先成为枭雄，才能拥有改写历史的资格。
　　隗霰接着听下去，说话的依旧是虞嬗和另一个人。
　　【“你和他分手，好不好？”
　　“好啊。”】
　　好啊，虞嬗的回答是如此的简单而肯定，不带丝毫留恋，这不像是虞嬗会说的话，不像，不代表不会。
　　隗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魏豪，魏豪的肢体语言已经告诉了他足够多的信息，手机中的音频十有八九是真的，也就是说他听到的也是真的。
　　而且如果这真的是异能力，那么这段音频极有可能来自他自身的记忆，他有这段记忆，他自己却不知道，而这个手机帮他提取了信息。
　　虞嬗真的说过类似的话，他想分手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