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151、第 151 章

　　十月末，任务结束，隗霰回到了基地，卷毛刚好在基地，他们约在基地的酒吧见面，和上学时相比，卷毛瘦了很多，也晒黑了，当年那股子狠劲褪去了不少，他们聊了在外头的见闻，若不是听卷毛转述，他还不知道这世上能有这么多古怪的能力。
　　聊完工作，他们又开始聊生活，聊上学时那些屁事，后来，又聊到了恋爱，不知怎么的，卷毛提起了杨书。
　　只是提起了名字，后头却不再说，卷毛开始闷头喝酒。
　　隗霰觉得不对劲，他回到寝室，开始问虞嬗这件事，“杨书怎么了？”
　　“杨书怀孕了，”虞嬗道。
　　“谁的？”
　　“她没说，”虞嬗道，“不过我猜是组长的。”
　　隗霰听后，叹息一声，为了兄弟那没有结果的单恋。
　　虞嬗则握住他的手，提出了一个隗霰都没考虑过的提议，“你要是喜欢小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你喜欢孩子？”
　　“不喜欢，他们没有逻辑，感情用事，不可理喻，”虞嬗道。
　　“那暂时不要领养了。”
　　“不过我会准备一个测验，在这群没有逻辑的小萝卜头里找出可造之材，让他同时具备我的头脑和你的耐心细致。”
　　隗霰，“要是他只具备了你的自大和我的理科才能？”
　　虞嬗，“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有自身轨迹的，你能理解我做的工作，为什么不能尊重小孩的天性？”
　　“麻烦，还不如领养一只猫。”
　　于是过了几天，虞嬗真的带回来一只猫，这小猫三个多月大，全身漆黑，是辛酸的孩子，也是它最后一窝孩子。
　　虞嬗嫌麻烦，白天把小猫扔回辛酸身边，晚上又把它带回来。
　　终于有一天，隗霰拦住了抱着猫出门的虞嬗，“时间久了不好。”
　　虞嬗理直气壮，“人类的孩子能放托儿所，猫为什么不能？”
　　隗霰给虞嬗找了一堆养猫的资料，并且告诉虞嬗，猫长大了，不能老住一块，有领地意识，会打架。
　　虞嬗不信，过了几天，黑煤球带了伤回来。
　　隗霰想着，这回该把猫关起来了，结果虞嬗不，他站在小猫的窝前，给小猫训话，让它明天挠回来。
　　不让虞嬗领养孩子是对的，不然他一定会教孩子打架。
　　临近年关，关于胜利的消息不断传来，变异的丧尸被逐步清除，基地的人开始准备过年用的东西，但因为文化不同，这年过得像是个四不像。
　　隗霰和虞嬗一起去吃了年夜饭，这和实验室的小聚会不同，基地的工作人员都来了，虞嬗的父母也都在，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坐在一起，虞恒独自坐着，苏岑和苏家的人坐在一块，隗霰这才知道虞嬗的父亲也是孤儿，他和苏岑在上学时相爱，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因为一次流产，变成仇视的陌路人。
　　“别去管他们，”虞嬗给隗霰倒了一杯酒，“这种事啊，自己想不开，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是啊。”
　　应声的却不是隗霰，而是对面的顾新停，她最近为了杨书的事情又跑去找鹿谜理论，据说这件事的发端是鹿谜要给杨书打药剂，可杨书还怀着孕，她原以为用孩子能找回鹿谜的一丝良心，可鹿谜这么做的原因正是想看药剂对胎儿的影响。
　　有时候，顾新停真不想管这档子糟心事，可金云念着大学时的情谊，为这件事愁得不行，加上顾新停本就是多管闲事的性格，要是换做别人，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事杨书本人都不在意，别人还能怎么样。
　　“过年呢，别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姜繁道。
　　虞嬗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再不吃，我们都得和猫吃同一盘菜。”
　　其余人，“…”
　　不破坏氛围会死吗？
　　三月一日 阴
　　好消息不断传来，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忧。
　　三月三日 阴转多云
　　我从别人那里收到了卷毛执行任务时穿的衣服。
　　他已经没有亲人了，但听他的战友转述，他们在任务结束后，为他举办了一个简陋的葬礼，这是他们的约定，谁死了，其他人就代替家人参加他的葬礼。
　　三月七日 晴
　　外头的丧尸已清除了九成。
　　三月八日 晴
　　基地内部出现了一桩杀人案，这在刚刚搬入基地时，发生过一些类似事件，但等秩序建立之后，人心逐渐安定，大家一致将矛头指向丧尸，这种事就没再发生过。
　　三月十日 多云
　　仅仅三天，杀人案已经发生了六桩，六个活人变成尸体，基地内的人开始骚动，他们怀疑基地内部隐藏了一个邪恶的连环杀人犯，这个人具有反社会倾向，最近有人开始递交申请，想要搬到外头。
　　但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三月十三日 阴
　　今天又死了两个，这个消息不可能再压下去，不安笼罩着基地，想要阻止基地的人离开已是不可能。
　　三月十五日 晴
　　基地内混进了掠食者，最近正在排查，希望能早日找到。
　　三月十七日 阴雨
　　我们找到了凶手，他不是掠食者，而是早期服食药剂的异能者，我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人类为了杀敌借用了敌人的力量，最终会反噬自身。
　　但除此之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三月二十四日 晴
　　那个人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后续的结果怎么样。
　　四月一日 阴
　　更多的事故发生，我亲眼目睹了一场事故现场，那人痛苦的抓着胸口，看着我，想向我求救，可他的心脏被白色透明晶体戳破，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四月二日 阴
　　基地人心惶惶。
　　四月三日 小雨
　　基地内爆发了一场小型战斗，斗争的起因是有人打掉了一个异能者的餐盘，怒吼着让他赶紧去自杀，别在这祸害别人。
　　当时我和范炀在吃饭，范炀突然问我，“我们在保护的就是一群面对灾难不敢出头，却把尖刀对准同类的自私自利的人，这样的事有意义吗？”
　　我想，他们需要的是无所不能的神，而不是会痛苦、会受伤的人类战士。
　　但很可惜，我是无神论者。
　　四月四日 小雨
　　顾新停模拟了异能者异化的速度，可很快，事实反驳了她的预估，异化速度在加快，更多的异能者出现了问题，如今基地剩下的人不到原来的一成，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异能者的家人。
　　四月七日 阴雨连绵
　　外出的人类遭遇了袭击，是潜伏着的掠食者。
　　事情往着最坏的方向发展，隗霰看着再一次增加的遗体，这些遗体有一个共性，他们的心脏部位结晶，他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他问了虞嬗，这些结晶是什么。
　　虞嬗道，“不知道，我们的检测手段无效，它和尸虫一样，是个谜。”
　　“什么时候能找到尸花？”
　　“我们检测过地表浅层，但没有尸花的痕迹，它躲入了深层岩石。”
　　希望总是会出现的，灾难总会过去，如同那些灾难片里呈现的，一部分开始以此自我安慰，同时安慰他人。
　　现实没有转机，没有突如其来的帮助，死亡人数再次开始飙升，有一天，隗霰在遗体安放室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个叫杨书的姑娘，她的腹部隆起，一尸两命。
　　那天晚上，他吃过晚饭，想着把最后一点工作完成，他打开安放室的灯光，走到杨书遗体前，她那原本隆起的肚子却瘪下去了，腹部的侧面破了一个口子，小孩自己破开肚子跑了出来？
　　隗霰想起顾新停告诉他们的话，鹿谜在给胎儿做实验，冷汗不断从后背冒出。
　　那个孩子获得了异能，现在在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躲着，那孩子还未经受过污染，所有的想法都是最单纯的，只遵循生理机能，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需要什么？当然是母亲的哺乳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可他没有这些，他的母亲就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
　　隗霰的目光在室内寻找，忽的，他注意到了角落的异样，那里有一道阴影，可那边是没有桌子之类的遮挡物。
　　他低下身，看见了趴伏在墙上的孩子，他的嘴里正咀嚼着透明晶体，隗霰扫了一眼遗体，他在吃的是三号遗体的心脏结晶。
　　然后他就看着这孩子身体开始膨胀，那细藕似的胳膊长出肌肉，硬生生掰开了安放室的金属铁门。
　　隗霰按响警报，拿起通讯器，“这里是b区三层301室，就在刚才，一个极其危险的能力者逃出，能力者是一个婴儿，他能通过…”
　　一个工作人员听着通讯器内传来的声音，正跟朋友走在走廊里，一个身影从天花板跳下，抱住他的脑袋，伸手去掏他的心脏，可只掏出来一团肉呼呼的东西，于是他又看向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愣了两秒，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掏通讯器，刚听到对面发出的滋滋电流，那魔鬼般的身影就扼住他的脖子，通讯器对面只能听到‘噗呲’的液体流动声。
　　四月八日 阴
　　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捉住了那个孩子，他和昨天已经不一样了，他长到了五岁的模样，看着人就像看着食物，在不断流口水。
　　四月九日 中雨
　　他们打算杀死那孩子，他太危险了，能通过吞吃结晶获得别人的能力，但鹿谜在会议上坚决反对，他认为这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可艺术的目的是为人服务，那孩子会吃人。
　　四月十日 中雨
　　投票结果是三十一比一，只有鹿谜一个人赞同让他继续活下去，执行死刑的时间定在三天后。
　　三天后，死刑执行，隗霰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但过了几个月，隗霰在虞嬗那听到了事情的后续，死刑并没有执行。
　　“他们有别的想法，有这么好的一个实验样本，怎么可能破坏，死刑只是为了安定人心，毕竟这是一个天生的杀人狂魔，比《坏种》里的小女孩更邪恶，长大之后，也没有变好的可能。”
　　“那他现在怎么样？”
　　“死了，”
　　虞嬗给出了最直白的回答，这么一个能够吞吃结晶的天生异能者就这么死了，隗霰不敢相信，虞嬗看出了他的怀疑，“他们给他喂那种东西，当然会死。”
　　“什么东西？”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但隗霰还是知道了，通过心音，虞嬗大概自己也没想到隗霰会知道，而且瞒着自己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