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 1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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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哪了？】
一条消息发来，隗霰打开手机，随即点击输入框，【刚到站。】
他拉着行李箱，挤过拥挤的人群，乘客将唯一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隗霰一向是不喜欢挤的，好在他的性子也不算急，慢悠悠的跟在后边也不心焦，但今天，他被游客挤在电梯上，努力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他只是不想让接他的人等太久，毕竟很少有人会来接他。
轮子不安地滚过通道，他将前头的人抛在后头，一段漫长的道路之后，又是车站那堪称迷宫的复杂构造。
短信变成了电话，隗霰接通，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往后看。”
车子呼啸而过，呼啸的风吹得发丝飞扬，虞嬗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下身是浅色长裤，刚好盖到脚踝，外头罩着一件深色长外套，短袖的，露出了里头的白色长袖，右手撑着阳伞，左手插在衣兜里，他的头发长了，也没扎起来，随意地散在肩头。
声音在车子的掩盖下变形失真，不过隗霰的记忆在此发挥了作用，补上了缺失的部分。
想见一个人总是会有办法的，隔着山，隔着海，也隔不住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至于看的是山、是海，还是人，那就见仁见智了。
回到家里后不久，隗霰借着旅游的名义联系上了虞嬗，在信息里，虞嬗丝毫没有怀疑隗霰的目的，并且邀请隗霰来家中做客。
他曾多次猜想虞嬗的出身，他可能有一个或一对相当自恋的父母，才会养成如今的他，也可能有一对丝毫不顾家，成天在外头旅游的父母，虞嬗只得自由发挥，野蛮生长。
“拖鞋在门口，右边那双是新的，”虞嬗在前头开了门，又换了拖鞋。
拖鞋一共有两双，也就意味着这里目前只会有两个人，他和虞嬗。
“伯父伯母呢？”
“哦，他们两个都住在别的地方。”
可这明明是一家三口的房间，好的，不好的，隗霰都想到了，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等隗霰进门，虞嬗顺手将门关上，同时道，“你晚上住哪？”
“酒店。”
“酒店不干净，你要是不嫌挤，就住这。”
他居然会想到这方面的问题，这到底是有情商还是没有情商，还是薛定谔的情商？
“你要是想去博物馆，或者参观古迹，正好我也可以带你去，我可比那些半途培训的导游了解这里。”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虞嬗道，“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事，挺有趣的。”
刚刚在心里升起一点欣慰之情，准备踏上台阶的隗霰脚步一滞，脚背差点没磕在台阶上。
虞嬗背对着他，没有察觉到隗霰的异样，还在兀自说着，“晚饭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
反正他也不挑食。
“那我去找几本书。”
“等一等，烧菜为什么还要找书？”隗霰拉住了即将往书房奔的虞嬗。
虞嬗理所当然道，“菜谱啊。”
“你不会烧菜？”
果然人都是有弱点的，上天赐予了虞嬗外貌和学习理科的天赋，就会夺走他生活自理的能力。
“会啊。”
“那为什么还要找菜谱？”
这就更不能理解了。
“你不知道吃什么，只是因为你还没面临具体的选择，等你看到了菜名，就会知道想吃什么了。”
这做菜也要整得跟做实验一样复杂？隗霰此刻想发一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图片。
隗霰道，“同一道菜有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原料，你确定你做出来的那道菜和我想吃的那道菜是同一道菜，还是它们只是拥有相同的名字？”
“好问题，”虞嬗停下来思考，“那你看着食材表想像一下。”
“不用，做你的拿手菜就好。”
“你未必喜欢吃哦。”
他在奇怪的地方展现了奇怪的贴心，隗霰现在真是哭笑不得，“是你做的就行。”
“真奇怪，”虞嬗嘟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又从厨房出来，拉起隗霰的行李箱，“我的卧室是这一间，卫生间就在卧室旁边。”
他将隗霰的行礼放好，又交代了一遍物品的位置摆放，尽职程度堪比博物馆的导览，这才转回厨房，等隗霰收拾好东西，回到客厅，餐桌上已经上了两菜一汤，他走向餐桌的功夫，厨房门又一次开了，虞嬗端出来一盘菜，凑成了三菜一汤。
关于虞嬗的厨艺，他不想评价，往好了评价，难免有爱屋及乌之嫌，往坏了评价，又有凡尔赛之名。
吃过晚饭，虞嬗带他下楼消食，他家的小楼挤在一堆旧宅里，几十年如一日的挤着，正如这里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一条小狗攀上虞嬗的脚，哼哧哼哧地吐舌头。
“串串，回来，”小女孩站在门口喝它。
可小狗根本不听她的话，只顾着对虞嬗献殷勤。
虞嬗揉了揉它的脑袋，将它抱起，抱着来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看见虞嬗，分外惊喜，“虞嬗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爷爷一直念叨着哥哥呢，说你都忘了他。”
“江爷爷不生气了？”
小女孩从虞嬗怀里接回小狗，按住小狗不断耸动的脑袋，门内传来女人喊她吃饭的声音，小女孩应了一声，回去前，又嘱咐了虞嬗一句，“记得来哦。”
离开小女孩家，两人沿着街道漫步，街道两旁种了绿化树，再走一段路，就是一个小公园，开放的。
一路上沉默，隗霰想着该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可他这么一回忆，他跟虞嬗能谈论的话题很少。
“那位江爷爷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这个啊，”虞嬗双手插兜，目光落在斜上方的树叶上，“江爷爷没有退休前，是一位教师，教物理，我的物理就是他教的。”
“你的理科很好，”这不应该是值得骄傲的事吗？
虞嬗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他，“在你看来，物理、化学和生物或者其他的理科科目没什么差别对吧？”
“都是背公式，解题，只不过研究的对象不一样，”隗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学物理的人眼里，能看得见的理科只有两门。”
隗霰，“物理和什么？”
“数学。”
“所以他不赞同你学化学？”
隗霰想想觉得很荒谬，至少在他看来，社会学和心理学没多大差别，历史和文学也没多大差别，并不是说他们研究的东西一样，而是作为一门学科，都有被研究的价值。
这位老先生活了这么久，不会连这点事也看不明白。
隗霰又问，“是有什么原因吗？”
“物理不需要这么多人，和基础学科人才衰微，你觉得哪个是对的？”
隗霰不了解理科的现状，但历史同样是一门基础学科，他以历史推测物理，“哪个都是对的，基础学科挣不到大钱，想要挣钱的人自然会去学金融、IT，但基础学科研究的是理论，理论这种东西需要大量的实践，需要人才，需要天才的想法，这些必须得靠无数人的努力堆积。”
这位江爷爷站在自身的专业角度，感慨人才衰微，希望留住更多的人，想必虞嬗这事把他气得不轻。
隗霰说完自己的猜测，又问虞嬗，“你是怎么想的？”
“纯粹的数学和物理是属于未来的研究，我的人生很短，我只能研究现在有的东西。”
莫名的，气氛变得沉重。
隗霰觉得这其中还是有遗憾的，无论是江爷爷，还是虞嬗，只是有时人必须做出选择，尽管这个选择会伤害一些人。
“这些都…”
“走吧，前面有个池塘，正好荷花开了，”虞嬗转了个身，继续往前走，他很高，又瘦，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长外套，剪裁得体的衣服被肩膀撑住，一条线切下，在腰部稍作停留，下摆随着脚步摆动。
池塘边有人在打太极，穿了一身宽松的练功服，是附近的老人。
塘里有两只小鸭子在划水，蜻蜓从他们的面前飞过，停留在耸立的荷叶上。
荷花和莲花不一样，荷花的茎直直地插在水里，荷花的花就这么秃噜着，要是没了随意舒展的荷叶，那是相当难看。
七月十五日 晴
人生如果是单线条就好了，但是这样我们就不会相遇。
隗霰合上日记本，心中却还惦念着白天的事，他没有想过太复杂的事情，不太明白虞嬗所考虑的东西。
他们站在历史的这头，去看那头，会获得一种超越时代的上帝感，但在自身所处的环境中，又需要等着后人来给他们定义。
这是局外人和局中人的差别，观察别人的结果，理所当然会变成事后诸葛。
一个人的意义，一件事的意义，生活的意义，往往要等盖棺定论，后人观察前人的生活，获得启示，明白某一种人生是有意义的，小人物模仿大人物的生活轨迹，想要过上同样的生活，同样的事情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结局，这是实验和人生最大的差别。
但谁能放弃那种能名留青史的希望，不止是政治家希望被人赞颂，但凡是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思想、学术或者别的东西发扬光大。
在江老先生那里，虞嬗这是急功近利的表现吧。
他将日记本塞进背包里，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生怕把虞嬗给惊醒了，可虞嬗翻了个身，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天天记日记，就不怕日记本哪一天丢了，被熟人捡到？”虞嬗伸出右手，支起脑袋。
“这么说，你不记日记？”
“不记。”
“重要的事情呢？”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时候收到的礼物，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之类的，虽然是些小事，但都有意义的。”
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恰恰会为一个人的生活创造意义，最直接简单的证明就是同样的财富条件下，更爱交流互动的家庭中出来的孩子更愿意理解他人，出了问题，也更愿意用交流解决问题。
“我不爱记这些事，占cpu。”
“你对自己可真够狠的，”隗霰推了他一下，让他把属于自己这半边让出来。
身在局中的人察觉不到很多事情，不爱与人闲聊的虞嬗与隗霰说了太多事，也不自觉地记录下了很多事，而隗霰本该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却花了很多年，才弄明白关于爱情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第 14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