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 137 章 ...
-
四月七日 阴雨
昨天班级聚会，多喝了点酒，在外头吹了冷风，今天早上头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打电话请了假，但谁挂断的电话，我却想不起来了。
我已经很久没感冒了，忘了这是件相当难受的事情，什么也做不了，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棉花，又浇上一团浆糊，糊成一团，什么东西也分不清，只感觉身体一会沉，一会轻，等我清醒了一些，外头的天空已经染了黑，寝室也黑乎乎的一团，加上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天空格外阴沉，好在被窝很暖和。
可我昨晚只盖了一条被子，上头的那条同样花色的被子有着不属于我的味道，还有桌上拆开的药片，我敢确定，我没有梦游给自己找药的习惯。
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来看过我，还给我盖了被子，买了药，这种事情想想也不像虞嬗会做的，不是我对他有什么意见，实在是他不该对我好的，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只想到自己那是理所当然的。
他回来了，剩下的明天再补。
隗霰将日记本塞回枕头底下，又将自己塞进被窝里，可打开的电灯出卖了他，而且有食物的香气，隗霰忍不住爬起身，趴在栏杆上，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虞嬗看见他，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我不知道你要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隗霰赶紧换了衣服下床，虞嬗挑着清淡的食物买，但无一例外的，都是他喜欢吃的食物，他一个天天忙着上课和做实验，社交几乎为零的人怎么会记得这种事。
虞嬗见隗霰没动食物，以为他不喜欢吃，“怎么？不合口味？”
“没有，”隗霰心情复杂地打开瘦肉粥，又问，“你吃了吗？”
“哦，还没。”
“那一起吃吧。”
两人搬了个桌子放在寝室中间，这就是只有两个人的好处，这张桌子用不着的时候，他们就把桌子塞进空着的柜子里。
隗霰舀了两口粥，胃部稍微好受一点了，那勺子在粥里翻过来，倒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一个小鸟胃。
“还没胃口？”
隗霰摇摇头，觉得再怎么巧合，虞嬗也不可能把食堂和外头的店铺都跑一遍，这些都是特意去买的，他如果装作不知道，就会一直想着，他才不要像怀春的少女那样，抱着这件小事翻来覆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
虞嬗咬了一口包子，道，“我看你经常吃这些东西。”
“正常人都不会注意这些东西。”
很多人连自己的父母和恋人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努力想着讨好上司的人才会花心思去记这些，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把有限的记忆留给能够给自己提供利益的人才是理智的做法。
“那就是我的观察力比较好。”
隗霰，“…”
咱能不扯到自恋的话题上不？
“你要是不喜欢喝粥，那吃这碗馄饨，”虞嬗又将装馄饨的盒子推了过来。
“不用，你吃吧，”隗霰埋头喝粥，决定在吃完饭前，不再跟他说话。
这顿饭的后半程在寂静无声中解决，虞嬗将餐盒扔进垃圾桶里，又下楼去扔垃圾，垃圾站在边缘区域，意味着他要穿越小半个区域，离开大楼，附近就是化院和生科院的男生宿舍楼，这个时间段来倒垃圾的人很少，因为时间晚，男生大多又不那么讲究，只有洁癖如虞嬗者，才会不辞辛苦兜一大圈。
或者如郑川这般，肖韫一句话，或脚尖一点，他就拎着垃圾颠颠下楼了。
两个在上课的时候都不说一句话，也不坐一块的人就这么碰面了，在垃圾桶旁，虞嬗一开始也没注意到，是郑川先看见的。
虞嬗穿了一件卫衣，袖口拢起，露出小臂，头发随意用皮筋扎起，几缕长度不够的落在两颊边，只论皮相，虞嬗无疑是占尽了优势的，远远看去，就像是斑斓的水彩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可虞嬗是个带刺的，好说歹说不肯从了肖韫。
郑川有时甚至在想，如果他长了虞嬗的脸，无论肖韫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愿意的，可惜肖韫看不上他。
“不识好歹，”郑川瞧见虞嬗，将心中所想也吐露出来，“现在再能干还能怎么样，毕业还不是进厂加班到进医院。”
郑川是知晓这个行业的情况的，他选择这个专业，多半是因为想报的专业分数不够，老早就想着从这个坑里跳出来，正好抱上了肖韫这根大腿。
虞嬗将垃圾塞进垃圾桶，郑川以为他会装作没听见，却听他道，“你想过着功成名就，被人跪舔的生活，我没意见，但是啊，能不能别把你那一套套用到别人身上，你看不见的东西，不意味着它不存在，或许你该反思一下，是不是你的资质太过愚钝，不适合从事研究。”
“你，”郑川最怕别人骂他穷和笨，穷是与生俱来的，笨是比较出来的，他在那个穷疙瘩里，是数一数二的了，可来到这里，次次考试倒数，光是上个学期就挂了三门课。
郑川脸色涨红，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气冲冲地回了楼。
虞嬗也要回去，却听到角落里有人道，“其实研究最需要的是耐心。”
姜繁觉得自己特别倒霉，出门倒个垃圾，还能意外听到一场吵架，吵就吵吧，还扯上了研究，他本不想多说什么的，实在是对方的话语太过伤人，他也知道有些人闲着没事干，扯出了一条鄙视链，其目的就是证明自己的智商是最高的。
但说实话，智商这玩意就是人定的，测试的题目也是人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领域，与其去用智商衡量一个人，不如用那人在自己的专业上的成绩去衡量。
“不，是天才的想法，”虞嬗道。
“你真让人讨厌，”姜繁此刻无比确信这是个令人不快的家伙，并且在将来，他们还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我的荣幸。”
在多年后，姜繁回想起这次意外的、算不上体面的会面，不得不承认，在压力将要把他们压垮的时候，支撑着他进行下去的，正是那对遥远的、稀碎星光的追索。
四月八日 多云转晴
今天我的感冒好多了，我发誓，别人敬酒的时候，我一定要偷偷倒掉。
Ps：昨天虞嬗回来的时候，表现得很奇怪，我问他，他说遇到了个有趣的人，我又问，哪里有趣？他说和我一样有趣，他竟然用有趣形容我。
小喇叭：你才有趣，你有趣极了！
四月九日 晴
头痛症状消失得差不多了，过两天，老师要带我们去挖掘现场，希望到时不会有问题。
Ps：说起来，我们的老师跟虞嬗一个姓，不会这么巧吧。
“你的父母呢？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来看你？”
从开学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虞嬗又受过伤，换做别的父母，恨不得住在宿舍里，天天照顾着，
“你不也一样？”
“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我是被领养的，”隗霰道，他很小就成了孤儿，养父母因为没有孩子，收养了他，但他们自顾不暇，自然无力来管他。
“我也是被领养的。”
四月十日 晴
我才知道虞嬗是被领养的，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从小缺少照顾，一个人的生长环境会塑造一个人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又会反应在行动上。
这就像是培育花朵，像蔷薇这种柔弱又漂亮的花，需要适宜的温度和土壤，扔到沙漠里是绝不行的，仙人掌则可以，它能适应恶劣的环境，但仙人掌始终无法如蔷薇那般讨人喜爱。
我才没有说他讨人喜爱，我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物。
四月十二日 晴
今天挖掘出了人骨，很多年后，我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挖掘的人看到我的颅骨，会想到什么？
这个人生前甜食吃多了，生了龋齿？
他死的如此年轻，又死于野外，死无全尸，生前遭遇了什么？是野兽的袭击？还是人为？
还是说，他们抱着我的颅骨，想着今天晚上吃骨头汤？
这是我所无法预料的事情，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像，这种想像让我感到兴奋，就好像我参与了什么历史事件。
可正如这位被挖掘出来的老兄，很多骨头只是作为研究存在，研究那个时候的饮食习惯、生活方式，还有那时的文化结构，至于这位老兄过着怎样的生活，是否曾坐在山丘上，望着苍穹想到过什么，却是无从知晓的。
这实在令人遗憾。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第 1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