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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 1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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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见到他时,是在大一下学期。
我跟他本不该有交集的,在大学这个微观社会里,每一个学院都有各自的运行规则,学生并不需要了解这些,很自然的,尽管在同一个地方待了很多年,直到毕业那天,那从身边经过的人依旧是个陌生人。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个突然闯入我的生活的人,他没有礼貌,自以为是,听说跟宿舍里的人打了架,把人打进了医院,同院的人无人愿意跟他住在一块。
“我又打听到了新的消息。”
胡饼正啃着煎饼呢,一听到有八卦可以听,立刻抬起头,煎饼碎屑沾了满嘴,“联谊有希望了?”
卷毛对他翻了个白眼,看向隗霰,“果然不出所料,他被院里的人排斥不是因为打架那事。”
胡饼听着,反应过来,这是卷毛替隗霰担心,特意跑去打听了那位新舍友的消息。
“那还能是什么?”胡饼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如何才能得罪一个院,才会被集体排斥,“他不止打了一个?”
“骚扰,”卷毛低声道。
胡饼眉毛一立,“我艹,无耻。”
卷毛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隗霰道,“还有其他的?”
“被骚扰的不是女的,是男的,一个宿舍的,”卷毛还是忍不住将担心说了出口,“要不我们去向学院抗议。”
胡饼和范炀也都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隗霰沉默半晌“我先找他谈谈。”
“我陪你去,”胡饼道。
“我一个人去,别弄得太吓人了。”
“要是他敢骚扰你,随时给我打电话,”胡饼拍胸脯保证。
隗霰像是要上战场的战士,在晚自习下课后,逮到了他的这位新舍友,他的手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另一位还在医院里。
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是校外的一家咖啡店,虞嬗从坐下那一刻开始,就频频皱眉,这椅子烫屁股似的,他想走。
“你想谈什么?”先开口的是虞嬗。
他想谈什么呢?你是个同性恋,请和我保持距离?可他也是个同,自然知道这其间存在的误会和不易,而且他觉得这件事可能是虞嬗的前舍友过激了。
隗霰斟酌着开口,“我们不是一个院的。”
“说点有用的信息。”
这可以说是不客气了。
“我们的作息也不一样。”
“如果是我的灯光太亮,那从明天开始,我在图书馆看书。”
虞嬗急于解决问题的模样让人怀疑他们活在不同的时间线上。
至此,隗霰那谈一谈的计划宣告失败,虞嬗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舆论的影响,他相当自我,就好像生活在他周围的人不是人,而是一个会触发问题的npc,有了问题,那就解决,除此之外,与他无关。
在他们谈话的期间,咖啡送了上来,送咖啡的是学校里的一个妹子,利用空闲时间在这里打工,她送完咖啡,一步三回头,走回了后厨,想想又不甘心,掀开帘子,偷偷拍了一张照,发到女生群里。
【碧溪宫少宫主:图片.jpg】
【九天观观主:我赌一包辣条,他们一定是情侣。】
【龙门小道士:@碧溪宫少宫主,你几点回来,帮我带饭,要常去的那家黄焖鸡,多加点土豆,钱等会转你。】
【绝情剑:大半夜吃黄焖鸡,小心胖三斤,我要凉皮,多加点辣椒。】
【蜀郡胖蛊:说好的减肥呢?说好的最美风景线呢?】
【北冥有鱼:@碧溪宫少宫主,你听到他们说话了没?】
【碧溪宫少宫主:背对着我的那个看上去挺不好惹的,我没敢靠太近,不过我就看了一眼,他的皮肤真好,又白,皮肤又细腻。】
【九天观观主:要不你去问问他用了什么化妆品?】
【碧溪宫少宫主:不好吧,尴尬.JPG】
【碧溪宫少宫主:我去问问看他们要不要续杯。】
【绝情剑:这是可以续杯的吗?震惊。】
【碧溪宫少宫主:其实不可以。】
【绝情剑:这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龙门小道士:胳膊肘往外拐。】
【蜀郡胖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碧溪宫少宫主:哭。】
在隗霰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成了八卦的对象,不过此刻的他也无心搭理这种闲言碎语,虞嬗那不知道、不合作的态度多少让他心头火起,更难受的是,他觉得这件事有误会,而他还不知道从何谈起。
这种感觉就像是父母突然有一天得知自己的孩子喜欢同性,想要谈谈,又怕戳到对方的伤口。
他沿着林荫道走回宿舍,在经过卷毛宿舍的时候,被抓了过去,他和胡饼将隗霰围在阳台的角落里,生怕被别人听见,这个别人是指一个在跟女朋友煲电话粥的直男,和正在做面膜的范炀。
“谈得怎么样?”胡饼急吼吼地问。
“没谈成。”
“他什么态度?”胡饼又问。
“我看这件事有隐情。”
“还能有什么隐情?”胡饼不满,隗霰就是太好说话。
“就算我们告诉学院,他能去哪?”
化院是待不成了,学校里的空房子也不是那么好安排的,如此一来,虞嬗便只能自己去租房子了,费钱又费时间。
卷毛和胡饼一个态度,他不赞同道,“你这一心软,要是引狼入室怎么办?”
“至少他现在挺规矩的。”
“等你发现就来不及了,”胡饼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那颗老父亲般的心。
“要往好的方向想,”隗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两人的包围圈中挤出,“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都早点睡。”
隗霰回到宿舍,虞嬗刚好从浴室里出来,没穿睡衣,只围了一块浴巾,上半身的肌肉一览无余,没有一丝赘肉,腹直肌和腹外斜肌收拢于劲瘦的腰身。
很正常的情况,这是男生宿舍,隗霰努力说服自己。
但他又忍不住想,无论虞嬗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是极其引人注目的存在,可惜脑子不太好使,硬是得罪了一个院的人,这就是智商和情商都充了美商?
“我说,”隗霰深呼吸,随后开口。
虞嬗转过头,盯着他。
“你能不能先穿好睡衣?”
“我没有睡衣。”
“那你前几天穿的都是什么?”
这是睁眼说瞎话,还是纯粹的耍流氓?
“坏了。”
哪有那么容易坏?隗霰不信,可垃圾桶的一样东西突然跳入他的双眼,如果他没认错,那是虞嬗这段时间睡觉时穿的衣服,可此刻,它躺在垃圾桶里。
隗霰趁着虞嬗不注意,偷翻垃圾桶,那件睡衣的料子不错,本不该那么快就宣告退休,可明晃晃的剪切痕迹告诉他,这件睡衣被迫提早退休。
他为什么要把睡衣剪了?这件睡衣做错了什么?
隗霰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还是在意的,关于那个传闻,他设想了很多种情况。
第一种,传闻是真的,他频繁骚扰舍友,给对方发暧昧信息,发小电影,发各种含有暗示的信息,舍友无可奈何,一场战斗爆发。
第二种,传闻半真半假,虞嬗是个同性恋,还暗恋舍友,但舍友是个直的,还恐同,知道真相的舍友过度反击,将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
第三种,传闻是假的,虞嬗是个同性恋不假,但更糟的是他的性格,他的情商和智商长期下线,导致得罪了很多人,这件事便被有心人借题发挥,演变成了性向方面的歧视问题。
虞嬗回头,问道,“你在做什么?”
证据确凿,隗霰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个变态,“我找东西呢,真奇怪啊,去哪里了。”
“那是我的垃圾桶。”
他的双商果然充了颜值,隗霰扔下被剪碎的睡衣,决定直接问本人,“前两天不是还看你穿着这件衣服,它怎么就坏了?”
“没用了,就剪了。”
承认得好干脆。
“你现在光着膀子容易着凉,要不我的先借你,”隗霰话刚出口,愣住,难道这才是虞嬗的目的?
虞嬗解下浴巾,抓住栏杆往上爬,隗霰不忍直视,从书桌上随便抓了一本书,盖住大半张脸,好半晌,他听到虞嬗对他说,“不用,我也不喜欢穿睡衣。”
你不喜欢没问题,可有碍观瞻。
可这个问题说多了就是矫情,隗霰打开台灯,翻开书,决定不去思考这件不合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