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纪》梅花雀

13、第 13 章

　　“你有没有觉得越来越热了，”卷毛开始冒汗喘气，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房间的温度就像上升了十度。
　　“从秋天一瞬间回到了夏天的感觉，”虞嬗道，顿了顿，又道，“隗霰在外面。”
　　“你怎么知道？”
　　“这火是他烧的，看来他看到了射出去的子弹，能量攻击对这个地方有效，我们坚持住，这个空间会比我们先崩溃。”
　　“要是我们比它先崩溃呢？”卷毛拿手扇风，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胡饼和范炀，他们还处于缺氧状态，比自己更难受。
　　“那只能说我们运气不好，”虞嬗道，缺氧对他也开始造成影响，一氧化碳会无声无息地侵入大脑，夺走他的思考能力，加上灼热，他干脆靠着椅背，节省力气。
　　卷毛也摊在椅子上，无力动弹。
　　空中凭空现出一个身影，全身白色，从头到脚，和房间墙壁一样的白，他走向胡饼，伸出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拇指正好对准他的喉管，只要轻轻一用力，一个无辜的生命就会在这里送命。
　　“放开他，”卷毛看到了这一幕，挣扎着起身，没走几步，又摔倒在地。
　　他在地上挪动，抓住白衣人的脚，白衣人一脚将他踢开，手再次放在脖子间的皮肤上。
　　房子四周传来一阵颤动，虞嬗对面的墙壁开始透明化，露出墙后的人影和熟悉的房间布置。
　　但变化仅是一瞬，墙壁又恢复成平静的白色。
　　‘砰——’
　　隗霰举起枪，朝着某个方向，就在刚才，他终于能确定房间的布置，子弹没入墙壁，到达了另一个空间，目标是白衣人。
　　子弹在空中旋转，带出点点血迹，但伤到的位置是手臂，仅仅是擦伤。
　　房间再次传来剧烈的震动，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敲打墙壁。
　　“呵呵，”白衣人笑了一声，不再去理外面的事情，看向胡饼，“你是第一个。”
　　拇指微微用力，胡饼涨红的脸更加难受，喉咙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此时的他像是无助的小动物，不知把希冀和哀求给谁看。
　　“你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虞嬗撑起自己的身体，直视着白衣人，他心中虽有猜测，却不敢肯定，而且他也希望能拖延时间。
　　反叛死于话多，这不是主角光环，而是反叛大多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又缺乏倾诉渠道，就会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
　　虞嬗希望这个白衣人也能不谨慎一点。
　　“人类，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白衣人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再用力，“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蝼蚁临死前的挣扎，不过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在我解决了他之后。”
　　接着，他就不再管虞嬗。
　　这个白衣人比他想像得难对付，他似乎没有特殊情绪，成为丧尸之后，情感就会趋向平淡，还是说这个人原来就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不管怎么说，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隗霰想要再开一枪不太可能，白衣人变换了位置，空间再次稳定下来，现在能依靠的自有自己。
　　还有他的异能，可他的能力是时间系能力，能让他和距离他一米范围内的人来到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他要这么做吗？
　　这样的话，隗霰怎么办？
　　快想想，除了逃到未来，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忽的，一段记忆窜进虞嬗的脑海，时停，他的能力的另一种用法，将能力锁定在某一个人身上，让这个人跳跃到未来，能力持续时间一秒。
　　这需要借助戒指的能力，虞嬗握紧冰凉的戒指，关于它的用法跳入脑海，戒指就像一个控制器，能让紊乱的能量集中，并发挥更多样的作用。
　　能力发动，白衣人突然从空间内消失，胡饼跌落在地，空间出现短暂的震颤，白衣人一秒后重新出现，然而已经晚了，隗霰利用这短暂的失控，将空间彻底破坏。
　　胡饼和范炀早已因为缺氧昏倒在地，卷毛也好不到哪去，虞嬗脚刚沾到地面，整个人向前软倒。
　　等他再次醒来，听到的是民居主人的骂声，昨天晚上，隗霰为了救他们，用火烧墙，敲击墙面，灰白的墙上还留着弹孔。
　　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和一条金链交出后，屋主人脸色才好了不少。
　　几人收拾行李，重新上路。
　　一路上，虞嬗发现隗霰忧心忡忡，他落后几步，悄悄问道，“你在担心什么？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怎么样？”
　　隗霰抬眼，一时却无从开口，任何一个和他有类似遭遇的人都会感到疑惑，在某一天的早上，他起床，在房子外的草坪上捡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一本日记本，一个奇怪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三枚戒指、一枝梅花和两管药剂。
　　日记本出自未来的自己，笔迹也相同，日记本上记载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世界将会毁灭，他要改变那样的未来。
　　多么荒诞的一个故事，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那我问你答，答不答随你，”虞嬗又换了一种方式，接着就开始问第一个问题，“他们的目标是我的能力对吗？”
　　虞嬗看着他，隗霰避无可避，微一点头。
　　“你知道是什么在捣鬼，对吗？”
　　“我原本是确定的，但现在又不太确定。”
　　“什么意思？详细解释一下。”
　　“这种病毒的源头是一种叫做尸花的生物，它的目标就是控制人类，而并非寻找异能力者。”
　　就是在这里出现了分叉点，日记中记载，这种名叫尸花的生物会对人类进行改造，不合适的，变成丧尸，合适的，就会改造成掠食者。
　　他从未在日记本上找到关于尸花搜寻异能力者的记录，要么这件事情不重要，要么事情出现了改变。
　　联合虞嬗他们夜探老宅提前的事件，他更偏向后一种可能，因为未来的人想要回到现在，导致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时间悖论。
　　“你的童年玩伴和阿姨都是死在他们手里？”
　　听到童年玩伴几个字，隗霰愣神，他们关系并不好，只是那天刚好一起回孤儿院，刚好对方提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有丧尸的传闻，就在附近的山里，隗霰放心不下，一起跟了过去，没想到这让对方送了命，他也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
　　从那之后，他们就盯上了他，似乎想要从他身上寻找某样东西，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唯有那些来自未来的东西，梅花不知道用什么处理过，居然不会腐败。
　　他们想找的显然不是一枝梅花，两管药剂则被隗霰偷偷用了，一管倒在虞嬗的食物里，一管自己喝，剩下的就是三枚戒指和日记本，日记本记录着未来的事情，隗霰怕多生事端，背下上面的内容后，扔进了焚化炉。
　　“我们会给他们报仇的，”虞嬗轻声安慰了一句，然而他们也只是前途未卜的大学生。
　　他们步行到中午，一个开卡车的司机经过，答应载五人一程，原本需要第二天才能到达避难所，到下午的时候，他们便来到避难所的入口大门处，接受检查。
　　门口排队的人很多，附近有军队驻守，避难所地面只有一层，剩余的建筑全都在地下，相当庞大的工程量，需要耗费不少时日。
　　因为人数众多，入口处只采取身体检查，没有被咬伤的人，则进入地面建筑，继续排队。
　　几人在经过了煎熬的等待之后，通过身体检查，领取去往普通区域的号码牌，号码牌意味着房间号，房间根据之前填写的信息分配，有亲属和朋友关系的人，会被分到同一间房，或相邻的房间。
　　一间房间八个人，住的就是军训时的单人床，上下两层。
　　范炀、胡饼和卷毛跟家人住在一起，隗霰是孤儿，出了杀人事件后，他就和收养他的那家人没了关系，虞嬗的家人则不在这里，两人领到了同一间房的号码。
　　就在刚才，虞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苏女士接到电话之后，态度很冷淡，只说了一句，“你不用回来了，”就挂断电话。
　　“我怀疑我不是亲生的，”虞嬗打开房门，对隗霰道，房间空着，床也空着，他们是这里的第一批住户。
　　“我也觉得你不是亲生的。”
　　虞嬗拔下钥匙，愤怒地等着隗霰，这人不会安慰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说话来气他。
　　隗霰将他推进房间，房间入口处就是卫生间，洗手台正对大门，洗手台上是一面方形的镜子，隗霰拉开卫生间的灯，对他道，“你看，你是高鼻梁，而叔叔、阿姨都不是。”
　　这算不上百分百的证据，谁也不能保证基因变异，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出现，但冷漠的家庭关系，以及母亲对苏佩无意识的亲近和赞美，都让虞嬗产生一种他是外人的感觉。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和苏岑却是没什么相似之处，苏岑是瓜子脸美女，单眼皮，薄唇抿成直线，细细的眉毛，而他是双眼皮，即使不笑，嘴唇也像一张弓，带着弧度。
　　“如果我不是亲生的，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想听自我安慰式的理由，还是更符合阿姨性格的理由？”
　　“照顾儿童心理和面子，是么？”虞嬗轻叹一声，“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只是有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是我呢？”
　　命运这种东西毫不讲道理，每个人都明白命运的不公，每个人也都抱怨命运的不公，从社会总体来看，总有人会像小说的主角那样，发光发热，也会有人像侦探小说里的反派那样，报复社会，好与坏并存，光与暗同行。
　　这种说法未免显得冷漠，脱离具体的人，观察总体，只能得出一些看似有意义的统计数据。
　　当命运将它的枝条垂下，也许只会轻轻扫过某一个过客，但对那个恰好经过的人而言，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命运无常，人世无常，人所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所能握住的也只是现在的某个片段。